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李木
家庭和美、事業(yè)成功、人人羨慕的電視臺主播,陡然遭遇丈夫失蹤、負債千萬又職場受挫的迎頭痛擊,從人生巔峰到命運谷底,普通人的生活可能一夜之間,就會遭受這樣的“滅頂之災”。
近期正在優(yōu)酷、江蘇衛(wèi)視播出的《做自己的光》中,主人公之一何歡的命運軌跡生動地詮釋了什么叫做“生活跟人開了一場并不好笑的玩笑”。
按照既往經驗,女性互助的聲音必定響亮,面對困境“站直了別趴下”的箴言不會缺席,把跑偏的日子拽回正軌是皆大歡喜的必然指向,然而《做自己的光》仍在稀碎的生活裂隙里,透出若干不尋常的光芒,那便是:
女性不再被精英主義和完美主義的慣性裹挾,五個手指頭伸出來尚不一般齊,性格的軟肋與視野的局限得到展示,普通人找到了坐標系,有了被理解和懂得的釋然;
“講述女性故事”和“女性講述故事”的底層邏輯發(fā)生了根本性轉變,女性從被討論的對象,成為了發(fā)聲的主體,對情感、對家庭、對職業(yè)的態(tài)度正由她們親自講述;
就事論事的底氣足了,理討的態(tài)度端平了,談婚姻、論職場,關涉現實生活方方面面不急著灌雞湯,也不奔著“氣死觀眾”整情緒化的活了,“活出個樣來給自己看”的道理不用講也就通了。
“不完美的她”和“普通的我們”
何歡、白楊、趙媛媛三人,就職于同一家電視臺,既是工作中的同事,也是生活里的朋友。
她們三人的個性和價值追求,分別映照三種不同的女性鏡像:何歡是典型的家庭事業(yè)兼顧型,在家身兼女兒、妻子、母親多重身份,在職場打拼有所小成;白楊一心撲在事業(yè)上,干練颯爽堅守新聞人職業(yè)理想;趙媛媛更偏重追求理想愛情,在如何拿下富二代男友這件事上投注不少精力。
三個人三種追求,既可以視作同一位女性人生不同階段的價值追尋;亦可看作是不同的女性們差異化的人生抉擇,不論看向誰,都有幾分對鏡自照的親切和熟悉。
代入感源于創(chuàng)作者經由生活提煉的真實與反差,以及將“人無完人”的現實投射到人物塑造上,打破觀眾對于高高在上“精英”或者完美主義“女性”的隔膜。變故發(fā)生前,何歡的家庭和工作已有隱患的苗頭,不管是丈夫語意不明的一通電話,還是自己收視情況不容樂觀的節(jié)目,均在隱隱向她發(fā)出“警告”,順風順水慣了的何歡并未意識到,或者是出于逃避心理,并未對此加以重視。白楊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但雷厲風行、直來直往的態(tài)度,無疑對周邊同事造成壓力不小,為人際關系埋下隱患;趙媛媛追求愛情的目的性明確非常,但把感情當成生活的全部乃至落腳大城市的抓手,本末倒置的同時不免要承受聰明反被聰明誤的風險。人是復雜的,更不是按照既定程序運行的機器,正是因為有了不完美,才成就了觀眾想看到的真實剖面。
創(chuàng)作講究弦外之音、味外之旨,女性群像刻畫的優(yōu)劣,不僅在于其本身,更關鍵的是身邊人的塑造。與何人為伍,是取信觀眾的第二步。劇中何歡面臨的最大困境源自出軌且卷款欠債跑路的丈夫,她在一夜之間必須成為父母和孩子的主心骨,一邊需要安撫孩子,降低周圍人口中“爸爸是老賴”給孩子帶來的心靈創(chuàng)傷,一邊還要瞞著父母以免老人為小家憂心。在最新的劇情中,何歡母親被確診為肺癌,愈發(fā)詮釋何為“麻繩專挑細處斷”,也從側面解釋,為什么何歡必須頂住壓力解決問題,對父母報喜不報憂的行為不僅令女性共鳴,更輻射至心念父母,離家遠行的游子們。
另外,在刻畫以劉宇寧飾演的蔣俊豪為代表的“冤種”債主團時,創(chuàng)作者不吝筆墨,將普通人深陷債務危機時個人的焦慮、家庭的困境和生活的壓力盡數彰顯,兼顧了作為普通人的多面。譬如蔣俊豪雖然“強行”住進何歡家,名義上是監(jiān)督“債主”不要欠債跑路,實際上也肩負照料何歡孩子、疏導她的情緒的責任,用輕喜的表現手法,四兩撥千斤勾勒出人性的善意與普通人生活的智慧。
再者,《做自己的光》難能可貴之處在于,主人公們不僅是個頂個的行動派,也有各自的底線和堅守:何歡賣車賣包還債,也跟“債主們”斗智斗勇,該履行的義務責無旁貸,該拒絕的無理要求照樣態(tài)度堅決;白楊風風火火搞事業(yè),也并非將婚姻大事高高掛起,該相親相親,遇到離譜的相親對象也照樣拂袖而去;趙媛媛固然把精力投入感情生活,也并非純純戀愛腦,不論是臨危受命上臺主持還是為拉客戶惡補村上春樹,新聞人拼搏的勁頭照樣不少;蔣俊豪雖然面臨債務危機,但是面對藏在速食粥里60萬的“天降橫財”照樣做出了對得起良心的選擇。
普通人不就是這樣么,不甚完美,同樣可愛,可親。
從“她視角”到“她立方”的進階
