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秋,日軍迫近贛、皖、鄂邊境,武漢危在旦夕之時,國民黨實行焦土政策,將武漢的所有軍事設施徹底破壞,以達到不為敵用的目的。
此事是由軍統戴笠策劃實施的,事后國民黨高層認為十分圓滿,戴笠以及軍統曾獲得上級嘉獎及各方贊揚。
據軍統大特務毛森披露——
戴笠在武漢實行焦土政策,當時受到了時任湖南省主席張治中的高度重視。1938年11月,張治中為仿效建功,竟在敵軍離長沙還很遠的地方,就下令實施焦土政策,把長沙全城燒毀。
長沙的這場大火,連燒了數天,長沙全城真成一片焦土,全城百姓盡成無家可歸的流民,更叫人憤怒痛恨的是,長沙城被毀了,日軍并沒有如期進犯。一時之間,全國痛罵之聲不絕于耳,世界輿論為之嘩然。
當時,大家都以為此事也是戴笠所為。前方將領尤其憤慨異常,這一切都因為戴笠主持情報工作,常檢舉查辦軍風軍紀事件,湖南軍人早有積怨。
自晚清以來,便有“無湘不成軍”的俗諺,這一次,湖南軍人抓住機會,群起攻之,強烈要求徹查敵未至湘,而自毀長城的責任所在。
蔣介石擔心此事影響軍心士氣,便親赴長沙調查,并組成軍事法庭,審判當事人。
長沙警備司令酆悌、長沙省會警察局長文仲孚、長沙警備第二團團長徐崐,以為系執行上司命令,即使方法稍有偏差,亦不致召來大罪,故當庭一口承認,大火確系他們三人所執行。
蔣介石自抵長沙,目睹一片焦土的慘狀,覺得必須有所交代,便看也不看,即將法庭所判的數年徒刑改為槍決。
三人聽判后,當場就呆掉了,隨即破口大罵張治中,指此事全系張主謀,他們三人只是奉命執行,怎能擔負全部責任,做替死鬼?
可是,張治中下達命令時,全由電話,并無公文,在查無實證的情況下,張堅不承認,三人無從翻案,終遭槍決。
在執行槍決途中,三人還口不絕罵,但于事無補。事后,張治中僅受到撤職處分。湖南老百姓對此頗有怨言,在張治中離湘之日,湖南人特送張一副對聯:
治績云何,兩大政策一把火;
中心安忍,三個人頭萬古冤。
橫批:張皇失措。
關于長沙大火一事,戴笠事后在吃飯時,曾對身邊的親信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戴笠說,張治中處理此事,全為不負責任的搶功,而酆悌等三人在此等敏感大事面前,又渾渾噩噩,不懂得謹慎行事,終致釀成殺身之禍。
講到這里,戴笠又進一步披露說,當時,張治中為了搶功,尤為防范軍統插上一腳,所以用電話交代酆悌、文仲孚、徐崐三人火速執行焦土任務,并未經由公文手續。
戴笠因為與文仲孚私交頗好,聞訊后曾勸文要慎重行事,因為張并不是有肩膀、肯擔當的人。
然而,當時口頭命令之效力,尤勝過文字命令,而文仲孚私下又懷疑戴笠有搶功意圖,故而不以為然,仍全力執行,不成想竟真因張的諉過而送了命。
頗有意味的是,表達完看法,戴笠又進一步向親信和盤托出了做敏感大事的心決。
戴笠說,做這等事,切忌擅自做主,要相信我們的領袖是最英明的,所以我在破壞武漢時,全以軍事設施為目標,如堡壘、要塞、軍營、碼頭、倉庫、橋梁等。選定目標后,非特需要委員長親自批準,而他是一件件審視,最后交派爆破專家杜長城執行,并明確指示“要完成破壞武漢軍事設施,但要降低至最少的損害。”
反觀他們三人,尤其是酆悌,又是怎么辦這等事的呢?
據國民黨另一大特務康澤披露,當11月12日深夜長沙開始起火時,酆悌竟在家里睡覺,家里的傭人也不敢去報告他。因為他平時有一個規定,在他睡覺以后,不許再報告事情。及至火已延燒到他家的附近,傭人見勢不佳,才去報告,很久都未被叫醒,最后把房門打破,才把他喊醒。那時火已延燒到前面的街口,他和他家里的傭人是從后街逃出去的。
此外,康澤還披露過一段內幕,是關于蔣介石殺人的。
康澤與酆悌都是蔣介石的十三太保之一。
決意殺酆悌,以平民憤后,蔣介石曾點名要康澤作監斬官,只因當時長沙周圍太混亂,康澤晚到蔣介石臨時官邸接受命令,這才躲過監斬袍澤的苦差事。
昔日,酆悌是蔣介石的眼前紅人,死時,代替康澤監斬的俞濟時給了他一定的禮遇。
有人說,老蔣好用袍澤監斬罪人,內在其實還有一些古風。
據俞濟時回憶——
在委員長判決了以后,我準備了酒飯,把他(酆悌)從拘禁的地方提出來,給他吃,然后我把命令拿給他看,我再替他準備紙筆,問他有遺囑沒有。然后把他裝上汽車,開到某某某處,給他在地上鋪了一條紅毯子,叫他打盤腿坐下,把毯子從后面揭起來搭到他頭上。
然后,由指定的衛士對后腦開了一槍,又補了一槍倒地。
更為悲慘的是,酆悌沒有親生兒女,早年將其妻弟孫慕迦的女兒撫養如己出。酆悌行刑時,此女年紀不過十歲,當她前來收殮,看見養父尸體時,大叫一聲,即縱身投下刑場旁邊的深池中,誓以身殉,在場人員看到這一幕,無不為之感傷。
還好,此女在省府崔副官的搶救下,得以生還。
俞濟時說,當刑場安靜下來,他感到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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