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Verona美美的公寓民宿里,隔天火車出行米蘭、羅馬和威尼斯。
Day1 暈人的米蘭
米蘭中央火車站是歐洲最大的火車站,穹頂拱柱,四通八達,始建于1964年,1931年投入使用,出來車站大廳,360度視野,畫風遼闊,很是滿足了我對米蘭的所有想象。正心潮澎湃著,西柚一句看好你的包。把人從震撼審美拉回到小心扒手的鬧心現實中。
米蘭幾乎是世界上半數奢侈品的誕生地,那些奢華驕傲不可一世的品牌世界總部門前長長的朝圣隊伍能排出一條街去。頂尖奢侈品店喜歡用瘦高黑人sales,他們面無表情地站在玻璃門里,用眼神篩選和欲拒還迎地和蕓蕓眾生仿佛相隔山海,雖然是3D人類,又仿佛二維人形幕布,冷冷的魅惑,欲望拿捏高手最是他們。
米蘭大教堂Duomo di Milano
當然除了奢侈品當道,米蘭還有好多美術館博物館值得看。我是實在不想在人頭洶涌的教堂和皇宮一帶過多停留,放棄了廣場附近最集中的幾間,走去幾條街外的復興運動博物館Museum of the Risorgimento和布雷拉美術館Pinacoteca di Brera。
布雷拉美術館里最有名的是達芬奇的《最后的晚餐》,但預約到了下半年,沒緣一見。布雷拉其他真跡也很多,莫蘭迪作品就有一面墻。
布雷拉美術館館藏
最近集中看了這么多美術館博物館,有點消化不良了。尤其實在是人太多了,我雖然算是城市動物,迷戀城市的豐富性,但在紐村呆得暈人暈得厲害,來過那么多次歐洲,沒一次印象里像這次在意大利這么擦肩接踵過人擠人過,地鐵里人頭洶涌前胸貼后背的記憶,還是高中時候搭公交車上雪。本來定了六點四十五的火車,四點半暈得不行就撤了,反正歐洲火車也不查票,同個方向隨便坐。
回到溫馨小城Verona安安靜靜晚飯,像回到家一樣。
在意大利,不用吃披薩,光吃面包就很滿足,一點鹽一點香料,燙手的,停不住嘴,當然披薩更好。這幾天的咣咣干下去的碳水不能想,頂在紐村一個月還多。
晚飯后坐在陽臺上喝咖啡這種安靜的程式化小區,可以是世界上任何城市。回想白天米蘭的視覺和身體沖擊,有點隔世。
Day2湖區懷舊失敗
今天西柚懷舊失敗。
昨天我們不是在米蘭暈人了嘛,今天西柚說帶我去個安靜的地方躺平。lake Garda是意大利境內最大湖泊,全歐洲人民的度假勝地,他十歲的時候父母帶著來lake Garda 露營過,美好記憶經久不衰。結果記憶很骨感,現實很豐滿,進入湖區車越來越多,路越開越塞。我上網一查明天是意大利的解放日公共假日,意大利人民都奔湖區度假來了,還有很多荷蘭車牌德國車牌一路湊熱鬧。西柚看到荷蘭車牌,有一種特別復雜的情緒,總要叨嘮一句,Bloody Dutch!意思是煩人的荷蘭人哪兒都有他們。有點像中國游客在海外碰到同胞游客那種又親切又多少有點膩歪的復雜心態。
去Lake Garda路上,西柚停在路邊查地圖,我一看旁邊有一個鞋店走進去,鞋和包包都好好看,可惜不能買了,箱子已經在日本買超重,得買一樣扔一樣。這次日本歐洲國內串聯出行,最大的糾結就是箱子早早超重,弄得什么也不敢買,事后想想,買就是也那一瞬間的快感,不買也沒啥損失。
其實我覺得一路穿過各種美麗的大夢不醒的小鎮,眼睛已經很享受,真無所謂目的地是哪兒。路怒在車上叨叨叨叨抱怨塞車,抱怨導航錯亂瞎指揮……我說現在就掉頭回去,本來作為紐村人民對湖光山色就沒有執念,人多就撤,一點也不想聽你的牢騷。
于是湖邊吃了頓披薩又提前撤回Verona了,Verona是我們此行第一個的舒適圈,這些天一言不合就回Verona,再隨手補充幾句Verona點滴:
?超市里的魚都是整條賣,看來意大利人沒紐村人那么虛偽,又要吃魚又不能看到魚的樣子。
?小區樓下一排分類大垃圾桶,每次下樓都帶包垃圾扔,可算是扔東西自由,在日本扔垃圾太虐了,扔點東西難死。
