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授予 mRNA 研究的兩名科學家,卡塔林·卡里科(Katalin Karikó)和德魯·魏斯曼(Drew Weissman):
因為三年疫情,mRNA疫苗名聲大噪。
但卡塔林·卡里科(Katalin Karikó)和德魯·魏斯曼(Drew Weissman)在mRNA疫苗領域的決定性貢獻,已經有了18年之久。
而卡塔林·卡里科,更是在這個領域的耕耘更是接近50年之久。
她的研究之路,一開始充滿坎坷和荊棘。
20世紀七八十年代,DNA克隆技術飛速發展,成為前沿熱門領域。但卡塔林·卡里科卻在1978年以研究生的身份,進入相對偏門的mRNAl領域。
站在那個年代的角度來說的話,卡塔林·卡里科可以說是,掉進了天坑專業。
1982年,她獲得匈牙利塞格德大學生物化學博士學位,但到了1985年,博士后期間,實驗室便失去了資助,導致她的研究工作進行不下去了。
可謂是一畢業就失業。
她不得不和丈夫帶著兩歲的女兒,離開匈牙利前往美國。
其女兒正是賽艇名將蘇珊·弗朗西亞,后來兩次獲得賽艇奧運冠軍。
由于匈牙利限制只能攜帶100英鎊,一家三口面對巨大的生活壓力,甚至不惜賣車,在黑市上買了900英鎊,用泰迪熊偷運到了美國。
1985年~1988年,卡塔林·卡里科在費城天普大學擔任研究員,她的工作研究的是dsRNA在艾滋病等疾病方面的治療。
這段時間的研究工作,讓卡塔林·卡里科對mRNA與疾病的關系,有了更深入的思考。
1989年,卡塔林·卡里科進入賓夕法尼亞大學醫學院,以助理研究員的身份,參與到了心臟病專家埃利奧特·巴納森(Elliot Barnathan)的實驗室工作中。
2022年,卡塔林·卡里和埃利奧特·巴納森(右一)
這一次,她再次回到了自己的mRNA領域。
埃利奧特·巴納森實驗團隊通過體外合成mRNA,再引入細胞,嘗試合成新的蛋白質。
作為轉錄自信使核糖核酸,mRNA可以攜帶生物體的所有遺傳信息。
雖然從事后諸葛亮的角度來看,只要解決了相應技術問題,mRNA進入細胞,自然是能合成新蛋白質的。
然而在那個年代,這條路的技術是被堵死的,不僅團隊的研究方向還遭到了人們的嘲笑。甚至卡塔林·卡里科還因英語說得不夠標準,而遭到歧視,被視為“二等公民”。
不過卡塔林·卡里科和埃利奧特·巴納森很快便有了突破。
他們把受體蛋白對應的mRNA注射進入細胞,然后再把能與受體蛋白結合的分子添加反射性標記。如果細胞合成物中能夠檢測到放射性標記,那就說明,注射進入細胞的mRNA能夠生成相應的蛋白質。
最后,他們成功了。
這讓卡塔林·卡里科十分興奮,她甚至有一種,自己是【創造生命的神】的感覺。
然而,埃利奧特·巴納森并沒有看好這一份研究。
由于mRNA領域實在沒有錢途,1990年,他離開研究室,加入了生物技術公司。
多年以后,埃利奧特·巴納森遺憾的表示,誰也想不到,后來mRNA領域會成為資本熱捧的對象。
埃利奧特·巴納森的離開,卻苦了卡塔林·卡里科。
她不得不在這一年,開始自己申請研究經費。
或許是因為埃利奧特·巴納森的離開,讓賓夕法尼亞大學對mRNA領域更加輕視,又或者因為卡塔林·卡里科只有助理研究員的身份(甚至沒有晉升通道),她mRNA相關科研項目的經費申請屢屢被拒。
甚至到了1995年,她都沒有申請到科研經費。
再加上,她這個期間研究的主要方向,通過mRNA技術合成血管擴張分子也以失敗告終。賓夕法尼亞大學醫學院決定將她掃地出門。
然而雪上加霜的,這個時候的她被檢測出患了癌癥,而丈夫更是遠在萬里,因為簽證問題困在了匈牙利。
卡塔林·卡里科的研究生涯,迎來了真正的至暗時刻。
為了留在賓夕法尼亞大學醫學院,她不得不提出降職降薪的要求。
1997年,卡塔林·卡里科與賓夕法尼亞大學醫學院新教員德魯·魏斯曼(Drew Weissman)相遇。
這個相遇,讓他們兩人的研究生涯,都打開了光明之門。
卡塔林·卡里科有技術,德魯·魏斯曼有想法和研究資源,二人一拍即合,組成研究室,開始了對mRNA技術的全力開發。
擺在他們面前的最大難題是:
他們發現,外來的mRNA進入人體,會激活細胞里的Toll樣受體(Toll-likereceptors, TLR)[1],從而遭到免疫系統的攻擊,引起炎癥反應,最終導致受體蛋白合成失效。
所以,需要一招“瞞天過海”,來解決免疫攻擊問題。
卡塔林·卡里科通過以前的研究,猜測是尿嘧啶(U)激活了Toll樣受體。
因此后續的研究,他們修改了外來RNA基因序列中的單個堿基,通過了假尿苷酸取代了尿嘧啶。
果然,修飾后的mRNA,注射進入身體內,真的躲過了免疫系統的攻擊,不再引起炎癥反應[2]。
終于,他們取得了mRNA疫苗/藥物的關鍵性成果。
或許因為當年對mRNA的普遍性不重視,這篇諾貝爾級別的論文,卻遭到了《Nature》的拒稿。
當然,要讓藥物/疫苗發揮效果,還需要解決運載問題。
這也是小分子疫苗/藥物領域,需要解決的重要問題。不少理論可行的藥物最終臨床折戟,便是因為無法解決運載問題。
mRNA分子進入人體,是會被酶剪切然后代謝掉的。
