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藍字
原創首發|藍字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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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位于舊金山市中心蒙哥馬利金融區中心泛美金字塔對面,一家獨占四層的店鋪里,站滿了體驗產品的顧客。
這是大疆在美國加州的第一家授權體驗店。
舊金山灣區的硅谷,是過去半個世紀幾乎所有重大技術變革的策源地。如今,離它不遠的地方,一家來自中國深圳的科技公司正在用它的產品占領美國。
作為全球商用無人機領域的龍頭企業,大疆超80%的營收來自海外。在美國,有一半飛在天上的商用無人機來自大疆。
地球的另一側,騰訊在一場游戲發布會上,官宣了與南航合作研發的首個國產完全自研“全動飛行模擬機視景系統”。
在過去,幫助中國8萬名民航飛行員訓練的飛行模擬機主要靠進口且價格高昂,一套配置了加拿大航空電子設備公司Tropos 6000視景系統的全飛模擬器,售價可以高達1000萬美元到2000萬美元。
騰訊自研游戲引擎與南航自研虛像顯示技術的結合,改變了這一歷史。與傳統視景系統相比,該系統號稱“半天就能重建1000平方公里城市”,數字資產制作效率提升10倍以上,多邊形生成與渲染能力提升380倍。同時,有效實現生產成本降低60%,且已經可以量化投入使用。
在全動飛行模擬訓練領域,中國已然實現了代際升級。
| 飛行員正在使用“全動飛行模擬機視景系統”進行訓練
這種感覺,老美國人可能很熟悉。
200多年前,塞繆爾·斯萊特在腦子里背下水利紡織機的原理與制造技術,將它從英國“帶”到美國,開啟了現代工廠制度,讓美國紡織業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在紡織品市場上逐漸成為英國最強勁對手。
1990年10月20日,時任美國總統的老布什在慶祝美國紡織工業200周年的大會上稱:美國紡織工業對美國經濟能有今天的增長和取得如此的競爭力起到了不可磨滅的重要作用。
同樣的劇情,如今正在中國的眾多行業輪番上演。
越來越多如騰訊、大疆一般的中國企業,正銜枚疾走,加入“國產替代”的潮流之中,通過技術自研的道路,向曾經長期占據市場優勢地位的進口產品發起挑戰,甚至將中國的產品、商業模式在海外輸出。
國產替代,在歷史上、在全球范圍,都是后發國家追趕先發國家的必由之路。
國產替代潮起
2022年底,總部位于瑞士的跨國藥企諾華做了一個無奈的決定:不再負責“格列衛”在中國的銷售推廣,將中國市場的商業推廣權交給了國藥控股。
“格列衛”又叫伊馬替尼,是諾華研發用于治療慢性骨髓性白血病、胃腸道基質腫瘤等癌癥的第一代靶向藥物。它可以使慢性顆粒性細胞白血病患者的十年生存率從以前的不到50%,增加到了現在的90%左右。
在電影《我不是藥神》中,伊馬替尼曾經“大放異彩”——因為其高達23500元/瓶的價格,讓許多患病家庭望而卻步,他們只能冒險買非法銷售的印度仿制藥。
諾華作出這個決定的原因并不復雜——2013年4月,伊馬替尼的化合物專利在中國的保護期結束,之后陸續有國產仿制藥生產廠家拿到生產批文并通過一致性評價。到今年7月,格列衛的價格已經降到了千元級別,國產仿制藥最低甚至只需要數百元。
| 一盒格列衛曾經需要上萬元
在醫藥行業的國產替代中,藥品仿制也許是其中最為人所知的部分。
在化合物專利之外,原研藥企通常還會在原料合成路線、制劑方法等領域做專利布局。在中國醫藥研發水平與人才儲備均遠遠落后國際先進水平的的現實之下,仿制成為突破專利封鎖的有效練習。
而不太為人所知的是,國產藥實現低價的背后,還有周邊技術的突破。
2006年,在美國已經成家立業的華人工程師江必旺突然選擇回國。
上世紀六十年代,江必旺出生在福建閩北山區的一個小鄉鎮,恢復高考之后,他考上北大。畢業之后恰逢出國潮,他去了美國紐約州立大學漢姆頓分校攻讀博士學位,提前兩年博士畢業,到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做博士后,之后進入一家世界500強企業從事研發工作,擔任資深科學家。
