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元年(1488年)十月,山東巡撫錢鉞向朝廷通報了一起明朝版的“羊吃人”事件。明初為彌補戰馬資源不足,在官牧之外還實施民牧,各王府有樣學樣,將王府自身蓄養的羊交由民間飼養,魯藩就是其中之一。錢鉞調查發現魯王府早年將三千一百余只羊交給東昌、兗州、濟南三府百姓飼養,每年征收一次羊毛,每三年征收一次羊羔,六十余年間從養殖戶手中征收羊毛達十余萬斤,羊羔六十余萬只。王府獲利頗豐,而養殖戶卻家破人亡。因此錢鉞奏請叫停這種殘害百姓的行為。
明孝宗劇照
明孝宗看得震驚不已,下旨要求魯王府動用本府力量自行飼養,百姓只要按原數額歸還便可,因飼養戶逃亡出現的缺口,由官府采買補足。
“甲寅,巡撫山東都御史錢鉞等言:‘東昌、兗州、濟南三府人戶,原領魯府羊三千一百余只為之飼養。今六十余年,納毛至十余萬斤,納羔至六十余萬只。人戶逃亡垂盡。而每年一徵毛,三年一徵羔,為害尚未已。’下禮部援例覆奏。得旨:‘令各辦種羊原數還,本府護衛并儀衛司軍校領養,無重為民患。其人戶逃亡者,官為買補?!?/strong>”(《明孝宗實錄》)
此時在位的魯王朱陽鑄以賢著稱,為何會對這種惡政視而不見?他的一生又有哪些故事呢?
花式放縱慘遭革祿
朱陽鑄:生于正統十三年(1448年)二月初六,為魯惠王朱泰堪嫡長子兼獨子,生母魯惠王妃趙氏。祖父魯靖王朱肇煇在世時就被封為魯世孫。
成化三年(1467年)九月,魯世子朱泰堪晉封魯王。朱陽鑄同時晉封為魯世子,世孫夫人張氏也晉封為世子妃。
成化九年(1473年)十月二十四日,魯王朱泰堪薨逝,享年63歲,朝廷賜謚曰惠。由于老爹待機能力太強,以至于他當了41年的世子,卻只做了7年的魯王,內心估計也會有點淡淡的憂傷。
成化十二年(1476年)三月,以駙馬都尉石璟為正使,兵部郎中劉大夏為副使,持節前往兗州冊封魯世子朱陽鑄為魯王,世子妃張氏為魯王妃。
執掌魯藩之初,朱陽鑄留給世人的,是一副秉公執法、友善宗室的賢王氣象。
成化十一年四月,鉅野王府鎮國將軍朱陽銎、朱陽鉥、朱陽?、朱陽鉞四兄弟,與兗州護衛護衛指揮鮑珣之間因為爭奪田地發生矛盾。估計是沒爭過,遂惡向膽邊生,打算悄悄跑到京師告刁狀,行至汶河邊被當時還是世子的朱陽鑄派人追回,進行勸解。朱陽銎不忿,再次潛越抵京,結果因為“奏事多不實”,被兩罪并罰,遭明憲宗降敕切責。
樂陵王府鎮國將軍朱陽鍓早逝,留下遺孀夏氏無所憑依,在剛襲封魯王的朱陽鑄奏請下,朝廷先是給予養贍米歲三十石,后又增給二十石。
兗州泗水風光
然而成化十六年(1480年)發生的一樁事,讓朱陽鑄的良好形象轟然崩塌。
朱陽鑄嗜酒如命,而且極講排場,與宴的人越多,他越興奮。每逢節令,必會以此為借口,召集一大幫子外人入府宴飲。若單單如此,只能說是放浪形骸些,對于藩王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突破在當時被視為人倫底線的男女大防,讓宮中女子也參與進來,甚至連王妃張氏都赫然在列。
