文丨曾財安

最近一段時間以來，香港經濟出現了不少利好的消息，市民精神因此為之一振。首先，中央推出了一籃子振興國家經濟的大政策，香港也因此受到極大的鼓舞，恒生指數從在一萬八千多點左右浮沉一下子挺進到現在的兩萬點上落，樓市的肅殺氣氛也比前緩和了不少，特別是在新盤銷售方面。對富人與中產階層來說，這些發展確實令人振奮，也讓他們增加了對未來的正面預期。

10月28日，香港財政司司長陳茂波率領超過110名金融和創科界代表前往沙特阿拉伯利雅德訪問5天，期間出席“第八屆未來投資倡議大會”，又見證頭兩只港股ETF（交易所買賣基金）在沙特掛牌，借機加強和深化香港與中東地區在經貿、金融和創科等方面的聯系，說好香港故事，開拓更大的商機。同行的香港交易所行政總裁陳翊庭也隨即宣布，將于明年上半年在利雅德開設辦事處，成為香港交易所在全球第六個辦事處。一切都顯示，特區背靠國家，在中東地區發展金融業上取得了相當不錯的開端。處于如此利好的氛圍下，相信經貿及創科也會隨著時間而有所發展，前景樂觀。

31日，在入境處于社交平臺發布的視頻中，處長郭俊峯親身訪問透過“優秀人才計劃”成為香港市民的來自英國，七屆世界桌球錦標賽冠軍的奧蘇利云。奧蘇利云表示，香港有良好稅制，加上美食及文化等，是理想居住地。多名立法會議員也就此發表意見，說這反映本港具備包括稅制簡單、打開內地發展大門等匯聚人才的吸引力，希望政府支持體育界舉辦更多大型體育盛事，讓來港的運動員看到香港的美好，從而吸引更多人才來港發展。

舉世知名人士申請并成功成為香港市民，從一個側面反映本港的巨大發展潛力，因此我們不應該妄自菲薄而是要奮力前行，讓上世紀的“獅子山下精神”重現。《孫子兵法.九變篇》說：“智者之慮，必雜于利害。雜于利，而務可信；雜于害，則患可解。”除了香港的各種優點之外，我們要發揮老祖宗的智慧，同時看到自己的不足之處，方能改革求變成功。

兩天前，特區政府公布了本港第三季度的GDP預估數字，按年增長僅1.8%，比起第二季度的3.2%，增長幅度下降了百分之四十四，表現遠遜市場預期。在私人消費開支方面，與去年同期相比，第3季度下跌1.4%，雖然與第2季度的1.6%相比稍微收窄，但這個成績卻是在政府花了大量公帑大搞活動的情況下達到的，情況確實不如理想。此外，在特區政府的拆墻松綁政策之下，本港的樓價依然繼續下滑。根據金管局的最新公布的資料，第3季度的負資產住宅按揭貸款個案創下近21年新高，達到40713宗，涉及金額2075億元，同樣創下2001年第3季度有記錄以來季度新高。

29日，立法會議員田北辰于立法會會議上形容，零售業界正處于前所未有的冰河期，銷售總額一連5個月雙位元數字下跌，首8個月零售總銷售額重返2011年時期，只有約2500億元。他對于何時解凍并不樂觀，因為這次屬結構性轉型，加上在本地做生意有“三高”，即人工、租金、物價俱高，促請政府協助業界捱過難關。田議員的說話準確反映實際情況，商務及經濟發展局局長丘應樺的回應則是，政府推出了信貸擔保、還息不還本、提升出口信用保證等措施協助中小企，但企業也有責任轉型去面對難關，政府會繼續探討。一番話顯示丘局長仍是官本位思維十足，與跟業界結成榮辱與共的戰略伙伴層次，攜手改革求變還有不少距離。

這些使人擔憂的走勢不但反映在統計數字上，更與普羅大眾的實體感受相當一致。除節假日外，香港市面的消費人流與氛圍與2019前實有天淵之別，大部分飲食場所在晚上10時左右便水盡鵝飛，白天菜市場則人流稀疏，尤以新界為甚，越靠近深圳的地區越明顯。反之，各個北上關口則車水馬龍，絡繹不絕，回內地消費的本港市民平日平均也有近30萬人次，節假日則輕松超過40萬，今年的重陽節當天更有破紀錄的近60萬。受北上消費成風的寒流影響，今年的農歷年年宵市場攤位大吹冷風，競投未如以往那般激烈，而“檔王”的成交價則比往年大幅低了17%，反映有關商人對本港消費市場的看法。

如果我們以簡單的唯物辯證法與批判性思考來分析以上各種例子，特區現在似乎出現了兩個背道而馳的走勢。因為身處經濟上游，同時也離中央復興經濟大政策較近的關系，置身于金融、貿易業的上層人士很多都開始受惠，哪怕一時未必可以完全得益，但處境都相當樂觀。但是，很多普羅大眾的情況就相當艱難，小生意難做，工資遠追不上房租物價的上升，只能咬牙等待經濟上游的“水”流到了下游，情況才有望改善，但何時尚未可知。不患貧而患不均，貧富差距越拉越大則更為危險，政府一定要慎之又慎，拿出讓“水”盡快流向下游，不會老是在上游打圈圈的針對性解決措施。

香港正值改革求變的關鍵時刻，有智慧的人不應該只是迷醉在正面消息的包圍中，而是清醒地看到，香港究竟出了什么根基性的問題？同樣重要的是，要深刻指出，振興經濟的戰略部署框架為何？怎樣把目前種種刺激經濟的戰術執行融入框架之內？只有問題、解決框架及執行細節都大白于社會后，官員與全體市民才能輻輳并進，攜手奮力同行，使行政長官李家超提出的“改革求變，由治及興”事半功倍，成為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