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咸淳十年(元至元十一年)(1274),元兵大舉進攻南宋,德祐元年(元至元十二年)(1275),元兵攻破鄂州,揮師渡江,南宋震動,詔諸路勤王。時任贛州知州的文天祥“捧詔涕泣”,起兵勤王?!端问贰の奶煜閭鳌贩Q:
使陳繼周發郡中豪杰,并結溪峒蠻,使方興招吉州兵,諸豪杰皆應,有眾萬人。①
德祐二年(1276),臨安陷落。同年,端宗在福建福安即位,閩粵贛也成了南宋王朝抗元的主要戰場。
從上引《宋史·文天祥傳》來看,文天祥勤王的部隊主要由兩方面人員構成:一是贛州、吉安兩地的地方土豪,一是兩地的“溪峒蠻”。文天祥動員了多少地方土豪,已不可得知。后來的天啟《贛州府志》卷十二《軍功》說:“當時贛州大姓起義旅相從者,如歐陽冠侯等凡三十三家,陳繼周父子居幕中,卒死王事,尹玉以孤單力戰,與麾下五百人,俱死五木,無一降者。”文天祥能號召贛南的土豪勤王,和他注意利用地方勢力開展統治的思想不無關系。開慶元年(1259)文天祥曾給皇帝上書,提出如下建議:
四曰破資格以用人?!寥缰T州之義甲,各有土豪;諸峒之壯丁,各有隅長。彼其人望,為一州長雄。其間蓋有豪武特達之才,可以備總統之任,一日舉之,以為百校之長,則將帥由是其選也?!寥缟綆r之氓、市井之靡、刑余之流、盜賊之屬,其膽勇力絕,足以先登;其智辯機警,足以間諜?!晕崆?。①
后來文天祥就任贛州知州,這一思想有可能得以實行。文天祥對友人說:
某治郡以來,書生迂闊之說,頗有效驗。祖母六月生日,集城中內外老人,自七十一至九十六,為男女一千三百九十名,犒恤有差。老者既踴躍,而少者始皆知以老為貴,禮遜興行,詞訟希省。②
除了文天祥自己的威望之外,當時閑居贛州城中的寧都土著陳繼周,對勤王軍隊的組織發動也起了作用:
陳繼周……寧都人,以貢士有軍功,歷仕州縣者二十八年,家居贛郭中。詔勤王,丞相造門問計,繼周具言間里豪杰子弟與凡起兵方略甚詳。其子大學生逢父,亦晝夜參預籌畫調度。③
雖不能肯定上引天啟《贛州府志》所說的贛州大姓“三十三家”為實指,但在文天祥的軍隊中,寧都土豪確有相當比例。文天祥同鄉胡廣在為文天祥所作《丞相傳》中記述說:“萬石陰與呂師夔通……置司撫州,囑守臣趙必岳以宜黃令趙時秘狀稱:寧都連、謝、吳、唐、明、戴六家義士劫樂安、宜黃,將至撫州。申樞密院。天祥言:寧都六姓招募數千人駐吉州,候旨入衛,未嘗有一足至撫州境內?!雹?/p>
除地方土豪外,“郡中豪杰”也包括一些地方官吏,如上文提到的尹玉,原為“贛州三砦巡檢,秩滿城居,從文天祥勤王”②;還有文天祥為其寫過《安湖書院記》的興國知縣何時等。
比較值得注意的是“并結溪峒蠻”。本章第三節已經指出,在宋代文獻中,“溪洞(峒)”如果和“蠻”聯系在一起,指的是畬、瑤等“不納王糧”的化外之徒。對于這股勢力,文天祥一直注意加以利用,“諸峒之壯丁”中的隅長,“以為百校之長,則將帥由是其選也”③。從時人指稱這支部隊時所用“溪峒蠻”“土豪蠻蜒”等詞匯可猜測,在文天祥部隊中溪峒蠻是有相當的比例的。
土豪和“溪峒蠻”等地方力量,一直是文天祥領導的抗元軍隊的主要來源。德祐二年(1276)臨安陷落后,南宋開始以福建和廣東為根據地進行抗元斗爭。文天祥從元營脫逃后,于景炎元年(1276)七月開府福建南劍,十一月在汀州聚兵抗元。景炎三年(1278),文天祥被執于廣東五坡嶺。④
