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1日,特斯拉的Robotaxi終于亮相。
作為被馬斯克給予厚望的無人駕駛出租車項目,Robotaxi也是很快就被拿來跟咱們的蘿卜快跑作比較。
有媒體說,這是“洋蘿卜”和“土蘿卜”的巔峰對決,無人駕駛出租這塊,早晚要迎來終極一戰。
誰能笑到最后還不好說,但這兩個蘿卜,無疑都會讓已經艱難的網約車行業,變得更加的雪上加霜。
網約車司機現在有多卷?一天開車12個小時,訂單收入一降再降,吃喝拉撒全在車上,每月收入卻僅為四五千元。
而即便卷到這個地步,司機的總數卻還在以每年百萬的速度急速增加,以至于多個城市現在都得發文“趕人”。
光是5月以來,重慶、江西鷹潭、江蘇蘇州、福建莆田、河南商丘等多地,都發布了網約車行業風險預警,公開提醒慎入網約車行業。
網約車似乎進入了一個,入行人數增多,收入減少,然后收入減少,入行人數還更多的怪圈。
先看一看網約車的基本行情和發展趨勢。
以江西鷹潭為例,今年第一季度,全市網約車日均訂單量1.67萬,但單車日均訂單量卻僅有14單,單均收入14.68元,日均收入為205元。
城市規模更大的蘇州和重慶情況稍好一些,蘇州網約車日均營收350.14元,重慶則是321元。
全國網約車的每日流水,也集中在200到400元之間。
要注意,流水不等于凈收入,扣除燃料能源,平臺抽成、保險等費用,網約車司機的平均收入也就在4000到6000元之間。
這個收入水平,跟他們超長的工作時間相比,已經就談不上有什么性價比了。
而且更糟糕的是,這個內卷的趨勢還在持續,即便現在網約車日均接單量已經跌破20,新加入這個行業的人還是源源不斷。
2020年10月底,各地共發放網約車駕駛員證254.5萬本,到22年初,增加到398.8萬,再到今年3月底,又上升到了679.1萬。
這也就是說,網約車司機兩年增加了近280萬,三年增加了近450萬,人數增長之快,令人震驚。
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人選擇做網約車司機?除了養家糊口,在多份調查報告中,我們都看到了同一個原因位居前列,那就是工作時間可以自由支配。
在過去,網約車司機的工作時間并不固定,多數都是屬于兼職,高興了就出來接幾個單,不高興了也能給自己放個長假。相比流水線上打螺絲,格子間里敲鍵盤,網約車司機仿佛是擁有了更多的自由。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美好印象被證明不過是一個幻影。
首先在平臺算法上,兼職司機獲取訂單的難度不斷上升,更多的訂單都會傾斜給全職司機,早幾年那種下班開滴滴就能補貼家用理想模式已經破滅。現在這么干,可能都不夠補足空轉的油錢。
而對全職司機來說,工作環境同樣在惡化。
過去幾年,出行平臺競爭加劇,各家都拿出了大量的補貼優惠希望吸引顧客。然而這部分成本,很大程度上,是轉嫁給了網約車司機。
結果就是,里程單價和日均訂單都在不斷降低,司機收入減少后就只能不斷延長跑車時間。
《中國新聞周刊》采訪了北京一位叫做黎強的網約車司機。
黎師傅干白班,每天工作時間在12到13個小時,但每天流水卻只有300多,扣除成本后每公里僅僅能賺1塊錢。
另外一位陳龍陳師傅的情況稍好一些,日均流水能到600塊,但代價是更加玩命地開車。
陳師傅選擇客流量更大的晚間時段,下午5點出車,一直干到第二天的七八點鐘,每天固定工作15到16個小時,如此長期的晨昏顛倒對身體的傷害,不言而喻,隱形的健康成本其實難以計算。
但陳師傅年過50,一年前剛剛失業,還有3個孩子,想要找到新工作的困難很高,網約車很可能就是唯一的出路,想要養家也只能拼命。
而今天像陳師傅這樣的人,不在少數。
2021年底,國家統計局公布“靈活就業者”已超過兩億人。
這些人不會都來卷網約車,但當其他就業管道趨緊時,必然會有很大一部分人,進入同一個賽道,這也就構成了網約車飽和的底層邏輯。
一個典型的特征是網約車司機的性別和年齡比例,都在發生改變。
T3出行的統計顯示,2022年該平臺僅有2.1萬女性司機,但到2024年2月,這個數字已經飆升到了7萬人。
規模更大的滴滴打車,女性司機則突破60萬,占比也從五年前7點多,突破了10%,同時90后、00后的司機比例同樣與日增多。
除了同行競爭加劇外,讓網約車司機更感到難受的,還有來自平臺的壓力。
2024年以來,多家網約車平臺扎堆沖擊港股上市,3月,如祺出行沖刺IPO,4月,嘀嗒和曹操出行也先后向港交所遞交招股書。
而從三家的招股書來看,虧損,依舊是網約車市場的主旋律。
曹操出行累計虧損已近70億,如祺出行三年虧損超20億,滴嗒出行同樣整體上仍處于虧損。
至于行業龍頭滴滴,雖然占據了全國7到8成的市場,但成立12年,直到去年才扭虧為盈,而在這之前,它的累計虧損也已超過千億。
網約車燒錢燒得多,自然是因為要買車投資大,加上打價格戰競爭,要用各種低價券來吸引顧客。