一群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瘋狂痛飲之后,會發生什么不言自明。果然魯王的一個小妾朱花榮與軍人袁彬、妻舅張時舉等人滾到了一起。對此朱陽鑄全然不顧,只要不影響自己暢所欲飲,那就接著奏樂接著舞。
“丁酉……魯王陽鑄嗜酒,時節聚外人暨妃張氏同飲。男女溷淆,遂致宮人朱花榮與軍人袁彬及妃兄張時舉等淫亂。”(《明憲宗實錄》)
朱陽鑄的姊妹、魯惠王的長女棲霞郡主對他這種花式放縱行為著實看不過眼,遂向朝廷告發,順便將他篡越名分、謀害他人等罪行也一并據實奏報。
古代之所以提倡男女大防,是為了保持血脈的純正性,朱陽鑄這等行為,不僅有損宗室顏面,搞不好還會紊亂宗支,是朝廷和皇帝說決不能容忍的。他十分清楚這一點,為求自保反手彈劾棲霞郡主儀賓馮佳“奸占樂婦”等罪。企圖以此混淆朝廷的視線。
可惜明憲宗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派員將二人所奏之事勘察過后,于當年十一月做出裁決:革除魯王三分之二的歲祿,王妃張氏被削去封號,儀賓馮佳削職為民,袁彬問斬,張時舉、朱花榮被判絞刑,其余參與者被發配邊衛,同時魯藩長史等因輔導不利各自被問罪。
兗州牛樓花海
余怒未消的明憲宗又給朱陽鑄去信,狠狠地將他訓斥了一頓,稱即便是市井小人都尚且會因估計禮義廉恥而不屑為之,堂堂親王卻堂而皇之的蔑棄禮法,恣意妄為,你的廉恥呢?并警告他,以你的罪行本當革爵,念在親親之誼的份上,暫且饒你一回,如若再犯定嚴懲不貸。
“棲霞郡主奏爾與妃張氏不法重情,其罪凡十。爾之所為,雖市井小人,尚顧廉恥不肯為之。爾為一藩之長,享有爵位,乃蔑棄禮法,恣意妄行。如此邪淫,本當革爾王爵,行取赴京,以彰大法。但念親親,曲加寬貸,止革祿米,削妃號,薄示懲戒,其余內外人犯俱重加處治。爾其痛加省念,改過自新,庶保名爵。如或執迷,法難再宥!”(《明憲宗實錄》)
直面農民軍
堂堂親王,不想著如何提升自己的修養,管好本支宗室,反而整天挖空腦筋想著如何花式放縱玩樂,也難怪明憲宗得知實情后會氣不打一處來,降敕狠狠地訓斥。
經此一事,朱陽鑄老實了很多,開始安安分分地做一個藩王該做的事情。事實上,他除了好酒、喜熱鬧之外,并沒有什么大問題,事后對內依然秉公執法、友善宗室,該彈劾的彈劾,該援助的援助,該表揚的表揚。他在位期間魯藩很是涌現出了一批以孝賢著稱和為國考慮的宗室。
比如鉅野恭定王朱陽鎣為人至孝,對待繼母鉅野僖順王繼妃李氏“孝行篤至”,去世后其弟朱陽錙等在其墓前立碑旌表,朱陽鑄上疏朝廷,請求賜予碑名。明朝傳統,宗王墓前不得樹碑,明武宗卻不以為意,特賜“旌孝”二字。
再比如明初宗室的府邸由官府修造,其后改為折銀由其自造。正德年間東阿王朱陽鏢之女臨城縣主,卻不愿意占國家便宜,決絕領受這筆銀兩,為此明武宗特地予以褒獎。
“上乃貽書魯王曰:‘禮讓,為國之美事。東阿王及其女固辭房價,雖于國用無大損益,然禮讓風行始自宗室,其于化理關系匪輕。用是致書褒獎,其俾欽承之。’”(《明武宗實錄》)
