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悲哀,就是你在看新聞的時候,如同閱讀自己的過去。哪怕回首已是十年、二十年。
最近看到兩條關于學生的新聞。一個是山西朔州懷仁市,一位高中生晚11點后上廁所被定為“重大違紀”,被罰寫“自我認識”并自費印1000份;另一個是河北一高中允許女生留高馬尾發型,引發學生一片歡呼聲,不知道還以為她們見到了自己的偶像。
留言區里,有些人對這樣的新聞表示震驚。我想這些人的震驚,可能是因為對如今的學校不夠了解,總覺得時代進步了,學校早就不該是自己上學的那個學校了。但很多東西,從未改變。
這兩條新聞一下子就把我拉回了自己的中學時代,仿佛時針從未轉動,或是逆時針走的。
我的中學時代,午休必須在教室里進行,哪怕你是走讀的學生也不行,必須在下午一點前趕到教室,要么趴在桌子上睡覺,要么自習或寫作業,不能出教室門。
有一天,我吃壞了肚子,實在忍不住了,就壯著膽子,在同學們異樣的眼光中跑到樓下準備去上廁所,然后毫無意外地被在樓下站崗執勤的一位老師叫住。
我說我肚子疼,他說他不信,讓我站在太陽底下罰站。我站了一會,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感覺再繼續站下去就要熏到敬愛的老師,實屬大不敬,我只好再一次壯著膽子去跟老師說,我是真的肚子疼。
然后,那位老師鐵青著臉喝問:“多少分鐘?”
我怯怯道,“十分鐘。”
“五分鐘!”他用不容還價的命令式口吻直接砍到了五折。
我如獲大赦,感激涕零,不敢有絲毫耽誤,一路小跑奔去廁所(教學樓沒有廁所,需要穿越廣場和操場到達廁所)。
整個大解的過程并不是暢快淋漓的,因為我要掐算時間,一邊拉一邊在心里默默數著流逝的時間,那一刻我懷疑,至圣先師那句的“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可能不是站在江邊河邊悟得的,有可能是出恭的時候。
最后,神經緊繃的我當然未能盡興,匆匆了事,提上褲子再一路小跑去教學樓。當我路過樓下的執勤老師時,只聽那位老師對另一位執勤老師得意地說:我就說吧,五分鐘就夠了。
我今天可以看似很輕松地講述這件事情,但我相信有過相似“教育”經歷的人,都能理解這小小故事字里行間的沉重。
我相信那天的我,如果真的能夠忍住,我一定不會下樓。因為我一直被教育,遵守校規校紀、服從老師的學生才是好學生,十幾年來我也是一直這么貫徹的。
我相信那天的我,也是真的感恩那位老師給了我珍貴的五分鐘,沒有讓我當眾拉稀,就如同河北那所高中的女學生歡呼學校允許她們留高馬尾。
我們總是提前被拿走很多很多,然后稍微施舍給我們一點一滴,我們就會感恩戴德,甚至還會生出一些不好意思乃至內疚。
十幾二十幾年的校園生涯,可能需要一輩子來治愈。當然更多的人可能是抱病終生,再也無法解放自己,甚至會將類似的剝奪主動施加給自己的下一代。
悲從中來,不可斷絕。一代又一代。
很多年輕人并不是不想生孩子,他們只是不想讓孩子重復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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