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斯拉夫的亞歷山德拉

“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希臘國王康斯坦丁一世將目光轉向推門進來的妻子索菲身上。

“女孩兒。”索菲王后回答道，聲音中帶著古怪的松懈和遺憾。

康斯坦丁一世深深嘆出一口氣：“女孩兒好啊！”他的口吻一樣古怪，與妻子如出一轍。

“或者，我們應該給這個孩子一個頭銜？” 索菲王后試探著問道。

1921 年 4 月，希臘王后索菲亞抱著她的孫女亞歷山德拉

康斯坦丁點了點頭，然后道：“這件事兒稍后再說吧！”隨后，整個書房陷入了古怪的沉默中去。

新生的女孩兒1歲多的時候獲得了頭銜：希臘與丹麥公主亞歷山德拉殿下。

為什么祖父母對她的態度如此古怪，亞歷山德拉公主之后的命運如何？且聽我慢慢道來。

No.1火藥桶巴爾干

19世紀晚期到20世紀初，巴爾干半島變成歐洲火藥桶。

巴爾干地區位于歐亞非三洲的交匯處，控制著?黑海和?地中海的門戶，具有十分重要的戰略位置，使得該地區成為兵家必爭之地。再加上巴爾干地區民族成份復雜，宗教多樣，阿拉伯人、?羅馬人、?土耳其人來了又走，形成了多民族、多宗教、多種族雜居的現象。

南斯拉夫地圖

本來?復雜的民族和宗教關系就容易發生沖突，周邊大國們還要橫插一手，在各方勢力操縱下巴爾干半島小規模戰爭不斷。

說完大背景，再回到亞歷山德拉奇怪的頭銜上來：希臘與丹麥公主。希臘便也罷了，為什么還要加上丹麥？

希臘前任國王奧托

1862年，希臘國王奧托既無法解決希臘的貧困問題，也無法阻止外界對希臘政權的干涉，在一場民眾起義中被廢黜。希臘人民拒絕指定的繼承人盧伊特波爾德，在全歐洲范圍內尋找新國王。

英、法、德、奧等國都提出了候選人，最終，各方面制衡下，丹麥的威廉王子被希臘國民議會選為希臘國王，史稱喬治一世。

喬治一世

喬治一世也無法在火藥桶上坐穩王位，1913 年，喬治被無政府主義者亞歷山德羅斯·斯卡納斯殺害，長子康斯坦丁一世登基。

康斯坦丁一世

很遺憾，康斯坦丁一世剛登基，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他與首相在希臘是否參戰的問題上產生分歧，導致國家分裂。登位4年后，就被迫將王位交給了次子亞歷山大，自己匆匆逃離希臘。

希臘的亞歷山大就是本文女主亞歷山德拉的父親。

No.2貴庶通婚

亞歷山大與阿斯帕西婭

父親流亡，亞歷山大繼承王位。他本就不是王儲，因為被認為更容易被操縱而被推上王位。驟然登基，24歲的新任國王還來不及積累政治經驗就被韋尼澤洛斯黨人剝奪了權力，軟禁在首都。

與家人的分離令亞歷山大孤獨又痛苦，寫給父母的信件都被韋尼澤洛斯黨人攔截，這種情況下，朋友的存在彌足珍貴。

希臘的亞歷山大

阿斯帕西婭·瑪努是康斯坦丁一世的副官佩特羅斯·馬諾斯上校和瑪麗亞·阿吉羅普洛斯的女兒。她有聲名顯赫的祖先——希臘法納爾特家族，與國外來的王室不同，阿斯帕西婭家才是道地的希臘“土著”。

