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頭條/榕江

沒有不被水流過的土地

沒有不被商業塑造的城

【很多視頻、自媒體都在試圖解讀村超為什么這么火|來自網絡】

城市戰爭的當下，隨著馬太效應的加強，北上廣深杭渝蓉漢等一線、超一線城市，一直把持著熱搜榜，也是眾人討論的焦點，似乎忘記了中國是個地大物博，有著近3000個縣級行政區的熱土。如果說大城市的發展決定了中國的上限，但這些小城市能否立足、出圈，則決定了我們這個國家的下限。在它們為存在而焦慮的今天，我們也不能放棄對它們的關懷，并為它們的努力，而抱以掌聲。

——吾球商業地理

采寫|朱亞棟（北京）

主編|王千馬

圖片|供圖+網絡

編輯| 大腰精+喲嚯

制作 | 粉紅女佩奇

有人說“今年夏天，能吊起中國足球迷們胃口的，除了梅西，就是貴州榕江村口的足球賽‘村超’”。這個5萬人現場觀看，5000萬人在線觀戰的“超級球賽”是一場“沒有球星”甚至“沒有專業場地”的民間足球賽，是除梅西之外，中國足壇今年最火的焦點，而社交媒體的傳播，更是讓“村超”火遍全網。

前幾天，吾球商業地理特約觀察員張帆曾走訪過村超，他發現，一下車，就能在榕江車站看到這樣的告示牌：貴州“村超”歡迎您，以表達對四方來客的尊重和歡迎，同時，在縣體育館樓體正面則掛著這樣的通紅色標語：貴州村超，人生就該有追求（球），來表達和詮釋榕江對于足球比賽的態度！

“村超”的全名，是貴州榕江（三寶侗寨）和美鄉村足球超級聯賽，是由貴州省榕江縣足球協會主辦的業余聯賽，作為一場“村口足球賽”，村超自打成立起，就四處透露著不專業。參加村超的球員們，都沒有經過長時間的專業訓練，全都是榕江縣本地的普通百姓。

他們上到四五十歲的農民大伯，下到剛剛結束期末考試的高中生?？赡馨滋旖o你賣卷粉的師傅，到了晚上就化身成為村超“射手王”。只要你想踢，就能報名加入足球隊，在村超一展風采。

沒有專業俱樂部支持，村超自然也談不上什么高競技水準。這也是為何在“村超”出圈初期被外界抨擊是“瞎胡鬧的業余足球賽”！

但也正是這樣一種“瞎胡鬧的業余足球賽”，卻通過依托鄉村“主場”，背靠村民“主角”，將現代體育項目與傳統民族文化巧妙相融，在風景秀美的貴州大地硬是刮起別樣風潮。如今，大到94歲的老人，小到還在上小學的孩子，都被這場別開生面的盛事所吸引，村超早已走出貴州大地，在全國乃至世界范圍內掀起一場關于民間足球文化和鄉村振興，小城市出圈的強烈討論，徹底顛覆了“中國沒有足球土壤”的刻板印象！讓全國人民見識到運動和文化結合起來能夠擦出怎么樣的火花！

“村超”的出圈讓全國人民重新點燃足球激情的同時，也借此認識了貴州榕江縣！

壹

榕江舊稱古州，為江南八百州之一，隸屬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位于湘黔桂三省結合部中心地帶，東鄰黎平縣、從江縣，西與雷山縣、三都縣接壤，北界劍河縣，南接荔波縣，自古有“黔省東南鎖鑰，苗疆第一要區”之稱。

【圖中藍色區域為榕江|來自截圖】

全縣總面積3315.8平方千米，轄1街道、9個鎮、10個鄉（其中6個民族鄉），250個行政村。截至2020年11月1日零時，榕江縣常住人口為297572人。不過，城鎮人口只占戶籍人口的三分之一不到，為11.2萬人。這也反映出，該縣是個十足的農業縣。

