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是三四線小城市,我家住的是步梯老房子五樓。雖然這里是老小區(qū),但因為地處市中心,出行十分便利,我們暫時也沒有換新房的打算,所以在這住了十幾年,日子一直是平淡溫馨。2020年10月中的某天,我家正樓上的(六樓頂樓)的老鄰居搬走,隨后裝修隊就進駐了。新業(yè)主也來過幾次,戴一副金絲邊框眼鏡,為了方便記錄,這里就叫他眼鏡。
六樓裝修持續(xù)了兩三個月,臨近春節(jié)前,眼鏡和他一家搬來了,其中有大餅臉(眼鏡的老婆,臉盤子特別大)、豬鼻子(眼鏡的女兒,朝天鼻)。因為春節(jié)大家開始放假,樓里老鄰居閑著沒事會在樓棟群聊天,有人聊到六樓新搬來的這一家,當時眼鏡還沒進群。我不愛湊這種熱鬧,但也聽說到一些八卦,大餅臉當時正懷著二胎。
過完春節(jié),豬鼻子上學了,大餅臉在家,眼鏡早出晚歸。我對他們沒什么特別的印象,偶爾下樓會碰到他們,他們不愛打招呼,有幾次我主動問好,他們沒有回應。我以為他們只是社恐,但沒過多久,我才發(fā)現,他們回應我的方式竟然是無休止的噪音。
豬鼻子每天早上起床后,會在陽臺吊嗓子,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誤以為是防空警報響了。我家樓下的鄰居(奇哥)也聽到了,我們就在群里聊了幾句,因為她聲音實在太難聽,我和奇哥約了時間去找眼鏡商量,讓豬鼻子不要吊嗓子了。但是大餅臉覺得豬鼻子一定是學美聲的奇才,堅持要吊嗓子,并且還額外為我們增加了晚上的歌舞表演(又唱又跳)。
面對這樣的家庭,奇哥表示無語,但也實在沒精力去死磕。只留下我一人與樓上對抗。不久后,我也敗下陣來,因為樓上開啟了全覆蓋式的噪音攻擊,半夜重物砸地板,拉鐵凳子,木地板跳繩等等五花八門的噪音,讓我不得不考慮使用更強硬的手段。但我家人勸我不要沖動。那幾天我特別矛盾,報警和妥協,二選一,艱難的選擇。
但是家人還想找樓上溝通,可是我已經感覺希望渺茫了。如果能溝通解決,第一次溝通就能解決,如果說了好多遍都沒用,那就沒有必要再去找了,熱臉貼冷屁股太憋屈。事實證明,我的觀點完全正確。當我家孩子被樓上砸地板的巨響吵醒過多次之后,我最終毅然決定報警。
第一次報警是2021年5月11日晚上九點多,這天晚上從七點多一直到九點,樓上的女孩一直在唱跳,不管是客廳還是臥室,都能聽到很劇烈的咚咚聲。我家正常作息的話,到九點就準備洗澡睡覺了。但是被樓上這么折騰,我們完全沒辦法休息。于是我偷偷跑到陽臺上,撥打了人生第一個110。
大約過了十分鐘,有一個座機號碼來電,是我們附近派出所警官打來的。他讓我等在家里,他馬上就過來。來的警官姓張,一口本地話,聊了幾句才知道他是我小學同學的弟弟,倍感親切。但是我老婆有點詫異,因為她不知道我報警。張警官說不要擔心,這種噪音糾紛很常見,既然報警了,他會幫忙協調的。我們先在臥室聽了一下,這時樓上還在蹦,然后張警官又到了我兒子的臥室,也能聽到噪音。他嘆了口氣說,咱們上樓去吧。
我跟在張警官后面,他敲開了樓上的房門,眼鏡看到警察上門,十分驚訝,問我們有什么事。張警官問他是不是有人在臥室運動?眼鏡說不是運動,是小孩在練習舞蹈。大餅臉這時挺著大肚子慢慢悠悠地走出房間,站在眼鏡邊上,那雙眼睛瞪得就像會吃人似的,惡狠狠地盯著我。張警官說,時間不早了,不要再讓孩子跳了,影響其他鄰居了。
眼鏡看了我一眼,然后點點頭說知道了。大餅臉氣得臉更膨脹了,感覺快炸了,但她沒說話。我們說完就準備走了,眼鏡把門關上。我們剛轉身,豬鼻子又開始跳了。張警官立馬回頭,又敲了門。這次大餅臉繃不住了,開門和我們吵了起來。就在警察面前,她用帶生殖器的詞匯瘋狂辱罵我,還對我豎起了中指,表情和神態(tài)十分下流。張警官讓她不要吵,但是她忍不住,就像野生動物要排泄一樣,隨時隨地,想拉就拉了。我不想跟她一般見識,拉著張警官說算了算了。
