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頭條/上蔡

沒有不被水流過的土地

沒有不被商業塑造的城

吾球商業地理：

當年上蔡“血禍”下的熱病，和讓周海媚“不許紅顏見白頭”的系統性紅斑狼瘡，都是源于自身免疫系統因為各種原因而出現了問題，有的低下，有的則將自身的組織和器官當成了入侵者……某種意義上，當我們的社會發展沒有構筑好自身的“產業防線”時，它也一定成為被攻擊的對象，從而產生一系列的社會問題。

采寫+主編/王千馬

圖片/綜合；編制/大腰精+牛兒響叮當+喲嚯

在被高耀潔離世刷屏之前，我巧合地刷到了郭富城演的一部片子——上映于2011年，為上映曾狂刪50分鐘的《最愛》。我沒想到一位來自香港的天王，竟能把內陸農村的小伙子，也能演得活靈活現，更扣人心弦的是，這個小伙子得了一種“病”，熱病。

熱病其實是艾滋病，之所以叫熱病，在于該疾病會出現持續發熱癥狀。背后的原因，是因為病毒會導致人類機體免疫缺陷。隨著機體的免疫功能下降，會誘發多種機會性感染和惡性腫瘤，如結核病、病毒性感冒、水痘、上呼吸道感染、肺炎、泌尿道感染、淋巴癌等，而這些疾病多會引起發熱甚至發燒的癥狀。某種意義上，很多艾滋病人最終并不是直接死于艾滋病毒，而是被艾滋病毒所引發的機會感染所擊垮。

【《最愛》的愛情背后，是錘心的故事|來自網絡】

盡管現在的醫學已經給出答案，那就是艾滋的傳染，是血液、母嬰，以及不潔的或者沒有做好保護措施的性傳播，平時和艾滋病人的適當交往，并不會帶來危險，但是，在那種對如何感染艾滋都不清楚、更多時候認為它是一種“臟病”的年代里，一旦感染了就被世界而不是醫學宣判了死刑。最不濟也是死緩。他們被自動隔離開來，被有形或無形的歧視給區分出來，最后成為這個世界的邊緣者，或者說，是不被主流接納的異類。

在電影里，郭富城所扮演的趙得意就是這樣的不幸者，但是他也不是“孤獨”的，因為他身邊有一群人跟他一樣得了熱病，甚至由章子怡扮演的商琴琴也是。他們是在艾滋病人的集中營——一所小學校遇見的。人生有時就這樣充滿著荒謬。如果放在正常的時日，各有家庭的他們是永遠走不到一起的。但是，得了熱病的趙得意，老婆郝艷一年多來連手指頭都不讓他碰。與此同時，商琴琴的丈夫大海也覺得她“臟”，不愿跟她接近——這讓他們由同病相憐而最終走到了一起。

事實上，商琴琴和趙得意得上“熱病”，不是因為“臟”，而是因為“賣血”。趙得意的哥哥趙齊全就是一個黑心的血頭，也就是賣血組織者。他為了節約成本，給大家共用針頭，最終導致熱病在全村泛濫。即使弟弟也因此遭殃，卻沒有喚醒他的良心。甚至，當村里熱病泛濫，他又想到倒賣棺木賺錢，還教唆村民去砍伐樹木造棺木，最后把黑手伸向小學校那片土地，想把它變成高級陵園——而這一切，都是為了逃避當地的“窮日子”。就連商琴琴中招的一次賣血，也是為了買一瓶洗發水，一瓶可以讓頭發變得很柔很順的洗發水。

這樣的故事不是想象中得來，而是現實存在的場景。對高耀潔來說，它一點都不陌生。

當年的上蔡，曾一個月就有12人因艾滋病死亡，最多時10天死了8人。同一年，后楊村有34人死于艾滋病。有8戶人家祖孫三代全部感染了艾滋病病毒，有的人家死絕了，有的人家剩下孤老和孤兒相依為命，形成了可怕的艾滋村……這些數據都是靠著她用一雙從5歲一直裹到11歲，到最后1.6米的身高配34碼鞋的小腳，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曾經的她，一聽說艾滋病的時候，也誤認為是性亂、吸毒人群的專利。然而，在河南的不斷走訪調查中，她才發現那些熱病的患者都有獻血史——1990年代的“單采血漿站”像春筍一樣出現在中國大地上，僅河南一個省，官辦血站二百多個，私辦血站多不勝數——這也讓她漸漸開始意識到血液傳播艾滋病的嚴重性。之后，她積極曝光河南省通過采血而導致的艾滋病急速傳播，這種傳播方式才被更多人所知——高耀潔成為第一個拉響中原艾滋病警報的人。也正是通過她的努力，河南上蔡、文樓、尉氏等疫情嚴重的地方漸漸被外界所知。有報道稱，某年春節前，她給八名患者寄錢，半個月后，收到四張退款單，原因都是“收款人已死”。

