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生而破碎,用活著來修修補補。
也許,當我們跨越生活的風暴,歷盡千帆,才終于懂得,“人間”的真正含義是活著。
今天向大家推薦的好書是散文集《聽風八百遍,才知是人間》,書中收錄了史鐵生、汪曾祺、梁實秋、豐子愷、沈從文等12位華語文壇大家的40余篇經典散文作品,多篇文章入選語文教材及閱讀題,用一本書閱盡華語文學藝術精華。
聽風八百遍,才知是人間。書中溫暖、純凈的文字,讀來令人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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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懷念
作者 / 史鐵生
雙腿癱瘓后,我的脾氣變得暴怒無常。望著望著天上北歸的雁陣,我會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聽著聽著李谷一甜美的歌聲,我會猛地把手邊的東西摔向四周的墻壁。
母親就悄悄地躲出去,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地聽著我的動靜。當一切恢復沉寂,她又悄悄地進來,眼邊紅紅的,看著我。“聽說北海的花兒都開了,我推著你去走走。”她總是這么說。母親喜歡花,可自從我的腿癱瘓后,她侍弄的那些花都死了。
“不,我不去!”我狠命地捶打這兩條可恨的腿,喊著:“我可活什么勁!”母親撲過來抓住我的手,忍住哭聲說:“咱娘兒倆在一塊兒,好好兒活,好好兒活……”
可我卻一直都不知道,她的病已經到了那步田地。后來妹妹告訴我,她常常肝疼得整宿整宿翻來覆去地睡不了覺。
那天我又獨自坐在屋里,看著窗外的樹葉“唰唰啦啦”地飄落。母親進來了,擋在窗前:“北海的菊花開了,我推著你去看看吧。”她憔悴的臉上現出央求般的神色。
“什么時候?”“你要是愿意,就明天?”她說。我的回答已經讓她喜出望外了。“好吧,就明天。”我說。她高興得一會兒坐下,一會兒站起:“那就趕緊準備準備。”
“唉呀,煩不煩?幾步路,有什么好準備的!”她也笑了,坐在我身邊,絮絮叨叨地說著:“看完菊花,咱們就去‘仿膳’,你小時候最愛吃那兒的豌豆黃兒。還記得那回我帶你去北海嗎?你偏說那楊樹花是毛毛蟲,跑著,一腳踩扁一個……”她忽然不說了。對于“跑”和“踩”一類的字眼兒,她比我還敏感。她又悄悄地出去了。
本文插畫@桃年 /《聽風八百遍,才知是人間》
她出去了,就再也沒回來。
鄰居們把她抬上車時,她還在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我沒想到她已經病成那樣。看著三輪車遠去,也絕沒有想到那竟是永遠的訣別。
鄰居的小伙子背著我去看她的時候,她正艱難地呼吸著,像她那一生艱難的生活。別人告訴我,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話是:“我那個有病的兒子和我那個還未成年的女兒……”
又是秋天,妹妹推我去北海看了菊花。黃色的花淡雅,白色的花高潔,紫紅色的花熱烈而深沉,潑潑灑灑,秋風中正開得爛漫。我懂得母親沒有說完的話。妹妹也懂。我倆在一塊兒,要好好兒活……
我與地壇(節選)
作者 / 史鐵生
現在我才想到,當年我總是獨自跑到地壇去,曾經給母親出了一個怎樣的難題。
她不是那種光會疼愛兒子而不懂得理解兒子的母親。她知道我心里的苦悶,知道不該阻止我出去走走,知道我要是老待在家里結果會更糟,但她又擔心我一個人在那荒僻的園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我那時脾氣壞到極點,經常是發了瘋一樣地離開家,從那園子里回來又中了魔似的什么話都不說。母親知道有些事不宜問,便猶猶豫豫地想問而終于不敢問,因為她自己心里也沒有答案。
她料想我不會愿意她跟我一同去,所以她從未這樣要求過,她知道得給我一點兒獨處的時間,得有這樣一段過程。她只是不知道這過程得要多久,和這過程的盡頭究竟是什么。每次我要動身時,她便無言地幫我準備,幫助我上了輪椅車,看著我搖車拐出小院;這以后她會怎樣,當年我不曾想過。
有一回我搖車出了小院;想起一件什么事又返身回來,看見母親仍站在原地,還是送我走時的姿勢,望著我拐出小院去的那處墻角,對我的回來竟一時沒有反應。待她再次送我出門的時候,她說:“出去活動活動,去地壇看看書,我說這挺好。”
許多年以后我才漸漸聽出,母親這話實際是自我安慰,是暗自的禱告,是給我的提示,是懇求與囑咐。只是在她猝然去世之后,我才有余暇設想。當我不在家里的那些漫長的時間,她是怎樣心神不定坐臥難寧,兼著痛苦與驚恐與一個母親最低限度的祈求。現在我可以斷定,以她的聰慧和堅忍,在那些空落的白天后的黑夜,在那不眠的黑夜后的白天,她思來想去最后準是對自己說:“反正我不能不讓他出去,未來的日子是他自己的,如果他真的要在那園子里出什么事,這苦難也只好我來承擔。”
