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是我被調任到安東刑偵科的第二年發生的一起駭人聽聞的殺人碎尸案,案發得從兩名護城河一帶的環衛工人說起。
那天,兩名環衛工人在清理河床時,發現水面上漂浮著一個大號編織袋,兩人合力將編織袋打撈上來的同時,一股劇烈的惡臭便向四周擴散開來。
不少來安東游玩的旅客,出于好奇心,捏著鼻子靠近想看個究竟。
隨著環衛工將編織袋割開,幾個老大的肉塊傾斜在地上,由于腐爛嚴重,無法分辨這是什么動物的尸塊。
“這是哪個沒素質的飯店,壞肉塊往河里丟。”環衛工人罵罵咧咧。
“這好像不是動物的尸塊。”人群中擠進來三個年輕人,他們背著旅行包,也是外地前來游玩的旅客。
“好像是人體尸塊。”其中一個年輕人道。
聽到這個說法,兩個環衛工人當場嚇得癱坐在地上,周圍人群也相繼退后數步。
三個年輕人膽子卻很大,湊上前,拿起打撈工具撥弄了一番,他們很肯定,這就是人體軀干部分。
也正是由這三位年輕人的確信,隨后我們才接到報案,并火速趕到了案發現場。
經法醫鑒定,死者為年近三十五六,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的中年男人。
只有軀干部分,手腳和頭顱不知去向,暫且無法辨認死者身份。
一開始,我們對那三個年輕旅客產生了一定的興趣。
按正常來講,尸體浸泡腐爛到這種程度,且沒有四肢和頭顱,正常人是很難辨別是人的軀干部分的。
詢問后才得知,這三名年輕人之所以能認出這是被肢解的人體,是因為他們三個皆為醫學院的研究生,已經做過上百次人體解剖實驗了,對人體構造和肌肉線條的了解,超乎常人。
隨后,我們便放三個年輕人自行離開。
旅游城市,最大的忌諱便是出命案,而且還是手段極其殘忍,性質極其惡劣的碎尸案。
根據市旅游局統計,一個小時前,就有近萬名游客相繼離開,并且逃離的人數還在增加,火車站,汽車站,機場,各大交通樞紐處皆人滿為患,一時間整個安東市人心惶惶。
要是不盡快破案,找出兇手,給安東市造成的經濟損失將是不可估量的,我們接到上面的命令,務必在一個星期內把案件給破了。
為此,上面還派遣了專員來親自掛帥督辦此案。
但似乎并沒有什么用,我們連死者的身份都不能確定,等同于毫無線索。
分尸案,通常來講都是仇殺,而且基本是熟人所為,兇手之所以殺人后,還要將其分尸,一來是泄憤,二來是毀尸滅跡。
所以當下,擺在我們警方面前的首要難題是必須搞清楚這具尸體到底是誰,知道是誰,才能摸清他的人脈圈子。
一方面,我們在網上和大街小巷到處發布尋尸啟示,另一方面排查最近一個星期安東市是否有跟死者體貌特征相仿的失蹤人員。
與此同時,尋找死者的頭顱和四肢部分也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
眼看一個星期的期限就快到了,我們卻毫無收獲,上面定期破案的命令,以及群眾對我們辦案不力的指責,給了我們不小的壓力。
數日的尋尸未果后,一個糟糕的可能性開始浮現于我們的腦海,死者很有可能不是安東市本地人,而是外來旅客,亦或者是被兇手從安東市以外拋尸到這來的。
安東市每年游客高達三四百萬,來自全國各地,人員相當復雜,要從這些人當中找尋尸源,無異于大海撈針。
然而,就在我們一籌莫展之時,有人來報案了……
2、
這天,一個穿著華麗,氣度不凡的女人急匆匆來到局里:“警官,我要報案。”
正準備出門的我負責接待她,把她領進一間辦公室:“這位女士,你先別急,坐下慢慢說。”
我順手拿出筆錄本。
“我丈夫失蹤十天了,我……我聽說你們在護城河打撈到一具尸體,三十五六歲,身高有一米七,那……那跟我丈夫挺像的。”女人有些驚恐道。
“你叫什么名字?”我問。
“季美茹。”女人道。
“那你老公呢?叫什么。”
“張成光,警官,您能不能先帶我去認認那具尸體?”
