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范閑與慶帝的關系變化,可以梳理出大慶朝堂的格局變遷。
賴御史之死是慶帝范閑父子關系的分水嶺。在此之前,范閑對慶帝仍抱有期待,所以他算計慶帝時有所顧忌,失望時會逃避發泄,父子矛盾推進緩慢,終究是試探性地進兩步退一步。賴御史死后,范閑對慶帝其實已經沒有父子情分可言了,在與慶帝的斗法上,范閑的推進速度明顯快了很多,所以春闈→大婚→懸空寺其實就是慶帝為范閑準備的聯鎖大戲。
我們先來分析“范閑同時接手鑒察院和內庫”這件事。
慶帝為什么讓范閑同時接手鑒察院和內庫?
不是慶帝主動選定的范閑,而是因為范閑是陳萍萍鑒察院繼承與林相女兒婚約上共同的選擇。慶帝想讓兩個老狐貍心甘情愿的讓位,就不得不選擇令他們滿意的繼承人,否則,這兩個老狐貍真聯起手來可比一個范閑難搞得多。
慶余年的時間線發展到現在,已經不再是范閑從澹州入京時的格局了,范閑已經從一個邊緣人士成長為局中人,有些改變在慶帝的預料之中,而還有些改變早已偏離慶帝既定的軌跡。
我們先談內庫的繼承問題。
李云睿明面上與太子合作,背地里與二皇子聯盟,在慶帝的兒子間攪弄風云,這其實是讓慶帝忌諱的。只不過目前階段李云睿的鬧妖幅度還未影響到慶帝的皇權,所以他一邊縱容李云睿攪混水,一邊推進內庫的交接。
慶帝為什么選定范閑接手內庫?
首先,范閑是葉輕眉的兒子,在血緣關系上范閑是最名正言順的繼承者。慶帝對葉輕眉是有真感情的,懸空寺之后父子相認那段,慶帝帶范閑去看葉輕眉的畫像,看著窗外說那些花是葉輕眉種下的,每次賞花大會賞的都是葉輕眉留下的這些花。說這些話的時候慶帝的態度是有軟化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懷念,只不過他的這種愛很有限。
其次,范閑名義上是范建的兒子,以范建的謹慎,他不會鼓動范閑與任何皇子站隊,他也不懼林相勢力的威懾。所以“范建的兒子”,他有堅持中立的資本,也有支持中立的家教環境。慶帝想要讓內庫徹底只為自己所用,范建家是最佳的選擇,既能滿足與林婉兒的門當戶對,又能方向立場問題。相比于血緣傳承,其實范建的優勢更加上大分。
第三點,林相的認可。林相的認可是范閑繼承內庫的最后一環,從范閑進京到范婉大婚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即便林相表面上接受了賜婚,但如果范閑人品低劣,林相是一定會背后做手腳攪黃這場婚事的,就更別提之后的退出朝堂計劃了。
因此,范閑接手內庫,其實是由慶帝提出,由林相贊同的雙向協議,范閑是在勢力、地位、人品三方面上最合適的人選。
說完了內庫,我們再來談談鑒察院。
范閑接手鑒察院,是陳萍萍一意孤行的決定。
春闈之前,慶帝與林相并未撕破臉,但慶帝與陳萍萍的關系自第一季故事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很緊張了。讓范閑接手鑒察院,是慶帝妥協的結果,因為陳萍萍不會自愿將鑒察院交予除范閑之外的人,即便慶帝與陳萍萍斗法贏了,陳萍萍也會給慶帝留一個空殼鑒察院,所以權衡利弊之下,慶帝默許了陳萍萍的決定,因為無論鑒察院由誰來繼承,都不會比陳萍萍更難纏。
慶帝很忌諱陳萍萍對葉輕眉的追隨,而更令他不安的地方在于陳萍萍比其他大臣更了解他,所以他無法看透陳萍萍的計劃,更擔心陳萍萍一面對他迎合,一面暗度陳倉,所以自慶余年故事展開以來,他對陳萍萍總是不停地試探,就是想弄清楚陳萍萍的思維軌跡。舉一個第二季最明顯的例子,慶帝讓他們去搬花那一段,包括范建在內,大家都不知道慶帝想干什么,所以只是漫無目的地抱怨,只有陳萍萍往樓上看,因為只有他知道慶帝在那個地方觀察大家的一舉一動。
從第一季到第二季,范閑的能力與想法都是有明顯提升的。
第一季的范閑在慶帝眼里就一個字——“嫩”。
在第一季里,慶帝對范閑同時接手一庫一院沒有太大抵觸。因為第一季的時候,范閑還是那個對不跪之恩心存感激與認可的臣子,慶帝安排他去做什么事,范閑都屁顛屁顛盡心完成。范閑是否接手一庫一院,本質上并不犯慶帝的忌諱,只要范閑真的與慶帝同心,只要范閑對慶帝的要求指哪打哪,慶帝絕對不會吝嗇給范閑更多的權力。
更何況鑒察院能否真正徹底被范閑所用仍舊是一個未知數,倘若范閑無法讓鑒察院全體同僚信服,在陳萍萍退下后,終究范閑還是要依靠慶帝的支持來強化鑒察院的運行。
所以這個時候慶帝并沒打算讓范閑做孤臣,因為在慶帝心里,即便范閑從陳萍萍手里接過鑒察院,范閑的鑒察院也不會延續陳萍萍時期的風格,只要范閑對慶帝的人品不存疑,那么慶帝就能夠打著冠冕堂皇的理由讓范閑按照他的想法辦事。
