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薩克斯坦東南部的江布爾州，有一座被稱為“札納塔斯”的小鎮。

“札納塔斯”在哈薩克語中的意思是“新石”，這是因為早年在此地發現了大量磷礦石，札納塔斯因此得名。

隨著當地的磷礦被開采殆盡，采礦業不復當年的盛況，這個小鎮的人口連年下降，部分區域已經空無一人。

終于，2019年7月，在這個快要被人們遺忘了的小鎮上，出現了中國工人的身影。

他們用了兩年時間，建成了當時中亞地區最大的風電場，裝機容量100兆瓦，可滿足20多萬個當地家庭的日常用電需求。

2023年底，該項目二期工程，裝機容量同樣為100兆瓦，也已并網發電。

據哈國網站informburo消息，2024年6月9日，中國和哈薩克斯坦企業將成立一家合資公司，在江布爾州建設裝機容量達1GW的風力發電廠，預計總投資有望超過10億美元。

7月2日，在阿斯塔納舉行的一場中哈企業家會議上，已在哈國交付兩個風電場的三一重能，簽署江布爾州風電聯合開發協議。

中哈風電項目合作，令這座能源大國正在走出“電荒”困局，也為中企“走出去”提供了又一重要機遇。

能源大國面臨電荒

作為中亞最大的能源供應國，哈薩克斯坦每年將大量的石油、天然氣等油氣資源，出口至周邊各國和歐洲國家。

然而，為滿足本國基本用電需求，哈薩克斯坦每年卻需要從其他國家進口大量電力，尤其是從俄羅斯進口。

根據哈薩克斯坦國家電網管理股份公司的數據，2024年到2030年的電力預測平衡顯示存在重大電力供應缺口。預計到2030年，這一缺口可能高達6.2GW（吉瓦，1吉瓦=1000兆瓦=100萬千瓦）。

2023年，哈薩克斯坦阿拉木圖、卡拉干達、阿特勞等多個城市頻發大規模停電。經過事后調查，事故原因都涉及電力設施老化、損壞。

2024年3月，哈薩克斯坦國家電網董事長在公開場合表示，從2024年10月到2025年3月，哈薩克斯坦或將面臨電荒。

“電荒”問題的產生，與哈薩克斯坦自身電力結構、能源分布、電網系統建設等因素息息相關。

作為全球十大煤炭生產國之一，2023年，哈薩克斯坦向俄羅斯、中國、英國等國出口了3115.69萬噸煤炭，其余在國內消費的煤炭絕大比例都被用來火力發電。

然而，哈薩克斯坦的煤礦大多分布在北部地區，眾多火電廠也在此聚集，每年通過電網線路向人口眾多的南部地區供應電力。

另據哈薩克斯坦新觀察綜編報道，截至2024年1月1日，哈薩克斯坦的電力裝機總規模已經超過28GW。由于電力設備老化和損壞嚴重，可用裝機容量僅為20.4GW，不能滿足高峰時期的電力需求，一些大型工業企業在高峰期甚至需要停產。

更有意思的是，2021年，由于一些國家對于“數字挖礦”產業的管制，一大批“挖礦”企業被哈薩克斯坦的低電價吸引，隨著大量“礦機”涌入，直接導致了哈薩克斯坦南部的電力供應短缺。

彼時，哈國能源部又立即采取一系列限電措施，一定程度上引起了“挖礦”企業的恐慌。

對此，復旦大學國際問題研究院俄羅斯中亞研究中心副研究員馬斌表示：“前幾年，‘挖礦’產業在哈薩克斯坦最火熱的時候，耗電量幾乎占到全國電力生產總量的五分之一。電網基礎設施不完善，導致電力富余的地區不能將多余電能輸送至其他地區，這在一定程度上也說明，哈國面臨的電荒是一個分配型問題。”

掣肘工業發展

2024年年初，以往煤炭資源豐富、電力供應充沛的巴甫洛達爾州，由于供電線網不敵強風暴雪，導致全州緊急停電。

當地中國企業負責人向鎬媒體·《中亞觀察》說道：“當時，室外氣溫達到零下三十五攝氏度，電力供給和熱能輸送全線崩潰，當地居民對此極為不滿。”