決定回國的時候,他已經在美國待了十幾年,結婚生子還買了別墅,生活很安逸。
但最終,江必旺帶著一家人及十個裝滿各種實驗儀器和材料的大箱子歸國,創辦納微科技。動力之一,來自他目睹國內的親人因為高價藥而負擔重重。
臨行前他和家人承諾:回去三年,把微球材料制造技術解決了就一起回美國。江必旺所說的微球材料,指的是工業上用于分離純化的色譜填料,它是生物醫藥、平板顯示、分析檢測及體外診斷等多個領域的核心基礎材料。
在生物制藥行業,它是疫苗、抗體、胰島素、抗生素等生物藥核心生產環節的重要基礎原料,幾乎可以決定藥品的質量與成本。江必旺創業的時候,中國的色譜填料基本依賴進口, 被GE Healthcare、Tosoh、Bio-Rad等國際大型企業壟斷。
他遠不會想到,三年之后又三年,直到十五年后的2021年6月,納微科技才終于一飛沖天。當天掛牌科創板的納微科技,成為納米微球第一股,發行價8.07元,截至收盤,股價大漲超過12倍,達到110.88元。
|顯微鏡下的納米微球材料,來源:納微科技
資本市場看好納微科技的最重要理由,是制藥原料領域打破了外企壟斷,有望將制藥成本打得更低。
僅僅有一家納微科技遠遠不夠。
今年8月審議通過的《醫藥工業高質量發展行動計劃(2023-2025年)》、《醫療裝備產業高質量發展行動計劃(2023-2025年)》指出,要“增強高端藥品、關鍵技術和原輔料等供給能力”、“促進國產醫療裝備迭代升級”。
根據工信部調研數據,在關鍵基礎材料領域,32% 的關鍵材料仍為空白,52%依賴進口;在核心電子元器件領域,絕大多數計算機和服務器通用處理器 95%的高端專用芯片,70%以上智能終端處理器以及絕大多數存儲芯片依賴進口;在裝備制造領域,航空發動機、汽車等關鍵件精加工生產線上95%以上制造及檢測設備都依賴進口......
國產替代尚未成功,眾多國產企業仍在努力。
在數據庫領域,平安信用卡于2020年將其核心從IBM大型機替換為騰訊云數據庫TDSQL,成為業內首例銀行核心系統從IBM大型機下移至國產分布式架構的案例,目前TDSQL已經為國內排行前十銀行中的7家提供服務,為20多家金融機構完成核心系統的替換。
國產辦公軟件WPS,去年在所有省級政府辦公軟件的采購中,拿下總采購量近三分之二的市場份額,微軟的Office只能居于其后。
近兩年,核心醫療、同心醫療等數家企業,先后公布了自行研發的全磁懸浮人工心臟,打破了在人工心臟領域國外的長期壟斷與領先。
今年11月,京東方公布的最新屏幕產品“2K東方屏”,終于被國產主流旗艦手機采用,改寫了手機屏幕領域三星一家獨大的歷史。
無數個從零到一,改變就在潮水中發生。
從模仿到輸出
國產替代之路并非是一帆風順。
世紀之初,中國互聯網行業風起云涌,一大批巨頭蟄伏在網線叢中。然而最早一批冒頭的互聯網產品,幾乎都不約而同地背上了“山寨”之名。
換一種好聽的說法,就是沿循海外已有的互聯網模式。
1998年,通過第一桶金的積累,馬化騰創辦騰訊公司,推出了一款集尋呼、聊天、電子郵件于一身的軟件——“網上中文尋呼機”,簡稱“OICQ”。然而就在推出OICQ幾個月之后,騰訊就收到了來自大洋彼岸的美國在線公司的律師函,認為“oicq.com”和“oicq.net”這兩個域名含有“ICQ”字樣侵犯了知識產權,并要求騰訊將域名免費轉讓給他們。
美國在線公司,當時是席卷世界的即時通訊軟件ICQ的擁有者。2000年,美國仲裁論壇受理這兩個域名的爭議書,并最終將域名判給了美國在線公司。騰訊只能無奈接受,并將OICQ改名為“騰訊QQ”。
同時期出現的百度,被指模仿當時的世界第一大搜索引擎谷歌,谷歌的個性主頁、以圖搜圖、地圖、實時路況等等功能,百度均在隨后一一跟進;即便是后來才出現的微博,也被指模仿推特,連140字的限制都一模一樣。
| 早期QQ界面
如果說互聯網尚且是一片空白之中,第一波沖浪者們抓住了機會。在互聯網之外的領域,憑借先發優勢完成技術積累與品牌打造的外國廠商,更是形成了對國產品牌的降維打擊。
世界上最大的運動鞋和運動服裝提供商耐克,1981年進入中國,2007年的時候已經占據整個運動市場的三分之一。緊隨其后的,是同為國際品牌的阿迪達斯。彼時的中國運動市場上,山寨成為風潮,阿迪王、NKIE等產品的出現甚至成為一時笑柄。
