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10月16日,中國首顆原子彈在羅布泊成功爆炸,這一成就不僅震驚了全世界,也為中國的國防安全立下了豐碑。在這背后,人們無不稱頌“兩彈元勛”鄧稼先的卓越貢獻。作為著名的核物理學家,他是中國核武器理論研究的奠基人及其發展的主要組織者。
鄧稼先的事跡廣為人知,但關于他的夫人許鹿希的了解則相對較少。其實許鹿希不僅是“五四運動”學生領袖、原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許德琳的女兒,更是一位卓越的學者。她在北京醫科大學擔任教授及博士導師,專精于神經解剖學,她的學術生涯同樣光輝,曾是第九屆國家政協委員。
她與鄧稼先一樣,為國家作出了很大的貢獻,如今96歲,卻依然生活簡樸,住在上世紀60年代的老舊小區里。
此情綿綿無絕期
許鹿希18歲那年,考入北京醫科大學,滿懷激情地投身于醫學的海洋。同一時期,鄧稼先在北京大學物理系擔任助教,負責教授許鹿希所在系的普通物理學,因此成為了她的老師。
盡管兩人在此之前從未見面,他們的家庭卻有著悠久的交情。許鹿希的父親和鄧稼先的父親是世交,兩家人常年來往,共享家庭的喜樂與困頓。在許鹿希年幼時,她常聽聞父母提及鄧稼先的頑皮,而她因體弱多病,往往無法參與外出的家庭聚會,這使得她對鄧稼先抱有一種朦朧的好奇。
1953年,當許鹿希畢業于北京醫科大學,鄧稼先也從海外學成歸來兩年,他們在這一年結了婚。他們的婚姻是建立在深厚的相互尊重和共同的科研熱情上。許鹿希深深欣賞鄧稼先對物理科學的鉆研精神和踏實的工作態度,而他溫和而誠實的個性更讓她堅信他是可靠的伴侶。
結婚后的五年內是他們最美好的一段時光。那時,鄧稼先在中國科學院近代物理研究所工作,常與錢三強、彭桓武等科學巨擘交流探討,其輕松愉快的學術氛圍也感染了許鹿希。他偶爾會在學術期刊上發表論文,稿費不菲,常用來給家中的小孩買玩具,如小自行車和木制搖椅,家中因此洋溢著孩子們的歡笑和愛的溫馨。
這段時光里,每天晚上鄧稼先都會騎自行車到車站接許鹿希。稻花的清香、夜晚的青蛙叫聲以及微光中閃爍的螢火蟲,營造了如詩如畫的背景。在這個小小的世界里,他們享受著青春的美好與生活的簡單。
然而,1958年的一天,鄧稼先比平時晚了些回家,晚餐后,他在床上輾轉反側,而許鹿希亦難以入眠。最后,鄧稼先還是告訴她自己即將調動工作的消息,但對于妻子所提出的問題他都不能回答。
盡管如此,鄧稼先還是做出來了決定,他表示為了這個事業死也是值得的。徐鹿希當時并不知道他要去研發“兩彈”,但聽他說家里的一切都要交給自己時,她還是堅定地表達了對他的支持。
從那時起,鄧稼先深入國家重要的科研工作——“兩彈”研發,他們也開始了長達28年的分離。
艱難環境下,研制出“兩彈”
鄧稼先帶著一群熱血青年,憑借著共同的理想,從零開始在北京郊外搭建起了中國首個核武器研究基地。隨著研究的深入,這個基地逐步遷移到了中國西北的荒漠之中,最終又搬遷到了偏遠而神秘的新疆羅布泊。
在羅布泊的廣袤無垠中,中國的第一顆原子彈終于在鄧稼先的領導下成功爆炸。那是1964年10月16日,那一天,荒漠的寧靜被巨大的爆炸聲瞬間打破,標志著中國進入了核時代。爆炸前的準備階段,鄧稼先的壓力巨大到難以想象。
原子彈起爆前的這段日子緊張到幾近煎熬,在重壓之下,鄧稼先找到了自己的方式來緩解緊張情緒——他會在基地附近散步,沿途摘取馬蘭花。
這種花朵在中國北方廣泛分布,以其堅韌和能在惡劣環境中生存而著稱,同時也是許鹿希放在家里的花,他看著這花,仿佛又回到了妻子身邊。
鄧稼先離家后,許鹿希一個人撐起了家中的天。她不僅要獨自撫養孩子,還要照顧到家里四位年邁的老人。
在這些年里,鄧稼先因為繁重的科研任務,幾乎無法分身,連自己父親因肺癌住院的半年時間里,他都未能踏進醫院一步。
1964年,鄧稼先的母親生命垂危之際,也恰逢原子彈成功爆炸的關鍵時刻。許鹿希在內心的掙扎和無奈中,打電話給九院的黨委書記,請求讓鄧稼先回家見母親最后一面。書記對她說:“現在任何事情,鄧稼先都回不去。一旦可以回去了,我們就立即派人送他回去?!蓖瑫r,書記為鄧稼先準備了一張機票,確保原子彈一旦爆炸成功,他能立即返回。
