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蘇州日報的這個報道,還是感覺很驚訝。
這是這兩天全國最大的新聞,發生在蘇州。按說,正常的情況是,全國各地的記者都感到蘇州,而蘇州媒體由于天時地利人和,更會發出及時、詳細的報道。
也就是說,記者早就應該聯系到家屬了。
當然,我不是什么外賓,對媒體的流程也大致了解。我不會天真地以為蘇州日報是“新聞媒體”,他們主要負責宣傳。而且,我也知道,實際情況一定是,記者或者有關部門早就聯系到家屬了。
在這種情況下,“家屬和記者取得聯系”,就不是簡單事實,而是一種相當特別的表達。它表明了兩層意思:第一,下面所說的完全是轉述家屬意見,沒有一點媒體自己的態度,如果大家有意見,那也是家屬的事兒;第二,作為機構的媒體,并沒有主動做什么。
這可能是新聞史上特別的一筆:媒體主動聲明自己和新聞保持距離,不沾染一點新聞的塵埃。
實際上,這不是蘇州日報才有的風格。但凡有影響的事件發生后,“外地媒體”還有可能報道一些(比如這次澎湃新聞就作了一點報道),而占據天時地利人和的“本地媒體”,一定是缺席的。
這造成一種局面:在城市化發展進程中成熟的機構媒體,正在失去和自己所在城市的聯系。他們可能報道遙遠的事,而對身邊的現實視而不見。
不光機構媒體如此,媒體工作的員工也是如此,他們高度保密,嚴守紀律。我們無法獲得蘇州的現場信息,昨天有市民在微博上發聲,自己前去送花被工作人員阻攔——普通市民不得不代理媒體的職責。
媒體和所在城市失去聯系,實際上造成一種真空:大城市段時間內積聚大量人群,像成都在過去15年多了1000萬人,人口規模超過2000萬。但是,每天發生那么多事,沒有“可信的機構”把它呈現出來。
填補這個空白的,應該是各種動態的事件,有趣的想法和生活方式,以及城市人關注的公共議題——每個城市,都應該有自己真正的媒體。實際上從90年代開始,大城市都擁有了自己的都市報和電視臺,但是現在已經失去了它。
這些公共性的缺失,會導致讓人不安的后果。我們對那個行兇者幾乎一無所知,這真有象征意義。
胡女士的去世,引發全國人民關注,很多人都在“發出聲音”,在天津,一個電視塔上出現了紀念她的燈光秀。這些“聲音”都是外部的,與其說是對蘇州沉默的注視和反彈,不如說是對自身處境的感知和表達。
在某個版本的通報中,胡女士被稱為“中國籍傷者”,其實我們每個人,又何嘗不是“中國籍傷者”呢。你必須發出聲音,才從“中國籍傷者”轉變到擁有姓名和人格,你才是一個“人”。
“家屬和記者取得聯系”,意味著記者的退場和消失。這是城市中的“新語法”,這是等待,也是真正的沉默。那些喊打喊殺的人,聲音洪亮到可怕的程度,這就是因為太多的人習慣于這種沉默。
我這兩天都在朋友圈表達了同一個意思:面對這樣的局面,要么選擇移民,要么你就得做點什么,這是對自己負責。如果沒有發聲的勇氣,就不是在紀念,而是在消費胡女士的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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