朱陽鑄自身也有建樹。正德二年(1507年)四月,他上疏朝廷,稱先年郡王府僉廚校事者亡故后,會從其本籍地補錄,郡王以下各府的隨從例銀,也由地方官府支付,如此行為會導致“民勤于力而官竭于財”,因此他提出自今以后這部分人員統統從王府護衛余丁之中選補。此議被朝廷采納。
濟寧南陽湖落霞
同時他也很會偷巧換取皇帝的青睞。比如明憲宗駕崩,明孝宗即位后,他先于成化二十三年(1487年)十月,上疏表示想要赴京給先皇奔喪。被拒絕后又于次月奏稱,想要赴京朝賀新皇即位,不出意外地再次被拒。
有鑒于此,弘治元年(1488年)二月,在朱陽鑄的奏請下,明孝宗恢復了他三分之一的歲祿。弘治十二年(1499年)三月,又將剩余的三分之一歲祿重新賜予。
正德五年(1510年)十月,河北響馬首領劉寵與劉晨兄弟,在霸州殺官起兵。因二人排行第六第七,常常以行行,故被稱為“劉六劉七起義”。
劉六劉七起義前后持續三年,轉戰北直隸、山東、河南、湖廣、南直隸等地,三次殺到北京外圍,最終在南直隸通州東南的狼山一代被明軍剿滅,對明朝造成了不小的打擊。事后,朝廷吸取教訓進行政治革新,并下令減免充當主戰場的北直隸、山東、河南等地稅糧,宣布“流民復業者,官給廩食、廬舍、牛種,復五年”。
當然,響馬出身的劉六、劉七,本質上是地痞流氓頭目,稱其隊伍為流寇也不為過,“流里流氣”這個形容地痞流氓的成語,就源自于二人。這場起義對地方同樣造成了重大沖擊,所過之處生靈涂炭。緊鄰起義策源地北直隸,又扼守著堪稱大明命脈——京杭大運河的山東,成為義軍轉戰的重災區。
正德六年(1511年)十月,劉六部再次從北直隸南下山東,連克陽谷、壽張、沂水、曲阜等十縣,攻打青州、沂州等藩王駐地,繼而掉頭西進,轉攻運河重鎮濟寧,焚毀漕運糧船一千二百余艘,隨即圍攻魯藩駐地兗州府。
兗州青蓮閣
兵兇戰危,兗州隨時可能城破。長于婦人之手,沒經歷過戰亂的魯王朱陽鑄,雖曾花式放縱過,可關鍵時刻卻有著拼死一戰的血性,親率魯藩全體宗室登城分守濟寧各城門,指揮守城官軍迎戰。
64歲的魯王殿下,不顧年邁體弱,披掛上陣,對守城將士而言無疑是一種激勵,士氣為之一振。在宗室與官軍齊心協力之下,兗州府靠自己的力量擊退義軍,保住了城池。
“庚辰,魯王陽鑄奏:‘賊攻兗州,雖率宗室分守諸門射退之。然慮其復至,乞添設兵備官?!瘯岫绞汤申懲暌嗾埜呐R清兵備于濟寧。兵部議覆,乃命調臨清守備指揮宗敏于濟寧兼援兗州。以王有守御功,賜敕獎勵。”(《明武宗實錄》)
兒子因他含冤而死
抗擊起義軍的宗室中,最搶眼地當屬朱陽鑄的庶子歸善王朱當沍,他從兗州護衛處借來盔甲、弓弩,披掛完畢,率領王府校尉沖上城樓,身先士卒的與城外義軍對攻,射殺了為數不少的義軍攻城士卒。
朱當沍自幼喜歡舞刀弄槍,渴望有朝一日能像先輩一樣馳騁沙場,且身具豪俠氣概,尤喜廣交朋友。不成想正因為這一點,竟要了他的命。
正德九年(1514年),一則勁爆到令人汗毛直立的消息突然朝中流傳:魯府歸善王意欲謀反。此事的檢舉者為山東兗州府東平州人士,現任吏部主事梁榖。