阿斯帕西婭·瑪努

阿斯帕西婭小時候父母離婚，在法國和瑞士完成學業后回到希臘生活。19歲的明艷少女在宴會上重新見到兒時玩伴亞歷山大王子，立刻就引起了王子的注意。

亞歷山大相貌英俊，卻也因為出眾的外表有過數段感情。一見鐘情還是被激起征服欲誰也說不清楚，但當阿斯帕西婭與家人去斯佩察島度假時，亞歷山大跟隨在女孩兒身后。

1934年，亞歷山德拉

起初，阿斯帕西婭對王子非常抗拒，她剛回到雅典便聽說過亞歷山大的風流浪蕩之名。但男人花樣百出的追求引動了少女情絲，最終還是贏得了阿斯帕西婭芳心。

亞歷山大曾請求父親允許他娶阿斯帕西婭為妻。說心里話，康斯坦丁一世不愿兒子娶非王室成員，但此時局勢復雜，他無暇多顧，于是敷衍道：“我希望你能在戰爭結束后再考慮訂婚。”他輕輕地拍了拍兒子肩頭，亞歷山大全當老父同意了。

希臘的亞歷山大

接下來，亞歷山大的家人被攆出希臘，韋尼澤洛斯派孤立他，他唯一的安慰就是阿斯帕西婭。年輕的國王決定立刻迎娶心上人為妻。

1919 年 11 月 17 日，亞歷山大與阿斯帕西婭在王室牧師扎卡里斯塔斯的見證下秘密結婚。 隨后，這樁貴庶通婚在希臘國內引起了軒然大波，阿斯帕西婭從未被承認為王后，而是被稱為 “馬諾斯夫人”。正當國王與政府官員們拉鋸的時候，阿斯帕西婭懷上了身孕。

No.3陰謀連連

1920 年 10 月 2 日，亞歷山大被猴子襲擊，傷了腿部。當天晚上，傷口感染，他開始發起高燒，并出現敗血癥的征兆。

醫生們考慮過截肢，但沒有人愿意為此負責，治療方案轉向保守。

國王的病情發展很快，23日后，亞歷山大一命嗚呼，年僅27歲。

希臘的亞歷山大

亞歷山大死后，希臘重新陷入混亂。

那么，問題來了，誰將是王位的繼任者？

希臘公投以壓倒性多數支持康斯坦丁一世復辟，但阿斯帕西婭肚子里的孩子性別也至關重要。據說韋尼澤洛斯派寄希望于這個小生命是男性，這樣他們有機會通過將孩子推上王位來操控政局。

阿斯帕西婭與亞歷山德拉

1921 年 3 月 25 日，亞歷山德拉呱呱墜地，康斯坦丁一世與妻子都松了一口氣。雖然他們希望早逝的兒子能有個繼承人，但這種復雜局勢下，女孩兒顯然是最好的選擇。

博弈階段性勝利，亞歷山大的墓碑上終于刻上了文字：“亞歷山大，希臘國王之子，丹麥王子。他于 1917 年 6 月 14 日至 1920 年 10 月 25 日代其父統治”。

希臘和丹麥公主亞歷山德拉

亞歷山大的王位不被承認，亞歷山德拉自然沒有資格繼承王位。康斯坦丁給孫女希臘和丹麥公主頭銜，以便她獲得一樁地位更高、更有利的婚姻，這就是各方勢力爭斗下，留給亞歷山大遺腹女唯一的仁慈。

希臘和丹麥公主亞歷山德拉

隨著希臘在軍事上的一系列失敗，再次發生政變。康斯坦丁一世再度退位，1924 年 3 月 25 日，也就是亞歷山德拉3歲生日那天，第二希臘共和國宣布成立，阿斯帕西婭和亞歷山德拉是當時唯一獲準留在希臘的王室成員。

盡管如此，但她們母女的處境很快就變得很糟糕，面對隨時懸在頭頂的屠刀，兩人選擇踏上流亡之路。

No.4流亡中的公主

身無分文從希臘離開，阿斯帕西婭帶著女兒投奔索菲王太后。

二度退位的康斯坦丁一世已經在憤懣中去世，索菲搬至佛羅倫薩附近的波波利納別墅隱居，即便她的經濟也不太穩定，卻張開雙手將孤苦的孫女庇護于膝下。

希臘王后索菲，喬治斯·雅各比德斯，1915 年創作

亞歷山德拉與祖母和母親一起度過了快樂的童年。她認識了不少親戚：姑媽羅馬尼亞王后海倫、希臘公主艾琳和凱瑟琳，還有表弟希臘親王菲利普和羅馬尼亞王儲米哈伊。

時間很快來到1927年，索菲太后的經濟情況進一步惡化，亞歷山德拉不得不跟隨母親搬到了英國伯克郡的阿斯科特。詹姆斯·諾克爾·霍利克爵士是亞歷山大和阿斯帕西婭的共同好友，聽說亞歷山大去世，母女二人孤苦無依的消息后，他寫信給阿斯帕西婭，邀請她們到英格蘭居住。

