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某書上看到一個帖子，女孩記錄了讓她感動的一件小事。

跟異地戀男友分開后特別舍不得，已經(jīng)在倒數(shù)下一次見面的日期，沒想到對方坐到半路后又折返，還在路上買好了女孩提過想吃的零食。

女孩問他怎么又回來了，對方回答說“太想馬上見面了”。

還蠻戳我的一個小小甜甜的故事——但是小某書這個軟件有個特點是，里面有的人特別喜歡把一件事說透，說到它的“底子”里去——這個故事的熱評是告訴女孩，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感動，但是你可以思考一下，其實他做這件事的時間和經(jīng)濟成本都不高，你會特別沉醉于這件事，但他如果以后犯錯了，這件事也不能當他的免死金牌；或者如果有一天你要為這段關(guān)系做出重大決策：要不要進一步、要不要結(jié)為夫妻，都是不可以把這種事納入考慮的。

話倒是也沒錯。

但是，一段戀情的意義，本就遠遠不止于“結(jié)為夫妻”，一段戀情的意義，甚至可以跟它能存續(xù)多長時間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

所以，我百分百支持女孩在當下全情投入地去為這件事感動，去陶醉，去相信對方至少在那一瞬，愛她的心已然到達頂峰。

不管這是不是她的最后一段，不管對方后來即將在哪一天變心，多年后回想起來，女孩或許覺得他們之后的故事不過是狗尾續(xù)貂，不管是否如此，都無所謂，都不影響她現(xiàn)在可以享受她此刻得到的愛神的庇佑——為什么我們在路邊摘到鮮美的果實之后，要去預先設想它的腐壞。

生活在上海這座很難跟人發(fā)生真情的城市——我總是能被種種親密關(guān)系中純真的光點閃耀到，它們真的，非常稀有，許許多多也確實后來狗尾續(xù)貂，雙方甚至反目成仇——但是這不影響他們愛過。

“愛過”是一聽特別俗的兩個字，也是象征非主流的一個古早網(wǎng)絡梗，但我這幾年愈發(fā)覺得，能得到一段用“愛過”形容的關(guān)系，已然不易。

以前聽朋友講她的戀愛故事，在熱戀期，對方幾乎每天開兩個半小時的車跨省跟她見面，見面也沒什么有趣的內(nèi)容，有時候就只是在路邊便宜的小飯店一人吃一碗十塊錢的面，朋友告訴對方一周兩三次見面已經(jīng)足夠，她體諒他的辛苦，但對方拒絕。

對方現(xiàn)在是她的老公，他們一兒一女，家庭美滿。

但朋友還跟我講，她研究生期間的前任是她高鐵上認識的，雙方同齡，一見鐘情，她看著對方驚為天人的臉心臟狂跳地跟他聊了一路，對方還孔雀開屏地向她念他備忘錄里寫的碎碎念。她調(diào)侃：什么正常人在認識的兩小時內(nèi)就給別人看自己的小作文？！

但她無疑是懷念的，懷念到他們的分手她聊得模棱兩可，但對他們的相遇講了這么多的細節(jié)。在沉悶的眾人昏昏欲睡的車廂，兩顆年輕的心在不甘的跳動中找到彼此，多么浪漫，多么富有文學性。

而后來不管分開得怎么樣，都是不能再否定這種美好的。

我也不是多想講甜蜜的粘膩的故事，只是人年紀越大，越會珍視這些與結(jié)果無關(guān)的瞬間了，都懂得，人本就很難求一個確切的結(jié)果。

求一個結(jié)果不是搬運一塊石頭，不是你努力或者對方努力就能確切地抵達，很多時候?qū)Ψ綍呱喜砺罚芏鄷r候你自己不那么想往前了，又有很多時候，那塊石頭消失不見。

越長大，真的越能放下那些“我們本可以”、“我們本應該”——回想起年輕的時候特別容易覺得跟某人天造地設，又特別盼望能跟他一直一直把故事好好續(xù)寫下去，多年后才發(fā)現(xiàn)許多天造地設都只是我們對彼此天真的幻想，而故事要不要續(xù)寫下去，一開始或許還看兩人的決心，越是走到后面，就越是不得不把這段關(guān)系放到真實的龐大的世界里摔打，而到最后它的消亡，可以跟我們是否想要繼續(xù)毫無關(guān)系。

很年輕的時候開始我就想要跟人建立濃厚的聯(lián)結(jié)，在關(guān)系的推進或搖擺中，我在兩人心臟的縫隙穿行，想要找到落腳之地，萬分努力，最后只留下失敗的局面和…兩百個至今未解的問題。“他曾經(jīng)有被我吸引嗎？”“我們之間有多少分的喜歡，有多少分的嫌棄？”“他對我只有欣賞嗎？”這些問題都隨著我們緣分線的停止失去了所有意義，最終完全消散。

只有一些我覺得我被愛過的瞬間——那種我覺得我或許被讀懂的瞬間、那種好似看到對方真的把心掏出來給我的瞬間，那種我天真地以為我們是不同于尋常情侶的神仙眷侶的瞬間，構(gòu)成了我生命力的來源。

楊冪這樣的女明星都不能免俗，年輕的時候說希望一次就結(jié)婚，后來也是面對鏡頭淡淡地講，“過程很重要，因為結(jié)果都那樣”。

我們不能貪求結(jié)果的，在萬千的不確定性之中，祈禱對方真心不變也未必逃過命運的追趕。我們還能渴求什么呢？還能得到什么呢？

我們只能得到，可以在記憶里珍藏的，那些確信自己接近真愛的瞬間。

它們可以在記憶里長存，久久不去。

- end -

圖 | 《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