因此要讓mRNA藥物或者疫苗最終可行,所以還需要一招“藏形匿影”,來保全自身。
目前mRNA疫苗,是通過納米脂質體(LNP)來運載的。
這個技術可以追溯到1978年,利用脂質體包裹mRNA,運載進入動物或者人體內[3]。
巧合的是,這正式卡塔林·卡里科進入mRNA領域的這一年。
之所以要用脂質體包裹,是因為核酸是負電荷的,正電荷的脂質包裹,不僅能起到保護作用,還有助于mRNA穩定。
但早些年發現的脂質,包封效果差,所以很難起到很好的臨床效果。
2005年,也正是卡塔林·卡里科和德魯·魏斯曼發表關鍵性論文的這一年,新成立的Arbutus公司發明了納米脂質體。
通過四類脂質配比,包裹遞送mRNA,取得了很好的運載保護效果。
也就是說,2005年前后,mRNA疫苗/藥物已經有了實現的基礎。
也是從這個時間開始,mRNA領域開始了各種技術和專利之爭。
2013年,Moderna與阿斯利康開發一個血管內皮生長因子mRNA[4],這個方向和卡塔林·卡里科曾經失敗的方向很接近,再加上賓夕法尼亞大學醫學院不再續聘,卡塔林·卡里科加入了BioNTech,出任高級副總裁。
在這之后,卡塔林·卡里科繼續發表了不少和mRNA藥物/疫苗相關的重磅論文,并參與了包括新冠病毒在內的各種病毒mRNA疫苗的研究工作[5][6][7][8]。
同時,全球范圍內,mRNA疫苗迎來爆發,陸續開發了HIV、寨卡病毒、狂犬病毒、流感、埃博拉、瘧原蟲、呼吸道合包病毒等mRNA疫苗。并因新冠mRNA疫苗的成功,而到達了巔峰。
卡塔林·卡里科的人生也徹底完成了逆襲。
參考
- ^Karikó K, Ni H, Capodici J, et al. mRNA is an endogenous ligand for Toll-like receptor 3[J]. Journal of Biological Chemistry, 2004, 279(13): 12542-12550.
- ^Karikó K, Buckstein M, Ni H, et al. Suppression of RNA recognition by Toll-like receptors: the impact of nucleoside modification and the evolutionary origin of RNA[J]. Immunity, 2005, 23(2): 165-175.
- ^Dimitriadis G J. Translation of rabbit globin mRNA introduced by liposomes into mouse lymphocytes[J]. Nature, 1978, 274(5674): 923-924.
- ^Zangi L, Lui K O, Von Gise A, et al. Modified mRNA directs the fate of heart progenitor cells and induces vascular regeneration after myocardial infarction[J]. Nature biotechnology, 2013, 31(10): 898-907.
- ^Sahin U, Karikó K, Türeci ?. mRNA-based therapeutics—develo** a new class of drugs[J]. Nature reviews Drug discovery, 2014, 13(10): 759-780.
- ^Pardi N, Tuyishime S, Muramatsu H, et al. Expression kinetics of nucleoside-modified mRNA delivered in lipid nanoparticles to mice by various routes[J]. Journal of Controlled Release, 2015, 217: 345-351.
- ^Pardi N, Hogan M J, Pelc R S, et al. Zika virus protection by a single low-dose nucleoside-modified mRNA vaccination[J]. Nature, 2017, 543(7644): 248-251.
- ^Sahin U, Muik A, Derhovanessian E, et al. COVID-19 vaccine BNT162b1 elicits human antibody and TH1 T cell responses[J]. Nature, 2020, 586(7830): 594-5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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