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朋友圈里，我看到了昨天國內已經開學了，不過法國開學是今天，周二。

早上七點半，家里五個鬧鐘一起狂叫了起來。五個鬧鐘，因為每人有一個，以防萬一，我還在樓下客廳桌子上也擺了一個，就是為了確保不會有鬧鐘被摁掉，又睡過去的情況發生。

這種事兒也不是沒出現過，我們是地地道道的土撥鼠家庭，無論是早睡還是晚睡，都早起不來。

我們家早飯不開火，一向簡單，我這邊紅茶還沒泡開，那邊思迪已經走了，今天是小姑娘第一天上高中，我之前問過她：“要我送你去嗎？”

她露出了一個禮貌卻尷尬的笑容說：“媽，不用，我和同學一起去。”

這一年，思迪已經長到，無論我穿什么鞋都要仰頭去看她的眼睛，眼睛沒有變，還是小時候烏溜溜的樣子，可上幼兒園第一天，那個穿著粉色小裙子，要死要活地拉著我不撒手的小姑娘呢？

哎，誰知道，這個世界，究竟是不是一場大夢？

今年九月一號是周日，因為周六我在趕稿子，寫到三點多，早上睡著睡著，突然有個聲音說：“九月二號是周一，那豈不是要開學了？”

我跟詐尸一樣，一下子就從床上跳了起來，不是坐起來，而是跳了起來：“怎么辦，怎么辦，書包呢，本子呢，還有啥？開學了，怎么就開學啦……”

等我完全清醒時，已經站在地板上了，剛才還在打呼嚕的盧先生也被我驚醒了，睡眼惺忪。我見鬼了似地給他說：“九月二號是周一，要開學了，你知道么？”

他也立馬醒了，我倆趕緊一面穿衣服，一面喊孩子。

房子大了有萬般好處，可喊孩子的時候，真費嗓子。喊了N多聲，思迪從房間探出頭，不緊不慢地說：“我是九月三號周二開學，不是二號。”

啊？我又趕緊問：“妹妹呢？妹妹哪天啊？”

“我是三號下午，比姐姐還晚呢。”子覓在房間回答我，但聲音悶悶的，顯然人還在被子里。

原來我只記住了一個“二”，但其實是周二，不是二號，我立在當地，顯得有點白癡，愣了兩秒回過神來，又開始大喊：“不行，已經十點了！起床，十點不起床，開學你們怎么辦？”

曾幾何時，我也是特別盼著開學的媽媽。

法國學校，每年都會給個很長的表格，把這一年需要的筆、尺子，尤其是本子，數量、尺寸、格子的大小，都寫在上面，需要開學前買齊。

這不是我們家的學校，是我在網上找的，

但大同小異，差不多

當年在上海的時候，有些國內還沒有，得從法國搞回來，可無論如何，開學兩周前，一定都準備好了，裝在書包里。

到了開學頭幾天，我比孩子們還開心，一想到要開學了，我心都是甜滋滋的，只盼到開學那天，把孩子們往學校一塞，轉頭出來，整個人都神清氣爽，騰云駕霧，仿佛飄在藍天白云里。

可這才沒幾年，我已經從盼著開學到不想開學了，從黑到白，我走到了另一個極端。

主要是，孩子們大了，漫漫暑假，她們不僅不再需要我寸步不離地看護，還可以幫我做很多事。

比如我們家現在蒸米飯最好吃的人，是盧子覓，每次都能把飯蒸得不軟不硬，粒粒分明；還有上周我病了，思迪開著她的小電車去買菜，給我熬雞湯，涼拌黃瓜和清蒸鱸魚。

后來輪到盧先生做飯，他舉著手機，跟病得七葷八素的我說：“披薩，你想吃夏威夷還是三文魚？”被我怒喝之后，他想了想說：“不然，吃牛排？”

如果我是武則天，我一定會拍著我的龍頭座椅，高聲大喊：“拖出去，斬。”可我不是武則天，只能翻了一串白眼說：“我不餓，算了。”

孩子們大了，我們也可以有更多的，更有意義的互動。

現在，我和女兒們，可以如閨蜜一樣逛街，混著穿衣服和鞋子，可以一起去看展覽，討論藝術和歷史的流派；她們也可以陪著爸爸去出海，無論是去游泳，潛水還是劃船。

今年夏天，我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在酒店里吹空調，盧先生帶著她們去劃船Canoe，一去劃一天，一劃劃一二十公里，每個人黑了好幾度，可眼睛都是亮亮的，這是一種“同志或者同謀”的快樂，而不再只局限于為人父母，陪伴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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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璐說法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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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寶釧苦守寒窯18載，而我已經給人當媽十五年了，要實事求是地說，養娃這件事的本質，雖然累但卻是一件超有滿足感的事，看著她們從一團軟軟的肉球，變成了美麗明亮的少年，為娘我真的打心眼兒里喜歡。

可問題是，所有這些美麗無比的彩虹泡泡，一到開學，就全部跌下云端，養娃的路上只剩下聲嘶力竭，全是不堪重負的悲哀。

因為只要一開了學，無論孩子還是父母，都如套了磨的小驢，無論學校還是興趣班，每天有十幾個鬧鐘，哪一個也不能晚，這些還都是形式上的，可以被克服的日常，可開學意味著要學習，要寫作業，要考試，有分數，考不上就滾蛋。

法國學校沒有期中或者期末考試。從初中開始，課堂測驗，單元小考，家庭作業等，每一次都是一個分數，加起來平均，就是孩子的成績。每次家長能看到孩子的成績，以及這次考試，全班最好，最差和平均成績，所以雖然從不公布名次，但人人心里都有數。

所以這幾年，我和孩子的關系總是呈波浪狀的，二三月份開始走低，五六月觸底，經過七八月暑假的修復，九月初到達峰值，然后再開始下一輪的磨礪。

好吧，也別說了，我這么害怕開學，說到底還是沒能攤上也沒養出學霸孩子，看人家學霸家長向來都是山河靜好，風輕云淡：“我可從來沒管過學習。”

曾有個朋友給我說：“如果我們能像養狗一樣養娃，不用去上學，不用把Ta和其他同齡的狗狗們放在一起去比較，考試還打分，不用擔心Ta的未來會不會被淘汰，讓我生五個，我也愿意。”

我看著她說：“現在有很多狗學校，小狗也要去讀書。”

哎，今天的社會對于父母的要求真的是太高了，如果我能重生一遍，我也不想生孩子，人生苦短，何苦自己找麻煩？

好吧，我一直都是一個樂觀且不咋內耗的人，有時候，我會想當生育率下降了，AI可以代替大多數低級的工作之后，會不會在未來的世界里，競爭沒那么厲害？

好吧，我知道會有一群社會觀察家們來給我說，不是這樣的，沒有人口紅利，形勢會變得越來越差而不是越來越好，好吧，這一次請讓我頭發長見識短。

總之，未來都還沒有來，可開學已經來了，我這個學酥家的菜鳥媽媽，只能把孩子們叫過來，新學年，新開始，咱們各自好自為之，母慈子孝，熬過這個學年。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