?下午又在小區咖啡館喝了杯濃稠熱巧,還學了半天意大利語熱巧發音,現在又忘了。老爺爺老奶奶坐在二樓陽臺上發呆,突然看到走過熟人就大聲打招呼聊天兒,嗓門之大,如在無人之境。
?單元樓道里有飯菜味,家家門后有大人孩子的高聲喧嘩,意大利小城火熱生活感受一下。
?樓下小區里居然還有錄像帶租售店,一夜回到八十年代,時光這個東西灑向人間一點也不均衡,在有的地方日行千里,有的地方千年不變,一切都在那里,到了Verona,時光就駐足了。
中世紀古城Verona老城區河邊
?狗狗可以上火車,進餐館,多數hotel和酒店公寓都是pet friendly。
?超市里可以買到酒,但不賣煙,煙要在有牌照的鋪子里才能賣,跟紐村正相反。
Day3威尼斯
沒頭蒼蠅吵吵鬧鬧二人組火車出行奔威尼斯,一小時十四分鐘才,直達島上,的確比開車合適。
今天意大利解放日公共假日,早晨春雷閃電大作,暴雨瓢潑,街上空空蕩蕩,本地人都家里窩著。我說計劃去威尼斯的游客不會不出門,西柚說,游客會像你我一樣瘋狂,下什么都出門。
香港的朋友留言說,游客下什么都出門太金句了。有年在澳洲趕上他們那山火,空氣中霾跟重型機甲那么浩浩蕩蕩,體感都40加了吧,一樣街上千里奔襲的。
在火車上戴著耳機刷短視頻,看到蔡康永問李誕,你不怕暴露自己嗎?李誕說完全不怕。我甚至覺得這是我唯一會的,和這個世界打交道的方式。深以為然。暴露也是我唯一會的打交道方式。區別就是李誕會說會寫會辯論,表達起來火力全開,而我就會字癆一味。
話說,我老人家在社交媒體上如此話癆,一點也不保護自己隱私的樣子,其實也是覺得自己也沒啥可保護的,過一份簡單的和多數人出入不大的日子而已,何況我也沒直播自己的24小時,只是有點任性分享。再說這個時代誰不是活在數據監控中呢。
就腳上這對塑料套兒,10歐。
一出威尼斯火車站,被瓢潑大雨阻住,真的是一盆盆水往下澆那種啊。往在火車站前買了傘和鞋套,沒頭沒腦埋頭走路,遇水過橋,不知道過了多少個橋,雨太大了,拐進路邊一間小館子,意外吃到超好吃的墨魚汁意粉。
現在還在想念威尼斯的墨魚意粉
下雨的好處就是人少,其實也沒少,都藏到小館子里去了。
阿城的《威尼斯日記》看過好多遍,這次在意大利又看了遍,文字太好,忍不住不分享:
白天,游客潮水般涌進來,威尼斯似乎無動于衷,盡人們東張西望。夜晚,人潮退出,獨自走在小巷里,你才能感到一種竊竊私語,角落里的嘆息。貓像影子般地滑過去,或者靜 止不動。運河邊的船互相撞擊,好像古人在吵 架。
我的確僅僅看到了無動于衷地威尼斯,好幾個世紀了,它怎么會在乎那些嗡嗡嗡的游客呢。
我可以分辨出誰是威尼斯人,誰不是威尼斯人。威尼斯人走得很快,任何熟悉自己居住地方的人都能飛快地直奔目標,而且通曉近道。
我也能分得出來誰是威尼斯人,因為游客都拿著手機橋上橋下深一腳淺一腳傻走,沒了google地圖,你就瞎打轉吧,誰也走不出去這座城。
旋律是感受的,不是思考的。猶太人說,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笑了。其實上帝一思考,人類也會笑,于是老子說“天地不仁”,“不仁”就是不思考。
乘1號船沿大運河走了兩次,兩岸華麗的樓房像表情過多的女人。
大運河將威尼斯島彎曲地劃開,因此地圖上的威尼斯像一個骨關節。威尼斯是少有的沒有汽車的城市,因此除了坐船,必須使用所有的行走關節。
以我有限的直觀來看,地中海沿岸的種族的混合,包括東方的阿拉伯人、南方的北非人、北方的“蠻族”。這種混合的結果,就是意大利的男女非常好看,腿修長有力,脖子精致,額頭飽滿,腰部微妙,像臉一樣的有表情。天生的卷發和暗色皮膚的人非常多,肥胖臃腫的人在人口比例上很少。我曾問過一個人為什么意大利的胖子少,回答是:“胖子都被我們趕到美國去了。”
