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2月5日,第二野戰軍四兵團所屬之第14軍,以強行軍速度四晝夜奔襲600余里,如神兵天降般殺至欽縣城下,從軍長李成芳到全軍指戰員,之所以如此不要命地奮勇前進,是因為都記住了兵團副司令員郭天民的囑托:“一定要活捉白崇禧”!
開國中將李成芳
此前,敵“華中軍政長官公署”的機關和直屬部隊,在四野大軍的追擊下,正一路向欽州地區逃竄,企圖從欽州灣出海逃上海南島。
而白崇禧也從陳濟棠那里借來了軍艦,正帶著艦隊趕來欽州灣的龍山港,準備接走桂系的殘兵敗將,戰場形勢還是非常危急的。
白崇禧為了給殘部打氣,在艦上給欽縣城內的公署機關發電報說,他將不日趕回岸上,親自指揮部隊登船跑路,而這封電文被我軍截獲并破譯,立時引發各級首長的重視。
執行“大迂回”戰略任務的陳賡兵團,因此給前線部隊發出了政治動員令,要求干部戰士一定要兜殲桂系殘敵的首腦機關,同時力爭活捉白崇禧!
兵團副司令員郭天民還親自給李成芳發去急電,通報了白崇禧可能的動向,要求第14軍務必活捉“這條上岸的大魚”!
廣西戰役示意圖
01、陳賡兵團繳獲兩輛特殊的汽車
由于第14軍進展神速,剛剛逃進欽縣城內的敵人,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解放軍追了上來。
開國中將李成芳毫不猶豫,稍事組織和部署后,即集中第41師、第42師發起外圍作戰,經一天的清掃和壓縮,完成了對欽縣城的團團包圍。
1949年12月6日晚7時,李成芳一聲令下,我軍發起對欽縣的總攻,敵人的抵抗是脆弱的,因為城內根本就沒有多少戰斗部隊,至12月7日凌晨3時,城內之敵全部被殲,第14軍也是繳獲頗豐。
是役,全殲了“華中軍政長官公署”的全部機關,以及直屬的警衛團、汽車團、炮兵15團、工兵15團、裝甲車隊、軍官教導營等共12000余人,同時繳獲重炮42門、汽車400余輛和大量軍用物資。
可是部隊仔細搜剿下來,卻始終沒有發現白崇禧“這條大魚”的身影,難道兵團司令部的情報有誤?
陳賡司令員
后經查明,白崇禧只是動動嘴皮子而已,他懾于解放軍的追擊速度,根本就沒有離開過軍艦,我14軍上下因此郁悶不已,大功沒有了!
不過也有意外收獲,在戰利品中還有兩部美式轎車(據說是卡迪拉克牌的),特別引人注目,據俘虜交代說,這兩輛轎車分別是李宗仁、白崇禧的座車。
并且在李宗仁的車上,還遺有一把佩劍,乃是李宗仁就職“副總統”和“代總統”時所用,由于李、白二人都是坐飛機逃離的桂林,所以二部座車隨地面部隊行動。
陳賡聽說后很高興,要求14軍一定妥善保管好這兩輛車,隨后命令該軍馬不停蹄,自欽州地區北上繼續攔截逃敵。
李成芳遵令出動,當天下午在大寺圩地區截住南逃之敵數萬人,并在行進間予以粉碎,僅俘敵即多達40000余人,堪稱重大勝利。
至12月14日,二野第四兵團截住了絕大部分逃敵,并與四野南下追擊部隊會師,共同加以消滅,歷時一個月零九天的廣西戰役宣告結束。
在這次戰役中,僅陳賡兵團即殲敵70000余人,充分說明了“大迂回、大包圍”戰略之英明。
廣西全境解放后的1949年12月底,陳賡率兵團部進駐南寧,準備進行必要的休整和補充,隨后繼續執行最后一項戰略任務:奔襲云南!