然而，電力系統建設不完善造成的影響，不止于民眾日常生活，對于工業領域，電力系統存在的問題，成為國家工業與經濟發展的“絆腳石”。

對此，哈薩克斯坦陜西商會會長、陜哈集團董事長何誠提到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哈國的電力是一種倒掛機制，發電成本高于電價，因此居民用電價格極為低廉（一度電平均價格在人民幣0.3元左右）。另外，為了招商引資，當地政府拿出低電價政策作為條件，所以工業電力的供應價格也足夠便宜。

何誠同時講道：“早年間，巴甫洛達爾州將低電價作為招商引資的口號，專門招納高耗電企業，充實當地深加工產業，但隨著工業生產企業入駐，電網系統承壓能力不足的問題完全被暴露了出來。”

哈薩克斯坦輕工業基礎尤其薄弱，并且該行業對電力依賴性極高，這的確讓哈薩克斯坦的輕工企業“望電興嘆”。

目前，哈薩克斯坦國內的輕工業大多為小企業，并且紡織業在其中占據了很大比例。但由于產業結構、設備老化等原因，輕工產品生產效率普遍低下。

疊加電力供應不穩定因素，哈薩克斯坦輕工產品的產量，遠遠不能滿足國內居民日常消費需求，間接導致了當地日常生活消費品價格高企。

多年來，哈薩克斯坦大量的日用消費品和其他輕工業產品都依賴向外國進口，比如，中國的機電、紡織、服裝等產品在整個中亞都很受到歡迎。

長期生活在哈薩克斯坦的當地居民告訴鎬媒體·《中亞觀察》：“在哈薩克斯坦國內，礦泉水瓶、一次性紙杯、紙巾等產品，在當地的價格都要比中國國內貴很多。”

不難看出，作為能源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電力系統通過對工業生產的直接影響，關乎著居民生活水平，甚至是整個國家的安全與發展。

電力系統亟待升級

目前，哈薩克斯坦的電力系統升級，需要直面兩個問題，一方面是電力供應空間分布不均，另一方面則是輸配電網絡的改善。

2024年1月，哈薩克斯坦政府總理斯馬伊洛夫在政府例行工作會議上表示，電力行業是國家經濟可持續發展的基礎，為了使國內生產總值增加兩倍，將不斷提升新能源發電比例。

同時，哈薩克斯坦能源部部長薩特哈利耶夫表示，計劃對電力產能與現有電站進行升級，以確保工業經濟發展。

隨著中哈能源合作逐步深入，哈薩克斯坦電力系統正在實現升級。據哈國網站informburo消息，2024年6月9日，中國和哈薩克斯坦企業將成立一家合資公司，在江布爾州建設裝機容量達1GW的風力發電廠，預計總投資有望超過10億美元。

在中國，1GW裝機容量的風電項目并不鮮見，但對于地廣人稀的哈薩克斯坦，如此規模的項目將極大程度改善當地電力分配不均的問題。

比如，2019年，中國電力國際有限公司和哈薩克斯坦維索爾投資公司共同投資，建成當時中亞地區最大的風電場，裝機容量100兆瓦，可滿足20多萬個當地家庭的日常用電需求。

圖注：中國電建成都院EPC建設的札納塔斯風電項目

另一方面，發展清潔能源以提升電力供應水平，也是哈薩克斯坦能源轉型、構建高效電力系統的關鍵舉措。

馬斌指出：“在電網改造與新建的同時，哈薩克斯坦也在提升電力系統的產能，太陽能、風能等清潔能源，正逐步并入哈薩克斯坦國家電網，參與到整個國家不同區域、甚至是與周邊國家的電力協調供應中。”

據聯合國開發計劃署估算，哈國風力發電的潛能高達每年9200億千瓦時。如果得到充分利用與布局，哈薩克斯坦及其周邊國家的電力供應問題，或將得到高效解決。

出于這方面的考慮，哈薩克斯坦政府大力支持可再生能源發電，給予外國公司在該領域的投資優惠，明確電價固定政策，成立“可再生能源電力結算中心”收購電力。

馬斌講道：“基建設施改造、電網電站升級以及電力系統數字化升級，對中國企業來說，都將是非常大的機遇，但機遇背后，還需要市場主體盡可能準確把握當地的市場規模以及電力系統升級的推進節奏。”

(圖片來源：哈薩克斯坦能源部、中國電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