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夏天，網絡上突然刮起了一股多巴胺旋風。這最初來源于美國時尚心理學家道恩?卡倫在《穿出最好的人生》一書中所提出的“多巴胺穿搭”。卡倫通過色彩艷麗的時裝來調動正面的情緒，是一種“積極化的聯想”。簡而言之，就是“把快樂穿在身上”。

又是一季盛夏時，多巴胺色彩卷土重來。很多人認為，多巴胺就等于快樂，真的是這樣嗎？即刻滿足與先苦后甜的快樂，你會選擇哪一個？

上海圣華紫竹高級中學人文社科組組長、國際課程心理學教師、上海市學校中級心理咨詢師劉燕吉帶你做出正確選擇。

多巴胺：欲望激素

多巴胺的名聲大噪緣起于1954年的一個實驗，科學家把電極埋在老鼠大腦的某一個特殊腦區，老鼠只要一按壓杠桿，就會有電流刺激那個腦區。結果發現，老鼠瘋狂地愛上了這種刺激，它們會不吃、不喝、不睡，一直不停地按壓杠桿，直到精疲力竭。科學家在猴子、人類身上也進行了類似的實驗，結果都表明，腦區在被刺激時會分泌大量多巴胺，讓實驗對象欲罷不能。

多巴胺能激發欲望，并給人帶來快樂。那么，多巴胺是不是越多越好呢？其實不然。因為太多的多巴胺會讓你把什么事情都當成重要目標。被多巴胺裹挾下的你，不再分得清什么是真正重要的目標。追逐即刻滿足的欲望，很容易讓人本末倒置，把次要目標放到重要目標之前。當今社會，不分晝夜地刷短視頻，永遠期待“下一條會很爽”的人們，與實驗中瘋狂按壓杠桿的實驗鼠何其相似。

美國華盛頓大學心理學家丹尼爾·利伯曼在《貪婪的多巴胺》一書中，干脆將“重要”一詞的生理基礎歸因為多巴胺。在多巴胺的驅使下，我們斗志滿滿地去攫取，毫不在意究竟是“想要”還是“需要”。

青少年對新奇、刺激的事物尤其感興趣，這正是因為在這個階段，青少年會比兒童和成人釋放出更多的多巴胺。事實上，由于大腦前額葉皮層的快速發育，青少年已經可以像成人一樣分析行為的風險。但是，此時大腦的獎勵系統先于前額葉皮層（控制系統）成熟，并對所有獎勵都釋放出更多的多巴胺，這使青少年的決策更偏向于眼前利益和冒險行為。

那么，哪些情景能刺激青少年分泌大量的多巴胺呢？被同齡人認可帶來的“社交獎賞”，游戲、手機甚至是酒精、毒品帶來的即刻滿足，這些都可能使青少年沉溺其中。

簡言之，多巴胺讓我們產生欲望，對未來充滿期待。那么，是否有能夠讓我們著眼當下，在沒有即刻獎賞時也堅持自律的激素呢？

內啡肽：止痛激素

內啡肽，顧名思義，是我們人體內部產生的類似于嗎啡的肽類化合物。嗎啡有止痛的功效，但同時也會讓人產生強烈的愉悅感，以致于很多人把嗎啡當成毒品來使用。如果你需要嗎啡來止痛，必須由醫生開具處方。

其實，我們人體本身就能分泌鎮痛且讓人感到欣快的物質，那就是內啡肽。它讓我們能夠對抗當下的痛苦，而產生堅持下去的動力。你也許有過這樣的體驗，剛開始跑步時覺得身體很沉重，渾身酸痛邁不開腿，但只要堅持跑過某一個“極點”，就會腳步輕快、渾身舒暢。這就是內啡肽的功勞，一方面止痛，一方面讓人覺得很爽，這種“先苦后甜”的感覺讓人欲罷不能。

因此，內啡肽同樣會讓人“上癮”。例如，有長期運動習慣的人幾天不跑步會覺得渾身難受，這就是身體在提醒你，要趕緊去運動啦。

我們在哪些情境下會分泌內啡肽呢？最常見的情境就是運動，特別是30分鐘以上、中等強度的有氧運動，如跑步、游泳、騎自行車、跳操等。冥想、按摩、聽音樂等也會促進內啡肽的分泌。

吃辣，也能有“奇效”。你也許見過有人邊吃辣邊流淚還大呼“過癮”的場景，這是因為辣椒也能夠促進內啡肽的分泌。辣，雖然被歸為味覺，但究其根本是辣椒對口腔中的溫度感受器產生刺激，身體將其知覺為“痛覺”，由此分泌內啡肽，以緩解痛苦。

還有一種情況你可能想不到，那就是學習。很多人可能會說：“學習這么痛苦，怎么可能讓人快樂？”其實，我們的大腦遠比你想象得更積極、更好學。美國心理學家弗雷德· 丹納和愛德華·隆基做過一個實驗，請一群4~10歲的孩子挑選自己想要完成的認知任務。出人意料的是，無論年齡大小、能力高低，他們都會選擇正好比自己當前能力高一點的任務。這種“跳一跳，摘果子吃”的任務被蘇聯心理學家列夫·維果茨基稱為“最近發展區”，處理這樣的任務，提高最多也最快。也就是說，孩子們在自發狀態下，其實天生是喜歡挑戰、提升自己的。

隨后，心理學家又在上一個實驗的基礎上，根據孩子在任務中的表現給予獎勵或表揚。結果發現，這反而降低了某些孩子的內在動機，讓他們不那么想要挑戰了。你一定發現了，這種獎勵或表揚正是“欲望激素”多巴胺的專長。

同樣，當我們一翻開書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時就有一種想要放棄的沖動，因為我們無法在學習中獲得即刻滿足。但是，如果我們面對挑戰堅持不懈，一旦邁過了學習的“極點”，內啡肽的分泌會讓我們產生溫暖、平靜、欣喜的感覺，也就是“心流”狀態。

因此，內啡肽也被稱為延遲滿足的“快樂激素”，是提高自律的動力因素。這就是傳說中的“學習讓我上癮”。

同為“快樂激素”，多巴胺是促使人們追求欲望的“獎賞機制”，而內啡肽則是對我們付出體力與精力后的“補償機制”。下一次，當你看到無處不在的多巴胺營銷時，請勇于跳出消費社會對感官和欲望的強烈刺激，在自律與堅持中享受“先苦后甜”所帶來的平和與欣快。

如何在日常生活中獲得多巴胺與內啡肽？

多巴胺：欲望激素

● 嘗試新事物

● 完成一系列小目標

●多吃蛋白質、堅果、大豆類食物

內啡肽：止痛激素

●進行中等強度的有氧運動

●進入“心流”狀態學習

●吃適度辛辣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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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畫報》2024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