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西柚連續對外吵架,其實他對外吵架,就是對內吵架,他那個渾講理架勢一拉開,我就很煩,我一煩就沒好話,連續懟過去幾句,就攘外必先亂內了。
之前去日本領事館簽證吵的架已經寫過了,詳情見《》,讓人匪夷所思的是,接下來簽荷蘭申根,同樣的架又來一遍,幾乎前戲都一樣。我雖然也是在哪兒摔在哪兒爬起來又在哪兒再次摔倒的傻帽兒路子,但是多少在宏觀一點的尺度上折騰,這么相隔幾周,拷貝前嫌又來一遍的節奏,還是很匪夷所思。
這次申根簽,沒去惠靈頓荷蘭大使館,用了很多申根國家簽證的全球代理VFS GLOBAL公司,這間公司去年才在紐村落地,就在Auckland 市區,本來是件便利遞增的事情,后來發現對于西柚來說,面對這種政策上靈活度比較小的代理公司,擦槍走火的概率就大大增加。之前兩次去惠靈頓荷蘭大使館簽申根,西柚面對荷蘭大使館同胞,同為異鄉為異客,用母語嘻嘻哈哈親親熱熱就把事辦了,后期潤滑抵消了舟車勞頓要飛一趟惠靈頓的顛簸。
這次用VFS GLOBAL,前一天晚上,他像去簽日本那天一樣,重新過了一遍資料,并嘀嘀咕咕,說資料已經超標準備,如果他們再找麻煩,那我就要不高興了。我聽著這句話,簡直就像上了《開端》中無限循環的大巴,心說大事不好。
進去VFS GLOBAL,我發現墻上有一個告示,大概意思是:我們致力于為您提供禮貌和尊重的服務。我們要求您以同樣的方式對待我們的員工。我們不得為那些使用冒犯性語言或行為具有攻擊性的人提供服務。
我指給西柚看,好好讀讀。西柚瞄了一眼,直接進入吵架場地,完全不認為這個告示跟他有什么關系。
上次為簽證要求機票信息的事跟日本領事館簽證官爭執半天,敗下陣來,灰溜溜找旅行社出了可以不付款的機票信息,這次又不以同樣理由拒絕提供。還有要求行程單再次拒絕填寫,簽日本的時候argue 說,去日本是探親,怎么可能有每天跑進跑出的行程單。這次說的話也幾乎一樣。僅僅相隔幾周,西柚照樣過不去這倆關卡,又為這倆件事跟歐洲勢力掰扯。
天下簽證一樣黑,他們能定這樣的條款,就不是給你不遵守著玩的,你以為你犟不過日本人,就犟得過荷蘭人了?
其實也不是荷蘭人,這個接待我們的代理公司職員,是個印度胖姑娘。印度人的英文你知道的,心情不好的時候一大半聽不懂,心情好的時候,也聽不懂一大半。要命的時候,胖姑娘聽西柚的多少有點荷蘭腔的英文,也費勁,倆人互相sorry來sorry去。得,中國人民我成了他倆的翻譯,二乎乎的翻譯,二乎乎的印度胖姑娘加上二乎乎的憤怒的老鳥西柚,局面可想而知。這也是后來西柚一直在鬧騰的事,他認為作為工作內容比較瑣碎敏感的簽證服務人員,印度胖姑娘的語言不足以勝任,她的發音不行,聽力不行,給工作造成很多誤會和困擾。
因為是辦探親,要求親屬也就是西柚的弟弟寫一個邀請函,邀請函還要到所屬city council花錢做個公證,歐洲不像紐村,每個社區都有免費給辦公證的和藹可親的太平紳士老人家,的確大大不方便。
這是在紐村第三次辦荷蘭探親,前兩次都是這么操作的,麻煩西柚的弟弟奔波。這次西柚說他弟媳婦最近做腿部手術,不想麻煩他弟弟跑來跑去,然后自說自話說,我是荷蘭公民,我是你husband,我邀請你回荷蘭不可以嗎,為什么非要我弟弟寫邀請函,對,就這么辦!一番自我洗腦洗得斗志昂揚就跟人對峙去了,結果胖姑娘也不辯論,就是笑瞇瞇一個NO,要求在荷蘭的家人邀函和city council公證,沒有商量。我猜這事如果直接面對大使館簽證官,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可能還有一點松動可能,代理只能照章辦事。
我一看僵持在那里,就問如果不辦探親,只辦普通旅行簽證,是不是要求簡單一些。對方說是,簡單得多。我說,那就改旅游簽證吧。西柚一聽就急眼了,說我準備了那么多資料,都是為了探親的,為什么我作為荷蘭公民,不能邀請自己的太太去荷蘭探親,而且探親可以是多次往返的,旅行簽證就難說。我說簽探親也難說,前兩次在惠靈頓簽的探親,還不是一次的。西柚顧左右而言他說,對啊,前兩次在惠靈頓大使館輕輕松松就簽了,哪有這次這么多麻煩。
然后胖姑娘說把我滿滿登登的現護照和舊護照每一頁都復印下來,一頁收一刀。西柚又不干了,說光復印要收幾十刀,搶錢啊。你可以要求復印之前的申根簽,Eva的日本、美國、澳大利亞簽證和出入境記錄和申根有什么關系,你都要復印。胖姑娘還是職業性微笑和那一句話,我執行規定,希望能幫到你。西柚說,這個事我要給惠靈頓荷蘭大使館電話核實,如果是你們公司自作主張,我會要求退款。胖姑娘說可以。我說現有護照你要復印就復印,但是舊護照沒有在簽證資料list上,我收回,就當我沒帶來。胖姑娘也沒說啥。
