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之前的戰馬行動,還是這次起訴莫言的毛星火,乃至再往前的一些事例,都不過是文革思維方式的還魂。
所謂文革思維,其一大思維方式,便是黑白對立。非敵即友,非友即敵,你死我活。不能包容,沒有和解余地。
你看那個毛星火的言論,可不是妥妥地文革思維:
曾經是老胡的粉絲,結果養蠱反噬。階級斗爭是綱,綱舉目張。斗爭就是工作。不管張三李四、左鄰右舍,也不管父母姐妹、親朋好友,在他的世界里非黑即白,沒有其他顏色。他們日夜警惕,直愣著耳朵,四處搜尋,二是監督別人說了什么,是不是符合標準。然后,檢舉告發或聚眾批斗。
文革思維,還體現在以偏概全。一句話證明你的全部,一個口號毀滅你的一生。
毛星火此人即是如此,他從莫言的書中,以及網上流傳的真真假假言論中,尋詞摘句了20余條,以此脫離了上下文和全書整體內容的“罪證”宣稱莫言“抹黑先烈”“美化日軍”。
文革思維還體現在上綱上線,任何事物都是陰謀,都能上升到政治高度。
抓大白鵝游戲機會被舉報,移民海外就是美狗漢奸,批評兩句社會不良現象就是網特,出門下雨大概也是間諜搞的鬼,什么事都能往敵對勢力上靠。比如這次貴州山火,又有陰謀論冒出來,說什么是因為日本想要燒毀中藥材,簡直愚昧地讓人覺得可笑!
文革思維只需要論點,不需要論據。最典型的就是文革時代最流行的那首歌“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就是好來就是好,就是好……”
要問為什么好,沒有論據,反正就是好。
你再看這次起訴莫言,毛星火那幫子人拿著放大鏡在莫言作品里仔細翻找,找出了他們所認為的“論據”。
比如小說中描寫鬼子“容貌俊俏”就是美化侵略者。
比如小說中主人公對八路軍游擊隊說“媽的,我全不信你們。聯合,聯合,打鬼子汽車隊時你們怎么不來聯合?鬼子包圍村莊時你們怎么不來聯合?”就是抹黑英雄先烈。
這能算論據嗎,且不說在當時,哪怕是紀律嚴明的隊伍也有良莠不齊存在的現實。更何況小說中有各種角色,什么樣的角色可以有角色自己的價值觀,他們的對話是在特定語境下的虛構,是符合他們在書中身份的。
但是這些一旦被他們用全黑全白的思維方式斷章取義,上升到意識形態問題,那就是罪。毛星火拿不出其他證據,只好強調“我是一個愛國者”,“U型鎖,打漢奸,沒毛病”。就好比阿Q,“臉紅得發紫,眼睛發亮,嘴唇嚷嚷,腰桿繃得筆直——一股非常的英雄氣概,指揮著他去上戰場,直至馬路盡處。”
要知道公開對別人進行人身攻擊和威脅,在法制國家是會被抓進監獄的,我想毛星火已經完全夠得上這條。
文革思維另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知識有錯。
知識分子是臭老九,也是社會改造和監管物件。電影《決裂》中,那位講解馬尾巴功能的教授,就是當時知識分子的典型形象。有獨立思想和不同意見的知識分子,更是社會危險人物。許多知識分子因為一首詩、一張畫、一篇文章身敗名裂,成為反革命,身陷囹圄。
莫言之所以被毛星火和許多人仇視,也在于他獲得過諾貝爾文學獎的知識分子身份。諾貝爾文學獎,那怎么可以呢?那是歐美的意識形態啊!可是他們未必知道,莫言也拿了茅盾文學獎啊,那是國家對他的肯定。毛星火拍著胸脯說“我一直相信國家”,這又怎么算呢?
當文革的大幕閉合以后,文革對后世的影響卻并沒有因為文革的結束戛然而止。時至今天,依然有一批人自覺不自覺的運用著文革思維方式,致使許多人想借助文革模式行事。
表現在網絡媒體上,網民之間,謾罵侮辱、張口就來。造謠中傷,隨處可見。對不同見解壓制,不同意見禁止。怕說真話,喜聽吹捧。此等現象,不可枚舉。
2014年,原中宣部副部長王大明在談解放思想的時候表示:
“文革”10年,給我們民族造成的思想束縛是不應低估的。“文革”不是也不可能是任何意義上的革命或社會進步。“文革”的極左年代“造神愚民”,根本沒有思想自由,也不允許每個人思想,人們只能有一種思維,一種語言,一種表述,而且連順序都不能改變。這種思想僵化的狀態下何談民主,何談平等,何談尊嚴,何談創新……人才怎么可能涌現?社會還能發展嗎?
對文革思維的危害不應該淡化,只有徹底清算文革思維,我們的思想才能真正解放。
人人都應該明白這樣一個事實,文革早已被黨和國家徹底否定。
中共中央1981年《關于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對“文革”作出徹底否定的權威定性,從那時起,幾代中共領導人都堅定維持了《決議》的結論,黨的所有正式文獻也都未出現過任何異議。徹底否定“文革”,不僅是全黨上下的認識,也是中國社會整體上相當穩定的共識。
但是,由于利益所在,擯棄文革思維方式,在一部分人是不會樂意的。你說他是為了流量也好,為了私利也罷,一般的舉動卻總能引來追隨者。這說明文革思維方式牢固的鑲嵌在一些人的頭腦里,要他們擯棄是相當痛苦的。
智障
我一直認為,今天還抱著文革思維不放的人不過一小撮,且大都是行將就木的老朽。看毛星火鬧騰了好幾年,追隨者也不過20來萬,實在不算個很大的數字。
毛星火、戰馬他們只是幾粒老鼠屎,可是再大的一鍋粥也抵不過幾粒老鼠屎。老鼠屎的惡心之處在于,容易讓人產生幻覺,覺得一鍋都是。
毛星火、戰馬之流成不了事,他們能火只是因為荒誕。但荒誕之余,我們也要想一想,為什么這些年紀不大的人,會運用文革思維方式,企圖以文革模式來行事。
這說明許多年來,我們對文革的思考和反省還是停留在表面。對文革發生的根源,我們依然缺少中肯的、本質上的分析。致使文革的影響依然發酵著,并表現在現實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如果我們不能剖析文革的真正根源,就有跳梁小丑會順著文革的思維方式延續,演變出許多形形色色的荒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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