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載：

1941年1月4日黃昏，新四軍軍部及所屬皖南部隊9000余人，在軍長葉挺、副軍長項英的率領下奉國民黨政府命令北移。由駐地涇縣云嶺出發。國民黨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按照蔣介石對皖南新四軍“立即將其解決”的密令，完成圍殲部署。

5日，新四軍先頭部隊到達茂林地區時，遭到國民黨第40師的攔擊。

6日，顧祝同所屬上官云相等部8萬多人，向新四軍分進合擊，大舉圍攻。新四軍英勇自衛，多次擊退國民黨軍隊的進攻。

經過7晝夜的浴血奮戰，彈盡糧絕，除約2000人突出重圍和大部壯烈犧牲外，其余被俘。軍長葉挺在與國民黨頑軍談判時被扣押，副軍長項英、參謀長周子昆被叛徒殺害，政治部主任袁國平在突圍戰斗中犧牲。

這就是震驚中外的皖南事變。

1941年1月17日，寒夜。

陜北延安雪花紛飛，寶塔山在寒風中簌簌發抖，延河水也已斷流，失去了夏日的歡暢。茫茫夜幕中只有窯洞里數不清的燈光在閃爍著，若隱若現，就像秋日里滿天的繁星。

在陜北的中共中央部分政治局委員、陜甘寧地區中央局部分成員還有八路軍總部的一些首長們聚集在一起。

沒有歡聲，也沒有笑語。

毛澤東悶坐著，一支接一支地抽煙。

氣氛是凝重的，凝重中還帶有幾多悲憤。

“主席，今天蔣介石在南京以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的名義發布通令，宣布新四軍為‘叛軍’，撤銷該軍番號，并將軍長葉挺交軍法審判，通緝副軍長項英。這就是蔣介石的‘通令’。”

“念吧。”毛澤東頭也沒抬。

毛主席

參謀小李繼續念道：

“國民革命軍新編第四軍自上月以來，在江南地區，集中全軍，擾亂戰局，陰謀不軌，已非一日。本月自涇縣潛向南移，竟于四日膽敢明目進攻前方抗日軍隊陣地，危害民族，為敵作倀，喪心病狂，莫此為甚。我前方被襲各部隊，對此不測之叛變，若不忍痛還擊，不僅前線各軍之將士無以自衛，而且整個抗戰之國策亦被其破壞無余。瞻望前途，痛憤無已。為應付危急，伸張綱紀，不得不為緊急處置。

關于該軍叛變全部陰謀，業至元（十三）日將會獲該軍參謀處長之供詞，電陳鈞鑒，茲已將新編第四軍全部解散，編遣完畢，該軍軍長葉挺于當地就地擒獲。該軍副軍長項英潛逃未獲，正在飭部嚴緝歸案。”

“無恥！”李卓然拍案而起。

小李頓了一下，又繼續念道：

“該新編第四軍抗命叛變，逆跡昭彰，若不嚴行懲處，何以完成國民革命抗戰之使命，著將國民革命軍新編第四軍番號即予撤銷，該軍軍長葉挺著即革職，交軍法審判，依法懲處副軍長項英著即通令各軍嚴輯歸案訊辦。”

一旁的任弼時聽完憤憤地說：“蔣介石是個十足的流氓，無賴！”

朱德則用他那濃烈的四川方言譴責：“老蔣破壞抗日，不以國家民族大義為重，是民族的罪人！”

毛澤東仍在悶頭抽煙。

毛主席

“今天，國民黨軍委發言人發表‘談話’聲稱：‘新編第四軍遭受處分為其違反軍紀，不遵調遣，且襲擊前方抗戰各部隊，實行叛變之結果……’‘談話’還引用了新四軍原參謀處長、叛徒趙凌波的所謂‘供詞’。‘供詞’說什么：‘葉挺等奉命開動時，即決意不遵令北調，早已定謀，赴蘇南，先盤踞金壇、丹陽、句容、郎溪、溧陽等縣，擴充東南政治分局，加強機構，便于在短期內，掌握京滬杭三角地建立根據地。’……還說‘葉項等微（五日）辰分發各電，婉轉陳詞，故作緩兵之計，且佯示無意尋釁，以便嫁禍國民’等詞。”