梁榖未中舉之前在鄉里是一大惡少,為人兇戾“行多不檢”,與同鄉的袁質、趙巖等地痞為伍。正德六年(1511年)考中進士,開始與前半生進行切割、洗白。恰巧有個名叫西鳳竹的老鄉給他帶來了一個天大好消息:袁質、趙巖幾人打算造反。
于是他動用自己的關系進行查證,在此過程中伙同他人將兩名有私仇的千戶也牽扯進其中,以坐實謀反的證據。隨即將此事奏報給了本部堂官:少保兼太子太保、吏部尚書楊一清。
劉六劉七起義剛平息不久,山東又是各種變亂的高發區,由不得朝廷不重視。不過到這里整個事件還與朱當沍無關。
可就在朝廷研究處置方案時,魯藩長史馬魁帶著一封魯王朱陽鑄指控其子歸善王朱當沍意圖謀反的奏疏抵京。因朱當沍平素與袁質等人走得很近,梁榖又跳出來舉證他也參與其中。
東平縣白佛山
宗室、衛所軍官、本地盲流相串聯,有安化王朱寘鐇(音zhìfán)這個殷鑒在前,由不得明武宗不上心。于是乎事態立即升級。
八月二十四日,一道道征調令由紫禁城中發出,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傳遞給相關人員:提督江西軍務、左都督劉暉率遼東邊軍一千五百人進駐濟寧,鎮守大名廣平等府、右都督郤永率所部官軍及河間達官舍余一千五百人進駐德州,鎮守江西地方副總兵桂勇率所部一千人進駐大名府,游擊將軍賈鑒率大同邊軍五百人進駐徐州。四個集結地形成一道弧形防線,正好將魯藩所在的兗州府給兜住。即便如此明武宗還不放心,又命河南巡撫陳珂、淮揚巡撫張縉調兵分守要害。
完成外圍布置之后,明武宗開始收網,派司禮太監溫祥、大理寺少卿王純和錦衣衛指揮韓端星夜兼程直奔兗州府緝拿朱當沍。搞笑的是,天使兇神惡煞地降臨歸善王府時,引發這場風暴的朱當沍殿下竟因酩酊大醉而酣然沉睡。
“京師洶洶,傳言宗室有大變,旬日間所在震動。及祥等馳至合兵圍之,當沍方飲而臥,與質等皆束手就執。”(《明武宗實錄》)
被擾了清夢的朱當沍醒來,第一時間不是反抗,而是露出一副問號臉:“我何罪而系我”?得知自己竟然要造反之后,一臉的不可思議。
錦衣衛將歸善王府翻了個底朝天,也只找到他當年從護衛手里借去的那套盔甲和弓箭。而袁質和趙巖等人,也只不過是些仰仗孔武有力做事有些出格的尋常百姓而已。至于王瓚、高乾兩個千戶那里,也沒找到他們勾連宗室的罪證。
總之一句話,這幫被定性為謀逆集團的成員,都是在被拿下的那一刻才知曉自己要造反,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是以當山東巡撫李翰臣在得知此事后憤而上疏,奏稱歸善王謀反完全是子虛烏有,整個事件乃梁榖“報怨邀功”,而魯藩長史馬魁和歸善王有過節,為此配合梁榖一起誣陷宗室,要求嚴懲二人。
尼山圣境
原來朱當沍曾通過馬魁向魯王討要王府余丁李志,結果對方非但不如實奏稟,反而從中搬弄是非。為此吃了憋的朱當沍怒火中燒,準備將他捆起來好好修一頓。
恰巧梁榖攀誣袁質等謀反的消息傳來。馬魁得訊,搶先一步在魯王面前詆毀朱當沍與袁質勾結意圖謀反,若不早作打算,估計會受牽連。魯王被嚇得不輕,才有了派他進京告發兒子謀反之事。