詹姆斯·諾克爾·霍利克爵士，約1920年

7歲的亞歷山德拉公主先是按照上流社會的慣例進入韋斯特菲爾德和希思菲爾德的寄宿學校學習，后來又進入巴黎一所精修學校接受教育。女孩兒繼承了父母的好相貌，端莊的鵝蛋臉，濃密如云的黑發，纖細的腰身。但或許是因為幼年失怙，母女兩人常年寄人籬下的緣故，亞歷山德拉生得有些怯懦，一時不見母親，整個人就會驚慌失措起來。

希臘和丹麥公主亞歷山德拉

亞歷山德拉剛進寄宿學校，就不肯吃飯，每天鬧著要回家，最終染上了肺結核。阿斯帕西婭連忙帶著女兒去瑞士治療，從此之后再也不敢輕易離開女兒身邊。

在母親的縱容與呵護下，小公主順利長大。阿斯帕西婭用盡積蓄再加上霍利克的經濟支持，她們在威尼斯的朱代卡島買了一套別墅，將其命名為：伊甸園。亞歷山德拉欣喜若狂，漂泊十多年后，她們終于有家了。

母女二人的“伊甸園”

1936年，15歲的公主第一次收到男人求婚信，亞歷山德拉長大了。

No.5婚姻困境

亞歷山德拉公主的婚姻之路注定不會順暢。

首先，她不是歐洲王室的正式成員，母親在塔托伊皇家墓地中沒有位置；

其次，她沒有金錢傍身，僅靠美貌能獲得金龜婿嗎？

阿爾巴尼亞國王佐格一世

第一個求婚者是阿爾巴尼亞國王佐格一世，他希望娶一位歐洲王室成員鞏固自己的地位。希臘政府并不愿攪合進復雜的國際關系里面去，代替公主拒絕了他的求婚。

阿斯帕西婭憂心忡忡，她盡自己所能的地將女兒打扮的花枝招展，不斷參加舞會，目的就是讓她能夠認識更多的歐洲精英人士。可還沒等到如意郎君，二戰爆發，亞歷山德拉和母親被迫離開威尼斯，與希臘王室其他成員一起前往埃及和南非避難。

希臘和丹麥公主亞歷山德拉

母女二人并沒有在南非停留太久便獲得了希臘國王喬治二世和英國政府的許可，移居英國。肯特公爵夫人也來自希臘，瑪麗娜公爵夫人將母女二人介紹進上流社交圈，而后，亞歷山德拉與年少玩伴希臘親王菲利普重逢。

肯特公爵夫人瑪麗娜

有傳言，兩位漂亮的年輕人曾短暫訂婚，但真正的白富美，英格蘭王儲伊麗莎白出現的時候，選擇誰根本不需多考慮。菲利普放棄了希臘繼承權，向未來的愛丁堡公爵進發，而亞歷山德拉則需要另覓良人。

希臘親王菲利普

就連母親也不懂，女孩兒心中一直有個夢想：“我想要一個不需要搬來搬去的家，一位英俊的、愛我的丈夫和一大堆孩子。”