這并不意味著平臺就不想賺錢,只是顧客價格敏感度高,你敢漲價就等于把市場推給競爭對手。
但平臺對網約車司機則不一樣。從行業趨勢來看,平臺并不擔心找不到人手開車。所以現在各家企業的抽成都不低,普遍在18%到30%之間,像前面提到的黎師傅,他的抽成就來到了27%。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現在許多腰部網約車平臺,接單都是通過美團、高德這類的聚合APP。這也就意味打車費到司機之前,還得多經過一道甚至幾道程序,一筆訂單司機最后拿不到一半錢的情況并不稀奇。
甚至還有“陰陽單”的情況出現,乘客實際支付的車費比司機所看到的更高,低透明度加上復雜算法,讓司機本人其實很難計算實際被抽走的數目。
如此高的抽成,讓廣大網約車司機感到壓力山大。
對這一點,有關部門不是沒有沒有動作。
2023年4月,交通部曾發文,要求保障網約車司機合理勞動報酬水平,明確出行平臺抽傭的上限是30%。
之后在8月的發布會上,交通部表示各個平臺經過整改后,抽成比例普遍下降了1到3個百分點。
1%到3%的降幅不能說沒有意義,但距離司機的期盼,顯然還是有不小的距離。
更關鍵的是,網約車飽和的基本面沒有改變。
當一個行業每年都以百萬級的數量增加人手,并且門外頭還擠滿求職者的時候,行政部門其實很難阻止企業減少、或變相減少工資。
因為你不降別人降,競爭對手的運營成本就會比你低。
反映到網約車上,就是別人打價格戰,吸引乘客的空間更大,那結果自然是你被市場淘汰,殘存下來的司機,最終還是只能接受更高的抽傭與更低的收入。
更糟糕的是,隨著無人駕駛技術的發展,網約車司機的前景也極為堪憂。像7月初開始投入市場的蘿卜快跑,收費就僅為普通網約車的一半甚至更低,面臨自動化的競爭,網約車司機的壓力只會越來越大。
收入不高,工時超長,抽傭還高企,那司機就只能自己想辦法減少運營成本,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同樣降低了乘客的乘坐體驗。
近一年來,許多乘客都發現,經典的出租車拒載問題正在重演,長短兩類訂單都越來越難找到司機。
短單是指“起步單”,只有起步價包含的距離,里程短,單價低,可能都無法彌補司機開車過去接客損失的油錢和機會成本。
而“長途單”很多跑郊區機場,在那里往往半天接不到返程單,所以同樣劃不來。
另外,還有一個側面可以看到網約車司機的困難。
五一期間,“打到臭車”的話題曾經沖上熱搜,許多乘客吐槽,現在打車經常會聞到各種異味,坐上網約車仿佛是“鉆進了司機的被窩”“打十輛車七輛都是臭的”“坐臭車上班就是打工人的酷刑”。
在網友吐槽之外,我們都知道,這實際上是超長運營的必然結果。
網約車每天運行十幾個小時,運送幾十名乘客,里面的味道能好才是怪事。不少司機為了減少生活開支,選擇租房都是非常偏遠的郊區,可能四五天才回去好好休息一次,平時吃喝拉撒睡都在車上解決,那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自然叫乘客難以忍受。
不止如此,收入減少的壓力也讓很多司機的心態發生了變化,原來很多默認的附加服務,在當前的環境下都通通沒有了。
比如說幫乘客拿行李,車內開空調等等,全看司機心情。心情不好了,要求被拒絕不說,乘客,尤其是弱勢的女乘客,挨一頓臭罵都一點不稀奇。
去年青島一女子打車要開空調,被司機拒絕后辱罵了一路,武漢有女子打車要開空調,也被司機回懟說:一口價沒這個權力。
杭州一個媽媽帶著孩子打車,要司機幫忙抬下嬰兒車,被司機懟“打特惠車要五星級服務,你是放屁”。
至于等人、堵車、遠程返費,取消訂單爭議帶來的各種司機乘客沖突,最近發生的頻率也是越來越高。
這些海量個例,實際就是網約車司機工作困境的外顯。
超時工作與收入壓力讓許多司機的負面情緒不斷積累,就像一個只進不出的火藥庫,只要一點兒火星,就會徹底引爆。
現在網約車正陷入了一個向下螺旋,從業人員的不斷增加,讓每一個司機感受到的競爭壓力與日俱增,只能用高強度的工作來勉強保證收入不會銳減。
而從更宏觀的角度來看,網約車的飽和,光靠地方政府發文勸退,效果也十分有限。因為“越卷越窮,越窮越卷”的根子,并不在網約車自身。
過去,有專家說網約車是就業蓄水池,實際上它也確實曾起到過,緩解環境壓力,為靈活就業者提供一條出路的作用。這也是為什么在這幾年,整個網約車司機規模會以翻倍的趨勢,在不斷暴漲。
但是,再大的池子也不能只進不出,那樣總歸是有蓄滿水的一天。
因此,能不能改善整個宏觀環境,以挖掘更多的就業潛力,或許才是破解網約車內卷的終極之道。
你最近有坐網約車嗎?感覺如何呢?歡迎在評論區里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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