毋庸多言,文天祥的抗元活動對后世影響很大,他本人也成了士大夫忠義的象征。但本書關心的問題是,文天祥的抗元活動對贛南地方社會發展的影響。南宋最末兩帝駐蹕閩粵,贛南作為“五嶺會要,閩粵咽喉”,因而成為文天祥抗元的主要戰場。例如,從景炎二年(1277)三月起文天祥一直在贛南活動,直至八月在興國空坑兵敗,始遁入汀州。此次起兵,文天祥同樣特別注意利用贛南的地方勢力進行抵抗。其好友鄧光薦所作的《文丞相督府忠義傳》對此多有記錄:
陳子敬,贛人,以費力雄鄉里。行府至汀,子敬請招集義兵,置屯皂口,據贛下流,以遏北船,忠效甚著。行府敗,聚兵黃塘,連結山寨,不降。北以重兵襲其寨,寨潰,不知所終。
李梓發,字材甫,南安軍南安縣人。世為邑豪,主溪洞隅保。梓發為南安三縣管界巡檢。江西陷,南安守楊公畿迎降,獨南安一縣不下,邑人黃賢與梓發共推前南安尉永嘉葉茂為主,治守具。
唐仁,南安土豪也。奉同督府命通江西音問,結約取贛,約日舉火為號,城內外夾擊。仁軍輕,先期至,北軍浸覺,閉營掩捕格殺,仁軍不見火,遽退,贛軍殲焉。時丙子冬也。①
必須注意的是,鄧光薦撰寫《文丞相督府忠義傳》的目的是表彰忠義,許多沒有接受文天祥直接領導的地方武裝首領也被收入,但這些地方抵抗力量大多接受文天祥的名號,聽其號令。類似的事例還有:
蕭明哲字元甫,太和人。……天祥開府汀州,辟充督干架閣監軍。師出嶺,明哲以贛縣民義復萬安,連接諸砦拒守。②
胡文可,泰和野陂人……丞相起兵海上,文可罄家資招義勇從之。及丞相敗,文可亦被執,間脫得歸,復集兵赴難而死。其弟文靜,先授提督,時無敢拒北兵者……文靜不屈,曰寧死不負趙氏,竟死之。①
“溪峒蠻”的力量也被抗元武裝利用。史載:
鄒源字鳳叔,吉水人也……以寺丞領江西招諭副使……空坑敗,竄身溪洞,約結酋杰,引兵入廣。②
彭震龍字雷可,永新人,天祥次妹婿也?!私Y峒僚起兵。天祥兵出嶺,震龍接應,復永新。③
利用“溪峒蠻”力量的不僅是文天祥,當時另一位抗元大臣張世杰的部將中也有畬族首領。據《潮州志》記載:
許夫人,潮州畬婦也。景炎元年,宋帝趨湖州,張世杰招義軍,夫人倡率諸峒畬婦應命。二年六月,世杰自將淮兵討蒲壽庚,夫人率所部往會,兵勢稍振。后帝泊淺灣,夫人復率兵海上援之,至百丈埔,遇元兵與戰死焉,土人義而祀之。④
《宋史·張世杰傳》亦載:“(景炎二年)四月,從二王入福州?!澜苣朔钜嫱跞牒?,而自將陳吊眼、許夫人諸畬兵攻蒲壽庚,不下。十月,元帥唆都將兵來援泉,遂解去?!雹傥闹械摹瓣惖跹邸笔腔顒佑趶V東的另一畬族首領。如前面分析,本來畬、瑤與編戶齊民的界限就變動不居,“峒寇”、畬、瑤等人群中也經?;祀s著“鹽寇”和“逋逃之民”。文天祥就曾說過,“潮與漳、汀接壤,鹽寇、拳民(即畬民——引者注)郡(疑為“群”——引者注)聚剽劫,累政”②,可見“鹽寇”與畬民有混合的趨勢。在動蕩的局勢下,他們不斷地吸納流亡的編戶齊民,勢力得以增強。這樣,原來在宋朝穩定的局勢下,被官府以軍事力量阻隔在省民居住區之外的“峒寇”、畬、瑤等人群,成為活動于閩粵贛邊界的重要力量,釀成有元一代嚴重的“畬賊”問題。元至元十六年(1279),南宋滅亡,但元兵在南方各地仍繼續遇到頑強抵抗。從表2-4中可以看到,至元年間在閩粵贛邊界幾乎每年都有盜賊叛亂。