然而在楊一清等人的操弄下,明武宗已經認定歸善王謀反為事實,于當年十一月下旨廢朱當沍為庶人,發配鳳陽守祖陵。
直到此時,朱當沍依然不知曉自己因“謀逆”已然被廢為庶人,將要被鳳陽高墻禁錮。在押送太監的忽悠下,懵懵懂懂地一路向南,只以為是去拜謁祖陵。待抵達中都鳳陽,得知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令宗室聞風喪膽的高墻之后,大聲悲呼冤枉之余,寧愿倔強的撞墻而死,也不愿屈辱的入高墻偷生。
“當沍之鳳陽,有旨令中官護送。當沍猶未知所坐,中官紿曰:‘謁祖陵耳?!戎粒瑔栐唬骸撕蔚??’曰:‘高墻?!舜髴Q曰:‘冤乎!’即日以首觸墻而死,聞者傷之。”(《明武宗實錄》)
事后反應過來的朱陽鑄,對因自己的一時失察,導致兒子含冤而死,估計心中有愧,卻也只能徒呼奈何。直到明武宗駕崩,因絕嗣皇帝世系發生轉移,讓他看到了恢復歸善郡國希望,遂于嘉靖元年(1522年)二月奏請讓朱當沍之子朱健柚承襲歸善王爵位。結果被明世宗以“當沍情罪深重”所拒。
熬走兒子和孫子
歸善王朱當沍含冤而死時,朱陽鑄年已67歲,在那個人到七十古來稀的年代,說他年老昏聵也不為過。所以長壽給他帶來的不只有康樂宜年,還有無盡悲哀。歸善王的性命直接斷送在他手里,相濡以沫的王妃張氏于正德十年(1515年)七月先他而去,嫡脈繼承人朱當漎(音cóng或sǒng)一系紛紛走在他前面,差點絕嗣。
朱當漎,生于成化九年(1473年)九月初一,生母魯王妃張氏。魯王壙志記載朱陽鑄共有十子,可據實錄所載他至少有七嫡七庶十四子,分嫡庶排行。朱當漎是其嫡次子,因嫡長子早夭,故于成化十八年(1483年)九月被冊立為魯世子。弘治五年(1492年)十月,以南城兵馬副指揮王軒嫡長女為魯世子妃。
懷簡世子壙志
朱當漎為人至孝,母妃張氏因當年的淫亂事件被革去封號。弘治年間已經成人的他屢屢上疏為其求情,請求恢復王妃封號。鑒于魯王夫婦事后表現良好,世子又孝心有加,明孝宗準其所請。
“(弘治十一年三月)甲寅。先是,魯王陽鑄以罪革祿米三之二,并革其妃張氏封號。至是,魯世子當漎累疏請復其母封號。從之。”(《明孝宗實錄》)
許是因三代魯王都以長壽著稱,及至朱當漎這里到了該還債的時候,這位魯王繼承人剛過而立便先父王而去。
弘治十八年(1505年)十月初三,魯世子朱當漎去世,享年33歲,朝廷賜謚曰懷簡,葬于兗州府轄下的費縣毓秀山之原,今屬山東平邑縣白彥鎮。
時年56歲的魯王朱陽鑄,突然經歷白發人送黑發人,而且送走的還是自己的繼承人,內心的悲痛可想而知。
據史料記載,懷簡世子朱當漎共有三子三女,兩名庶子朱健梮、朱健槆夭亡,只余嫡子朱健杙(音yì)在世,故《大明懷簡世子壙志》稱其只有一子。
朱健杙,生于弘治七年(1494年)十月初七,按照兄弟間的排行當為懷簡世子朱當漎的嫡次子兼唯一嫡子,生母世子妃王氏。父親去世時年僅12歲,卻不得不如高祖魯靖王朱肇煇一般擔負起振興一脈的重任。