上蔡以及下轄的文樓、尉氏，一個在南，一個在北，但大抵都是農業縣。相對于靠近開封的尉氏，為駐馬店所管轄的上蔡，在河南更有名，但相對經濟活力欠缺。在朋友圈中，我看到了浙大數學系著名教授蔡天新寫的一首悼念高耀潔的詩，其中第二段這樣寫到，“她人生最重要的驛站，是河南駐馬店的上蔡縣——我祖先生活的國度。”周武王元年（前1046），滅商，封其同母弟叔度于蔡地，建立蔡國，定都今上蔡縣城。叔度也因此被稱為蔡叔度，為今天蔡姓的始祖（一說法是其子蔡仲）。只可惜，蔡國位于河南之南，需直面楚國的挑戰和沖擊。這也讓它歷經多次遷移，也就有了上蔡、新蔡和下蔡這“三蔡”的說法。楚滅蔡后，國人以國為姓，散居各地。

上蔡至今最為知名的人物，莫過于秦時的宰相李斯。平民出身的他，年輕時在上蔡郡的官府里謀得一份辦事員的“郡小吏”，地位卑微。但他不甘平淡過完一生，而是先投靠荀子，學得帝王之術，最后售于嬴政，在扶持嬴政一統六國的同時，也成就了自己。某種意義上，今天的“大一統”，以及郡縣制的推行，都和李斯有著莫大的關聯。

【李斯大概是上蔡最有名的古人了|來自網絡】

不過，上蔡也并非李斯一位名人！還有一位寫進中國經濟史的，叫恒寬！正是他的《鹽鐵論》，記述了漢昭帝時政治、經濟、軍事、外交、文化的一場大論爭，主要內容是以桑弘羊之首倡導的官營專擅與民間自由經濟之爭論。顯然，《鹽鐵論》在記錄了國與民之間的“你進我退”這一矛盾對立的同時，也暗含了作者贊賞賢良文學的崇義貶利，進本退末、安貧樂道的思想！

這種以“本”為主、安貧樂道似乎也成了上蔡應有的寫照！它的得名“蔡”，也跟多用蓍草祭神占卜有關！作為一個傳統農業大縣，上蔡今天總面積1529平方公里，耕地面積165.6萬畝。常年糧食作物種植面積250萬畝以上！相關統計資料顯示，河南省2019年糧食生產在100萬噸以上的大縣共有13個，有人形象地稱之為“13大金剛”，依產量高低，上蔡位于滑縣、永城市、唐河縣、太康縣、固始縣、正陽縣之后，為老七，它的后面則是項城市、鄲城縣、淮陽縣、夏邑縣、沈丘縣、濮陽縣等。而它能拿得出手的特產，是無量寺高青蘿卜、邵店黃姜、蔡酥梨，紅薯，以及東岸核桃雕花……

只是，當時代從農耕躍遷工業化時代，上蔡的優勢便不再是優勢！當地的媒體在多年后也坦誠，曾幾何時，在人們的印象中，上蔡是一個典型的平原農業大縣、人口大縣、財政窮縣。基礎設施落后，先天資源短缺，發展困難重重，經濟社會發展水平長期徘徊在全省、全市后列，被確定為國家級貧困縣。

2019年，上蔡之窗網刊發的“河南108縣最新經濟排行出爐”中，可以看到，在發展規模水平前五位（①新鄭市、②滎陽市、③中牟縣、④鞏義市、⑤新密市），發展結構前五位（①義馬市、②新鄭市、③鞏義市、④長垣縣、⑤孟州市），發展潛力活力前五位（①新鄭市、②中牟縣、③鞏義市、④新密市、⑤滎陽市），發展效益位前五位（①新鄭市、②沁陽市、③中牟縣、④偃師市、⑤新密市），民生幸福前五位（①新鄭市、②滎陽市、③義馬市、④鞏義市、⑤新密市）均和上蔡無關，在經濟具體排行上，位于河南中游，為58位！但是它在駐馬店，卻位居第一！從中可以看出河南各地的發展差異！