因為頭骨的造型,意大利人的臉到老的時候,越來越清楚有力,中國人的臉越老越模糊,模糊得好的,會轉成一種氣氛。
我在荷蘭和Trijntie逛了幾次街,我什么也沒買,買不到碼數,懶得挑,就逛逛氣氛。Trijntie說,荷蘭人太高大了,你在意大利沒多買點衣服?他們的身材嬌小,雖然法國人也不胖,但是意大利的東西,更適合你們東方人,有道理。中國人和意大利人不僅身量接近,性情也近,都挺能吹,都超會做吃的,都注重家庭生活。
卡爾維諾虛構的馬可·波羅與忽必烈汗的對話,有一處寫到馬可向忽必烈講了許多城市之后,忽必烈說你講了你從威尼斯一路來的各種城市,為什么不講威尼斯?馬可回答,我一說出口,威尼斯就不在我心中了,還是不講的好。但是,我所講的這么多城市,其實都是威尼斯。所以,我已經記不清威尼斯了。
下午開始刮風,圣馬可廣場那些接吻的人,風使他們像在訣別。游客在風里都顯得很嚴肅。
威尼斯除了大運河,還有一百七十七條窄河道和兩千三百條更窄的水巷,跨越這些水面的是四百二十八座大大小小的橋。
威尼斯不是數字,是個實實在在的豪華迷宮。
在水、橋與城市的關系上,類似威尼斯的城市還有荷蘭的阿姆斯特丹,它有一千多座橋,一百多條運河。瑞典的斯德哥爾摩,十五個小島被水隔開,又由許多橋連起來。非洲馬里的莫普堤也有些像,但是城市所在的三個島,缺少橋梁的連接。尼日利亞的首都拉各斯則號稱“非洲威尼斯”。文萊的首都斯里巴加灣和泰國的首都曼谷也都是與河道有密切關系的城市,但所有這些地方,據我的觀察,獨獨威尼斯具有豪華中的神秘,雖然它的豪華受到時間的腐蝕,唯其如此,才更神秘。
所有被稱為東方XXX,非洲XXX之類的地方,都是贗品,贗品再逼真,甚至趕超原版,也是有天壤之別的,區別就是被尊重度。
假如威尼斯的一條小巷是不通的,那么在巷口一定沒有警告標志。你只管走進去好了,碰壁返回來的時候不用安慰自己或生氣,因為威尼斯的每一條小巷都有性格,或者神秘,或者意料不到,比如有精美的大門或透過大門而看到一個精美的庭院。遺憾的是有些小巷去過之后再也找不到了,有時卻會無意之中又走進同一條小巷,好像重溫舊日情人。
威尼斯像“賦”,鋪陳雕琢,滿滿蕩蕩的一篇文章。華麗亦可以是一種壓迫。
壓迫這個詞用得感同身受,誰不被歐洲的華麗壓迫到心驚肉跳啊。
我在雨中被威尼斯的華麗壓迫著,心中又滿足又惶恐。所幸來意大利前浮皮潦草地聽了一個文藝復興和威尼斯畫派的網課,左耳聽右耳冒了喬爾喬涅、提香,貝利尼的名字和作品。
上島威尼斯,瞄了一眼人頭洶涌的圣馬可廣場,就奔威尼斯學院美術館了。學院美術館門口有合唱團在唱歌,興致勃勃踮著腳尖看了一會,覺得時間緊張,推開學院美術館厚厚的木門,走進威尼斯畫派。威尼斯畫派是文藝復興后期代表,從神圣走向世俗的畫派,色彩艷麗,富麗堂皇,生機勃勃,東西雜糅。雖然臨陣磨槍上的網課,還是有啟蒙作用。
學院美術館館藏
因為無厘頭吵鬧二人組每天行程都是相當任性隨機,說家里蹲一天就蹲一天,說掉頭就掉頭,我根本就沒法子提前預約各種美術館博物館和大教堂的票,所以也錯過了很多經典。即便如此,所遇所得已經夠我消化經年的了。
今天的幸運是趕上意大利解放日,美術館不僅不用預約,還免費。不過朋友們去歐洲,最好還是能提前預約上想去的美術館和博物館,包括大的教堂,能約都約上,靠譜一點不留遺憾。有好幾個大教堂,我都是被轉著圈排隊的人給嚇退了沒進去,現在想想過寶藏不入,想掐自己。
后面的私貨:
阿城說整個意大利就是一種遺產轟炸 ,每天躺下去 ,腦袋里轟轟的 ,好像睡在米蘭火車站。今天推送的是三天轟炸果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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