聽到這，毛澤東一扔煙頭站了起來，開始來回踱著步。

“蔣介石消滅了我們的一個軍部，殺了我們9000人，這是多么觸目驚心的血腥屠殺呀——這是馬日事變和四一二反革命政變的重演！國共合作已經完全破裂了，我們要反擊國民黨！”

陜甘寧邊區中央局書記高崗一直沉默不語，這時突然站起來大吼。

高崗的思想好走極端，后來，他竟斷言“黨是軍隊創造”的，自封為“根據地和軍隊的黨”的代表人物，要改組中央。在受到毛澤東嚴厲的批評教育后，終于賭氣自絕于黨和人民。

“蔣介石國民黨軍事委員會的反動命令和發言人的‘談話’，事實已把新四軍的‘罪狀’歸結為六大件：一曰新四軍違抗命令不受調遣；二曰新四軍北移路線不遵令行動；三曰新四軍移動時間不遵令執行；四曰‘藉端要索’；五曰‘襲擊友軍’；六曰‘在江南建立根據地’。蔣介石國民黨說得振振有詞，那么事實真的到底又是怎么樣呢？”朱德分析歸納道。同蔣介石打了多年的交道，他算是把蔣介石看穿了。

朱德與毛澤東合影

毛澤東轉過身來，平靜而又十分堅定地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在十五日我已致電周恩來、葉劍英準備在政治上、軍事上全面反攻。蔣介石一切仁義道德都是鬼話，顧祝同已經宣稱：‘新四軍在各地之辦事處、通訊處、留守處、倉庫、修械所及一切非法組織一律封閉，武裝解除，人員扣留。’蔣介石反共是很堅決的喲。我們要準備一切力量粉碎其進攻。”

說到這里，毛澤東端起茶缸喝了一口開水，抽煙太多，他感到咽喉隱痛，毛澤東輕輕地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繼續說：“我們是必須制裁反動派，反擊頑固派的，但我們要站在嚴格的自衛立場上，任何黨員都不許超過自衛原則。蔣介石既有抗戰的一面，又有反共的一面；在反共方面也有兩面性，即既有對中共實行高壓政策和軍事進攻的一面，又有不愿在根本上破裂國共合作的一面。我黨的方針更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打對打，以拉對拉。對他不愿在根本上破裂國共合作的一面，采取聯合政策；對他動搖和反共一面，采取斗爭和孤立的政策。但是斗爭必須是有理、有利、有節，三者缺一，就要吃虧。”

這是毛澤東對國民黨極精辟的分析之后提出的極高明的斗爭策略。

毛澤東

還在1939年6月，國民黨第二十七集團軍楊森部在蔣介石的密令下，制造了令人發指的平江血案，槍殺了新四軍湖南平江留守處少校參謀涂正坤、吳淵，活埋了中共湘鄂贛特委書記羅梓銘等人時，毛澤東就代表中共中央書寫挽聯：

頑固分子，罪不容誅，挾成見，作內奸，專以殘害愛國英雄為能事。
共產黨員，應該警惕，既堅決，又靈活，乃是對付民族敗類之方針。

在延安體育場萬人追悼大會上，毛澤東發表了悲壯的演說：“必須制裁反動派！”

