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鐵冰(植物學博士)
喜馬拉雅雪人是傳說中生活在喜馬拉雅山脈、介于人與獸之間的一種巨型生物,從19世紀末開始就有人宣稱在喜馬拉雅山脈見到過它們的足跡,然而喜馬拉雅雪人是否真的存在?如果存在,究竟是何種動物?人們對此眾說紛紜。
近年來,科學家對據稱來自“喜馬拉雅山雪人”兩根毛發所進行的DNA測定,引起了公眾極大的興趣。該證據是否能夠證明雪人的存在?還不能。科學家所測定的是線粒體DNA序列,它是生物個體僅從母親一方繼承得來的遺傳物質。這類測定做起來要相對容易,因為每個生物細胞里含有很多份線粒體DNA,只要有少量樣品(或降解了的樣品)便可用于測定。
嚴格看來,完成這項測定工作的實驗室的主要研究對象是人類,而他們的測定結果卻表明那是類似熊——確切地說,是類似北極熊——的基因序列。盡管我們尚未看到相關數據,但這一結果應該是令人信服的。如果布萊恩·賽克斯(Bryan Sykes)這位牛津大學的人類遺傳學教授果真從中發現了人類的DNA,那我們反倒要懷疑樣品可能被污染了,因為樣品中只要摻有一丁點人的皮屑,就足以誤導測定結果。
如果該毛發樣品確實是來自北極熊,那么它們是怎樣來到喜馬拉雅山的?如果不能否定其它種種也可能成立的解釋,我們就不能把這一“發現”當真、相信它跟雪人的傳說有關。
比如說,那些毛發也許是偶然被帶到喜馬拉雅山的。一些對地球上的寒冷地帶感興趣的記者們、探險家們和科學家們很可能造訪過北極地區(北極熊的居住之地)也去過喜馬拉雅山,那些毛發會不會附在衣服或什么北極“特產”上,甚至作為后者的一部分,“旅行”來到喜馬拉雅山?有可能。如果有人發現了一個可能屬于雪人的腳印、蹲下去查看時,有根北極熊的毛掉進雪里,我們可以想象他會因為興奮而忘了自己和同伴們穿著什么衣服。
如果那些毛發不是偶然來到喜馬拉雅山的,那我們還應該考慮到它們被人故意放在那里的可能性。歷史亂七八糟地充斥著從皮爾丹人到著名的尼斯湖水怪照片等各種騙局。作家們會有意杜撰傳奇故事,當地人會希望拉動旅游業。無良科學家則會企圖借“破解謎題”而居功,或戲弄一下同事。對那些喜歡在科研上搞惡作劇的人而言,還有什么東西能比北極熊的毛發更適合擺在亞洲的中央來制造戲劇效果?
那些毛發是在什么情況下被采集到的?我們對此一無所知。但要判斷“熊的故事”的真假,必須有確鑿的證據證明這不是一個騙局才行。這樣的證據并不容易找到。
如果那些毛發不是被人故意放在那里的呢?這事就更有趣了,盡管這會讓人有點難以置信。一頭極地熊能把故事書里的雪人模仿得很好。它憑后腿立起時,顯得巨大而駭人。由于在終年積雪的環境下生存,極地熊會趨向于進化出白色的毛發——作為被捕食者的物種要避免被發現,而捕食者也必須能夠悄悄地靠近獵物而不被察覺。然而熊是體型巨大的恒溫動物,它們需要很多的食物。
北極熊以捕食海豹為生,海豹含有大量高熱量的動物脂肪,且在特定的季節里數量豐富。而一種類似于熊的生物在喜馬拉雅山是很難生存的,因為那些地方并沒有大量高熱量的植物果實或哺乳動物可供食用。我們很難料想一個類似于北極熊的大型物種何以獲取足夠的營養。如果要相信那些地方居然生存著一群那樣的熊,而且至少有幾十頭甚至一兩百頭,就更成問題了:為什么沒有更多人發現過它們呢?
全然否定所有這一類的故事,也可能會犯錯誤。即便在今天,也時不時有人發現新的哺乳類物種,其中一個著名的例子便是所謂的“霍比特人”(Homo floriensis)——一個發現于印度尼西亞、比較晚近才滅絕的人屬物種。但這一類發現隨時可能會被修正。新近的研究已對霍比特人能否被看作是一個不同于智人(Homo sapiens)的物種提出了質疑。
盡管如此,人們都喜歡有趣的故事。因此對于雪人這一類的例子,我們必須特別小心,看看所有的細節是否相合。報道中的那些毛發來自熊,這是可信的。但我們還要看到更多的證據,才能相信喜馬拉雅山地區存在一群能夠生存卻不為人們所知的熊。至于把它們跟雪人的腳印扯到一塊,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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