亞歷山德拉有限的人生中，搬家、流亡是生命的主題，平實又普通的想法在戰爭期間竟然成為可望卻不可得的隱秘欲望纏繞在女孩兒的夢里。

希臘和丹麥公主亞歷山德拉

1942 年，亞歷山德拉在格羅夫納宮舉行的宴會上遇到了另一位表弟——南斯拉夫國王彼得二世，兩人雙雙墜入愛河。

No.6南斯拉夫國王

彼得二世·卡拉喬爾杰維奇是南斯拉夫最后一位國王。

南斯拉夫亞歷山大一世與羅馬尼亞的瑪麗亞公主結婚，生下3個兒子，彼得居長。1934年，亞歷山大一世被槍殺，11 歲的彼得繼承了南斯拉夫王位。

南斯拉夫亞歷山大一世與羅馬尼亞的瑪麗亞

1941年3月下旬，保羅宣布南斯拉夫加入同盟國陣營，作為回應，軸心國軍隊在10天后入侵南斯拉夫并迅速占領全國，國王和朝臣們集體流亡。

彼得二世流亡至倫敦后，遇見了一位美麗的黑發姑娘。第一次見是在倫敦紅十字會經營的咖啡館里，女孩兒衣著簡樸，帶著靦腆的微笑為軍官們遞上華夫餅和咖啡。宴會中再度見到，女孩兒穿著一件淺色禮服，修長纖細的脖頸，像是一只白天鵝。彼得二世快步上前，介紹了自己，說起家世，兩人竟然還是親戚。

年輕國王彼得二世手持其父的軍刀

亞歷山德拉也沒想到，眼前這位身材苗條，穿著海軍制服的男孩兒竟然是自己的表弟，還是南斯拉夫的國王。同是海外流亡客，年齡又相仿，他們幾乎立刻便熟絡起來。

音樂成了兩人的媒介，國王與公主間爆發了童話般的愛情。戰機盤旋在倫敦上空，歷經百年的建筑被彈藥摧毀成一片廢墟，兩個年輕人緊緊擁抱在一起，他們發誓攜手走完剩下的人生……多么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誰會阻撓這對新人步入教堂呢？

希臘和丹麥公主亞歷山德拉

南斯拉夫政府會。

根據塞爾維亞傳統：領導人不得在國家緊急狀態期間結婚。彼得在祖國被戰爭撕裂時訂婚的消息引起了人民的強烈反對。戰爭令南斯拉夫變為全歐洲最貧窮落后的國家之一，敵人的炮火蹂躪著這塊土地，人民的鮮血四處流淌……在這種情況下，國王在相對舒適的倫敦談情說愛？

1944 年 3 月 20 日，彼得與亞歷山德拉在倫敦的南斯拉夫公使館結

“國王背棄了我們！”南斯拉夫人民憤怒的嘶吼。

故而，當彼得二世談起他的婚禮時，內閣全員反對。可愛情的火焰燒毀了這對新人的理智，1944 年 3 月 20 日，彼得與亞歷山德拉在倫敦的南斯拉夫公使館結婚。

No.7婚姻與國家

婚禮舉辦的很寒酸，由于戰爭限制，亞歷山德拉穿的婚紗是俄羅斯王子弗謝沃洛德·伊萬諾維奇之妻瑪麗·萊貢夫人借給她的，彼得的母親瑪麗亞以牙痛為由拒絕出席。

彼得與亞歷山德拉的婚禮

排除萬難終成眷屬，按道理來說必須得鶼鰈情深。但彼得似乎很快意識到自己為了愛情犧牲了什么，這令他非常不安。

蜜月是沒有的，丈夫是慌亂的，亞歷山德拉想要的幸福生活就像是肥皂泡一樣，一戳就破。

彼得、亞歷山德拉和孩子

二戰結束，彼得卻不被允許回國，他東奔西走，為了王位奔波。與此同時，亞歷山德拉誕下了王儲，以他的兩位祖父命名為亞歷山大。

然而，慶祝王儲誕生的慶典并沒有持續多久，1945 年 11 月 29 日，南斯拉夫共產黨立憲會議罷免了彼得，宣布成立共和國。

彼得與亞歷山德拉與溫莎公爵夫婦

彼得二世的王位丟了，彼時夫妻二人一個24，一個22，放在當下不過是兩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學生，還在摸索著前路。他們沒有了國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頓時陷入茫然無措的境地。

南斯拉夫的彼得二世

彼得是個不成熟的年輕人，他滿腔熱血，沖動行事，自尊心強，卻又很容易被別人的思路影響……如果他不是國王的話，以上的毛病完全不是問題，可他偏偏是國王，面對的還是約瑟普·布羅茲·鐵托這樣強勢又富有魅力的領導者。

所謂國王的尊嚴在人民的決絕下不值一提，彼得四處奔走，收獲的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