1987年11 月12 日, 肯德基在中國的第一家餐廳在北京前門正式開業,因為排隊的人實在太多,肯德基不得不求助公安人員來維持秩序,排隊的人要花上一個小時才能吃上一塊原味雞。在此之后,麥當勞、漢堡王陸續入華,伴隨著四散在全國各地的數萬家門店,洋快餐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成為時髦的象征。而在下沉市場,則是在灰色地帶游走的肯麥基之流。
作為“現代工業皇冠上的明珠”,汽車行業更為典型。從1984年,上海大眾在人民大會堂簽下的第一份合資合同開始,“市場換技術”的大潮滾滾向前。日系車是性價比代名詞,BMW甚至成為階層的象征......2008年,中國汽車銷量達到938.05萬輛,但自主品牌轎車僅銷售130.82萬輛,只占到轎車銷售總量的26%。
技術的先進無可否認,商業模式經歷了時間的驗證,就連管理制度也遭到不少中國企業借鑒。中國企業該往何處去?當時沒有人知道答案。
騰訊董事會主席兼首席執行官馬化騰曾在采訪中表示:我對中國本土的創業者還是非常有信心,這些人都非常聰明,都很接地氣,而且會主動思辨,一條路走不通,試幾條路,總有一條路走得通。
|1999年,時任科技部部長徐冠華說過,“中國信息產業缺芯少魂”
既然單純的模仿借鑒有爭議,“市場換技術”也走不通,那就走技術自研的路線,和外企搶飯吃吧。
于是就有了比亞迪的“十年造芯”之路。
IGBT,全稱是“絕緣柵雙極型晶體管”,屬于半導體的一種,小到變頻家電、光伏、大到高鐵、電網、航空航天等高端電子領域均有應用。
在新能源汽車領域,IGBT芯片是是電動車混動系統和電驅系統等關鍵部件的核心設備,與動力電電池的電芯并稱為新能源汽車的“雙芯”。
然而在很長一段時間里,IGBT這項使用愈發廣泛的核心技術并沒有被中國企業掌握。2004年,中國從國外引進高鐵技術,希望用市場換技術,參與招投標的德國西門子公司明確地標注出幾種無法轉讓的核心技術,其中就包含了傳動和控制電驅動系統的IGBT。
而在汽車IGBT市場,德國英飛凌占據超過50%的市場,緊隨其后的是三菱電機、賽米控、富士電機等國外企業。
2006年,《國家中長期科學和技術發展規劃綱要》中,將IGBT列為15個重點技術之一。當時剛剛進軍汽車市場的比亞迪,不久便花了1.7億元收購了寧波中緯半導體公司,并砍掉其原本的代工業務,專門從事IGBT等車用半導體的研制。
比亞迪從2009年推出已被西方淘汰的IGBT 1.0,到之后陸續推出IGBT 2.0以及IGBT 2.5,性能均落后于國外同時期產品。直到2018年的IGBT 4.0芯片,才終于達到國外同一階段IGBT的主流性能水平。到了2021年,性能領先的IGBT 5.0芯片面世,比亞迪旗下超過100萬輛車開始使用自研芯片,比亞迪IGBT的中國市場份額也一躍上升到第二,僅次于英飛凌。
十年造芯,終于圓夢。今年,比亞迪預計將有15萬臺電動汽車運上集裝箱飄洋過海。
出海的又何止是比亞迪?甚至到如今,中國的商業模式都已經開始對外輸出。
將小單快反做到極致的SHEIN,把來自珠三角的衣服、鞋和飾品,賣給了歐美IG網紅們;擅長下沉市場的拼多多,干脆做起了美國人民的下沉生意;更不要說征服了全世界人們碎片時間的字節跳動。
國產替代,走上了一個新臺階。不僅僅是在國內市場有一席之地,還能乘風出海,輸出中國的產品、商業模式。
技術自主的中國模式
韶關老人邱辛娣戴上了一款新的助聽器之后,恢復了往日開朗愛笑的模樣。
邱辛娣今年69歲,因為一場淋巴癌手術,導致右耳幾乎完全失聰。因為聽力不好,她的脾氣開始變差,也不再愿意與人交流。
能夠解決問題的是助聽器。
然而在中國市場上,好的助聽器往往意味著一件事情——貴。目前,國內接近90%的助聽器市場基本由以瑞聲達、峰力、西嘉、奧迪康、唯聽等幾家國際大廠占據,其中便宜的也要好幾千,貴的則要八九萬。
對于身在韶關農村的邱辛娣來說,她既難以找到合適的門店進行驗配,更難說服她為“老人病”購買天價助聽器。
騰訊旗下的天籟實驗室與國產助聽器廠商智聽科技達成合作,將AI降噪技術遷移復用到助聽器之上,將萬元進口助聽器具備的高性能,塞進了千元國產助聽器里。