回到我家,張警官把他的手機號發(fā)給了我,讓我有困難直接找他,然后他回去了。那天晚上,豬鼻子十點多才消停。我們只能被迫等到樓上安靜下來后才能休息。這樣的日子,以后就成為了常態(tài)。后來,我又找了三次張警官,他每次都來了,也都幫我上去敲門。但大餅臉拒不配合,甚至故意把十幾斤重的純凈水桶放在木地板上滾來滾去,在樓下聽到的就像打鼓一樣的聲音。我不知道為什么一個人能壞成這樣,而且她還是個孕婦。
不久后,大餅臉生下了,好像是個女孩。我看到她推著嬰兒車走在小區(qū)里,有時真的很想沖上去揍她一頓,但我又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壞了。如果我真的這么做,我肯定犯罪了,會連累家人的。我那段時間發(fā)現自己患上了很嚴重的噪音敏感,就算樓上晚上十一點后能安靜,我也徹夜憂心忡忡,只能靠戴著降噪耳機播放白噪音才能入睡。白天工作時間經常分神,想到樓上噪音,我的情緒就會特別差,有時控制不住地想,以至于忘了自己在干什么。
自從大餅臉生了二胎,豬鼻子早上就不吊嗓子了,晚上也不放音樂唱歌跳舞了。他們也知道這樣會吵到嬰兒休息,但是吵的是自己人,他們就會注意,吵別人就是無所謂的。我跟樓下奇哥說起這些的時候,奇哥氣憤地說,眼鏡一家是既蠢又壞,沒想到我們這老樓住了十幾年,竟然來了這么一戶惡鄰。
雖然我每次受不了的時候,都想找張警官,但我也有顧慮,一直麻煩別人,不是我的原則。沒別的辦法,只能靠自己。2021年10月,我們這又來了一波疫情,小區(qū)封鎖了半個月,樓上的豬鼻子格外興奮,又開始唱跳了。我一開始是用木棍捅天花板,捅到樓上沒聲音了,我就停下來。
眼鏡終于忍不住,他進了樓棟群,在群里反映我家在報復他。群里都是老鄰居,沒人回應他。我私下跟我樓下的奇哥商量,我準備接下來使用震樓器,讓奇哥有個心理準備。奇哥說一個不夠,他也想買一個震樓器震眼鏡。因為是老樓,隔音真的很不好,眼鏡家里的噪音可以穿兩層樓板,連我家對門鄰居也說樓上有一家總是咚咚咚。
就這樣,我開始反擊了。當時沒想那么多,只想著找個發(fā)泄情緒的方式,用震樓器可以滿足我的需求。奇哥為了讓我可以放開手腳反擊,他帶著老婆孩子住到了父母家。他還囑咐我,一定要狠狠地干。但我膽子沒那么大,每次反擊持續(xù)十幾分鐘。我家人覺得我這樣做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我管不了那么多,反擊一天是一天吧,只要讓我發(fā)泄出來,我就沒那么壓抑。
那段時間,我突然變得特別充實,白天上班不會心不在焉了,晚上回家后邊聽音樂,邊看安靜之家傅老師寫的攻略,樓上發(fā)出噪音的時候,我就開始反擊,單次開十幾分鐘。就這樣反擊了半個月,大餅臉忍不住了,帶著豬鼻子下來敲我家門。自從我把門鈴換成視頻監(jiān)控后,我能看到所有經過我家門口的人。我當然不會給她開門,隨便她怎么敲。我可以看到她站在門口憤怒的樣子,很像沒找到食物的動物,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為了避免家人受到影響,我跟家人商量,暫時讓他們搬到鎮(zhèn)上住。在反擊之前,我就已經把那里收拾干凈,那里是我們爸媽以前單位分的房子,也是步梯樓,但條件簡陋。因為老兩口年紀大了,爬不動樓,很多年前就退回農村自建房生活了。最大的不便是孩子上學問題,我老婆每天需要多開半小時的路程才能把孩子送到學校,但是比起大城市,這些路程根本不算什么。我老婆也沒多說什么,就讓我自己注意安全,讓我別惹事。
沒有了家人的后顧之憂,我反擊就更自由了,打了一波漂亮的自衛(wèi)反擊戰(zhàn),戰(zhàn)果頗豐,眼鏡和大餅臉想和解,他們也承諾不讓豬鼻子晚上唱歌跳舞了(其實我一直搞不懂,豬鼻子已經上小學四五年級了,為什么天天就像沒作業(yè)似的,還有那么多時間玩鬧)。我想見好就收吧,至少先讓奇哥回來住。這段時間里,張警官也到樓上去做了調解,總之是希望大家都退一步,不要激化矛盾。
