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節目到底有沒有劇本?”所謂“劇本”就是節目大概框架,它規定了故事發展、環節設計、人物搭配等等,還記得2015年明星真人秀節目井噴時,有觀眾提出過是否存在“劇本”的問題的,當時冷眼還撰文解釋過“真人秀劇本”與“影視劇劇本”的差別,以及出演者在其中的主動性有多少的問題。
如今十年過去了,觀眾對“劇本”卻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更加包容,這也促使市場上出現了一批無劇本、無人設、無規則”的“三無節目”投觀眾所好。但這種做法未能從根本上解決觀眾對“劇本”的惡感,卻催生了不少“鑒劇本民間大師”,根據節目內容去分析“某某拿的是XX劇本”。
最近一檔名為《我是加百利》的韓綜反其道而行,直接打明牌,從開篇就告訴觀眾——這就是一檔劇本真人秀。有意思的是,明知道一切都是劇本安排好的,觀眾卻仍舊在節目中得到了治愈和感動。
“72小時魂穿”
《我是加百列》(后文簡稱《加百列》)今年6月下旬才在JTBC電視臺上線,是一檔體驗真人秀,或者也可以把它理解為“魂穿綜藝”。
出演嘉賓在一頭霧水的情況下被節目組送到陌生的國家,以當地的一個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三天。和同樣是體驗類的《變形計》不同,《加百列》沒有交換儀式,嘉賓在異國生活的過程中也不會得到節目組的任何幫助。
打個形象點的比方,就像《一覺醒來穿越古代》的小說一樣,嘉賓抵達陌生城市拿到新身份后,他就變成了自己扮演的那個人,他身邊的同事、朋友、親戚,都會把他當作“原主”來對待,他也必須像“原主”一樣,按照對方的習慣和軌跡生活。
去哪兒、變成什么人,則是由出發前的訪談匹配決定的。比如第三位主人公,《黑暗榮耀》中飾演“大嬸”的韓國演員廉惠蘭就表示,自己是個拿不定主意的人,沒法做決策,而且擅長體力勞動,最后“大嬸”被匹配到中國重慶,“魂穿”到一位火鍋店經理體驗她的三天。
在出發前,嘉賓對于自己將要前往哪個國家和城市一無所知,這就意味著他們沒機會提前做功課去準備。前往機場的途中,嘉賓會拿到表明目的地的信封,但要去扮演誰,則要在落地后才能揭曉。
第一位嘉賓樸寶劍的目的地是愛爾蘭,他要以樂團指揮盧里的身份生活三天,并且嚴格按照盧里留下的計劃表安排這三天:第一天和樂團成員們見面排練、第二天和父母一起吃飯、第三天和樂團成員完成街頭演出。
扮演他人、按照他人的軌跡生活,本身就是“劇本”,但環節安排上充滿了懸念,因此嘉賓流露出的反應反倒是最真實的。特別是對于名人而言,身份本身就是一種束縛,即使是“無劇本無設定”也很難讓他們剝下這重長年累月積累的厚殼。這種“魂穿”的設定,卻成了打破殼子的關鍵。
就像嘉賓樸寶劍說的,如果在韓國的話,他可能會有一點包袱,但因為在節目中他扮演著另外一個人,反倒能放松下來,去更真實地生活。盧里的計劃表中寫著要吃水果,所以樸寶劍去當地超市買橘子,4顆花了4歐,從超市結賬出門路過菜市場,發現這里的橘子只要2歐就能買到十顆。
“如果是樸寶劍可能不會,但我是盧里啊”,于是樸寶劍回超市退貨重新買了更便宜的橘子,并且很自豪地把這件事分享給自己的室友、樂團成員和父母。
“魂穿”的規則設定,也意味著節目的流程推進很快,不給嘉賓任何熟悉適應的時間,一上來就要扮演好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像廉惠蘭落地重慶轉天就要去火鍋店端盤子、樸明秀剛睡醒就被催著趕緊出去擺攤賺錢,這既考驗嘉賓的隨機應變能力與適應力,也帶來了沖突與笑點。
像樸明秀“魂穿”的,是一位在清邁賣青木瓜沙拉的街頭攤販。因為要養孩子,他每天必須賣出3000泰銖的沙拉,而為了保證產品新鮮與競爭優勢,從食材采買到制作都由這位小攤販一手包辦。
人生地不熟的樸明秀,在“妻子”的催促下一臉狀況外地騎上機車去市場采購,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好不容易把食材買齊了又迷了路;轉了好幾圈終于走出市場結果一個晴天霹靂——機車不見了。還沒開張就把謀生工具丟了,50多歲的樸老爹站在街頭生無可戀,看起來很狼狽,但也有種說不出的喜感。
在細節設置上,《加百列》做得也很巧妙。按照節目規則,從抵達到離開,嘉賓是不能與“原主”碰面的,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扮演的這個人長什么樣,因為所有“原主”的照片都被臨時替換成嘉賓自己的臉。
但經過72小時的體驗,嘉賓通過身邊親朋的敘述慢慢了解了自己“魂穿”的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觀眾也對這個“原主”產生了好奇,想知道ta長什么樣。其實答案早被節目組埋好了——嘉賓在抵達陌生國度遇到的第一個人,以及離開時遇到的最后一個人,就是“原主”。