高崗則用一種不解的眼光望著毛澤東。毛澤東又掏出一支煙，但沒有點燃。

“皖南新四軍軍部被殲——這是蔣介石殺我們的一刀，這一刀殺得很深。許多人看了這種情形，都非常氣憤，就以為抗日沒有希望了，國民黨都是壞人，都應該反對。我們必須指出，氣憤是完全正當的，哪有看這種嚴重情形而不氣憤的呢？但是抗日仍然是有希望的，國民黨里面也不都是壞人。對于各部分的國民黨人，應當采取不同的政策。對于那些喪盡天良的壞蛋，對于那些敢于攻打進步軍隊、進步團體、進步人員的人，我們是決不能容忍的，是必定要還擊的，是決不能讓步的，因為這類壞蛋，已經喪盡天良，當一個民族敵人深入國土的時候，他們還鬧摩擦、鬧慘案、鬧分裂。不管他們心里怎樣想，他們是在實際上幫助了日本人和汪精衛，或者有些人本來就是暗藏的漢奸。對于這些人，如果不加以懲罰，我們就是犯錯誤，就是縱容漢奸賣國賊，就是不忠實于民族抗戰，就是不忠于祖國，就是縱容壞蛋來破壞統一戰線，就是違背了黨的政策。”

說到這里，毛澤東突然不說了，只見他慢慢掏出了火柴，點燃了手里的那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又徐徐將煙噴出，煙霧飄渺，變化無窮。

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毛澤東的身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毛澤東吸引了。

毛主席

“但是這種給投降派和反共頑固派以打擊的政策，全是為了堅持抗日，全是為了保護抗日統一戰線。因此，我們對于那些忠心抗日的人，對于一切非投降派、非反共頑固派的人們，對于這樣的國民黨員，是表示好意的，是團結他們的，是尊重他們的，是愿意和他們長期合作以便把國家弄好的。誰如果不這樣做，他也就違背了黨的政策。”

“為什么呢？”李卓然聽得入了神。

毛澤東一手撐腰，一手拿煙。

“事理紛繁，重在主要矛盾。你讀過《三國演義》沒有？”毛主席問。

“讀過。”

于是毛主席便用三國里的人物舉例，透徹地分析了什么是主要矛盾。

三國時期，荊州失守，蜀軍進攻東吳，被東吳將領陸遜火燒連營七百里，打得大敗，其原因就在于劉備沒有區分與處理好主要矛盾與次要矛盾的關系，在謀略中沒有抓住主要矛盾。

諸葛亮在《隆中對》中所確定的戰略方針是‘東聯孫吳，北拒曹操’。曹劉是主要矛盾，孫劉是次要矛盾。孫劉的矛盾是統一戰線內部的矛盾。所以當孫權數次討荊州時，諸葛亮總是一再推諉軟磨，而不硬抗，直到最后才讓出荊州的部分地方。劉備不了解這一點，派了根本不執行“聯吳為根本，爭奪荊州為次要”的關羽去駐守荊州。

關羽這個人雖然斬華雄、誅顏良、文丑，過五關斬六將，擒龐德，威震華夏，但孤傲自大。劉備封“關、張、趙、馬、黃”五虎大將時，關羽怒曰：“翼德吾弟也；孟起世代名家；子龍久隨吾兄，即吾弟也；位與吾相并，可也。黃忠何等人，敢與吾同列？大丈夫終不與老卒為伍！“

當孫權派諸葛瑾為兒子向關羽女兒求婚，以結秦晉之好，共伐曹操時，關羽卻勃然大怒，說：“吾虎女安肯嫁犬子乎！不看汝弟（諸葛亮）之面，應斬汝首！再休多言。”諸葛瑾抱頭鼠竄而去。孫權便攻占了荊州，孫劉聯盟瓦解。

劉備見關羽被殺，荊州丟失，遂起兵攻打東吳，眾臣苦諫都不聽，實在是因小失大。

正如趙云所說：“國賊是曹操非孫權也，且先滅魏，則吳自服。”

諸葛亮也上表諫止說：“臣亮等切以吳賊逞奸詭之計，致荊州有覆亡之禍；隕將星于斗牛，折天柱于楚地。此情哀痛，誠不可忘，但念遷漢鼎者，罪由曹操；移劉祚者，過非孫權。竊謂魏賊若除，則吳自賓服。愿陛下納秦宓金石之言，以養士卒之力，別作良圖。則社稷幸甚！天下幸甚！”

