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醫院走廊里,慘白的日光燈刺得我眼睛發疼。
走廊兩旁是來來往往的病人和家屬,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消毒水氣味。急診科的嘈雜聲夾雜著推車的嘎吱聲,讓人心煩意亂。
手機屏幕還亮著,剛接完電話,手心里滿是汗。母親住院了,醫院通知我必須盡快過去看看。
電話那頭,母親的聲音依舊強硬:“讓你老婆來照顧我,我是你媽,孝敬我是你的義務。”
我站在走廊盡頭,攥緊手機,拳頭不自覺地握得更緊。心里涌起一股無名火,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她總是把責任推到我身上,仿佛我欠了她一輩子。
我來回踱步,腳步沉重。那些壓抑多年的往事一股腦涌上心頭,讓我久久無法平靜。
母親和表哥,這兩個名字幾乎伴隨了我一生的矛盾。我不知道,今天的我,能否再一次忍受她的這些要求。
我從小就生活在縣城里,家里條件一般,但父親李建國是個老實本分的工人,母親趙玉蘭則是典型的“娘家至上”。
在我的記憶里,母親總是無條件地接濟她的娘家人,尤其是表哥趙立。
表哥比我大五歲,從小就被母親寵得像是她的親兒子。記得有一次,表哥來家里借錢,母親毫不猶豫地從家里的積蓄里拿出幾百塊給他。
我當時還小,傻傻地問:“媽,咱家不是沒錢嗎?”
母親瞪了我一眼:“你表哥是外婆最疼的,你不懂。”
那時的我不懂,但后來隨著年齡增長,我慢慢明白了——在母親心里,娘家永遠比我們家更重要。
父親對此始終沒有太多反對,總是默默忍讓著。他是個老實人,對母親的行為從不多說什么,或許在他看來,夫妻之間的妥協是維持家庭和睦的必要手段。
可我清楚地記得,家里的氣氛因為這些接濟變得越來越緊張。尤其是當我上中學后,母親對表哥的偏袒已經到了近乎荒唐的地步。
我上高中那幾年,家里的經濟情況更加緊張。為了供我讀書,父親常常加班加點,回家時眼睛里布滿了血絲。
而母親呢?她卻繼續毫不猶豫地接濟表哥,甚至有時候外公外婆也會提出各種過分的要求,讓我們家出錢出力。
我親眼目睹了父母為此爭吵。父親忍無可忍,質問母親:“你這么幫你娘家,咱們這個家怎么辦?”
母親卻毫不示弱:“我娘家人有難,我不幫誰幫?你怎么這么自私!”
父親無奈地嘆了口氣,再也沒有說什么。
這些爭吵在我心里埋下了深深的陰影。我開始對母親的行為感到不滿,也逐漸意識到,她對這個家的感情似乎并不如我想象中那樣深厚。
2014年,表哥買房的事情徹底點燃了家里的矛盾。那年表哥結婚,房子是個大問題。
他跑來找母親,一臉哀求地說:“小姨,我實在湊不夠首付,您能不能幫幫忙?”
母親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甚至為此提出要賣掉家里的房子。
父親得知后,憤怒到了極點:“你瘋了嗎?這是咱們一輩子的家,你為了你娘家人,連家都不要了?”
母親冷冷地回了一句:“如果你不同意,那咱們就離婚。”
我永遠記得那一刻,父親的臉色瞬間蒼白。他沉默了很久,最后還是強硬了一次,真的跟母親去了民政局領證離婚。母親帶著分到的財產給表哥買了房子,也徹底離開了我。
從那以后,我和母親的關系也變得極為緊張。
我無法理解她為什么會為了表哥這樣一個外人不顧一切,甚至不惜離婚。而她也從未真正考慮過我的感受。
我大學畢業后,回到家鄉工作,和妻子結婚,過上了屬于自己的生活。
那時候,我以為和母親的關系已經疏遠到不會再有太多交集,可她卻從未停止過對我提出各種要求。
2017年,我的兒子出生了。母親來看過幾次,但每次都只是短暫的停留,她的心思依舊在表哥身上。而我,也逐漸學會了對她的要求置之不理。
直到半個月前,母親突然病重住院,一切矛盾重新浮上水面。
我接到醫院的電話,匆匆趕到病房時,母親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她看到我進來,第一句話就是:“讓你老婆來照顧我。”
我愣了一下:“媽,我也有工作,老婆還要照顧孩子,怎么過來?”
母親皺著眉,語氣依舊強硬:“你表哥說了,他沒有義務管我,你是我兒子,這是你的義務。我知道你工作繁忙,讓你老婆來救就行了。”
聽到這句話,我心里一陣刺痛。這么多年了,她還是沒有改變,她依舊認為表哥不該承擔任何責任,而所有的義務都理所當然地落在我身上。
我沒有立刻回應她,只是默默地走出了病房。走廊里,耳邊依然是急診科的嘈雜聲,可我的心卻像是被壓了一塊巨石,喘不過氣來。
母親住院的消息傳開后,父親趕來了醫院。他看到母親的樣子,雖然心里有氣,但還是默默留下來陪護。可他一提到表哥,臉上就滿是怒火。
“你媽就是被她娘家人害了,”父親憤憤地說,“她寧可為了她外甥離婚,現在病了,倒是讓你來承擔所有的責任。”
父親的話讓我心里五味雜陳。我知道母親的性格,也知道她這些年對這個家的冷漠,可我終究還是她的兒子,無法徹底割裂那份血緣關系。
幾天后,表哥終于現身了。他來看母親時,帶了一些水果,但一提到照顧的事,表哥立刻推得干干凈凈:“姑姑,我最近工作忙,實在沒辦法照顧您。”
母親沒有責怪他,只是點了點頭,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我站在一旁,心里一股無名火涌上來:“表哥,你工作忙,我就不忙嗎?我媽對你這么好,付出了這么多,你不該報答她嗎?”
表哥尷尬地笑了笑:“明遠,畢竟你是親兒子,這些事應該是你負責的。”
我冷笑了一聲,心里無比憤怒。這么多年,我一直承擔著這個家所有的責任,而表哥,卻永遠是那個被母親無條件保護的人。
母親的病情漸漸穩定下來,但她依舊強硬地要求我和妻子照顧她。父親對此感到憤怒,但他也知道,勸說母親改變主意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和妻子商量后,決定承擔一部分醫療費用,但拒絕了母親提出的照顧要求。
妻子有工作,孩子需要照顧,我也不可能放下所有的生活去滿足母親的無理要求。
我試圖和母親溝通,希望她能理解我的難處,可每次她總是用那句:“你是我兒子,這是你該做的。”
最終,我們的關系徹底破裂了。電話那頭,她的聲音冷冰冰:“你不愿意照顧我,那就別管了。”
我握著電話,心里一陣刺痛,但沒有再爭辯什么。我知道,這段親情已經走到了盡頭。
我并沒有徹底放下對母親的責任,醫療費我依舊支付,但我和她的關系卻再也回不到從前。
這段關系最終只能保持在理性的界限內,我無法再像過去那樣一味忍讓,也不愿繼續被她的要求束縛。對于母親,我只能選擇保持距離。
至于表哥,母親終究沒有對他提出任何要求。他依然是那個被她無條件保護的人,而我,永遠是那個需要承擔責任的兒子。
在這場親情的博弈中,我學會了設立情感的界限。有些責任,我可以承擔,但有些感情,我必須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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