約瑟普·布羅茲·鐵托

彼得是一個浪漫而不切實際的人，他抱有一種完全不切實際的希望，希望在塞爾維亞中部農村地區仍然有切特尼克人活躍，當彼得率領一支流亡者軍隊進入南斯拉夫時，他們會在適當的時候起來反抗，一起推翻鐵托元帥。

No.8精神崩潰

“如果那時候我不堅持娶亞歷山德拉，我是不是還是南斯拉夫國王？”深夜里，彼得無數次問自己。當人們丟掉曾經擁有的一切，對前路茫然無措的時候，難免將罪責丟到枕邊人身上。

彼得、亞歷山德拉和孩子

忽冷忽熱的態度令深愛他的亞歷山德拉感到痛苦，彼得一時說要復國，一時又說做生意，將兩人本就不寬裕的金錢耗了個干凈。從倫敦到巴黎、從圣莫里茨到紐約，家是越搬越窮，亞歷山德拉不得不開始出售自己本就不多的珠寶首飾。

希臘和丹麥公主亞歷山德拉

“我把我所有的珠寶都給了他。一枚單粒鉆石戒指，這枚戒指比我的訂婚戒指更讓我珍視，因為當我們在埃格姆的家里過得很幸福時，他親自為我挑選了這枚戒指。一只鉆石和珍珠手鐲，兩只寶詩龍的鉆石夾，另一只維多利亞時代的金手鐲，上面鑲有 11 顆鉆石，一朵金花，中間鑲有一顆藍寶石，是他從卡地亞買給我的，還有幾對鉆石和珍珠耳環。”——亞歷山德拉《為了國王的愛》

亞歷山德拉和兒子亞歷山大，大約1946年

彼得根本無法掌控所謂的金融項目，而亞歷山德拉也沒能力維持一個普通的家庭。因為識人不清，彼得失去了最后的金錢，他開始酗酒并且與歡場上的女子往來。亞歷山德拉患上了厭食癥，并且顯現出自殺傾向。

南斯拉夫末代國王夫婦與英國國王夫婦

亞歷山德拉從來就只是朵嬌弱的花，她在長輩們的保護下長大，沒有經歷過風雨。因為身份不正且寄人籬下，她從來就沒能生出公主的驕矜與傲慢，反倒是卑微的渴望愛情和永久。

彼得隱藏的不夠深的惡念時時刻刻縈繞在亞歷山德拉的身邊，她不禁懷疑自己：“我真是彼得失去王位的元兇嗎？” 男人將曾經贈予她的珠寶一件一件討回去變賣，就像是往日的愛一點一點從她身上剝離。

彼得和亞歷山德拉

彼得身上散不掉的香水味刺激的亞歷山德拉幾欲發狂。當第一句惡語脫口而出后，兩人的關系再也回不到從前。彼得摔門而出，亞歷山德拉哭得委頓在地，這種情形變成了夫妻二人的日常。為了孩子健康成長，兒子亞歷山大被送往意大利，與皇室夫婦的朋友羅比蘭特伯爵和伯爵夫人住在一起。一般而言，孩子跟隨父母生活才是最優解，但亞歷山大離開父母后，才進入了穩定和充滿愛的家庭，并成長為有擔當的男人。

1950年，亞歷山德拉第一次試圖自殺。

彼得和亞歷山德拉

“我從未問過他在哪里或如何出售這些東西。我并不真的想知道。但我確實要求他不要把它們賣給我們認識的任何人，這樣我，以及購買者，就不會因為知道這些東西是我的而感到不舒服。——亞歷山德拉《為了國王的愛》”

1952年，彼得因投資失誤進一步陷入財務困境，亞歷山德拉流產了，她再次試圖自殺。

No.9愛情是毒藥

50年代初，彼得帶著妻子返回法國。因為經常開具空頭支票，他被禁止進入法國高檔餐廳和酒店。

希臘和丹麥公主亞歷山德拉

女演員伊爾卡·蔡斯曾在里維埃拉遇見了前國王和王后，她不屑寫道：他為了徒勞地追尋失去的王位而做出的許多行為是如此卑鄙、輕率和愚蠢，以至于令人難以置信。我想這個可憐的家伙不愿意看到這一切白紙黑字，但顯然他揮霍了所有的財產，欠下了巨額債務，拋棄了妻子，對她撒謊，試圖將他們的兒子從她身邊奪走……總的來說，他的行為一點也不可愛。但她愛他。在疏遠和拋棄之后，他們再次團聚，住在戛納的一套四居室公寓里，當時我去拜訪他們，他們坦率地解釋說，他們的收入來自流亡的塞爾維亞人，他們每周都會捐出他們所能捐出的一切，以便他們的國王和王后能夠維持一個家。