看得出,季美茹有些心急,也十分緊張。
“看是看不出來了,我們會馬上安排DNA鑒定,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我抬眼,意味深長的盯著季美茹。
“好,你問吧。”季美茹被我這一看,顯得更加局促不安起來。
失蹤十天才來報案?尋尸啟示隨處可見,她才聽說?這兩個疑點自然而然讓我對她產生了懷疑。
“暫時也沒什么可問的,暫時就到這兒吧,你稍等片刻,我去安排人跟你回家采樣。”
我突然又不想問了,合上筆錄本。
幾天后,DNA報告出來了,死者果然是失蹤了十天的張成光。
雖然指定破案日期已過,但有了重大突破,我們也顧不上期限不期限,壓力不壓力了,摸清死者社會關系,找出兇手才是重中之重。
根據調查,張成光是個生意人,而且生意做的還不小,安東市的很多旅游區都是由他的公司承包的。
被業界公認為安東市隱形富豪,其人脈圈和口碑在業界也很不錯,做生意不怕吃虧,沒得罪什么生意伙伴。
既然如此,那他那可疑的妻子季美茹便被我們列為了頭號懷疑對象。
很快,我們把季美茹傳喚到局里配合調查。
依舊是我負責給她錄口供,我開門見山道:“為什么你老公失蹤了十天之久,你才想到來報案?”
“我老公經常出差,十天半個月不回家是常有的事,我也沒想到,這次竟然會……竟然會發生這種事。”
季美茹淚流滿面,看起來非常傷心,淚水打濕了她的眼影,但卻沒有花,看樣子她用的化妝品挺貴的。
其實,她不化妝,也很漂亮。
而我內心的潛臺詞卻是,老公遇害,兇手未捕,她還有心思精心打扮?
“你老公出差期間,你們倆不通電話的嗎?”我頓了頓手中的筆。
“通,不過很少,我不好給他打電話,怕打擾他工作,有些客戶很注重細節,要是談到一半,被手機鈴給打斷,人家就會說你不尊重他,可能項目就泡湯了,一般都是我老公給我打,不過十天半個月沒往家里打電話的情況也是常有的事,出差很忙,我是知道的,我不怪他。”
從季美茹的交代來看,似乎沒什么可疑的,一切都在情在理。
不過,她好像已經說漏嘴了。
“你剛剛說十天半個月不回家,不聯系都屬正常現象,那為什么時隔十天,你就能確定他失蹤了?”我抓住重點問道。
不給她考慮的機會,提高嗓門道,“請你立刻回答我。”
“我這不是看到你們的尋尸啟示了嘛,上面描述的跟我老公體貌特征很像,我就給他打電話,結果怎么也打不通,這才來報得案啊!”季美茹回答的很自然,不像是提前準備好的說辭。
“你們夫妻之間感情怎么樣?”我問,緊接著補充道,“你別多想,我的意思是,你丈夫不是仇殺,那會不會是情殺,會不會跟外面某個女人有什么見不得光的事。”
“沒有,我老公很愛我,而且……而且我老公那方面其實不太行的,對那方面有些冷淡,所以我敢肯定,他絕不會跟外面的女人亂來的。”季美茹堅定道。
3、
從其妻子季美茹的供述來看,我們暫且沒有找出什么破綻,但也并不能排除季美茹嫌疑人的身份。
季美茹聲稱丈夫張成光功能不行,而她自己又愛打扮,人很漂亮,會不會她在外面有了男人,結果被丈夫張成光捉奸在床,故此她和奸夫殺人滅口呢?
當然,這只是我們的假設。
我們暫且讓季美茹回家,暗中對季美茹的生活軌跡做了詳細的摸排調查。
結果發現其妻子季美茹是個出了名的賭鬼,坐在麻將桌上可以一天不吃飯,幾乎天天與麻將為伍,可謂是嗜賭如命。
盡管季美茹經常大手筆輸錢,但丈夫張成光從未有過一句怨言,按照周圍人的說法,張成光有的是錢,不在乎。
照這樣來看,季美茹還真沒撒謊,丈夫張成光確實很愛她,錢輸沒了,張成光還親自給他送過好幾次錢。
季美茹也沒有在外面找男人,張成光被害前后,季美茹都在打麻將,她的麻友可以作證。
季美茹有個愿意給她不斷花錢,供她享樂的老公,也沒有作案動機,至于丈夫死后,她還打扮這事,單純的只是一種愛美的習慣,沒能及時看到尋尸啟示也是因為忙著打麻將。
當然,我們也并非一無所獲的,負責排查張成光人脈關系的同事有了新發現,一個年紀跟死者張成光差不多,名叫趙華的人進入了我們的視線。
我趕緊帶人去調查他:“你叫趙華?”