某種意義上，當年“血禍”的背后，是當地經濟形勢的拉胯，以及在巨大差異面前，大家很難再“安貧樂道”了！但更重要的是，管理的失位！你很難想象，當年高耀潔在調查走訪時的無奈，因為有人拼命地在捂蓋子，似乎不讓高說出來，就沒有血禍這種事情！甚至，還不少人認為，這是活該！

正如艾滋病，它摧毀的是機體的防疫機制，這種“血禍”的背后，也是整個社會整體安防上的失守——它不僅關聯到人的思想的渙散，也關聯到社會轉型時期，我們的縣域經濟在產業防線上的失守！當我們在產業上不能構筑安全防線時，一遇沖擊就容易一盤散沙！

幸運的是，正如當地最終選擇坦誠面對自己不堪的過往，它們也在努力地提升自身的“免疫能力”！比如上蔡，在努力承擔起中原糧倉這一重任的同時，作為“全國生豬調出大縣”，也在加快生豬產業轉型升級——在提升生豬產業規模化、標準化、產業化、生態化和信息化水平的同時，推動上蔡從生豬調出大縣向生產強縣轉變。

【關于“解讀中原糧倉的密碼”對上蔡生豬產業的報道：殺好“一只豬”，端好“肉盤子”|來自網絡】

此外，根據2023年年底的綜合報道，上蔡縣還聚焦打造“中原鞋都”，集中優質資源賦能優勢產業，調整農產品加工業、制鞋服裝服飾業、新一代信息技術等產業布局，創新發展新業態，全面推動縣域經濟發展進入良性的“高速通道”，計有總投資6億元的榮輝鞋業、總投資10億元的隆祺鞋業、總投資10億元的上農實業等一批高質量項目花落上蔡——某種意義，作為人口大縣，上蔡將在沿海產業的梯度轉移中，成為重要的承接者。

當然，上蔡也不會忘了自己的傳統文化優勢，比如通過打造重陽文化品牌，探索商業變現模式，培育發掘茱萸絳囊、核桃雕花、菊花系列等一批古蔡特色產品和非物質文化遺產，通過以文促產賦能經濟發展，使上蔡的綜合實力和競爭力顯著增強……

不得不說，只有當自身強悍起來，那些讓人避之不及的“血禍”也就沒有了生存的空間。換句話說，當上蔡開始懂得自我“造血”的時候，它也顯然不會再靠著賣血去生存。

盡管高耀潔的離世，讓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再次被人記起，但是我們需要感謝高老的奉獻和付出，讓人在銘記苦難的同時，也謹記筑牢我們發展的“安全防線”。

附件

《城市戰爭：

國運、時代及世界三重奏下的中國區域沉浮》

入選：

中國出版集團2023年度重點圖書

“新華薦書”第十八期推薦圖書書單

（新華每日電訊、參考消息、半月談等刊發）

長安街讀書會第20230103期干部學習新書書單

春風悅讀榜2月書單

北京書評2023年01期優秀圖書推薦書單

第五屆“全民閱讀·書店之選”人文社科類

十佳圖書候選作品

人民日報圖書館2023年6月“金臺好書榜”

中國出版傳媒商報2023第一季度影響力圖書

中國出版傳媒商報“中國式現代化”主題重點推薦書單

今日頭條“頭條好書精選”2023年2月書單

2023年2月百道好書榜

友山基金2023年新春書單

第十屆讀友讀品節商報推薦書單

上海人民出版社領銜打造“人文社科中文原創好書榜”

第43期書單

長沙圖書館2023年第1期精品圖書書單

復旦大學圖書館2023年6月中文上架新書推薦書單

長沙機場“繪客廳”6月好書推薦書單

新智囊經管圖書價值榜

蔚藍時代“蔚藍悅讀”2月新書推薦書單

甘肅新華書店“書香隴原”新書推薦書單

東源新書書店、福鼎新華書店、桐城市圖書館

等好書推薦

當當、京東、文軒網，以及線下各大書店均有售。

- THE END -

吾球商業地理

見城市生長和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