2022年年初到四五月份的那段時間,眼鏡家一直很安靜。期間,我們這又發(fā)生了一次疫情,每天都要排長隊做核酸,因為我不想在排隊的時候見到眼鏡和大餅臉,我也搬到了鎮(zhèn)上去住,沒想到鎮(zhèn)上的老房子真香啊,樓里非常安靜,我兒子說晚上靜得都能聽到自己心跳。當時我們的計劃是等疫情過去,就帶孩子回市里的房子住。那時奇哥也已經搬回我樓下了。
一晃過了兩個月,到了暑假,我們才準備搬回市里。但是發(fā)現樓上對門正在裝修。這里需要說明一下,原來我家樓上對門是空房,房主很多年前就搬走了,后來房子有沒有賣,沒人知道,但這次搬來的是新鄰居。奇哥告訴我,新搬來的這戶也不是省油的燈,裝修吵得大家受不了。我一聽說這事,干脆又回鎮(zhèn)上住了,等他們裝修結束再搬回來吧。
但是,大餅臉對她家新來的對門鄰居有很大的不滿,起因是對門鄰居裝修吵到他家二胎睡午覺,所以他們兩家發(fā)生過矛盾。根據奇哥的情報,大餅臉似乎有點產后郁郁,跑到對門把電給斷了,還把裝修工人大罵一通。后來新鄰居找大餅臉吵了一架,大餅臉報警,但是沒協調成功。
人家在規(guī)定的裝修時間內裝修,沒什么問題。大餅臉當初折騰我家的時候,她怎么沒想到自己家休息的時候也會受到影響呢?我只能說,惡人自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全部報銷!
2022年9月,我兒子升初中,我老婆不想再折騰,我們就搬回了市里。回家后,噪音比以前改善很大,至少我們不用擔心晚上睡覺的時候被樓上吵醒。2023年3月份,眼鏡的對門鄰居入住了。我只能說,在噪音這件事上,沒有最強,只有更強,對門的新鄰居比眼鏡家厲害十倍都不止。
對門這家關門的聲音就像扔炸彈,震得整個房子都在晃動。再加上他家有兩個男孩,都是在調皮的年紀,每天放學回家會在樓道里尖叫奔跑,到家后拍籃球、打鬧、大聲說話、把樓板震的哐哐作響,惹得周圍鄰居怨聲載道。最遭殃的是我對門和眼鏡家,我家總體影響不大,奇哥說他家?guī)缀趼牪坏窖坨R對門這戶的噪音,除非是開門聲。后來,我就經常聽到大餅臉去拍對門的大門,他們經常在過道里吵架。
但是論戰(zhàn)力,大餅臉根本不敵她對門鄰居的,那家的女主人四十歲左右,她婆婆六十多歲,都是吵架圈子里的高手,可以連續(xù)罵十分鐘,不帶重樣的,完全火力覆蓋,一個就夠大餅臉受了,兩個一起上的話,大餅臉連話都插不進去。每次被罵完,大餅臉就會在大門外發(fā)瘋大吼幾聲,特別慘。晚上眼鏡回家,我能聽到他們夫妻在臥室吵架,都是為了各種生活瑣事,我聽著聽著,倒不覺得吵鬧了。大概這就是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的樂趣,我巴不得眼鏡和大餅臉天天吵架,早點離婚最好。
最近幾天,我跟奇哥商量,聯合張警官和居委會,在我們小區(qū)搞一個安靜小區(qū)的宣傳。我們打算采購一批桌椅防滑墊,再去打印一些宣傳海報。奇哥負責在小區(qū)樓棟群里動員小區(qū)業(yè)主,我和張警官挨家挨戶去派送防滑墊。其實這些我都是從安靜之家上學的,傅老師這樣做過,我也想試試。居委會支持我們這么做,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每年都做一次,只要我還在這住,我就堅持下去。
投稿人:相信光
編輯:鹿敏
投稿編號: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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