可是劉備看完后，把表擲于地上，說：“朕意已決，無得再諫。”決意起大軍東征，最終導致兵敗身亡。

劉備的教訓主要有兩點：一是他不應該派不執行與東吳結好政策的關羽去守荊州，二是不應該因局部利益而損壞與東吳的結盟關系，更不應該起傾國之兵去伐東吳，抓著主要矛盾，分清主次與輕重緩急.先曹后孫才是大局為重的上策。”

毛澤東侃侃而談，評判古人如數家珍，淵博的歷史知識溢于言表。

聽著毛澤東口若懸河般的宏論，李卓然、高崗……無不頓開茅塞，面露欣喜之色。

毛澤東把快吸盡的煙頭捻滅，輕輕地丟進煙灰缸，天氣太冷，他習慣地搓搓手，又繼續分析說：“中日民族矛盾和國內階級矛盾這兩大矛盾中，中日民族矛盾仍然是基本的，國內階級矛盾依然處在從屬的地位。一個民族敵人深入國土這一事實，起著決定一切的作用。只要中日矛盾繼續尖銳地存在，即使地主大資產階級全部地叛變，也決不能造成1927年的形勢，重演四一二事變和馬日事變。”

毛主席說到這，高崗默默地低下了頭。他的細微動作被毛澤東發現了，毛主席笑了笑：“同國民黨反動派斗爭是應該的，必要的，但千萬不要忘記了踐踏我們國土，屠殺我們人民的日本帝國主義，如果國共兩黨大規模內戰，那可真是鷸蚌相爭，漁人得利啰！”

毛主席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股寒風灌了進來。隨寒風進來的是王稼祥，衣服上撒滿了雪花，一副急匆匆的樣子。

“主席，劉少奇同志來電。他建議主要在政治上對國民黨進行反攻。電報說‘華中同志對于中央決定在政治上、軍事上準備作全面的大反攻，于義憤之余，亦有立即舉行反攻之主張，然根據各方面情況，平心靜氣一想，卻認為全國局面，國民黨未投降，仍繼續抗戰，對共產黨仍不敢分裂，且怕影響對蘇聯的關系。在此時，我黨不宜借皖南事件與國民黨分裂，何應欽下令只說嚴防我軍報復，未說藉此在全國乘機進攻我軍。目前華中我軍占領地區很大，兵力不夠，仍不能鞏固。皖東北敵偽猖獗，已全部成游擊區，原來鞏固地區均已喪失；淮海區亦不能支持；鹽阜區土匪亦蜂起；黃橋已被敵占；淮安亦有被敵占可能；我們部隊尚須休整補充。故從華中來看，能在半年、一年之內不發生大的戰斗，肅清土匪，鞏固現有地區，對我為有利’。”

“講得好哇。我們能在軍事上向蔣介石實行反攻，大概有下列幾著棋：一是打韓德勤、沈鴻烈；二是華中主力集中，經雪楓地區過新黃河出擊；三是陜北部隊向西南大道出擊；四是華北部隊向河南或綏遠出擊；五是全國各地黨都實行武裝起義。除此以外就只有個別小軍事反攻了。”

毛澤東停了一下又說：“上述各著，均無勝利把握，亦無大利可圖，且系進攻性質，對人民對部隊、對統戰朋友均無充分理由。”

“確實，據各方面消息：國民黨左派如宋慶齡、何香凝、柳亞子、彭澤民、陳友仁等對蔣介石的這次舉措，深感不滿和義憤。致電蔣介石，要求釋放葉挺將軍；國民黨當權派中也有不少人對蔣介石的此等舉措不滿。馮玉祥大罵何應欽，說何是搞陰謀。馮玉祥說：‘新四軍抗戰有功，婦孺皆知，此次被政府消滅，政府方面實沒有方法挽回人民的信任。于佑任也憤慨地說何應欽騙了他，孫科則表示憂慮。與我黨談判的國民黨代表張沖，表示無辦法，沒臉見人。指揮25萬軍隊的第一戰區司令長官衛立煌屢次向八路軍代表表示不愿意內戰，不滿意蔣介石，愿意推動時局好轉，但他又勸我黨不要迫蔣太甚，要適可而止，否則蔣會降日。”