這個設計很有戲劇性,也在呼應節目名——加百列。韓國是個宗教國家,大天使長加百列則是眾天使中與人類最親善、最樂于幫助人類的一位,“72小時魂穿”也算是一種“天使下凡”。加百列們體驗了一番他人的生活,而原主的親朋好友也藉由引導加百列快速融入生活的過程,更了解這位身邊人。
成也設定敗也設定
《加百列》和其他體驗真人秀最大的不同在于,表面上是“明星魂穿”,實際上是“素人生活觀察”。
以前的明星體驗類節目不是不好,明星在體驗普通人生活時也很賣力很吃苦,但觀眾的注意力始終集中在“明星”這重身份上,素人往往最終淪為“配菜”。
《加百列》則干脆通過規則剝離了明星的身份,他是在扮演素人,我們在整個觀看過程中獲得的感動也好、震撼也罷,都源自于素人本身的生活足夠精彩、足夠讓人動容。
像樸寶劍扮演的盧里,乍一看是個普普通通的樂團指揮。實際上通過72小時的體驗,我們知道了盧里組建街頭樂團這件事,真切地改變了許多人的生活,有的樂團成員有過蹲大牢的前科,是盧里樂團的包容,讓他們有了融入社會的勇氣。
樸明秀“魂穿”的攤販沃帝,家里條件并不好還有個半歲的嬰兒要養,但他樂于分享,看到小孩子來買沙拉,直接免費;廉惠蘭“魂穿”的花啦啦,則打破了我們對于服務員的刻板印象,她們的業余生活很豐富多彩,打麻將、跳舞、逛街,努力工作的同時也不忘盡情享受生活。
在72小時的“魂穿體驗”結束后,嘉賓回歸自己真實身份的同時也有所得。樸寶劍希望自己也能像盧里那樣,多年如一日地去真正給予別人幫助;廉惠蘭則說,在這座爽快的城市里,學會了像花啦啦那樣帥氣地生活。
此外這種設定也讓其他參演者在與明星相處時不必顧忌他們的身份和光環,而是有什么說什么,樸明秀在清邁被助手蘇和堂妹西死死拿捏,特別是堂妹西完全不給老爹留情面,總是面無表情又少言寡語,卻總是給樸老爹致命一擊。
扮演普通人為《加百列》增添了比其他綜藝更強烈的戲劇感,但這種“劇感”動人與否,建立在嘉賓“信念感”是否強烈的基礎上。
像樸寶劍那趴精彩到出乎意料,因為他是真的通過交流觀察去挖掘體會盧里是個什么樣的人,并且努力在72小時中扮演好盧里。這份真誠自然也打動了盧里的親友們;
廉惠蘭也是如此,雖然時間很短但她盡力融入花啦啦的原生圈子,盡心為每一桌客人服務,人手不夠時去廚房幫忙,打麻將被狂虐回家找媽媽“報仇”,最后分別時同事姐姐們嘴上開著玩笑,眼眶卻紅了,顯然很舍不得這位來自韓國的加百列。
但相比之下,樸老爹那趴就有點出戲。就像觀察室成員一針見血指出的“別人是在扮演,而你就是樸明秀”,誠然沃帝的工作對于50多歲的老爹來說確實挺累,但他時不時甩手把工作丟給助手和堂妹,情緒上頭和“妻子”大喊大叫的模樣,實在讓人觀感不佳。
更別說突發奇想,打著創收的旗號準備給沃帝攤子增加新品,打算賣韓國炸雞甚至還直接以樸明秀的身份打電話尋求場外幫助的舉動了。面對助手蘇和堂妹西的否定二連,樸明秀還很不解,其實道理很簡單,此時此刻你是啟動資金有限為了溫飽努力的小攤販沃帝,而不是韓國知名綜藝咖早實現財務自由的樸明秀。
說得更直白點,其他兩位嘉賓是在“享受成為另一個人的72小時”,而老爹則是“完成一份72小時的通告”。如果不是最后一期樸明秀自費請沃帝的親朋好友們跑去酒店大吃大喝快活一番,并且在離開前給沃帝一家買了許多禮物,估計他會被網友罵得很慘。
這種精彩程度取決于嘉賓“信念感”的問題,或許也是導致《加百列》在韓國收視率不是很能打的原因。
那么,《加百列》有沒有本土化的可能?冷眼認為是有的,而且可以有兩個方向。
如果保持現在“走出去”的玩法,那或許被“魂穿”的對象挖掘可以再深刻一些。有很多故人因為種種原因,在離開前沒能與家人好好告別,如果加百列扮演的對象是這些已經離開的人,不失為一種人文關懷的體現。
第二種玩法,則是“走進來”,邀請外國人成為加百列。
像在剛剛完播的《歌手2024》中表現出色被觀眾認識并喜歡的香緹莫、凡希亞兩位外國歌手,她們對中國本身有濃厚的興趣。而錄完《歌手》就結束,無論對她們還是對觀眾而言都有點可惜,那么是不是可以邀請兩位“魂穿”中國的普通人,比如退休音樂教師或者音樂學院的學生等等?
《歌手》錄制間隙,momo跑來長城玩
在觀眾對劇本避之不及的當下,《加百列》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樣本:有劇本并不意味著節目不真,規則設計夠巧不僅能激發嘉賓展現不為人知的一面,也帶來了懸念與戲劇沖突,而且更重要的是,這一次故事的主角,終于屬于普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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