第四兵團將在盧漢起義部隊的配合下,盡快消滅滇境之敵。
但是在出發之前,四兵團還有一個大問題無法解決,即便威名赫赫如陳賡大將者,也為此愁得夠嗆。
02、陳賡兵團面臨巨大的后勤壓力
這就是整個兵團的后勤保障問題,陳賡兵團自贛南出動時,下轄三個軍(第13軍、第14軍、第15軍)共12萬人,是二野實力最強的一個兵團。
一路征戰兩廣下來,總兵力非但沒有減少,反而略有增加,可見第四兵團強勁的戰斗力,也體現了陳賡將軍,盡量以小的傷亡獲取較大勝利的作戰理念。
與此同時,陳賡兵團還統一指揮著四野十五兵團的兩個軍,共同混編組成了“東路軍”,總兵力突破了22萬人。
兵強馬壯固然是好事,然而龐大的后勤壓力,也給陳賡帶來了很大的困擾:這么多人馬所需的糧草輜重,絕不是個小數目。
更要命的是,廣東和廣西都是新解放區,地方政權都還未建立,也沒有解放區踴躍支前的那般景象,這20多萬大軍的后勤問題如何解決?
比如剛剛解放廣州時,陳賡已經因為后勤補給問題,在華南分局辦公樓大發了一次脾氣。
解放廣州后的四兵團首長
當時陳賡讓郭天民副司令員去華南分局,找相關部門解決汽油和軍鞋問題,畢竟四兵團若要繼續執行大迂回的任務,繳獲的汽車需要加油,而全靠兩條腿跑路的戰士們,也迫切需要準備軍鞋,且每人至少要三雙。
如此數目較大的汽油和多達60多萬雙鞋子,一時間確難籌措,所以華南分局主管后勤的一位主要干部,當場表示無力解決,郭天民等于白跑了一趟。
沒辦法,副司令員只好回來找司令員,說您面子大,要不直接您出面,直接找分局第一書記“葉參座”吧。
陳賡說葉帥身兼數職,而剛剛解放的廣州,需要做的工作更是千頭萬緒,還是別麻煩首長了。
于是陳賡決定親自出馬,帶著郭副司令員共同前去交涉。結果華南分局的那位干部還是一口拒絕,任憑陳賡如何解釋,只說困難太大解決不了,陳賡不免有些火了。
郭天民副司令員
陳賡怒斥該名干部說:“我們追擊敵人,干部、戰士鞋子都爛了,光著腳行軍走路,不解決汽油和鞋子,我們怎么去云南”?眼見這名干部如此不可理喻,陳賡拂袖而去,臨走前正告道:
“假如我們都不是黨員,你是商人,我們出錢向你買行不行?廣州是黨和人民的,不是你的,中央命令我們日夜兼程進軍云南,你要是不同意,可以向中央打報告”!
這一番激烈的大聲爭吵,驚動了正在辦公的葉帥,他尤其熟悉陳賡的聲音,于是急忙出來查看,卻只在樓道里碰見了郭天民副司令員,于是問道:“剛才是陳賡同志吧,他為什么事生氣”?
郭天民據實回答:“部隊進軍云南,急需汽油、鞋子和糧食,這些問題沒得到解決,他有點急,葉參座忙,他不愿意麻煩您”。
解放鎮南關
03、陳賡巧送汽車換來急需的糧食
葉帥當即表示:“這些問題我們應該解決,我來華南前,毛主席關于四兵團的事有兩條指示,第一條,解放廣東要靠強大的第四兵團;第二條,兩廣解放后,要大力支持四兵團進軍云南,現在是執行第二條指示的時候了“!
在葉帥的親自過問和指揮下,問題很快得到解決,華南分局當天派員,立即召集廣州的各大商戶開會,根據四兵團拉出的所需物資清單,由華南分局出資訂購了鞋子和糧食,再盡最大努力,從廣州軍管會調撥出相當數量的汽油。
陳賡這才消了氣,一邊感謝”葉參座“一邊叮囑郭副司令員,千萬別因為葉帥答應解決問題了,四兵團就獅子大開口,而應以”最低數報“,以盡量減輕華南分局的負擔。
因此第四兵團經廣州西進廣西時,物資準備并不是很充足,必須明白,十多萬部隊的每日消耗是驚人的!