匯報到這里，王稼祥打住了，兩眼盯著毛澤東一動不動。

毛澤東

毛澤東踱步思考。“地方實力派和各小黨派的態度呢？反對蔣少不了他們的力量。”

王稼祥沒有理毛澤東，他端起熱氣騰騰的茶缸，咕嘟咕嘟地喝了幾大口開水。天氣太冷了，滾燙的茶缸，讓他的雙手感到一陣溫暖。然后一抹嘴巴。

“各地方實力派如山西閻錫山、榆林的鄧寶珊、高雙成，綏遠的傅作義，寧夏的馬鴻逵，在山西抗戰的陜西派孫慰如，在河南、湖北抗戰的受馮玉祥影響的老西北軍，四川的潘文華、劉文輝各部，云南的龍云，廣東的余漢謀，在這次國共爭斗中都站到了中間位置，胡宗南在第一次反共高潮中是很賣勁的，這次也是中間派。”

“至于各小黨派，他們對我黨同情，對蔣介石國民黨憤慨。”

“蔣介石自以為不得了，這下可成了“孤家寡人’了吧。”朱德風趣地插了一句。

“是呀，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蔣介石冒天下之大不韙進攻新四軍，豈能不敗？”

毛澤東很高興，臉上泛著紅光。他像極高明的劍客發現了對方破綻，又像水平極高的棋手找到了對方的敗著。

毛澤東仰起頭，發出了一陣爽朗的笑聲。在這爽朗笑聲中，朱德、王稼祥、高崗、李卓然……忽然發現從皖南飄來的血雨腥風瞬息間消逝了，心里油然而生的是一種心定神寧的感覺。

忽地，笑聲消失了。毛澤東驀然回首。

毛主席

“稼祥同志，少奇同志的分析有道理。我們在全國主要是實行政治上全面大反攻，但在軍事上要作好粉碎蔣介石進攻的充分準備。當然，在軍事上除個別地區外，以暫時不實行反攻為妥。”

劉少奇有極高的馬列理論水平，頗能審時度勢，難怪胡宗南進攻陜北時，毛澤東把中央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毛澤東帶領轉戰陜北；一部分劉少奇帶領前往西柏坡。如果他不幸，就由劉少奇領導中央工作。1961年，毛澤東還對英國陸軍元帥蒙哥馬利說：“我的繼承人是劉少奇。”

“大家看這樣好不好？對蔣介石的嚴重斗爭，首先要統一全黨對皖南事變的認識，中共中央應向全黨發出如下指示：

在各抗日根據地內經各地刊物、報紙、會議、群眾大會，對于國民黨親日派頑固派同謀殲滅皖南新四軍的行動，提出嚴重抗議，并提出下列口號：

1）立即釋放葉軍長，釋放一切被俘戰士，撫恤傷亡，懲辦禍首！

2）立刻停止華中20萬大軍前進剿共，反對內戰，中國人不打中國人，前線國民黨軍同八路軍新四軍團結起來，槍口一致對日！

3）立刻停止陜甘寧邊區周圍的碉堡線，把一萬萬元的堡建筑費，用于國際建設上去，用到改善人民生活上去！

4）取消一黨專政，改革政治機構，實行民主政治，召集真正代表民意的國民大會。釋放張學良、楊虎城、馬寅初以及一切抗日救國的政治犯。保障言論、集會、出版的自由！

5）堅持抗戰，堅持團結，堅持進步，驅逐親日派頭子何應欽！”