彼得和亞歷山德拉，1963年

彼得知道亞歷山德拉愛他，但他早已經厭倦了妻子的歇斯底里，他向法國法院提起離婚訴訟，卻因為希臘國王與王后的干預，沒能成功。

希臘和丹麥公主亞歷山德拉

父母親戚不斷勸說，望著亞歷山德拉的淚眼，彼得與之重歸于好，還在朋友的資助下度了個蜜月。然而財務還是橫亙在兩人中間的問題，為了賺錢，亞歷山德拉被貪婪的書商說服撰寫一本自傳。在代筆作家的幫助下，《為了國王的愛》出版了。稿酬無法維持奢侈的生活太久，亞歷山德拉駕輕就熟，第二部書將箭頭指向表弟菲利普的秘密生活。她談到了兩人短暫的訂婚，即便沒有進一步披露什么丑聞，但伊麗莎白女王可不愿見到丈夫愛丁堡公爵的故事成為人們口中的談資，自此，英國王室不再邀請亞歷山德拉出席宴會。

希臘和丹麥公主亞歷山德拉

賺到錢后，亞歷山德拉和彼得過了一段“甜蜜”生活，隨著錢財花盡他們再次鬧翻。彼得回到美國，亞歷山德拉則搬回伊甸園與母親同住。1963年，亞歷山德拉再度試圖自殺時被兒子救回。她與彼得最后一次短暫和解，不久后徹底分道揚鑣。

1966年的彼得

抑郁癥和常年酗酒，令彼得患上肝硬化。病魔沒能折磨他太久，1970 年彼得在科羅拉多州丹佛市的丹佛健康醫療中心去世，年僅47歲。他被安葬在伊利諾伊州利伯蒂維爾的圣薩瓦修道院教堂，是迄今為止唯一一位葬在美國境內的歐洲君主。

兒子亞歷山大和妻子

亞歷山德拉因為精神不穩定以及貧困，沒有出席丈夫的葬禮。同樣，她也沒能出席兒子的婚禮。

整個后半生，亞歷山德拉都在避世隱居中度過。母親阿斯帕西婭病逝后，她賣掉了伊甸園返回英國居住，外界便再也沒有得到過她的消息。

彼得和亞歷山德拉

1993年，關于亞歷山德拉的最后一條消息出現在報紙的一角：希臘與丹麥公主亞歷山德拉殿下死于癌癥，享年72歲。

作為末代王后，亞歷山德拉的整個人生里從未踏足南斯拉夫的領土，也從未真正履行過王后職責。甚至可以說，她根本不具有一個王后應有的資質。

說命苦確實命苦，遺腹子，身份尷尬，家無恒產，四處流亡。

但她出生在歐洲最高級的圈子，容貌秀美，本可找個身份稍差一籌的紳士夫婿，安安穩穩過一生。卻選擇了一張空頭支票，既擔不起國家重擔也扛不起家庭生活的彼得。若是能夠及時止損，守著孩子過日子也便罷了，卻非要追求愛情。最是愛情留不住，以自殺來挽留，就仿佛想要握住一縷游蕩的風。

或許也有虛榮，名不正的公主偏要嫁個身份地位高的夫婿，當個王后揚眉吐氣。可惜時值亂世，最終落得家不家國不國，手上一把不錯的牌，被她打了個稀爛。

希臘公主名不正言不順，南斯拉夫王后名不符實，每一個身份看似都榮耀非凡，每一個身份又都如同鏡花水月。

身份丟了，金錢也沒了，愛情消逝，最終落得精神恍惚孤獨終老的結局，著實令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