《做自己的光》將故事的背景放在新聞行業(yè),構建關照女性,洞見社會的立體剖面,實現了從她視角到她立方的敘事維度進階,女性不僅是被觀察、被看見的對象,更是觀察生活的觀察員,真正展現女性態(tài)度。
在《做自己的光》中,女性互助不僅不再是一句口號,更非小女孩過家家式的撫慰。35歲作為職業(yè)瓶頸的危機感,在拼體力、拼精力的新聞行業(yè)尤甚。要在此間站穩(wěn)腳跟,女性需要的不僅是安慰,更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是關鍵時刻伸出的橄欖枝,是迷茫飄忽時的逆耳忠言。
何歡、白楊、趙媛媛之間的互助是實打實的,競爭是光明正大的。何歡主持的讀書欄目模式陳舊,收視墊底,白楊在內部打分時不徇私情給何歡的欄目打了最低分,看似不近人情,實則是將何歡從往日成績的幻象中驚醒;白楊因為新聞頭條質量不佳而大發(fā)脾氣,急需高質量內容救場,需要何歡的新聞時,何歡提出的要求是白楊向自己、向同事道歉,看似落井下石,實則給予白楊扭轉在同事心目中不近人情形象的機會,也讓白楊能夠感受到合作和搭檔的重要;白楊跟趙媛媛因為節(jié)目質量和廣告招商孰輕孰重意見相左,不同立場展現兩位女性的專業(yè)與堅守,有分歧,才有進步的空間和可能。
成熟的女性互助之所以好看,并非只在姐妹情深,你儂我儂,而是遇到苦難不躺平,遭遇困境拉一把,實打實的女性力量,才能成為照亮前路真正的“光”。
如劇名,“做自己的光”不僅是女性之間加油鼓勁的號角,更是從劇情中奔流不息的女性態(tài)度,何歡、白楊和趙媛媛她們,成為現實生活中女性們的縮影,用她們自己的實際行動向熒屏外的女性同胞傳遞力量和信心。
“暑期清流”不止話題
暑期檔的劇集致力于吸引受眾的“最大公約數”,觸達需下功夫。
從演員陣容上來說,《做自己的光》是一次“全員熟臉”的熒屏聚會。劉濤和秦海璐的國民度自不必說,劉宇寧首次在現代劇中擔綱男主,也同樣吸引諸多目光。有意思的是,他扮演的蔣俊豪,戲里的設定和戲外的經歷重合了——蔣俊豪是廚師,劉宇寧同樣有過做廚師的經歷,巧合或緣分,無形中放大了人物的角色弧光。劉濤和柴碧云也是在《星辰大海》之后的再度合作,還有張鐸、馮雷、蘆芳生、吳玉芳等演啥像啥,讓觀眾一見就倍感親切的熟悉面孔。當然也不乏新的期待,譬如劉濤飾演的何歡與劉宇寧飾演的蔣俊豪,“冤家債主”將會如何彼此治愈和救贖;譬如秦海璐飾演的白楊和張鐸飾演的任杰,針鋒相對且反射弧巨長的兩人啥時候才能發(fā)現原來對的人就在身邊……
從故事的可看性來說,日常的瑣碎被賦予了輕喜的調性和懸疑的鉤子。何歡母子被蔣俊豪帶來的兩只“特殊房客”(蜥蜴)嚇一跳;白楊一本正經聽著相親對象胡說八道更叫人憋笑之余感嘆一番“離離原上譜”;趙媛媛鼻梁差點兒被村上春樹磚頭厚的一本書“砸斷”,“梁子”就此結下也足實出人意料;蔣俊豪為首的“債主們”,觀眾給他們起了個響亮的名字—顯眼包……還有那至今大部分時間“活在”臺詞里的歐凱歌,他到底去哪了?一千萬債務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不論承載著怎樣的人生況味,觀眾先得看進去,追下去,才有回味咂摸的可能。
從話題覆蓋面來說,《做自己的光》不僅是女性的主舞臺,更是包羅萬象的社會議題萬花筒。丈夫欠債妻子是否需要償還,不單是法律的科普,更是婚姻的洞察;人到中年面對父母的突然重病,身為子女將要如何面對生命中必經但難以承受的離別,向來講究生死體大的國人觀念是否有轉變;中年追星看似荒誕,但追星不成反被騙,造成財產和精神的雙重打擊,這就不再是個人行為,而上升至法律層面……《做自己的光》讓圍繞在每個人身邊,正在發(fā)生的現實事件濃縮在方寸熒屏,“戲中戲”演的是“真中真”,在輕喜氛圍和共鳴共感的同頻中,不知不覺予以現實關切。
《做自己的光》關照生活,洞察現實癥候,不回避人的缺點和困境,但看下來沒有驚天動地的大事,也沒有苦大仇深的怨念,在接二連三的情感問題、職場挑戰(zhàn)和生活考驗中,傳遞出的是創(chuàng)作者對于生活,“關關難過關關過”的豁達和哲思,展現的是女性能頂半邊天的現實力量。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多采擷歡樂,少囿于憂思,把想法付諸實踐,再普通的日子也能開出花來,這束光就照對了地方。
這個暑期檔,各花入各眼,而能調眾口,見自身的,無疑非《做自己的光》莫屬。傾聽女性的心聲,講述普通人自己的故事,就是這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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