事實上，它的徹底全縣脫貧也是在黨脫貧攻堅政策支持下才在2020年徹底完成！

無疑，榕江是整個貴州在近些年來的一個“縮影”。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提起貴州，想到的似乎只有老干媽、茅臺還有“黔驢技窮”和“夜郎自大”的典故，但是隨著國家通過扶貧的基礎建設投入，改善了貴州的交通，讓它在不到一代人的時間里，天地劇變。伴隨中國高速鐵路網絡八縱八橫的全面打通，貴州全境高鐵穿行，民航機場密度西南第一，高速公路縱橫交錯。世界高橋前100名中有50座、前10名中有5座在貴州。山高水險的貴州，終于實現了“機場星羅棋布，市市通高鐵，縣縣通高速，村村通硬化路”的宏偉藍圖！在解決了出行難題之后，貴州又開始在數字發展時代尋找自己的“存在感”！比如說，通過云上貴州去積極擁抱互聯網，還通過“東數西算”工程來建設面向全國的算力保障基地，以強大算力能力推動數字產業發展壯大、推動數字更好賦能千行百業，不斷拓展數字經濟“新版圖”，讓數字經濟發展更穩健。

在整個大貴州集體邁進的大背景下，貴州各地目前也是“八仙過海，各顯其能”，貴州凱里的臺江縣通過“村BA”率先出圈，成為首位吃螃蟹的人！這給予了榕江縣啟發和思考，讓榕江縣最終找到了村超這樣屬于自己的“表達方式”。

事實上，在村超之前，榕江縣在“出圈”的道路上，已經摔過五次跤了。

在2020年才摘掉貧困帽子的榕江，一開始和任何普通的山村小鎮一樣，希望趁著互聯網風潮，借豐富的人文特色，打造屬于自己的特色IP。

比如說，它希望把本地侗族特色“斗?！北荣惏b推廣出去，但是因為斗牛賽事本身過于硬核的民族文化屬性，最終沒能在互聯網上火爆。

【侗鄉斗牛|來自網絡】

此后，榕江縣又先后嘗試了本地籃球賽事、苗族鼓藏節祭祀典禮、馬拉松+三寶侗寨“薩瑪節”民間祭薩等等項目，但是無一例外，均未能在網上掀起波瀾。

也就是在今年年初，隔壁貴州臺江縣通過特色“村BA”爆火后，榕江縣也短暫的打造過屬于自己的“村BA”。但是，這種跟在別人屁股后面亦步亦趨，讓榕江再努力，也只能是臺江縣的模仿者。本著寧缺毋濫的想法，這次出圈試水也宣布破產。

但為什么村超卻能成功呢？

貳

在走訪榕江之后，吾球商業地理發現，“村超”能夠繼淄博燒烤后成功出圈并持續火爆，離不開榕江縣背后的群眾足球基因！

根據資料，榕江縣的足球歷史到目前為止已有80多年。早在上世紀40年代，隨著西南地區經濟文化得到開發，加之廣西大學因為動亂遷入榕江，足球運動得到了進一步發展。進入50年代后，國家大力推廣體育運動，大學生的運動意識明顯提高，足球首次在榕江校園受到了熱烈歡迎。盡管還局限于校園內，但已然收獲了不少當地居民的關注。1965年，榕江縣足球隊首次參加黔東南州足球賽，就憑借著優異發揮奪得冠軍。這也讓榕江“村民們愛看球，愛戴球員也是有傳統的”！

有了熱情作為基礎，榕江地區的足球賽事開展幾乎沒有任何阻力。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由于經濟較為落后，榕江甚至沒有一塊完整系統的足球場，學校的“足球場”其實就是一塊泥地。但即便如此，簡陋的環境依舊擋不住村民的足球熱情，馬路邊、草堆上、泥地里……只要一塊空地，就是榕江人民表演的舞臺。不得不說，今天我們心心念念的南美足球氛圍，幾十年前就已在貴州大地上演。

在榕江三十萬左右的人口中，至少有5萬足球人口，其中更是有20位國家一級足球運動員、147位二級運動員，超過1200人在足協有過注冊。，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經濟的提升，這個僅有7家商場的小縣城，竟然坐落了大小25個足球場，其中標準尺寸的專業球場就高達14個，并且全部免費開放。

【據報道，一個榕江縣城有25座足球場，這在全國都不多見|來自網絡】

放眼村超的參賽人員，更能體現這項賽事的接地氣。賽場對外免費開放、任何村民都可以自由進出場地，賽場上的村民球員有餐廳師傅，有教師學生，有工廠工人；場下的村民觀眾或許沒有專門的助威設施，但拿出鐵盆鑼鼓，照樣是一番熱火朝天的景象。