“是,幾位警官找我什么事?”趙華是個殺豬的,他把剁骨刀往砧板上一剁,刀釘在了砧板上,他擦了擦汗,點起一根煙。
“聽人說,你跟張成光是發小,是好兄弟?”我問。
“以前是,現在不是了,我就一個殺豬的,不配給他當兄弟,他呀,早瞧不起我了,上個月剛跟他鬧掰。”趙華倒是直言不諱。
也就是說,兩人果然有矛盾。
“因為什么事鬧掰?”我問。
“沒多大事,就雙方家里辦喜事,隨禮多少的問題,上個月我小兒子過周,他給我們家包了一萬塊紅包,我說不行,打六百就好,太多,扯不起,結果那小子喝了點馬尿,說他先給我打一萬,以后他辦什么喜事,打一萬回去好了,不然沒面,當時我就火了,太他媽傷人自尊了,覺得我丟臉,那干脆大家以后別來往了。”
“吵得挺兇的?”我問。
“嗯,差點打起來了。”趙華承認。
“半個月前,他被人殺了,尸體被人肢解,丟在了護城河里,這事你知道嗎?”
我問話的同時,忍不住拿起了那把剁骨刀,很沉,這一刀下去,足夠把人的四肢卸下來。
“知道。”
趙華自顧自抽煙,似乎并沒有意識到我拿刀是在特意暗示他。
要么,這事確實不是他干的,要么這人心理素質特別高。
接下來,他的話讓我們眼前一亮:“他被人殺那不是遲早的事嘛!”
“這話怎么說?”我馬上問道。
“他整天在外面亂搞女人,遲早不得搞出事來。”趙華道。
這跟其妻子季美茹的說法截然不同,兩個人,必定有個人在撒謊。
“季美茹說他老公那方面不行,不可能搞女人,你卻說他到處搞女人,是你在撒謊,還是她在胡扯?”
我仔細盯著他,看他作何反應。
4、
趙華很激動:“當然是她在胡扯,他們有錢人講面子,要形象,我沒跟他鬧掰之前,隔三差五他還請我一起去玩女人,就那鉆石人間,消費老高了。”
趙華是個直腸子,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不像是在撒謊演戲,細細想來,作為公眾人物的張成光,確實有必要遮丑。
隨后,我們對趙華的生活軌跡摸了一遍,他每天的行程基本不變,殺豬場宰豬,菜市場賣豬肉,回家,幾乎是三點三線,排除作案嫌疑。
既然趙華沒有撒謊,那季美茹的可疑程度自然而然又直線上升了。
我們再次將季美茹傳喚到局里,看到趙華的口供,季美茹只好承認自己跟張成光的夫妻關系實際上早就名存實亡,之所以撒謊,一來是家丑不可外揚,二來是張成光身份特殊,所以在外人面前,他們有必要維持著“恩愛”夫妻的假象。
季美茹說:“反正我喜歡打麻將,只要他肯給我錢,那他的事我也懶得管,趙華說得對,他在外面到處搞女人,出事那不是早晚的事,說實話,他死了,我真沒啥好傷心的,畢竟表面夫妻嘛!不過他的死跟我真沒什么關系,這個你們之前也查過了,你們要是還不放心,怕我跑的話,可以暫時把我拘起來繼續再查查我。”
我看倒是沒這個必要,審訊中,季美茹也提到了“鉆石人間”這家夜總會,當務之急,是趕緊去“鉆石人間”一探究竟。
聽說發生了命案,娛樂城負責人配合的非常積極,這里有不少坐臺小姐都認識張成光。
根據這些坐臺小姐的描述,張成光出手非常闊綽,給的小費很高,大家都想服務他。
但可惜的是,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入他的眼的,他大多也都是請人來玩,自己就唱唱歌,很少玩。
在輪流詢問中,我發現有個叫晴晴的坐臺小姐說話有所保留,立馬把他單獨帶到了經理辦公室。
“你現在可以放心大膽的說了。”我道。
“我……我知道的都說完了啊,你干嘛盯著我不放啊?”晴晴的緊張預示著她一定有所隱瞞。
“但你沒有交代清楚,現在是命案,人命關天,你要是知情不報,那就是包庇兇手,情節再惡劣點,那就是共犯。”我正色道。
“警官,不關我的事啊!我是知道點情況,但我也不能亂說啊!”晴晴驚慌失措道。
