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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朝秦暮楚者的末路

周佛海，我黨"一大"以后，脫黨而去，成為蔣介石的親信和國民黨內的"狀元中委"；

抗戰期間，他又叛蔣投日，成為汪偽政權的"股肱之臣"；

1945年日本投降、抗戰勝利后。

此時，他搖身一變，由臭名昭著的大漢奸，變成了國民黨的接收大員；

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上海行動總隊司令。

可惜好景不長，沒幾天便在輿論壓力下被捕。

1945年9月30日，被押送重慶，軟禁在"白公館"。

1946年7月19日，再次被轉押到南京老虎橋監獄，準備接受審判。

1946年10月21日，南京高等法院第一法庭對他進行公審。

周佛海舊照

【一】棄子的必死之局

負責處理周佛海案的是國民黨首都高等法院的金世鼎推事和高等檢察院檢察官陳繩祖。

這兩位都是自重慶派來的著名刀筆吏。

審判之初，他們就放出風來，聲稱:

"一定要把周佛海定為死刑，因為他是大財神，

外面已經謠傳我們接受他的賄賂，不判他死刑說不清"；

南京老虎橋監獄

在審訊中,當周佛海強調抗戰勝利后，軍統委派他為上海行動總隊司令的時候，

陳繩祖當即從檔案中拿出一份公文給他看，上面清楚地寫道:

"至于勝利時委派周佛海為上海行動總隊司令一事，純屬一時利用，量刑時毋庸考慮"

當周看完后，陳冷笑道:

"現在你總該沒有話說了吧"

周說:"是的，是利用。

但是你可以利用一個人一時，難道你可以利用一個人一輩子嗎?

難道你可以利用所有的人一輩子嗎?"

陳說:"那是政治問題，我們司法人員辦案的時候是從司法角度考慮的。

政治問題，那是最高當局政治家的事"。

11月7日，國民黨首都高等法院以"通謀敵國、圖謀反抗本國"罪行，判處周佛海死刑。

南京老虎橋監獄示意圖

【二】死馬權當活馬醫

周佛海的妻子楊淑慧為保全丈夫的性命，準備大打官司。

首先，她請了三位律師,一是章士釗、二是王善祥、三是楊家麟，負責周佛海案在場面上的抗訴事宜。

這三位的來頭，筆者不再絮叨，讀者朋友們可自行拓展。

其次，正如陳繩祖所言，金條開路，打點各路神仙；

這些枝節末梢咱也略過，單說重點，快進高潮。

唯一能搜到的楊淑慧照片

【三】神秘的"中共人士"

正當楊淑慧奔走求告之際。

1947年3月9日，她的住處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君自報家門，稱"姓薛"。

然后便故作神秘地透露自己的身份為"中共人士"。

此行來得不易，是輾轉打探、避開重重監視，才得以相見。

戴笠舊照

此次拜訪，他給楊淑慧帶來封中共某要員"親筆信"，大意就是說:

中共領袖毛澤東、周恩來對"周案"極為關心，決心全力營救，

特派此人到南京具體執行本次任務。

也就是相當于現在的"介紹信"吧。

楊淑慧豈是普通的家庭婦女，她可是去"中共一大"會場串過門

（解放后還真是靠她才確定了會址，為此，董必武還會見了她）、

在軍統威逼勒索財產時吞過金的狠人。

楊淑慧就問"薛特派員"：

"你們共產黨準備采取什么方法營救我老公呢？"

誰知，"薛特派員"的回答差點沒把她的心臟病給嚇痊愈了。

只聽人家"薛特派員"果斷粗暴、簡明扼要地吐出兩個字："劫獄！"。

楊淑慧差點一屁股坐地上，于是第一時間敬謝不敏。

連聲說，周佛海雖已判死刑，估計尚無執行之虞，不勞"貴黨"動此干戈。

毛人鳳舊照

第二天，楊將此事告訴了獄中周佛海。

周佛海馬上就斷定這是一場騙局；

他肯定地告訴楊淑慧，中共絕對不會作出如此荒唐之事。

他認為，這必定是軍統所為，但軍統何以如此，尚難解釋。

沒想到，過了幾天，"薛特派員"又來找楊，重申"劫獄"事宜；

并說如果周、楊二人實在不愿如此，就請楊給中共的那位要員寫一回復便函，他好回去交差。

楊哪里肯寫。

周佛海則據此斷定：

此事是毛人鳳所為，旨在取得楊與中共要人交往的證據。

【四】滿地雞毛、都不是什么講究人

然則毛人鳳為什么策劃這種明睜眼露的蠢事、導演這出必然敗露的丑劇呢？

原來當時抗戰勝利，舉國歡慶，高層已內定將于1946年元旦發布"大赦令"。

毛人鳳深知周佛海與國民黨的深厚淵源，國府要員中，不乏周的知交故友；

就連蔣介石本人，對周也是一直頗有好感，有意維護，這是戴笠生前就已吐露過的。

所以，他認定以周的身份、境況，不列大赦，亦必列入特赦，

這倒不如自己落得做個順水人情，騙點金條。

于是，他利用楊淑慧急于找關系、挖門路、奔走人事之際，

通過立法委員馬曉軍（值得拓展閱讀）之妻將自己的老婆相信向影心

（曾是國民黨元老胡逸民的妻子，軍統著名女諜，戴笠信任，依靠"美人計"多次立功，曾執行過刺殺漢奸殷汝耕的任務。當特務之前，她曾轉交方志敏的獄中文稿給魯迅）

化裝成官場傳說中蔣委員長的秘密情人、"外寵"吳小姐。

然后，以向委員長求情替周佛海減刑為名，收取了楊淑慧29根金條的"人情費"。

疑似的向影心舊照，不確定

沒想到大赦令發表后，漢奸皆不在內，也未對周佛海另頒特赦令。

而最高法院維持原判的裁定，也于1月21日下達。

楊淑慧絕望之余，面質馬妻。

馬妻這才承認，整個鬧劇都是時任軍統副局長的毛人鳳和其妻向影心"導演"的。

得知真相的楊淑慧投鼠忌器，又懾于軍統權勢，只好吃啞巴虧，同意不說此事。

向影心也怕此事鬧大；

因為毛人鳳與軍統頭子鄭介民向來不和，向影心與鄭妻柯淑芬也是死對頭。

但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鄭介民也微聞此事，曾派人去找楊淑慧訊問向毛行賄之事。

楊深知其中利害關系，自然沒有承認；

但毛人鳳終覺心有不安，生怕授鄭介民以柄。

于是，就想在楊的身上也要抓到一點把柄，以利威脅、控制。

這不，就有了所謂"中共人士"過問"周案"的滑稽劇。

鄭介民舊照

周佛海最后還是靠著陳布雷的周旋，才得以逃出生天，獲得了蔣介石"特赦"，減刑變成無期。

雖說沒有被執行死刑，卻于1948年2月因心臟病死于老虎橋監獄的囚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