難怪有媒體表示，“村超”為啥能火？一個原因是極致的“村”味兒。而最為重要的，是它玩的就是真實，要的就是快樂；它的“贊助商”，沒有利益，只有純粹！這讓全國球迷在看慣了“中糙”聯賽球隊的拉胯、自大的充滿商業銅臭味的所謂精英競技賽后，無法自抑地，將榕江這個鄉土氣息濃厚的“村超”當成了自己的白月光！

雖然球場上業余球員的球技必然無法與專業運動員相比較，然而與職業足球賽所不同的是，“‘村超’讓足球回到了本真的狀態和面目時，其實特別打動人。”

球員的拼搏勁兒也給很多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有支球隊排名靠后，但“作風非常好”，球員在球場上敢于拼搏、滿場不懈地飛奔。“雖然最后沒進，但意志力非常頑強?！?/p>

一直以來中國足球競技比賽盛行的精英模式，高度程序化的比賽，讓無數球迷看到的不是希望，而是痛心！享受著國際頂級待遇的各個地方俱樂部球員們，享受著優越的生活，進行著所謂的國際頂級訓練，但“回報”球迷的就是，對外的球賽沒有贏過，對內的批評建議沒有接受過！本來屬于競技賽事的足球徹底擺爛了，踢球不行，還沒有一點危機！以至于這些年讓無數球迷在哀嘆中國足球居然湊不齊一支有戰斗力的足球隊出來！

這也是“村超”之所以紅火的又一原因，那就是因為，這個發起于民間的群眾性娛樂活動，踢的不僅是球，更是政通人和、好客之風、熱情似火、民族一家親！

換句話說，踢的是民俗文化和參與感，更是民間涌動的激情。

叁

這里我們還需要特別提及的是，除了經濟在振興之外，榕江縣有侗、苗、水、瑤等16個少數民族，有侗族大歌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侗族琵琶歌等11項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民族特色鮮明、可發展空間巨大。

也就在村超中場休息時，主辦方還會請出歌舞演員表演民族舞蹈，還有侗族大歌、蘆笙、民族舞蹈、擺王木鼓、少兒體操、齊跳多耶等民俗展演和加油助威活動。

最終，將足球與當地的文化特色形成有機結合！

【榕江侗寨|來自網絡】

場外，主辦方也充分考慮到球迷離場后的娛樂活動，搭建起臨時的小吃聚集區，經營戶通過流動攤位、后備箱集市等進行銷售，品嘗當地小吃、選購由藍染土布做成的“村超”T恤的游客則數不勝數。

榕江乃至貴州的土特產借此機會曝光率大增，啦啦隊們則身披土特產跳起民族舞蹈，舞者與現場觀眾更是親密互動，手拉手跳起多耶舞，足球賽亦能成為全場大狂歡。以點帶面，村超甚至盤活了榕江經濟。

無疑，這種以體育打頭、文化助陣所打造的一出出超高收視大戲，已成為推動鄉村振興的重要抓手，也成為觀察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窗口。

【被村超帶動的“文旅產業”|來自網絡】

更重要的是，它也給貴州的發展提供了另一種思路，那就是向工業文明全方位邁進的過程當中，我們是否需要將自身那些特色的原生態文化放棄？我們都知道，貴州作為西南邊陲，曾遠離中國主流文明多年，但也因此保留著大量的原生態文化和自然文明。這雖然讓它在現代化的過程中要付出更多精力去追趕，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因為講究綠色、環保以及以人為本這一后工業化時代的到來，讓貴州成了現代人安放疲憊的身體，和無所適從的靈魂的最佳之地。這些年的夏天，去貴州避暑，也成為了不少人的首選。

如今，隨著撤村并鄉讓包括榕江在內的貴州，逐漸做大城市人口，與此同時，高鐵開通和村村通公路讓無數的游客，可以輕松光臨貴州，而更多的貴州人也可以考慮回鄉發展，這讓榕江的村超，以及背后的文化，更是看到了出圈的可能。

前有淄博燒烤，后有榕江“村超”。后工業時代的城市戰爭，舞臺雖然還是屬于那些一線、超一線城市，但是三四線的城市乃至小縣城，也可以通過自身的“一技之長”來尋找在未來城市競爭中的地位，并在大城市全能發展中殺出一條血路，突出重圍！

但就如同有網友說的：“淄博不是燒烤，貴州不是足球！其實大家內心渴望的，是善良、人情味、公平和正義！”

附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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