在那段日子里——那是好幾年長的一段日子呵,我想我一定使母親做過最壞的準備了,但她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你為我想想”。事實上我也真的沒為她想過。那時她的兒子還太年輕,還來不及為母親想,他被命運擊昏了頭,一心以為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一個,不知道兒子的不幸在母親那兒總是要加倍的。
她有一個長到二十歲上忽然截癱了的兒子,這是她唯一的兒子;她情愿截癱的是自己而不是兒子,可這事無法代替。她想,只要兒子能活下去哪怕自己去死呢也行,可她又確信一個人不能僅僅是活著,兒子得有一條路走向自己的幸福,而這條路呢,沒有誰能保證她的兒子終于能找到——這樣一個母親,注定是活得最苦的母親。
有一次與一個作家朋友聊天,我問他學寫作的最初動機是什么?他想了一會兒說:“為我母親。為了讓她驕傲。”我心里一驚,良久無言。回想自己最初寫小說的動機,雖不似這位朋友的那般單純,但如他一樣的愿望我也有,且一經細想,發現這愿望也在全部動機中占了很大比重。
這位朋友說:“我的動機太低俗了吧?”我光是搖頭,心想低俗并不見得低俗,只怕是這愿望過于天真了。他又說:“我那時真就是想出名,出了名讓別人羨慕我母親。”我想,他比我坦率。我想,他又比我幸福,因為他的母親還活著。而且我想,他的母親也比我的母親運氣好,他的母親沒有一個雙腿殘廢的兒子,否則事情就不這么簡單。
在我的頭一篇小說發表的時候,在我的小說第一次獲獎的那些日子里,我真是多么希望我的母親還活著。我便又不能在家里待了,又整天整天獨自跑到地壇去,心里是沒頭沒尾的沉郁和哀怨,走遍整個園子卻怎么也想不通:母親為什么就不能再多活兩年?為什么在她的兒子就快要碰撞開一條路的時候,她卻忽然熬不住了?莫非她來此世上只是為了替兒子擔憂,卻不該分享我的一點點快樂?她匆匆離我去時才只有四十九歲呀!有那么一會兒,我甚至對世界、對上帝充滿了仇恨和厭惡。
后來我在一篇題為《合歡樹》的文章中寫道:“坐在小公園安靜的樹林里,我閉上眼睛,想:上帝為什么早早地召母親回去呢?很久很久,迷迷糊糊地,我聽見了回答:‘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我似乎得到一點兒安慰,睜開眼睛,看見風正從樹林里穿過。”小公園,指的也是地壇。
只是到了這時候,紛紜的往事才在我眼前幻現得清晰,母親的苦難與偉大才在我心中滲透得深徹。上帝的考慮,也許是對的。
搖著輪椅在園中慢慢走,又是霧罩的清晨,又是驕陽高懸的白晝,我只想著一件事:母親已經不在了。在老柏樹旁停下,在草地上在頹墻邊停下,又是處處蟲鳴的午后,又是鳥兒歸巢的傍晚,我心里只默念著一句話:可是母親已經不在了。把椅背放倒,躺下,似睡非睡挨到日沒,坐起來,心神恍惚,呆呆地直坐到古祭壇上落滿黑暗然后再漸漸浮起月光,心里才有點兒明白,母親不能再來這園中找我了。
曾有過好多回,我在這園子里待得太久了,母親就來找我。她來找我又不想讓我發覺,只要見我還好好地在這園子里,她就悄悄轉身回去,我看見過幾次她的背影。我也看見過幾回她四處張望的情景,她視力不好,端著眼鏡像在尋找海上的一條船;她沒看見我時我已經看見她了,待我看見她也看見我了我就不去看她,過一會兒我再抬頭看她就又看見她緩緩離去的背影。
我單是無法知道有多少回她沒有找到我。有一回我坐在矮樹叢中,樹叢很密,我看見她沒有找到我;她一個人在園子里走,走過我的身旁,走過我經常待的一些地方,步履茫然又急迫。我不知道她已經找了多久還要找多久,我不知道為什么我決意不喊她——但這絕不是小時候的捉迷藏,這也許是出于長大了的男孩子的倔強或羞澀?但這倔強只留給我痛悔,絲毫也沒有驕傲。
我真想告誡所有長大了的男孩子,千萬不要跟母親來這套倔強,羞澀就更不必,我已經懂了可我已經來不及了。
兒子想使母親驕傲,這心情畢竟是太真實了,以致使“想出名”這一聲名狼藉的念頭也多少改變了一點兒形象。這是個復雜的問題,且不去管它了罷。
隨著小說獲獎的激動逐日暗淡,我開始相信,至少有一點我是想錯了:我用紙筆在報刊上碰撞開的一條路,并不就是母親盼望我找到的那條路。年年月月我都到這園子里來,年年月月我都要想,母親盼望我找到的那條路到底是什么。母親生前沒給我留下過什么雋永的哲言,或要我恪守的教誨,只是在她去世之后,她艱難的命運、堅忍的意志和毫不張揚的愛,隨光陰流轉,在我的印象中愈加鮮明深刻。
有一年,十月的風又翻動起安詳的落葉,我在園中讀書,聽見兩個散步的老人說:“沒想到這園子有這么大。”我放下書,想,這么大一座園子,要在其中找到她的兒子,母親走過了多少焦灼的路。多年來我頭一次意識到,這園中不單是處處都有過我的車轍,有過我的車轍的地方也都有過母親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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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智:命運將她打落深淵,她把自己活成一道光,照亮自己,也照亮他人。
《〈 世說新語〉風物》:夢回風流魏晉,一覽市井百態與人間煙火。
生活可以很美好。如果累了,不妨慢下來,喝杯茶,看看書。
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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