范閑的“聽話”是從北齊之行時改變的,只不過第一季完結的時候范閑未來得及回大慶,所以慶帝對范閑的防備尚未擺到明面上。北齊之行,范閑窺探到了陳萍萍的部分計劃,讓他第一次意識到身邊對他關懷備至的長輩的陰暗面,所以連鎖反應也觸發了他對其他命令的重新審視,也誤打誤撞地開啟了他與慶帝之間的摩擦。
第二季開頭的假死,讓范閑誤打誤撞地觸犯了慶帝的禁區,慶帝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對范閑有所防范。所以第二季以來慶帝對范閑的打壓越發嚴厲,就是在試范閑的彈性,他想知道范閑反叛的底線在哪里。試著試著,慶帝就徹底試斷了這條父子情分(賴御史之死),說來也很諷刺,明明可以和和平平父慈子孝,結果偏偏在猜忌上不斷作死,最后徹底成了死局。
賴御史死后,范閑對慶帝的態度是有微妙變化的,他對慶帝更加恭敬了。
在春闈舞弊這件事上,范閑首先進宮請示慶帝,表面上說是找一張最硬的擋箭牌,但實際上范閑更是為了迎合慶帝的喜好。既然慶帝的控制欲如此之強,那么范閑就做大事前主動請示,這樣既能利用慶帝的特權,又能提前告知讓慶帝滿意,讓慶帝挑不出錯來。
慶帝在這段劇情里對范閑的態度有所緩和,并不是慶帝想挽回父子親情,而是慶帝想在范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問出他是否對賴御史之死仍心有怨氣。“是”,范閑這個回答很巧妙,雖然給出了忤逆的回答,但情緒很平靜,因為范閑如果說自己不怨,慶帝肯定不會相信的,所以不如用平靜的情緒來暗示自己已經想通了。“不該有”“是”,“不該有”是慶帝的進一步試探,而范閑依舊重復恭敬穩定的“是”,從慶帝視角上看是范閑已經誠心接受結果了,但從觀眾視角上看則是范閑對慶帝的態度徹底淪為演戲。那種少年的銳氣在范閑面見慶帝時徹底被掩蓋,變為精打細算的迎合,父子之情徹底淪為過去式。
還有在范閑得知慶帝罷相計劃時,范閑只是憤怒地重復“孤臣”,但他這次沒再暴走,也沒再崩潰,所以說明范閑對慶帝的攻勢是有所承受能力的,因為心涼了,所以能以客觀的心態來評判慶帝的圖謀。
大婚,是慶帝繼春闈罷相之后的第二回合。
救林相與黑騎對沖,讓慶帝看到了范閑對他的不滿,所以慶帝要立即推進大婚來籠絡范閑。
李云睿交出虧空的內庫,是李云睿的算計,同時也是慶帝的暗示。慶帝的計劃就是要讓范閑動用慶余堂的力量,這樣范閑即便成功繼承了內庫,但也損失了葉輕眉的殘余力量,也得罪的京城的各大老板,大大削弱了范閑的后備力量。所以在范閑拒絕動用慶余堂的力量后,慶帝假惺惺地提出自己可以收回內庫,其實就是因為慶帝后悔了,他看到如今范閑的成長,根本就不想讓范閑繼承太多的力量,鑒察院那邊動不了陳萍萍,所以慶帝的心思就動在了內庫繼承上。
范閑以國家的名義發行庫債,慶帝不是真正的昏君,所以他為了維護國家的名聲必然要迎合范閑的計劃。但是,很明顯,如今的范閑已經不對他感恩了,范閑只是通過這件事得出“就因為他一句話”的結論。
懸空寺是慶帝布置下的第三個回合。我個人認為無論范閑是否救駕,他的身世之謎應該都會被慶帝公開,因為范閑超出他的計劃成功接手內庫,慶帝自然要激化與范閑相關的矛盾,這樣讓范閑忙起來,就不會有精力挑戰皇權。
范閑受傷瀕死,慶帝想拉他手那個動作是自發的,想不想傳真氣不好說,但慶帝確實沒想讓范閑死。只不過等范閑真的活過來后,慶帝首先想到的是范閑還有多隱藏技能,范閑為什么先救三皇子,終究,慶帝的愛存在,但卻很稀薄,只要人還活著,親情終究是可以壓榨的。
范閑與陳萍萍的那段啞謎,兩人繞來繞去始終沒說結果,其實陳萍萍派出影子刺殺并不是單單迎合慶帝的計劃,他就是存了僥幸除掉慶帝的心態,所以這一季陳萍萍的臺詞里經常出現“仇恨”一詞,他終究是因為葉輕眉的死而恨慶帝的。
慶帝的懸空寺第三回合看似沒太起效果,主要是因為太子沒按劇本走,協助范閑破了這個局。范閑的身世曝光后,二皇子、李云睿、皇后的反應都很大,慶帝就是希望所有人都斗起來,這樣范閑無論是在朝堂,還是在后宮,都成了孤臣。只不過太子拉住了皇后的暴走,讓爭斗又回到了了范閑與二皇子派的對峙。
范閑下江南之前,強調自己姓范,要進范家祠堂,這話是真心對范建說的,同時也是對二皇子說的。慶帝挑破范閑的身世,就是想讓太子和二皇子都對爭儲一事更加敏感,讓他們覺得范閑也是他們爭儲的對手,這樣就不僅僅是立場不同的問題了,還有你死我活勝者為王的意味。只不過范閑更想讓二皇子明白,他們之間的矛盾和之前一樣,只是因為你給我使壞,所以我才要回敬你給你添堵,但至于皇位,老子沒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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