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生活，我們要像高原的野花一樣頑強，它們可以在惡劣的環境中蟄伏許多年，一年一地積蓄營養，只待有朝一日能夠開一次花、結一次果。如果可以，2023年去青藏高原吧，那里有一座野花圣殿，面朝花海，你會充滿力量與勇氣。???

青藏高原 野花圣殿

羅芃睿 布丁 郭世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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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4—5 月份，叢叢簇簇的巖須花宛如系著紅繩的白色小鈴鐺，與杜鵑花一道喚醒高原的春天。攝影/ 楊濤

生長在崖壁上的擬耬斗菜。攝影/牛洋

青藏高原不僅是“世界屋脊”和“地球第三極”，還是許多物種“進化的搖籃”。這里是全球生物多樣性最集中的地區之一，被全球36個生物多樣性熱點中的4個環繞。早在100多年前，青藏高原便是植物學家和植物愛好者的圣地。

綜合青藏高原多次科學考察的成果，整個青藏高原孕育了至少1500屬1.2萬種維管植物，其中超過20%的物種為該地區的特有種，而這一比例在喜馬拉雅山和橫斷山更高。

青藏高原的“荒野麗人”綠絨蒿。攝影/楊濤

塔黃是流石灘上的“燈塔”，有的植株高達2米。攝影/宋波

青藏高原明星物種墊紫草。攝影/楊濤

白馬雪山的杜鵑花海。攝影/楊濤

當然，這也與青藏高原的遼闊有關，在我國，青藏高原占陸地面積的1/4。在青藏高原，你不僅有機會感受“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奇異風情，也有機會感受從熱帶雨林到極地冰川的極致景觀。

云南迪慶藏族自治州地處青藏高原南緣，橫斷山脈腹地，是滇、川、藏三省交會處，這里生物多樣性極為豐富。攝影/ 楊濤

全球多樣性最豐富的高山花園

在藏東南，人們很容易見到數量龐大、規模壯觀的高山野花，僅自駕一趟國道318，就能在沿途見到花海般的壯觀景象。但它們只是高山植物的一部分，還有一部分高山野花不容易被發現或遇到，它們之中，最具特色的當屬高山冰緣帶植物。

青藏高原是世界上高山冰緣帶植物最富集的地區之一。高山冰緣帶的海拔通常在4300米以上，是陸地上海拔最高的生態系統，該區域環境惡劣，植物生長季節十分短暫，因此它們演化出了一套獨特的生存技能。

大部分高山山峰彼此間獨立似“島狀”，相應地使不同山峰的植物處于隔離狀態，似“島嶼”分布，因此冰緣植被帶是一個相對獨立和特殊的生態系統。青藏高原高山冰緣帶是許多高山植物類群的物種分化或多樣化中心。

雪 兔子毛茸茸的 ，宛 如 雪球 ， 又如小兔子 。 圖為 羽裂雪 兔子 。 攝影/楊濤

目前已知青藏高原高山冰緣帶共有種子植物1457種，隸屬于48科227屬，其中1110種為青藏高原特有。種子植物種類是已知世界各大洲高山冰緣帶或同類生境中種子植物種類的兩三倍，可見，青藏高原高山冰緣帶是全球同類生境中，植物多樣性最豐富的區域。

高山冰緣帶的植物每年只有6—8月這個短暫的生長期。這里通常氣壓低、紫外線輻射強、大風、積雪、霜凍、氣候多變、晝夜溫差極大，十分不利于植物生長。冰緣帶的植物大多植株矮小，有的甚至呈墊狀，但塔黃是個例外，有些植株高度甚至超過2米。

生活在流石灘的野花雖然沒有蒼老的樹干可以表明年紀，但它們可能已經在惡劣的環境中蟄伏了許多年，一年一年地積蓄營養，只待有朝一日完成一生的使命—開一次花，結一次果，這與每年都可以開花結果的低海拔植物迥然不同。尤其是塔黃，它的生長周期長達30多年，我們和它不經意的一次邂逅，都可能是它多年的等待。

石縫間盛開的報春花。攝影/楊濤

流石灘野花， 傲立自然演化的浪頭

世界最高海拔的高山之巔，是自然演化的天然實驗室，能在這里扎根生存的野花，無一不是經過自然選擇大浪淘沙的勇士。

受極端環境因子的選擇壓力的驅動，冰緣植物形成了豐富多樣的特化適應性狀或進化策略，它們不僅進化出高度適應的生活型、保障繁殖的性系統、便于傳播的果實類型，以及躲避寒冬的種子萌發行為等生態適應特征，而且還演化出互利互惠的種間關系模式，同時，它們與昆蟲在博弈中協同進化。

