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張碩的臉上寫滿焦急,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聲音也微微發顫:“媽,真的是我考慮不周。您千萬別生氣了,趕緊先上菜吧,客人都等著呢!”他在原地不停地踱步,眼神時不時瞟向客人們。
看著兒子那焦急的模樣,我心中的怒火卻愈發旺盛。這場婚禮我花費了無數的心思去籌備,每一個環節都精心雕琢,可如今卻沒有一個座位,論誰來了也說不過去。
思緒回到半年前,兒子突然聯系我,說他要結婚了,可女方提的條件他辦不到,向我求助。那一刻,我的心情是復雜的,既為他要步入婚姻殿堂而高興,又因他的求助感到一絲無奈。
回想起兒子高二的時候,我與丈夫張德輝的離婚,徹底改變了我們的生活。丈夫的出軌讓我痛徹心扉,實在無法再容忍下去,我只能選擇離婚。
但兒子和他父親關系密切,丈夫竟然縱容兒子曠課去看天文展覽。我當時憤怒不已,怒斥丈夫的不負責任??蓛鹤訁s因此對我心存芥蒂,他不理解我的苦心,只看到我對他愛好的阻攔。
高三的時候,因為我改了兒子的志愿,我們大吵了一架,他甚至憤怒地說一輩子不需要我。但那時的我,只是一心想著為他的未來謀劃,覺得電子信息技術專業能讓他有個穩定的工作和不錯的前途。
卻沒想到,這個決定在他心里埋下了怨恨的種子。他大學畢業后,雖然憑借這個專業獲得了不錯的工作,可他心里卻一直放不下對天文學的熱愛,一直怨恨著我,以至于大學四年沒有和我見面。
直到半年前的一天,一個熟悉的號碼撥了過來,是兒子,電話中,他說想約我在他小時候我常帶他去的餐廳見一面,雖然兒子沒有說明原因,但我仍是驚喜萬分,立馬應了下來。
我早早來到了這個熟悉又陌生的餐廳。一推開門,時光仿佛倒流回十年前,一切都未曾改變。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面貼滿孩子夢想貼紙的墻吸引。我輕輕觸摸著那些略微泛黃的貼紙,眼神急切地搜尋著。
當看到兒子那稚嫩的筆跡寫著“長大后要當一個天文學家”時,我的心猛地一顫,思緒瞬間被拉回到多年前那個充滿童真與夢想的時刻。
我沉浸在回憶中,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已靜止。直到那一聲清脆的“媽”,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將我從恍惚中喚醒。
兒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我的心瞬間揪了起來。我腦海中瞬間閃過各種不好的念頭,慌亂地問他是不是生病了。兒子緩緩搖了搖頭,神色間滿是糾結與無奈。
終于,他深吸一口氣,終于鼓起勇氣告訴我:“媽,我遇上難事了。我在大學談了一個女朋友,畢業后我們入職了同一家公司。現在正在籌備婚禮,可女方家庭要求有車子和房子。爸他一心鋪在他和后媽的孩子身上,告訴我他什么也不能幫我準備。我剛畢業,能力實在有限,所以……我想找您幫忙。”
聽到兒子的這番話,我的心情復雜極了。既心疼兒子面臨這樣的困境,又對他父親的做法感到失望。我看著兒子那期盼又有些忐忑的眼神,心中暗暗決定,無論如何,我也要幫兒子度過這個難關。
于是,我賣掉了自己的三居室,又拿出多年的積蓄,為兒媳買了車,又給兒子在市區購置了一套三居室??粗菎湫碌姆孔?,我想象著自己在這套房子里為他們做飯,又或者自己帶著可愛的小孫子或小孫女,在公園里嬉戲玩耍,享受天倫之樂。
我滿心歡喜地沉浸在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之中,嘴角還掛著幸福的微笑。
然而,當那張請帖出現在我眼前時,我的世界瞬間崩塌。
我的心仿佛被重錘狠狠砸下,一陣劇痛襲來。
那請帖上的每一個字都如尖銳的刺,扎得我生疼。兒子沒有寫母親是我,卻寫上了丈夫的現任。
婚禮當天,我強忍著內心的波瀾,以客人的身份悄然走進會場。我特意選擇了最次的席位坐下,盡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當兒媳的目光不經意間掃到我時,她的臉色瞬間一變,那眼神中滿是驚訝與慌亂。她急忙拉住兒子的胳膊,將他拽到一旁。我的心猛地一緊,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我小心翼翼地偷偷跟了過去,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聲音。他們站在一個角落里,然而接下來兒媳的一番話,如同一把把利刃,狠狠地刺進我的心里。
兒媳的聲音尖銳而急促,她緊緊盯著兒子,眼神中滿是惱怒與責備?!安皇钦f了你媽不來婚禮嗎?你怎么回事?你知道的,我媽本來就因為她不喜歡你。我媽都跟親戚說了,你以后不會跟她聯系?,F在她卻出現在這里,你讓我媽怎么收場?臉往哪里放?”
我剛想要沖過去問兒子實情,突然,身后傳來輕輕的一拍,我猛地轉過身,目光瞬間凝固。站在眼前的,竟然是劉芳,那個年輕時與我一同從村子里走出來的伙伴。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當年我們懷揣著夢想,并肩踏入那個單位。
然而,命運卻如此殘酷,單位領導的決定如同一道晴天霹靂,我們兩人只能有一個轉正。
后面,因為我們兩人同時服務一個客戶,客戶最終簽了我的單,所以我幸運地留了下來,劉芳卻被迫回到了村里。從那以后,我們便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再沒了聯系。
如今,她就這么突兀地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好奇她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然而話剛到嘴邊,卻在看到她胸口那朵寫著“母親”的喜花時,我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那一刻,我的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原來,她是兒媳婦的母親。
一切真相大白的瞬間,我的心仿佛掉入了冰窖??粗贿h處的兒子,那曾經熟悉的面容此刻卻顯得如此陌生。我怎么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因為岳母劉芳的幾句話,就輕易地答應與我斷絕關系。
這些年,我含辛茹苦地將他養大,為他付出了那么多,卻換來這樣的結果。我真的感覺自己養了一頭狼,無情地吞噬著我的愛和付出。
我決然地告訴后廚,菜不用上了,錢我照付。
這場婚禮,已然成為了一場鬧劇。兒子看到我的舉動,連忙向我認錯,可我的心已經被傷得千瘡百孔,再也無法對他心軟。
還好,當初我留了一手,車子還沒過戶,房子也還有我的名字。
未來,我就當沒有這個兒子。
我要為自己而活,不再為了一個不知感恩的人繼續付出。我轉身離去,不再回頭看那混亂的婚禮現場,只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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