表2-4 元代地方動亂年表
這些動亂基本上是畬民發起的,以福建、廣東為中心,影響波及贛南。諸如“諸郡盜賊蜂起,所在屯聚”①等記載充斥史籍,下面的記載即是其時社會動亂狀況的寫照:
贛士胡廉言曰:廉家在石城,至元末廣之劇寇駐贛境,當路不亟殄平,受其降而許其留。俘掠殺戮自若,群不逞相挺而起,環二三百里罹其兇害,遑遑奔竄。先父字際叔,己丑春,避寇病卒于途,先母徐氏使簪弭(當為“珥”——引者注)以葬。廉甫九歲,弟紹甫六歲,二女兄幼德已適賴,幼端未行,寇勢益張……舅家難久居,轉依長女兄。寇息始復故里,滿目蒿萊,死者過半,田無人耕,一二鄰舊雖為編茅蓋頭,然稿無生意,莫可安棲。依近族,依遠族,依內親,依外親,或半月,或一月,或二三月,靡有定止,如是又數年,乃還草廬之中習耕。寥間荒涼,人所不堪……又嘗一族偕行,搬挈行李,先母督促甚急,眾莫曉解,行速向前者,薄暮達邑。有二鹽商行緩殿后,被寇追及殞命,相去僅二里許。①
從這段記載中可看出,動蕩的社會狀況,使得贛南人民流離失所,無家可歸,且隨時都可能被盜寇所害。這表明元王朝在贛南社會的統治并不穩固。
元代“畬賊”動亂的一個令人感到驚訝的特點,就是畬兵常可至幾十萬之眾。例如,至元二十年(1283),“建寧路管軍總管黃華叛,眾幾十萬,號頭陀軍,偽稱宋祥興五年”②;至元二十五年(1288),“畬寇鐘明亮起臨汀,擁眾十萬,聲搖數郡,江、閩、廣交病焉”③。元人描述鐘明亮起事情形,說道:
初,明亮之首亂也,汀州草間匹夫爾,非有權位號召,世資憑藉,奮臂山澤,一呼數萬眾,斬刈剽寇,飄蕩震洶,蹂江閩數郡之地,動江、聞、浙三省之兵。……上煩廟堂應接,諸省奔赴,竭數載之力,僅得明亮至軍前一面。而詐降無實,傲睨反復,氣凌威鑠,未嘗獲一交鋒決勝,明亮竟偃然得保首領以歿。既歿,眾猶畏服,止奉一木主爾,藉其虛聲余烈,尚能統御所部,不即降潰。彼何道以臻此?此之謂盜亦有道者歟!……有脫身賊中者,具言明亮有威風,多智略,得操縱譎詐之術,是非田野農夫比。然殘忍嗜殺,異于人類……零都、石城、瑞金、建寧諸邑,則兵寇兼至,禍尤慘烈。至于庚寅,四面蜂起,明亮、邱元之外,贛、吉有謝主簿、劉六十,樂安有盧大老,南豐有雷艾江之徒,乘時響應,俱煩省官親提重兵隨處逐捕。賊雖終敗,而受禍眾矣。……大德戊成歲四月上吉,聊述前事。①
這段記載除去丑化的言辭,基本反映了當時“畬賊”動亂范圍之廣,影響之大。鐘明亮乍叛乍服,令官方非常頭痛。至元二十六年(1289)六月,江西行樞密院月的迷失“請以降賊鐘明亮為循州知州,宋世賢為梅州判官,丘應祥等十八人為縣尹、巡尉,帝不允,令明亮、應祥并赴都”②。但鐘明亮并沒有遵元帝諭令赴都,史書記載,閏十月“廣東賊鐘明亮復反,以眾萬人寇梅州,江羅等以八千人寇漳州,又韶、雄諸賊二十余處皆舉兵應之,聲勢張甚。詔月的迷失復與福建、江西省合兵討之”③。這次征討,結果不明,但從以上《水云村泯稿》記載來看,元政府最終無法讓鐘明亮臣服,只能讓其“保首領以歿”。
