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好早上5點,高中同學到酒店接我去機場。我在5點前就下樓了,而她也早到了幾分鐘。
從這種對守時的嚴苛性中可以看出當初高考對我們的影響:我們一直嚴格要求自己,那些習慣不僅決定了考試成績,也影響到此后的人生。
這次在北京,見到了5個高中同學。他們都比我成績好,按照當年河南的分數線,都能考上北大(全省文科前幾十名)。
今天河南可以查高考成績了,而我們當年是估分后直接填報志愿,有相當的偶然性。盡管他們成績足夠好,卻沒有一個人敢報北大。
原因很簡單,我們都是復讀生。第一年高考我們就可以讀一個普通學校,大家復讀一年,是為了讀一個重點大學,但是卻又不敢填報最好的,我們缺乏參照。
但是想一下,我們在十七八歲的年齡,從不同的縣城匯集到一個超級高中,就像是年輕的賭徒。我們必須自己決定人生,不管是考試還是填報志愿,父母都沒有任何參考意見。
六個人的軌跡大致如下:
2人讀了財經專業(yè),后來在體制內工作,做到一定職位;
2人讀了法律,畢業(yè)后進了北京的公檢法系統(tǒng),現(xiàn)在又都出來做了律師;
還有一位和我,后來又讀了碩士,從事媒體相關工作。
那是1997年的高考,我們高考前在電視上看到了香港回歸。我們憧憬未來,卻也毫無頭緒。我們不懂每個專業(yè)的玄機,對“職業(yè)”更是毫無概念。
到好的大學;到遠方,到更大的地方去……這大概就是我們內心的原則。
那時當然知道馬克思關于階級的觀點,但是卻認為那是用來描述“國外”或者“過去”的,沒有想過自己所處的階層:大部分是農民子弟和鄉(xiāng)鎮(zhèn)教師子女。
我們應該都實現(xiàn)了“階層躍升”,從河南貧困鄉(xiāng)村來到了都市,目前算是“中產階層”。
在北京的同學,更能感受到這種階層的撕扯,他們要幫老家的人做很多事,時刻處在一種首都和遙遠家鄉(xiāng)的對照中。
老家的朋友會認為“在北京”很厲害,不知道一個大學畢業(yè)生踏入社會,其實只是都市的“小白”,實際上是從零開始自己在新世界的生活。
前幾天看到一個觀點:改變命運不是高考,是中國加入WTO。這話有一定道理,但是卻也忽視了我們這代人的主體性。 實際上,光是面對巨變的時代沖擊,就算了不起的成就了。
在北京公檢法上班,選擇辭職做律師,或者像我這樣,選擇做一個沒有任何保障的“個體寫作者”——可能是我們這代人才干得出來的事。
“一眼看到頭的生活沒意思”,即便人到中年,仍然敢選擇冒險的生活,敢于做出改變,這就是“我們”。
我一直覺得那一年離開老家縣城的“復讀”,是了不起的選擇,它的核心要義在于“自己做出決定,自己承擔責任”。
不管是衡水中學,還是后來崛起的我老家的鄲城一高,都有值得檢討和反思的地方,但是對那里的孩子,我卻常常支持和理解。我在他們身上能夠看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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