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開在網絡實名舉報,成了一種時髦的維權方式。這本身帶有些許無奈和悲涼的意味。可是,有時仍然面臨不友善、不理解的處境。
清華大學畢業生、蘇州工業園區商務局科員馬翔宇舉報自己局長的事情,有了一些新進展。馬翔宇對媒體表示,他接到屬地派出所民警電話,要求對其核實一些情況,但他因休年假在外,未與民警見面。此外,蘇州工業園區組織部人員也到他家找到他母親,提出同樣的要求。還有人通過他高中老師施壓,要求他刪除視頻,被他拒絕。
如果這些反饋是真的,我想大膽地給蘇州提個建議,竊以為這樣的“查案”方式不妥。
暫且不說,秉持“一人做事一人當”的原則,這件事跟舉報人的母親和高中老師完全沒有關系,不該去打擾他們,更不該通過他們來給當事人施壓;而一個人實名舉報另一個人,下意識的正常操作,應是去查被舉報的人有沒有舉報內容中的違法亂紀事項,而不是與舉報人糾纏。
至于核實情況,舉報人已經在舉報視頻中提供了大量信息,相關材料和問詢也可以通過電話溝通、線上傳輸的方式對接。而且,他在選擇網絡舉報前,去年就通過線下渠道反映過。
從女鄉黨委書記的父親,到這位戴著帽子的清華小哥,他們為什么選擇異地舉報,甚至不敢公開自己的所在地,這是不言而喻的。該反思的是,為什么他們無法安心、不能放心,而不是苛責他們不夠“配合”。
蘇州號稱國內最強地級市,無論是經濟發展水平還是社會治理程度都走在全國前列,象征著國內的較高水平。也正因此,人們有著樸素的期待,希望蘇州能在這件事上表現良好,最起碼也能夠像上饒市一樣,迅速果斷地查處萬年縣委書記。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舉報內容純屬虛構,涉事的商務局長無罪無錯,但如果真相是這樣的,按說應該更容易查。在2023年3月,馬翔宇向當地紀委反映之初,就應該及時澄清,也不能耽誤局長正常開展工作不是?然而直到現在,我們都很少看到被舉報的局長的相關信息。
除了事件的進展,馬翔宇的一席話更觸動我。他說,“有人說我是個理想主義者,這個提法是不準確的,理想主義暢想的是一個處處都很美好的世界,但我呼喚的只是基層工作人員可以依法履職的政治生態。”他希望自己能夠按照公務員法的要求正常履職,而不需要成為某些人的“黑手套”,或者選邊站隊。
有些人開始教育舉報者了,理想主義真的是一頂既可笑又可悲的帽子。這才是讓舉報者更害怕的地方。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談理想開始變得羞恥了,理想主義似乎也成了一個貶義詞。
前不久重溫老電視劇《大宋提刑官》,彈幕里滿是吐槽宋慈“做人不行”的,原因是他“過于”堅持原則,不把身在高位的老泰山當靠山,不搞裙帶關系,不結交權貴,不懂得送人情,不愿意得過且過,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似乎人人都擅長中庸之學,充滿了為人處世的智慧。
但某種程度上可以說,社會進步就是靠理想主義者推動的。理想理想,要先敢想,才有去實現的可能。如果沒有理想主義的“傻子”,我們現在很可能還跪在地上喊老爺。
事實上,從馬翔宇的話語中可以看出,他已經做出了妥協,將訴求僅限于自己的“工作正常”。如果理想只是想做一個正常人,不該這么難。正是因為較真的、執著的人太少了,忍氣吞聲的、逆來順受的、靈活變通的、自甘墮落的人太多了,很多小圈子里的生態才難以改善。
如果連對美好、干凈、公正的世界想都不想了,只會安于現狀,甚至還試圖在這樣的現狀里活出某種優越感,那這樣的人在精神上基本已經算是“死了”。
現實的隱喻是,當一個人眼睛里揉進的沙子太多,也就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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