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起因

圖片來源新聞報道

2011年3月22日下午，打工人謝三秀抱著急需救治的女兒跪行在廣州大道的街頭，有“富家公子”稱只要她做到這一步就支付兩萬元的手術費，謝三秀跪行三小時，沒有等到“富家公子”的捐助。行動本身卻帶來強烈的輿論關注，謝三秀三天就收到社會捐贈28萬元，這筆錢治好了女兒的眼癌。隨后，社會輿論指向謝三秀，認為她是騙子，這讓她遭到了大量的人身攻擊和網絡暴力。

記者深入調查發現，這是一起徹徹底底的網絡操控事件。謝三秀求助無門，來到天涯社區發布求助帖，當時任職天涯社區4G在線的版主“金泉少俠”看到之后，主動找到謝三秀出謀劃策。作為年輕的母親，她救女心切，也別無它法，以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完成相關操作。

ID“廣州的富家公子”就是一個馬甲，其主人就是金泉少俠，他通過左右手互搏的方式，調動觀眾情緒，甚至最后以玩失蹤不兌現承諾的方式激怒網友。一個人惡心自己，成全他人，這是一種怎么樣的精神？

但是，如果你看過金泉少俠操控很多網絡事件，例如“少年以死相逼李宇春隆胸”、“舉‘養妻資格證書’求妻辭當‘沐足女’”等，你應該又想哭又想笑，網絡民意豈可被如此操控？

過去的天涯有很多網絡推手，很多熱點事件背后都有一雙雙無形的大手推著往前走。有些人耐不住寂寞浮出水面，為了博取更大訂單；有人當場被人戳穿，承受千夫所指；還有人把這一切看作浮云，深藏功與名……

如今，金泉少俠面對鏡頭，表示對當年的策劃“不后悔”。簡單對照下“歷史與現實”，轉換下身份，與過往和解就容易很多。

02

2011年，天涯社區面對微博崛起，熱度、流量慢慢被吞噬，它不再是一家獨大。但是，天涯制造話題本身基因還在。

天涯社區有主版、副版、城市版等劃分。主版與副版有大眾與小眾之分，主版類似廣場，討論一些公眾議題，副版類似小型社區，討論話題相對集中。一些爆款的副版也會提升為主版，這是版塊之間的晉升機制。主版與城市版塊，類似今天公域與私域之分，用戶養成思維定勢，想了解社會關注度高的話題先看看天涯雜談，一些家長里短，還是愿意去自己所在的城市版塊去討論。這是熟人社會，一個無關痛癢的話題發出去，也能產生若干共鳴。當時還有人感嘆，如果天涯重點發展城市版塊，有58同城什么事？俱往矣。

簡單點來說，天涯一大成功就是這些版塊之間定位簡明、劃分清晰、功能齊全，三者之間各有所長，各有所補，這也是能夠聚攏流量一大原因。

金泉少俠當時所屬的版塊算非常小眾（版塊雖小，卻能與時俱進，金泉少俠能夠站穩潮頭，這是網絡運營的敏銳力），作為管理員，這意味著他第一時間能夠發現內容，發現一些帖子的“含金量”，并且通過“加工整理”來提升帖子的曝光度，自身的版塊有了人氣，版主身價水漲船高，這是作為版主的獲得感。

天涯的管理員都是義務工作者，兩千多人沒人拿一分錢工資。能夠把他們凝聚在一起的是虛擬社區法規，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在位的管理員都能辛勤付出，他們支撐天涯社區成為全球華人網上家園。

成年人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免費的，因為免費的東西最貴。天涯版主免費工作背后，也帶來很多問題。版主的影響力可以進行利益交換，他們有時候會攪亂社區生態。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動作，給社區、社會帶來的損害沒法用金錢來衡量。

金泉少俠為什么不讓謝三秀去天涯雜談或者百姓聲音去重新發一貼？按理說這些地方門當戶對，對于炒作這些事件更有利。

天涯雜談有朱令案、富貴貼之爭、周老虎事件、黑磚窯事件等等，如果把帖文發在這里，要想成為一個熱門，大討論背后要想撬動大流量，也意味有更多投入。類似現在電影制作一樣，用很多炫酷的科技力量來增加電影本身的厚度，就算劇情被削弱，也改變不了他們出品的相關邏輯。高投入背后意味高收益，同時也是高風險。

執行方案放在小眾版塊，或者自身的大本營，這樣的風險也是可控的。利弊有權衡，虛擬網絡還可以避險，這基本上就是最穩妥的方式。過去的城市版塊也發生一些網絡大事件，演變成網絡熱點事件。有志不在年高，有影響不在乎版塊。