所謂“畬賊”之所以容易“一呼數萬眾”,乃是因為這些“畬賊”包括的不僅僅是原來居住在山區的“峒寇”、畬、瑤,還有大量逃離于王朝體制之外的編戶齊民。鐘明亮起事后,就有大臣說:“福建歸附之民戶幾百萬,黃華一變,十去四五?!雹茳S華原為福建畬軍首領。從性質上說,畬軍乃是元朝的“鄉兵”,《元史·兵志》載:“其繼得宋兵,號新附軍。又有遼東之紀軍、契丹軍、女直軍、高麗軍,云南之寸白軍,福建之畬軍,則皆不出戍他方者,蓋鄉兵也。”⑤這些“畬軍”與“民”關系密切,頗有點從“畬”到“民”的過渡意味。把“畬軍”轉化為“民”一直是元朝努力的目標?!对贰分杏腥缦掠涊d:
二十二年八月……戊辰……令福建黃華畬軍有恒產者為民,無恒產與妻子者編為守城軍。①
招諭命洞人,免其罪。②
放福建畬軍,收其軍器,其部長于近處州郡民官遷轉。③以宋畬軍將校授管民官,散之郡邑。④
但同時,也有叛亂之軍竄入畬峒的。例如:“壬辰,陳桂龍據漳州反,唆都率兵討之,桂龍亡入畬洞。”⑤“亡入畬洞”更多的是“民”,前引“福建歸附之民戶幾百萬,黃華一變,十去四五”即是明證。這種“民”“畬”之間的流動以福建汀州等地最為典型?!对唤y志》引《圖志》云:
(汀州)西鄰章貢,南接海湄。山深林密,巖谷阻窈。四境椎埋頑狠之徒,黨與相聚,聲勢相倚,負固保險,動以千百計,號為畬民。時或弄兵相挺而起,民被其害,官被其擾。蓋皆江右廣南游手失業之人逋逃于此,漸染成習。此數十年間,此風方熾,古豈有是哉!①
上文最值得注意的是“此數十年間,此風方熾”,說明“畬民”的活動在元代相當活躍。武平縣情況亦然,有記載曰:
武平南抵循、梅,西連章貢。篁竹之鄉,煙嵐之地,往往為江廣界上通逃者之所據,或曰長甲,或曰某寨,或曰畬洞。少不加意,則弱肉強食,相挺而起。稅之田產,為所占據而不輸官。鄉民妻孥為所剽掠,莫敢起訴。土著之民日見逃亡,游聚之徒益見恣橫。②
這種“民”與“畬”之間的流動,使一些邊界山谷集中了許多“化外之民”,形成令統治者頭痛的“逋逃之淵藪”,一方面使“化內”與“化外”界限模糊,另一方面也打破了官方的行政區劃界限,導致在元代出現了比較特別的行政和軍事區劃。
元代地方統治機構主要是行省,有軍事征伐則設行樞密院,在行省和行樞密院之下又有萬戶府、千戶府和宣慰司之類。這些機構大多有軍事功能,臨時性比較強,或設或廢,變動不一?!秶念悺す僦啤氛f:
夫外之郡縣,其朝廷遠者則鎮之以行中書省,郡縣又遠于省,若有邊微之事,則置宣慰司以達之,鹽鐵之類又別置官。有軍旅之事,分布于外者則置萬戶府,有大征討則置行樞密院,無則廢。①
行省與行樞密院在軍事功能上有互相補充之功效。上引《國朝文類》說:“有征伐之事則或置行省,與行樞密院迭為廢置?!雹谖ㄓ忻髁嗽胤浇y治機構的軍事性質,才能比較好地理解其興廢設置。
元代江西行中書省治所大部分時間設在龍興,但有時也根據需要移至閩粵贛邊界地方?!对贰さ乩碇尽酚涊d:“十四年,改元帥府為江西道宣慰司,本路為總管府,立行中書省。十五年,立江西湖東道提刑按察司,移省于贛州。十六年,復還龍興?!雹垭m不清楚至元十五年(1278)移省于贛州的具體原因,但筆者推測可能是為了軍事活動的方便。自至元十三年(1276)起,張世杰的抗元部隊一直在閩廣活動,至元十五年(1278)六月,退守崖山做最后的抵抗。至元十四年(1277)文天祥兵敗興國空坑,十月遁入汀州,十一月入廣東循州,此后一直在廣東活動,直至在海豐五坡嶺被捕。當時元軍的主要戰場已移到閩粵贛邊界,移省于贛州當有利于軍事調遣。實際上,當邊界有重大軍事活動時,江西行省常常會相應轉移。至元二十七年(1290),又“移江西行省于吉州,以便捕盜”④。隨著行省治所移往邊界,江西行省的統轄范圍也相應增大,至元十五年(1278),行省移至贛州,“福建、江西、廣東皆隸焉”①。至元十七年(1280),江西行省并入福建行省,但十九年(1282)復立江西行省,管轄范圍包括了廣東和江西兩省的大部分地區。