消滅桂系殘部后,四兵團已經連續奮戰40余天,軍鞋和汽油勉強還夠,但是糧食又成為大問題了。
陳賡雖然不再統一指揮四野第十五兵團,但是在進軍云南時,四野第38軍的兩個師(第114師、第151師)又奉命劃歸四兵團指揮。
眾所周知,廣西遠遠沒有廣東富庶,解決軍糧問題更是困難,陳賡苦思一番后,終于有了主意,決定在南寧召開第四兵團前委擴大會議,總結兩廣戰役的經驗教訓,同時做進軍云南的軍事部署。
陳賡特別邀請時任華南分局第二書記、廣西省委書記、廣西軍區司令員兼政委,未來的開國大將張云逸到會,以傳達中央關于“統一戰線相關政策”的指示,同時給兵團干部們講講話,張云逸自然愉快地答應了。
會前一天,陳賡再以討論會議具體議程的名義,請張云逸先來兵團司令部駐地看看,順便參觀視察,張云逸欣然前來。
新四軍時期的張云逸
開國大將張云逸資格當然很老,所以陳賡見面尊稱其為“張老”,稍事寒暄過后,陳賡命人把欽州戰役中繳獲的李、白座車擺了出來,一邊說張老“年齡大工作忙,必須得有輛好用的汽車才行”,請“張老”不用客氣務必選一輛帶回去。
張云逸非常高興,仔細端詳了好一陣,最后選擇了白崇禧的那輛座車,并且對陳賡說,李宗仁的那輛車附有佩劍,具有很好的紀念意義,應該送到北京去。陳賡笑著答應了,于是白崇禧的座駕,就成為了開國大將張云逸的首部專車。
不料隔了兩天,陳賡就找上門來了,笑呵呵地說:“張老啊,我們部隊進軍云南,路上大約需要100萬斤糧食,兵團部還有點金條和銀元,但我們自己不便上街去買,請軍區出面幫助買一下”。
張云逸笑罵說:好你個陳賡啊,我是上了你的當了,原來送車子是“包藏禍心”嘛!陳賡只是陪笑,反正就是“張老”一定得幫忙的意思。
張云逸
04、陳賡兵團踏上新的征程
張云逸笑罵完之后,卻是話鋒一轉:“讓你們買糧還像話嗎,我們廣西再窮,也應該想辦法保障嘛”!
不過話說回來,廣西當時只是大、中城市得到了解放,不少縣城和鄉村仍是匪患猖獗,征糧并不容易。
張云逸和省委、軍區的同志們經過認真研究,決定采取一個全新的辦法:以省政府的名義,把南寧所有的大糧商召集起來開會,然后以省政府手中掌握的金銀作抵押物,先向糧商們籌借了100萬斤糧食。
將來等到省政府的征糧、以及中央和廣東援助的糧食到位后,再把100萬斤糧食還給糧商們,這樣做是一舉三得:既解決了陳賡兵團的燃眉之急,也沒有動用省政府的金銀儲備,更沒有使用強征的不良方式。
張云逸
這100萬斤糧食很快交到部隊手中,而司令員“送汽車換糧食”的妙計,也在四兵團傳為佳話,指戰員們紛紛稱贊司令員高明,只有陳賡清楚,這跟贈送汽車沒有關系,地方上對野戰軍的支持那是無私的。
糧食問題雖然解決了,可是時值寒冬,部隊還面臨嚴重缺乏棉衣,陳賡兵團此時已經歸建二野,劉鄧首長已迭電四兵團應提前出動,迅速入滇以策應盧漢起義部隊并控制局面,可是四兵團卻是無法立即出動。
陳賡只好又去求張云逸,廣西黨政部門隨即行動起來,在很短的時間內,給四兵團籌集到2萬多套棉軍裝,廣東方面也伸出了援手,終于解決了四兵團的全部冬裝問題,陳賡如釋重負,隨即召開了進軍云南的作戰會議:
1、命令已穿上棉衣的第13軍第37、第38師馬上出動,經富寧、文山向開遠、蒙自前進,發起滇南戰役;2、第39師及第14軍完成換裝后,于三日后跟進;3、第15軍及兵團部最后完成換裝,也于五日后直趨昆明。
于是陳賡率領強大的第四兵團,自1950年1月1日起分批大舉入滇,又開始了新的征程!
陳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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