同年10月16日,當中國第一顆原子彈在羅布泊成功爆炸的消息傳來,組織上沒有絲毫遲疑,立刻安排鄧稼先回京。鄧稼先坐上了從烏魯木齊飛往北京的飛機,到達西郊機場后,他被急匆匆的送往醫院,但到達時,母親已無法與他交流,僅在感到兒子緊握手時,微弱地動了動手指。
原子彈爆炸成功,這樣高興的事情鄧稼先卻不能告訴母親,不能向母親解釋這么多年來不在她身邊的真正原因。
許鹿希在專訪中說,當大家都沉浸在原子彈爆炸成功的喜悅中時,他們家卻處在一片悲傷中,因為鄧稼先的母親走了。
她表示,那段時間一個人撐起家不是最難過的事,最難過的是外界的非議。因工作保密,鄧稼先和家人見面的機會都很少,更沒有機會和其他人來往,很多人都以為他們眼睛長到天上去了,不愿再和他們來往。兩個孩子更是因為許久不見爸爸而生爸爸的氣,他們小時候并不能理解他。
在這樣的情況下,雖然許鹿希不知道鄧稼先在做什么,但她始終理解支持鄧稼先?;蛟S正是因為來自家庭的理解,鄧稼先才能專心在那艱難的二十八年白手起家,研制出屬于中國的原子彈。
隨著原子彈的成功,鄧稼先很快接到了研制氫彈的指令,任務的繁重可想而知。1967年,第一顆氫彈終于在羅布泊成功爆炸。他得以短暫返回北京,見了許鹿希一面。
鄧稼先一生為國家的核武器研究貢獻自己的智慧和力量,然而在1976年,由于在長輩接連離世的打擊和長期核輻射的影響下,鄧稼先的身體和精神遭受了極大的摧殘,他最終垮了下來。
鄧稼先離世前,工作與貢獻公開
1985年7月31日至1986年7月29日的這段時間,是許鹿希與鄧稼先度過的最后時光。他們雖然結婚三十三年,卻因鄧稼先的工作,只有六年的時間能夠真正在一起生活。這一年對許鹿希而言,充滿了無盡的心酸。
鄧稼先在他的生命中進行了32次核試驗,其中15次是他親自在現場指揮。每當試驗成功,作為主要的業務負責人,他都需要簽字確認,這個簽字對國家來說是一種重大的保障——證明核武器已成功并可使用。鄧稼先曾形象地比喻這種壓力,說自己就像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一旦失敗就意味著不堪設想。雖然每次都成功,但這樣的重擔使他倍感緊張,外界因此稱他為“福將”。
在鄧稼先生涯的某次核試驗中,由于時局的混亂和技術問題,一個意外的事故發生了——核彈因降落傘未打開而直接墜地,未爆炸。為了找回丟失的核彈,指揮部緊急派出防化兵,但長時間的搜尋未果。
不肯放棄的鄧稼先親自前往事故現場。到達后,他立刻感到身體的不適,但仍堅持尋找,終于找到了核彈碎片的主要部分。高度的責任感讓鄧稼先在找到碎片后用雙手捧起了它,但它含有劇毒的放射物,雖然當時沒有發生最壞的結果,鄧稼先向趙副部長報告“平安無事”,這代表對百姓沒有影響,但他自己的身體卻因為這次事故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影響。
不久后,他被診斷出患有直腸癌。做過手術后,醫生建議回家修養,在這段時間里,他們二人終于能陪著對方。
1986年3月,鄧稼先預感自己大概時日不多,但他依然想完成自己的兩個遺愿——一份關于核武器發展的建議書和一本關于核安全的書。
在生命的最后幾個月,鄧稼先的生活雖然被媒體的關注和公眾的熱議所包圍,他依然保持著對和平的熱愛和對核武器的責任感。
在鄧稼先生命的最后時刻,他與許鹿希共同回顧了他所經歷的核試驗的輝煌景象,他描述的每一個細節都是那么生動和強烈。
盡管身體虛弱,鄧稼先的話語中透露出堅定的信念:“我不愛武器,我愛和平,但為了和平,我們需要武器。假如生命終結后可以再生,那么,我仍選擇中國,選擇核事業?!?/p>
在鄧稼先離世的一個月前,中央將鄧稼先所做的貢獻解密,他所做的事情都刊登在報紙上,所有的貢獻全部公開。
十年后,我國完成了第45次核試驗,達到核試驗極限。此后,我國暫停核試驗,這表明我國已經達到了其他核大國同樣的水平。
兩人都走在科研真理的道路上