那天回來后,在我家法定吵架時間——晚飯桌上,西柚又來個專場抱怨,說他感覺自己是二等公民,被各種針對和難為,說那個印度胖姑娘不專業,對政策掌握死板,語言溝通能力不行,這些他要打電話給惠靈頓大使館投訴。我先是忍著沒出聲,忍了五分鐘后躁了,說印度女孩除了有口音之外,別的也沒什么做的不合理的地方,這個代理機構去年下半年才成立,她也是那時候才入職,可能不是特別有經驗,但她也沒做和說什么不專業的事和話,她就是個前臺服務職員,你動輒投訴人家,影響人家的前程,何必呢。至于二等公民不二等公民的,也用不著你來回來去說,我用中國護照在中國簽全世界都沒太費勁太被難為過,在紐村這么費勁,你要想想是不是你的勁使的不是地方,人家沒提到的資料準備一大堆,提到的剛需的東西,老不想給,那不是找別扭嗎。
西柚說,我是為你辯護,為你覺得不平,現在怎么我又不對了。
西柚的資料準備下的功夫的從來不計成本,花海量時間做海量準備,也不知道他怎么折騰出這么厚厚一沓子資料,不過是個探親簽,又不是移民。還沒去簽證呢,自己先把自己給弄急眼了,覺得申根簽要求的資料過分多,什么都要知道,特別特別不信任人的感覺。
通過大包大攬幫我準備各種簽證,西柚堅定地認為,他簽中國簡單得多的多,雖然當初整理資料的時候也沒少抱怨。這個角度說明,我們對西人的開放度,和西人對我們的開放度,是不對等的。雖然我跟西柚嘴硬,其實心里也有點鬼火,憑什么啊。
總之最后架吵到濃時,我說我不去歐洲了。講真現在對旅行也沒多大興趣,覺得在家里呆著規律生活就好,一輩子奔奔波波的,有點夠夠的。西柚說那好,我明天給VFS GLOBAL寫郵件,讓他們把護照給寄回來,這事打住,止損。雙方一拍即合,我安心睡覺,下個月去趟日本,再從日本回趟心心念念大中國,完美。
睡到半夜我被西柚推醒,此人衣冠楚楚,夜游神一樣。他說你到底怎么想的,簽證的事我還繼續跟進下去不?我迷迷瞪瞪說,不是說好了不去了嗎。他說why,西柚說why,和no一樣,對他來說都是間隔性的語氣詞,沒啥實際意義。
我還是本著人道主義精神耐心回復他說,因為還沒出發就覺得不快樂,所以打住,干嘛要花錢花體力找不快樂呢。他說好,就是確認一下,我現在寫郵件去。我倒頭又睡,過會兒又被推醒,西柚站在我面前沉痛地說,我抱歉,我說話不當,態度不好,但我不能不把這個事做完,已經花了這么多時間和精力,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回歐洲。
我這個氣啊,這不酷刑嘛,不讓人睡覺。我腦子暈暈乎乎地把他訓了頓,說的什么我全忘了,因為是在半睡眠狀態訓的。就記著西柚坐在床邊,低著腦袋,各種沉痛點頭。這就是到了MR.No先生吵架的最后一步,全面認錯,潰不成軍,今后當然是堅決不改。
本來想寫個兩三起西柚最近對外吵架事跡的,第一起就寫了不少。加之最近鴨子駕到,我更加忙得腳不沾地,就寫這么多吧。收拾心情,顛沛流離去。
后面的私貨:
那個印度胖姑娘估計也是感覺到西柚是她職業生涯中碰到的一個茬子,也許她請示上級得到了更多的靈活處理權限,讓代理公司從此有了更多的機動空間。有時候,歷史就是茬子推動的。
我們回來后西柚再跟她聯絡,她之前堅持的很多東西都不再堅持了,比如我們這次缺的資料比較多,需要另外再約一次見面,而不是發郵件補遞交資料。比如任何更改,都需要申請人也就是我到現場簽字之類,都不再提。西柚發郵件過去補充資料,更改內容,她也都接受了。西柚因為我的訓斥,對她的態度也趨于柔和,這樣兩好加一好,事情順利解決。
之前不是說西柚喜歡用發怒解決問題嗎,我后來發現還真有這么一個英文單詞,叫mad method,發怒之法。就是用技術性發怒解決問題,并不一定是真發怒。西柚有點mad method路徑依賴,也常常好使。問題不是所有人都吃這一套,我就第一個不吃,他怒我也怒,我怒就不是簡單怒一下,我要一個結果,比如這個事是繼續做還是不做,是做真的決定,而不是炸胡。所以mad method完全對我無效。
對我有效的戰術就是服軟,任何人對我一服軟,我就算了,吃軟不吃硬,這是我最大的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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