為什么跪行路線選擇廣州大道中往體育中心，如果你明白著名的南方報業集團就在這廣州大道中289號，大概明白了金泉少俠選擇這條路線的良苦用心了。

社會聚光燈總是對普通人關注不夠，金泉少俠出來一個“歪點子”，通過仇富等思維來帶動公眾關注，以謝三秀“犧牲小我”的精神來“拯救小我”。作為底層人，她是被侮辱與被損害的人。但是金泉少俠，肩負導和演等雙重職責，為了治病救人把自己拉下馬，這本身就需要勇氣。作為局外人，就算你覺得這是策劃，或者你捐款了，你看到這人間慘狀，你又能說什么？

從整個策劃來說，以目標為導向，這就是營銷鬼才該干的事情。類似的“人才”還有菜霸，他是“技術鬼才”，他們都是在互聯網這個草莽時代從底層艱難打拼，學問來自世事洞明，所作出的文章來自人情練達。特別在互聯網平臺，掌握這些特定技能就能成為一個“草莽英雄”。

圖片來源網絡

03

現實

流量密碼的邏輯并不復雜，抓住社會熱點，引入社會地位落差，公眾焦慮的話題，通過情緒表達就能制造社會對立面，公眾參與度就會提升。

十年之后，互聯網熱點話題的傳播邏輯沒有絲毫改變。只不過，從論壇內容到短視頻劇情表達，而影像技術更能調動公眾情緒，收益本身卻更加赤裸現實。

類似的炒作事件發生在四川大涼山，短視頻博主扛著幾百斤木頭的姑娘如履平地，工地扛水泥的姑娘灰頭土臉，她們的生活都有點“塵滿面”，生活一把艱辛淚。她們需要這種反差的人設來博取流量。而你，刷到她們的視頻，是共同品嘗生活的艱辛，還是質疑一個三米多長的原木有多重？贏得了流量，她們原本光鮮亮麗的生活可以更加紙醉金迷。

又比如，最近重慶“女子挺5個月孕肚征婚”視頻火爆全網，她張口就要尋找年薪超過20萬的男子結婚，要錢還要人家吐一口老血。翻開她的系列賬號，都是類似博眼球的劇情。相比過去的文字表達，現在的內容創作者只需要學會表演。

網絡出圈，全靠演技。

在直播帶貨當中，小楊哥的徒弟“紅綠燈的黃”因低俗被封，復出又被封，一身邋遢的形象按理說與直播帶貨本身就搭界，這樣的人自當被當作一股濁流被社會主動排斥，但是人家為什么能樂此不疲？從人設與爆款來看，裝瘋賣傻的形象也是一種輔助手段，用來收割流量入彀。

正常的社會能夠追捧“小作文”出口成章的董宇輝，也能容忍邋遢的直播者。問題是，這不是一個良性發展的網絡世界，而是在瘋狂比丑，比出格，比沒有底線的混沌世界。大多數沒法分辨資本在背后操縱的力量。有了資本的裹挾，社會不良的一面就會被放大，更多人喪失審美能力。

2023年，“挖呀挖”的黃老師僅憑一首歌曲就爆紅網絡，黃老師隨后成為各地文旅局的香餑餑，但是直面公眾的時候，她活潑清純的表演就太垮掉了，一下子從神壇跌落。黃老師最近的話題是她向大家哭訴，直播帶貨一天收益是幾百塊，她并沒有一夜暴富。

與之相對應對于還有一個刷屏朋友圈的中年男人聞會軍，一個人精分飾演三個角色，運營三個賬號，打撈不同人群的短視頻需求。聞會軍第一場直播打賞收入就過千萬。如果從真實賬目收入來看，普通人工作多少年才能達到如此境地？

這是一個充滿誘惑的網絡世界，有多少人能耐得住寂寞，有多少人又無節制投入到短視頻制作當中去。而捷徑就是博眼球尋求出圈。區別在于，有人懂法與情，有人裝瘋賣傻不懂，也把自己搭進去了。

欲戴其冠，必先承其重。

圖片來源新聞報道

互聯網產品不斷迭代，站立潮頭者需要禁受風吹雨打。在互聯網草莽時代，能夠留名的人物不多。縱觀金泉少俠，作為網絡推手，一個“謗滿天下”案例，就可以在網絡營銷圈爆得大名，就算當年面對媒體，他向謝三秀道歉，流出的眼淚是真誠的，甚至他懺悔了。現在江湖留下他的傳說，還有后續不斷討論，他后悔什么？

英雄人物要么謗滿天下，要么名滿天下，眾多用戶只不過庸碌之輩，成為人家流量池、購物車當中微不足道的貢獻。

天下風云出我輩，一如江湖催人老。互聯網江湖，只要你踏入，你要想快速成名，有些操作亙古不變。別人踩過的坑你可以避開，但是有些騷操作，總是換湯不換藥。

這碗湯對于很多人來說雞湯，教你在最短的時間里面，把自身收益最大化。而對于無辜的人來說，這就是毒雞湯。

（作者授權，被劫持的飛機，天涯社區知名網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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