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0月28日，李云迪澳大利亞阿德萊德演奏會，我刷到這樣一條評論：他坐在那兒，像從前一樣。

據說，這是一位看著他一步步長大的，藝校老教師的原話。

01

其實，這不是李云迪第一次露臉，早在今年8月，李云迪就在自己的社交平臺上分享過近照。

那時的他，一頭卷發，在露天咖啡館，看似悠閑地喝著咖啡，狀態看起來還不錯。

他的粉絲說：“云卷卷終于回來了”，“夢回2000年”，“兩年不見，歸來還是那個少年”……后來，他被細心地網友發現，拍照的地點在德國柏林波茲坦廣場，某錄音室附近，也就是說，他在錄新專輯了。

由此可見，無論是顏值還是技藝，他依然是那個有市場、有擁躉的鋼琴王子。

他還是從前的樣子。

但他并不完全是從前的樣子。

這一年來，李云迪也會在自己的社交平臺上發布動態，大部分是彈琴。但只有側身位，除了最近的一次，從不露臉。而且，“可視面積”越來越小，光線越來越暗。可能是，不喜歡被那些過于狂熱的“粉絲”尋找蛛絲馬跡；可能是，不想被那些無聊的看熱鬧的人臆想聯翩；也可能，他只是想單純的表達自己，但又沒完全做好準備。

他的語言非常簡練：練習、入秋，肖邦、莫扎特……

曾經，那個在微博上，動不動就發各種“造型”，一言不合曬腹肌；各種或心靈雞湯，或語言俏皮的李云迪終究是不見了。

02

有評論說，今晚的李云迪很美，不是指他的相貌，不單指他的技藝。

我得承認，李云迪是有些魅力在身上的。從不了解，到自以為有些了解，以及后來這兩年偶爾聞得的只言片語中，不難發現，李云迪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這種“有意思”，除了當年光鮮亮麗、眾人追捧的“酷王”的既視感，以及離開鋼琴后略有些“蠢萌”的表現；除了坐在鋼琴前，生人勿近的“高嶺之花”，對比綜藝節目中的不爭不搶、溫潤如玉；除了八卦緋聞中的一腔孤勇，還有“合理合法、問心無愧”的決絕……

這些“有意思”，總結起來就是強烈的反差，就像他“跌落神壇”的原因一樣，高貴和不堪，一體兩面。

但有一樣東西，我覺得他真的和從前一樣，他是隨性、自我，至情至性的，他更是有些傲骨在身上的。

他從前就驕傲和倔強，制片人不合他心意，他轉頭關機走人，買張機票從維也納飛回漢諾威，管你是最大的唱片公司還是最牛的producer。有人說，那是他有驕傲的資本。

可是這兩年呢？

他依舊是驕傲和倔強的。

1021他消失，就徹底消失，愣是沉靜如海地過了411天。他突然出現，只是為了送別那個曾經對他有過善意的長者。盡管那時，平日里喊著“國泰民安”的文體圈人士，大部分選擇了閉口不談。

他回歸，就由著自己的性子，放棄他最擅長的、最能喚醒大眾記憶的肖邦，而是選擇了看似簡單，但最容易“砸”在臺上的莫扎特。

他出現就出現，不多話、不煽情。

看了返場的《夜曲》視頻，從鞠躬落座，到最后一個音符散盡，他只是收斂著情緒，面帶微笑，眼角濕潤，但始終一言不發。記得，曾經看到過某個樂迷的repo，他是個連咳嗽都要忍到別人看不見的地方的人，他是“就算‘再見’，也要笑著說”的那個人。

他是真的勇，也是真的傲氣，一如往昔。

03

有人說，兩年過去了，他整整消失了兩年；也有人說，這是他時隔4年后的回歸。

都對。

2019年，開啟百場“世界巡演”的李云迪，在第66場后，因為口罩的原因不得不暫停。兩年后，因為另一個總所周知的原因，他的名字幾乎成為禁忌。

在那些“消失”的公眾人物中，我一直覺得，李云迪最可惜。

在他生日那天發的彈琴視頻中，有個評論戲謔道：“莞嬪只要略施小計，就能重獲圣寵”，下面有人回懟：“他的這點‘小計’，可是能打敗世界上99.99%的人”。

是啊，他的成功是他從小夜以繼日的辛苦付出，那是真正的、過硬的“技藝”。不是隨隨便便的一炮而紅，不是靠流量包裝，宣傳通稿造出來的“明星”。他是實現中國音樂史“零突破”的少年天才，是為國爭光，讓中國本土教育備受世界認可的功臣。

我不覺得“功過”能相抵，但就像看到“英雄末路、美人遲暮”一樣，把美好的東西毀在你面前，這是個悲劇。就像一個名貴的青花瓷，略有些劃痕，我們應該想著修復，而不是直接把它打碎。

我認為的修復是“刑罰相當”，是“罰過”了，而不是罰“過了”。

有人說，莫扎特的曲子多是天真、爛漫，充滿了少年天才的靈動和自信，所以“中年不彈莫扎特”。但據我所知的莫扎特，是個有些郁郁的少年天才。“宮廷樂師”的頭銜不全是榮光，狂放如李太白都禁不住酩酊大醉，何況敏感細膩的莫扎特。背井離鄉，母親早逝，自己體弱，他的K310，有個別稱叫“苦悶的莫扎特在巴黎”。

這首曲子李云迪彈過、發過，當然感悟過。

沒有人，能真正“和從前一樣”，但這就是人世間的修行，就像李云迪當年自己說的：That’s life！

今天的李云迪encore了《夜曲》OP9.NO.2，我聽來，總覺無限感慨，有種“覺今是而昨非”的唏噓。

實迷途其未遠，李云迪啊，云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胡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