正德九年(1514)十月,歸善王謀反事件鬧得沸沸揚揚之時,朱陽鑄估計是已經醒悟過來,突然上疏朝廷表示自己年老體衰,請求讓世孫代理府事,明武宗沒有為難這位曾叔祖。
“正德九年十月初三日,魯王因世子蚤卒,在己年老,奏請世孫代理府事,奉武宗皇帝圣旨:‘王既年老有疾,著世孫健杙代理府事,欽此。’遵欽奉命以來,代理府事。”(《明故魯世孫壙志》)
實話實說,朱陽鑄的確是老邁了,對王府、對宗室的掌控力難以為繼,以至于下面人打著他的旗號到處為禍,朱當沍被莫名按上謀逆大罪,只是其中最突出的一樁。早在正德八年五月,魯藩思同縣主儀賓趙璠因看不過本府的種種亂象,毅然上疏朝廷揭蓋子,稱王府內侍私下作威作?!敖唤Y官司,黨惡害眾,不可勝言”,而魯藩郡王、將軍拿這魯王令旨威脅官府、強買強賣,要求朝廷出手禁絕。
棗莊巨梁山
朱健杙代理府事后,下重手懲治王府所屬及宗室成員。宗室對此甚為不忿。正德十一年(1516年)有人冒充安丘、東阿、陽信等王手筆,向山東巡撫控告:館陶、郯城、新蔡、宜城等郡王,因為朝廷常常不及時發放祿米,心懷怨懟,世孫求準機會假借給魯王妃張氏營造墳園之名,在外結交礦賊,企圖聯合幾個叔叔一道造反。
經過查證發現皆為誣告,至于誣告者以“事涉詭秘,不必深究”不了了之。魯王妃墳園卻因此遭劫,朝廷認為選址太過遙遠,要求改到近處安葬。最終由嶧縣巨梁山(在今棗莊市山亭區北莊鎮)改到藤縣狐山,也即現在的魯莊王陵所在。
正德十五年(1520年)八月二十九日,魯世孫朱健杙去世,終年27歲。明代男性宗室成員,只有宗王會被賜予謚號,世子類比郡王屬于宗王一級故有謚,而世孫地位類同鎮國將軍,故無謚。
朱健杙生前共有四子,皆為庶出,然而全都夭折,也就是說隨著他的去世,魯藩嫡系一脈已無繼承人,好在世孫夫人孔氏身懷六甲,即將臨盆,讓嫡脈還有一絲延續的希望。次月,孔氏分娩,誕下嫡子,賜名朱觀(火定),給了飽受喪子之痛的朱陽鑄些許安慰。
阿越說
嘉靖二年(1523年)十一月初五,魯王朱陽鑄薨逝,在位48年,享年77歲,朝廷賜謚曰莊。朱陽鑄不似永樂以后的其他藩王,面對敵軍攻城只會躲在城里瑟瑟發抖的向朝廷求援,或拋棄藩地提前開溜,敢于登城直面敵軍,膽氣頗佳。除卻早年因好酒而做出的荒唐事外,平日還算稱職,故朝廷給予“莊”這個蓋棺定論,雖有所拔高,但也勉強也算符合。
魯莊王壙志
魯藩在兗州共存續260年,魯靖王朱肇煇在位64年,魯莊王朱陽鑄在位48年,加上他們管理府事的時間,二人的魯王生涯幾乎占了其中一半。但在位時間長河長壽對他而言,并非是什么好事,從有關記載來看,正德中期以后朱陽鑄老邁昏庸,以至于這一時期的魯藩陷入混亂,世子、世孫先后被自己熬死,除讓他經歷白發人送黑發人之外,更沒有精力去培養朱觀(火定)這個嫡曾孫,以至于身后出了一個混世魔王,差點將傳承數代的魯藩優良家風毀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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