至元二十二年(1285),又“立行樞密院于江南三省,其各處行省見管軍馬悉以付焉”②,顯然江西行樞密院負有鎮壓廣東、福建、江西三省盜賊的職責。請看如下記載:
(至元二十四年冬十月)癸酉,江西行院月的迷失言:“廣東窮邊險遠,江西、福建諸寇出沒之窟,乞于江南諸省分軍一萬益臣?!痹t江西忽都帖木兒以軍五千付之。③
(至元二十五年秋七月)戊戍……同知江西行樞密院事月的迷失上言:“近以盜起廣東,分江西、江淮、福建三省兵力萬人令臣將之討賊。臣愿萬人內得蒙古軍三百,并臣所籍降戶萬人,置萬戶府,以撒木合兒為達路花赤,佩虎符?!痹t許之。④
至元二十六年(1289),“畬賊”鐘明亮復反,江西行樞密院月的迷失即會合江西、福建行省并力討捕。史載:
閏十月……丙戌……廣東賊鐘明亮復反,以眾萬人寇梅州,江羅等以八千人寇漳州,又韶、雄諸賊二十余處皆舉兵應之,聲勢張甚。詔月的迷失復與福建、江西省合兵討之,且諭旨月的迷失:“鐘明亮既降,聯令汝遣之赴闕,而汝玩常不發,致有是變。自今降賊,其即遣之?!雹?/p>
和江西行省類似,為了鎮壓盜賊的方便,江西行樞密院治所也會在閩贛邊界變動。至元二十八年(1291),二月“乙西,立江淮、湖廣、江西、四川等處行樞密院,詔諭中外……江西治汀州”,七月“徙江西行樞密院治贛州”②。
江西行樞密院是臨時性機構,元貞元年(1295),“罷湖廣、江西行樞密院,并入行省”③。實際上,江西行省也一直負有應付廣東、福建、江西三省盜賊之職責。試看如下記載:
(至元)二十四年,遷江西行省參知政事,破豪猾,去奸吏,居民大悅。是時,贛、汀二州盜起,如德指揮諸將討平之,其脅從者多所全宥。④
(至元)二十六年春正月……賊鐘明亮寇贛州,掠寧都,據秀嶺,詔發江淮省及鄰郡成兵五千,遷江西省參政管如德為左丞,使將兵往討。畬民丘大老集眾千人寇長泰縣,福州達魯花赤脫歡同漳州路總管高杰討平之。①
或許正為了江西行省對福建管轄的方便,至元二十八年(1291),罷福建行省,“改福建行省為宣慰司,隸江西行省”②。
由于元代在閩粵贛地方的統治機構有較強的軍事性,而且為了對付邊界頻繁的盜賊活動,興廢設置變動不居,從而出現江西行省范圍常常跨越原來的數省邊界(在南宋為路界)的情況,使邊界變得非常模糊。這種邊界模糊的現象背后,則是前面所分析的“民”與“畬”之間的流動。這個事實也表明,終元之世,仍有許多具有“蠻夷”背景的畬民活動于廣大的閩粵贛湘邊界,后來明代四省邊界盜賊活動頻繁,也與這一事實不無關系。
本文選自《化外與化內:12—18世紀的贛南地域社會》(黃志繁 著,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23),注釋從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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