去年4月,韶關500位家庭困難的聽障老人,已經收到了由“天籟計劃”提供的天籟AI技術加持的國產助聽器。
今年5月的中國互聯網公益峰會上,天籟計劃宣布發布騰訊天籟遠程聽力服務平臺,試圖讓AI技術覆蓋聽障人群的前期篩查、中期診療、后期驗配全流程。
利用自身在互聯網領域的技術沉淀,與國內廠商合力創新,已經成為了騰訊參與國產替代大潮的一種典型做法。
馬化騰曾經面臨“抄襲”質疑時的回應,如今仿佛成了預言:“你做了車,別人就不能制造車了嗎?很多東西其他互聯網公司都在做,因為我們第一個做得那么全面,所以壓力全部壓我們身上,隨著時間推演,加上我們創新投入,新產品推出,這種質疑越來越少。”
事實上,國產替代中大量的創新,都是在同樣的賽道之中發生的。
去年3月,美國云端設計協作軟件Figma突然宣布,封禁包括大疆在內的多家登上美國制裁名單的中國企業。消息一出卷起千層浪,因為這款基于云端的設計協作工具,號稱設計界的“基礎軟件”,也被不少頭部企業所使用,一旦封禁對日常運作的影響毋庸置疑。
當時的國產產品設計軟件服務商藍湖,緊急組建團隊,在自家產品上線Figma文件導入功能。藍湖CEO任洋輝兩天加起來只睡了三小時,其余時間都在和團隊一起回答用戶的咨詢,幫助企業遷移和備份文件。
功能上線當日,發布消息的公眾號推送閱讀量迅速超過了十萬,有近千家企業找到藍湖團隊。Figma“卡脖子”的陰影,才終于消失無蹤。
在此之后,藍湖推出的“國產設計軟件共創計劃”,也引來了美團設計委員會、百度移動生態用戶體驗設計中心、知乎、新東方等12家企業的率先加入。
今年8月,固高科技正式登陸深交所創業板,開盤漲超525%,市值一度超300億元。固高科技背后,有一位在國產替代浪潮中極為重要的人物李澤湘。
出生于1961年的李澤湘,人生軌跡與江必旺有點類似。高考改革,第二年上大學,之后赴美留學,博士畢業后于香港科技大學任教。
命運的轉折點是1999年,當時的李澤湘受邀加入深港產學研基地,和兩位港科大同事——當時的工學院院長高秉強和自動化研究中心研究員吳宏,共同成立了固高科技,專注研發運動控制及智能制造核心技術。
固高科技所在的運動控制領域,其產品是工業自動化設備的核心部分。而固高科技成立之初,也恰逢外資機器人巨頭搶占中國市場之時。然而這場硬仗,李澤湘還是扛住了,早在2000年,固高科技就開發了中國首個完全自主知識產權的全閉環運動控制器(GT系列),成為亞太地區第一家擁有自主知識產權、專業從事運動控制及智能制造核心技術研究與開發的公司。
|工業機器人應用在多個領域
2006年,李澤湘鼓勵自己的研究生汪滔在創業。汪滔回到深圳福田區車公廟一間不足20平米的倉庫里創辦了大疆創新,誰也沒想到日后會崛起成為一個全球商用無人機霸主。
2014年,聯合高秉強、長江商學院副院長甘潔等人發起了東莞松山湖國際機器人產業基地(XBOT PARK),專注為學生尋找資金、提供技術孵化。“不要沉迷于港科大的美景,要干一番事業,就到深圳、東莞松山湖去。”這是他對學生的期待。
之后,李群自動化、云鯨智能、EcoFlow等多家硬科技獨角獸被孵化誕生。國產替代的風潮,蔓延到了機器人領域、移動儲能領域。
國產替代的路,遠不止于此。
去年9月,國資委下發的79 號文件,部署了國央企信創改造的具體量化要求和推進時間表,其中要求在2027年底之前,全部國央企完成信息化系統的信創改造工作。信創產業的國產替代開始加速,尤其是在云服務領域,今年上半年排名前五中四家均為國產云服務廠商。
在備受關注的半導體領域,國內來自美、日、荷三國的設備一度占據超過80%的市場,在國務院《中國制造2025》規劃中,中國的半導體自給率需要從2021年的18%大幅攀升至2025年的70%。而在去年9月,上海經信委宣布國產14nm純自主創新芯片已實現量產,7nm制程工藝也在今年浮出水面,國產半導體廠商正在奮力追趕。
從生產藥品時用到的納米微球,到數以億計的電子設備里的細小芯片,從聽障群體所用的助聽器,到民航飛行員用到的模擬機視景系統,國產替代走出的每一步,背后都有無數的人和企業投身其中。
道阻且長,仍需迎難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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