高山植物有多種特化生活型，如墊狀植物、溫室植物、棉毛植物、垂頭植物和偽裝植物等。

墊狀植物具有一條埋于地下的粗壯而結實的木質主根，沒有明顯的莖，經過多年向外輻射生長后，形成小枝緊密簇生的墊狀結構。圖為墊狀棱子芹。攝影/陳建國

溫室植物指那些能夠增加自身溫度的植物。研究發現，在晴朗的正午，溫室結構內部的溫度要比同時期外部環境氣溫高出10℃以上。圖為苞葉雪蓮。攝影/吳之坤

棉毛植物是指植株通體密被毛狀體的植物。圖為綿頭雪兔子。攝影/吳之坤

垂頭植物 低下“高貴的頭顱”可不是向惡劣的環境屈服，而是避免花朵遭受紫外線和雨水的傷 害。 圖為條葉垂頭 菊。 攝影/肖翠

有些高山植物為躲避取食者， 進化出隱蔽色來偽裝自己。圖為囊距紫堇。攝影/牛洋

高山冰緣帶植物大都具有較大的花朵展示面積（或多朵花聚生成花序）和鮮艷的花色。這也是它們的生存智慧。一方面，高山植物的花瓣中產生大量類胡蘿卜素和花青素可以吸收紫外線，減少其對自身的傷害；另一方面，大而艷麗的花朵可以有效吸引傳粉昆蟲。熊蜂是高山冰緣帶主要的傳粉昆蟲，它們更鐘情于藍紫色花，所以大多數依賴熊蜂傳粉的高山植物為了取悅熊蜂，也演化出藍紫色花來。

滇西北點點地梅 攝影/楊濤

多刺綠絨蒿 攝影/肖翠

高山冰緣帶植物還通過提供高“回報”來吸引傳粉昆蟲的拜訪，如塔黃和水黃中存在的種子寄生性傳粉互利共生關系：這兩種植物依賴兩種遲眼蕈蚊為其傳粉，作為傳粉的報酬，植物的“溫室結構”不僅為傳粉昆蟲提供了溫暖的生存場所，同時還提供部分種子作為幼蟲的食物，形成“你為我傳粉，我為你育兒”的互惠關系，使塔黃和水黃的坐果率分別高達95%和90%以上。昆蟲寄生于植物種子的現象也見于全緣葉綠絨蒿和苞葉雪蓮等其他冰緣帶植物中。

塔黃與蕈蚊形成“你為我傳粉，我為你育兒”的互惠關系。這是在塔黃花序中寄生繁衍的蕈蚊。攝影/宋波

研究發現，高海拔植物往往具有更長的花期，彌補了昆蟲拜訪的不足。此外，在橫斷山區冰緣帶生態系統中，兩性花植物的比例高達88.5%，而單性花植物（雌雄異株和雌雄同株異花）僅占11.5%。高比例的兩性花植物，使得一些種類在缺乏傳粉者的情況下可通過自助自交或協助自交達到繁殖保障。

高山環境缺乏哺乳動物和鳥類，不利于肉質果實的傳播，于是在冰緣帶具有干果果實的植物占絕對優勢（比例>98%），并且在干果中，蒴果的比例高達50%左右。蒴果包含的種子多且重量輕，更利于種子在高山環境中隨風傳播。

物種間的互利共生也是高度適應極端環境的一種策略。高山墊狀植物對溫度、水分、土壤等方面的改造或改善為其他植物提供了庇護場所，被認為是高山植物種間互利共生的重要證據和典型代表。青藏高原是墊狀植物集中分布的一個區域。據統計，青藏高原墊狀植物的總數在110種左右，僅在藏北可可西里地區就有48種，占該地區種子植物總數的22.9%。

墊狀植物美麗虎耳草。攝影/郭世偉

墊狀植物昌都點地梅。攝影/郭世偉

在青藏高原上，植物的生存智慧被體現得淋漓盡致，能在這里扎根的野花，是這片大地時空流轉和滄海桑田變遷的見證者。它們之中，有的作為生態系統的旗艦種，已經獲得了人類較多的關注和保護，有的仍然鮮為人知，但是，這絲毫不會折損它們所蘊含的獨特的生態價值和生命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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