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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小龍蝦的季節眼看就要到了,養殖基地安徽等地卻出現了小龍蝦大面積死亡的情況。當然最傷心的不會是吃貨,而是那些養殖戶們,因為對他們來說,這完全是無妄之災。
5月7日,位于安徽滁州全椒縣經濟開發區的滁州富信石油助劑有限公司發生火災,倉庫內的甲醇等化工產品起火后產生的污染物,流入周圍的溝渠中。全椒縣采取了一些措施,將部分污染物收集起來了,但事后看來行動并不及時,火災發生四天后仍然沒有處理完。于是11日一場大雨過后,那些未被及時處理的污水隨著雨水流入襄河。
襄河被污染了11天以后,22日全椒縣以“需要用水”為由,請求協調襄河口開閘放水,于是原本只存在于襄河的污水,經過29小時開閘后,大量流入滁河。讀過《醉翁亭記》的人都知道,滁州得名于滁河,不難想見這條古老水系對安徽以及下游地區有多大影響。蘇皖一帶水網密布交織,這下子不但河道內的水族遭殃,小龍蝦養殖戶也無故蒙受損失。
作為長江支流的滁河污染,引起了央視的注意,記者追根溯源,找到了污染源頭。而接下來央視對全椒縣主管部門的采訪,才真正讓全椒被推上輿論風口浪尖。
20日襄河口閘管理所發現水體異常,曾向全椒縣水利局黨組成員楊俊匯報,楊俊“憑經驗”認為跟小龍蝦養殖場放水有關,并未采取進一步措施。面對采訪,楊俊倒很坦誠,說“我還有兩個月就退休了,我也不該過多問這些事情”。當地群眾也曾向市長熱線反映此事,市長熱線給出的解釋仍然是小龍蝦養殖場向襄河排水造成的,承辦人為全椒縣生態環境分局辦公室主任楊仁義。但楊仁義對此卻一問三不知,表示完全不知情。
而全椒縣生態環境分局局長竇平更是以一種“硬杠”的姿態表示,檢測消防廢水“沒有必要”。他還用了一個“經典”的比喻:喝茅臺也能喝死人,需要對茅臺做毒性分析嗎?我認為沒有必要。大概此刻茅臺的畫外音是,“怎么又關我的事?”央視的影響力在官場無人不知,為什么一個縣里的局長,面對央視鏡頭敢于用毫無道理的話硬懟呢?
這背后可能還有更多故事等待挖掘。襄河是全椒縣的母親河,但這條河污染也非常嚴重。2023年安徽省第四環保督察組就曾把襄河污染作為典型案例通報,明確指出“全椒縣委、縣政府對古襄河水體治理重視不夠”。通報后,全椒縣主要領導看上去在狠抓落實,時任縣委書記楊光,不僅召開了全椒縣總河長會議,更于今年3月18日剛剛才調研了襄河水環境治理工作。如果竇平此時承認襄河水有污染,等于說縣委書記做的一切都是表面文章。
此事還有一處疑點,22日襄河口那次開閘放水,是造成事故擴大的關鍵一步。而令人疑惑的是,即使水利局干部麻痹大意,可為什么全椒縣非急著要在事故發生不久后開閘放水呢?他們當時的理由是說需要居民生活用水和農業生產用水,但通報中說當地在11日才發生一次50毫米降雨,這是大到暴雨級別,按理說不至于如此缺水。那么,急于開閘不排除是想趕緊把污染物從襄河排走,不惜“以鄰為壑”。當然,真實情況仍需經過后續調查。
竇平的“硬杠”或許還有更深意味。河水發黑出現死魚,這是顯而易見的污染問題,竇平身為生態環境局長,不會不明白這么淺顯的道理。而他之所以還要“硬杠”,顯得自己如此缺乏常識,背后有著他自己的“不得已和苦衷”,是一些隱含的復雜原因讓他不得不選擇這么說。多年來一些地方不惜以犧牲環境為代價發展經濟,環保部門往往要配合“大局”,在環保檢查中網開一面,甚至要閉著眼落實長官的指示。更有甚者,那些高污染的企業往往都是有“背景”的,環境局長根本惹不起。
全椒環保、水利部門的“眾生相”,生動反映了部分基層地區的政治生態。這些干部有的在混日子熬退休,有的在踢球扯皮,還有的甚至在出事故以后,仍然能找出各種歪理來推卸責任。還有一些更深的利益網絡盤根錯節,顯示出“縣城江湖”生態的復雜性。不知道寫出《儒林外史》的全椒人吳敬梓,看到這一出“官場怪現狀”會作何感想。
可以說,自然生態出了問題的全椒,根子在于政治生態,治理環保也要從黨風政風查起。安徽省委的通報指出,這起事件反映出少數黨員干部政治站位不高,作風不嚴不實,程序意識、法治意識淡薄,可以說點到實質了。目前原縣委書記楊光,以及楊俊、竇平、楊仁義等人被迅速免職,聯合調查組正在開展全面調查,相信更多真相不久就會公布于眾。
(文/于永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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