李卓然

李卓然參謀在唰唰地記錄著。毛澤東繼續說：

“在宣傳鼓動工作中，應無情地揭破國民黨當局自抗戰以來對人民，對革命分子肆意壓迫與屠殺，對日寇漢奸則消極應付與寬容，有功者罰，有罪者賞等一切倒行逆施的黑暗的反動方面；指出只有改革政治機構，實行民主，才能使抗戰堅持到最后勝利。在大后方，應經過各種不使黨的組織遭受破壞的、側面的、間接的方式，去動員輿論與群眾，特別抓住物價高漲去激發人民的不滿情緒，要求驅逐親日派，改組國民政府，實行民主抗日。”

毛澤東待記錄完畢后，又說：“明天，由稼祥同志組織中共中央發言人發表談話，向全國全世界揭露皖南事變新四軍被殲的真相。”

對于蔣介石國民黨，毛澤東說：“我們要向國民黨政府嚴重抗議并提出下列各條：

第一，懸崖勒馬，停止挑釁；

第二，取消一月十七日的反動命令，并宣布自己完全錯了；

第三，懲辦皖南事變的禍首何應欽、顧祝同、上官云相三人；

第四，恢復葉挺自由，繼續擔任新四軍軍長；

第五，交還皖南新四軍全部人槍；

第六，撫恤皖南新四軍全部傷亡將士；

第七，撤退華中的‘剿共’軍；

第八，平毀西北的封鎖線；

第九，釋放全國一切被捕的愛國政治犯；

第十，廢止一黨專政，實行民主政治；

第十一條，實行三民主義，服從《總理遺囑》；

第十二條，逮捕各親日派首領，交付國法審判。

另擬重建新四軍軍部。”

毛主席

毛澤東分析說：“上述各條要是國民黨不能完全答復，華中我軍決不再考慮北移之命令，新四軍全部除葉挺、項英命令外，不聽任何其他人的命令，并宣布國民黨向我華中進攻，即認為國民黨正式與我黨破裂，我黨即不顧一切，采取一切可能的手段，反對國民黨。以此威嚇國民黨不敢向華中我軍進攻。以求得華中休整與鞏固的時間。”

毛澤東認為，如此，在政治上有利，在軍事上穩健，可能使蔣介石在半年至一年內，不敢向我進攻。

戰爭是政治的繼續，政治是不流血的戰爭，毛澤東把軍事上先取守勢，以政略反攻取勝的方法，稱為“剛柔相濟，以柔克剛。”

“以柔克剛”是老子謀略思想的核心部分。老子通過對植物的觀察發現，幼苗雖然柔弱，但它能從柔弱中壯大；相反，等到壯大了，反而接近死亡。他說：“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已。”因此，老子認為：“強梁者不得其死”，即強暴的人不得好死。“兵強則不勝，木強則折。堅強處下，柔弱處上。”就是說軍隊強大就會被滅，樹木壯大就會摧折。堅強處于劣勢。柔弱處于優勢。老子得出了“弱之勝強，柔之勝剛，天下莫不知，莫能行”的道理。

這種理論的片面是明顯的，然其意卻是極深刻的。

老子還曾論述：“曲則全，枉則直，洼則盈，敝則新，少則多，多則惑。”意思是委曲反能保全，屈枉反能伸直，卑下反能充盈，敝舊反能新奇，少取反能多得，多取反而迷惑。他比喻說：“天下莫柔于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水看來是柔弱的，堅強的東西反被它攻破。

俗話說“繩鋸木斷，水滴石穿。”在表面看，柔弱，似乎是無能；謙下，好像吃了虧，其實不然。要掌握為政韜略，必須了解這些。

老子寫道：“受國之詬，是謂社稷主，受國不詳，是為天下王。”就是說，承擔全國的屈辱，才算得上國家的君主，承擔全國的災殃，才算得上天下之王。

我們不能說這些“以屈為伸”、“以迂為直”、“以柔克剛”的政治韜略對毛澤東沒有啟發。我們應該清楚的是，毛澤東不是在古人后面亦步亦趨的人，他是批判地繼承，創造性地發揮了這些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