除卻鄧稼先的妻子這一身份,許鹿希是一位卓越的神經解剖學家,她和丈夫鄧稼先在追求科學真理的道路上交織著彼此的熱情與承諾。
許鹿希一直從事人體解剖學和神經解剖學的教學和研究工作。她不僅在教室內傳授知識,還在實驗室里親自指導。
在嚴謹的教學之外,許鹿希更是年輕教師和學生的導師和啟發者。她的每一次講課都準備充分,每一次指導都耐心細致,確保每一位學生都能從中受益。
除此之外,許鹿希的研究在神經解剖學領域內同樣具有影響力。1960年,她帶領團隊翻譯的《人類神經解剖學》一書,在國內學術界引起了廣泛關注,該書的出版極大推動了中國神經解剖學的學術發展與普及。
此外,她在八十年代將神經免疫細胞化學技術引入中國,通過組織講習班,不僅提升了本土學者的研究水平,還促進了這一新技術在中國的廣泛應用。
她的研究廣泛,涉及針刺麻醉的形態學原理、神經系統的調節機制等多個前沿領域。且發表的多篇學術論文,不僅豐富了科學文獻,也為臨床醫學提供了重要的理論支持。
她還十分關心解刨教研室的發展,在教研室遭遇困境時,許鹿希不顧自身多病和年事已高,堅守崗位,擔任教研室主任,帶領團隊不僅維持了教學科研的質量,還成功編寫和修訂了多部教材和專著,為后來的教育事業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許鹿希的一生,同樣是對科學無窮探索與對教育事業無限熱愛的完美詮釋。她不僅在科學界留下了深刻的印記,她的教學生涯和對學生的關愛,贏得了無數師生的尊敬與愛戴。
許鹿希與鄧稼先的共同旅程,不僅是科學與愛情的結合,更是對后世學者的持續激勵,教導他們在科研和教育的道路上,永不止步。
物質清貧,卻執著維護丈夫英名
許鹿希居住在北京市一個不起眼的老房子里。這座普通的房子曾是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的一部分,中國核武器研究的心臟。在這里,許多科學家包括曾任院長的鄧稼先,為國家的防御事業不懈努力。
許鹿希的家極端簡樸。這個由三個小房間和一個客廳組成的家,布置簡單,家具陳舊。沒有華麗的裝飾,僅有的家具是一張硬板床和一張桌子,桌上擺放著兩部電話。盡管如此,這個家充滿了許鹿希對已故丈夫的深情回憶。
鄧稼先去世后,許鹿希堅持保持家中一切如他生前一樣,以此方式紀念她的丈夫。她經?;貞浧疣嚰谙葟母瓯诨脑祷丶抑校谒麄兡菑埮f沙發上休息的情形。鄧稼先曾經向她講述自己在與世隔絕的地方,生活條件極其艱苦,一場狂風過后,軍車的漆皮都被狂風夾帶的砂石打掉了。這張沙發,承載了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許鹿希生活簡樸,但她十分執著維護鄧稼先的英名。在鄧稼先的貢獻公開后,許多記者都來到她的家里采訪,都驚訝于她家中的簡陋。很多媒體想將鄧稼先的生活照片放在豪華背景中以制造虛假的幸福印象,但都被她拒絕了。她堅決不允許任何人歪曲鄧稼先真實樸素的生活方式,認為這樣做是對他精神的褻瀆。
許鹿希不僅維護著鄧稼先的遺產,也以自己的方式,繼續他們共同的事業。作為一個神經解剖學專家,她不僅在懷寧贏得了人們的尊敬,也使她成為了安徽人的驕傲。
最后
2023年8月11日,許鹿希教授在她那間不足70平方米的老式公寓中迎來了她95歲的生日。這里沒有繁復的壽宴,也沒有滿屋的鮮花,一切都顯得簡樸而莊重。
生日當天,許鹿希坐在輪椅上,雖然歲月已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頭發花白,面龐清瘦,但她的眼神依然敏銳,精神狀態良好。
她的侄子全國政協委員許進,帶來了一份特別的禮物——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及九三學社的同志們精心創作的幾幅祝壽字畫。這些字畫不僅是對她長壽的祝福,也是對她一生貢獻的認可與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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