“有沒有亂說,我們警方會去調查核實,配合警方辦案是每個公民的義務,現在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我的語氣有所緩和。
“大概兩個月前,我們這里來了個年紀很小的女孩,叫王若婷,剛開始我還以為她是被人販子拐賣來的無知少女,人都有同情心,我就去跟她聊天,看看有什么能幫她的。”
“我問她是不是被人脅迫來當坐臺小姐的,結果她連坐臺小姐是什么都不知道,她說她是安東大學的大一學生,是他男朋友介紹他來這做兼職的,當時我就覺得她男朋友不是個好東西,竟然把自己的女朋友往火坑里推。”
“她男朋友是誰?”我一邊記錄,一邊詢問。
“我們這的一個領班,叫鄭義虎,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人學生妹給哄到手的,鄭義虎是個常年混跡在夜場的流氓,據說以前還做過鴨,按理說他們倆八竿子打不著,也該是王若婷那丫頭倒霉。”
晴晴以為我會問她點什么,停頓了片刻。
“繼續說。”我沒有打斷。
“剛開始,我還鄙視那丫頭,原來大學生也這么不干不凈的下作,就沒再管這事,可漸漸的,我發現王若婷那丫頭特別單純,有一次,一個客人摸了她的屁股,她當場就給了對方一巴掌,哭著問他干嘛,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在乎,很害怕,好在是被我看到了,趕緊替她給那位客人賠罪,擺平了這件事。”
“我把她帶到酒吧外,語重心長的告訴她,這種地方不是她能來的,讓她趕緊回學校好好上學去。”
“她沒聽你的?”我問。
5、
“唉……我跟她非親非故,她怎么可能聽我的,她已經被鄭義虎給迷的神魂顛倒了,第二天又來了。”
“要說我這個人也挺愛管閑事的,問他怎么又來了,我說做兼職哪不能做啊,干嘛非要到這種地方。”
“她說她男朋友說了,只是給客人倒倒酒,一天兩百塊,上哪兒找這么好的工作去,像昨天那種事是個意外,她還說鄭義虎會保護她的,我聽了,真是哭笑不得,說的好聽點,那叫單純,說得不好聽點,那叫傻。”
“見她一口一個男朋友,我知道自己再說什么也沒用了,而且我也不敢說太多,鄭義虎那種人我也是不敢得罪的。”
說到這兒,晴晴流露出惋惜之色。
“那后來呢?”我繼續問道。
“后來,那個大老板張成光就盯上她了,那段時間每天晚上都來捧她的場,小費一千兩千那樣給。”
“我知道,這姑娘肯定是經不起張成光這個風月老手的撩撥的,關鍵是鄭義虎也不允許她放過張成光這個大款。”
“那時候王若婷還沒陷進去,想到我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我決定再做一回好人,我告訴她,鄭義虎對她沒有感情,就是拿她當搖錢樹,騙她去賣的。我說你是個大學生,不該跟鄭義虎那種人混在一起,你該有更好的人生。”
“哪里知道,她非但聽不進去,還把我跟她說的話告訴了鄭義虎,當天凌晨下班,鄭義虎就帶了幾個人警告我,差點沒把我嚇死。”
想起那晚的事,晴晴至今還心有余悸,尤其是得知張成光被人殺了還殘忍分尸后,她一直提心吊膽。
“再然后呢?”我再次追問道。
“再然后當然是張成光把王若婷給搞到手了,沒幾天,鄭義虎也就辭職了,我就再沒見過他們,直到你們來調查關于張成光遇害的線索,我才又想起鄭義虎他們。”
“謝謝你的配合。”我很滿意的合上筆錄本。
“唉,警官,你可得為我保守秘密,我怕,這萬一他們倆真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那他們回頭找我我就完了。”晴晴起身叫住我。
我對她一笑:“放心吧,保護證人的隱私是我們的職責,而且要真是他們干的,也沒機會再來找你了。”
得到這個消息,我們馬上采取行動,趕到了安東大學。有名字,不難找,很快便得知王若婷為中文系大一六班的學生。
可由于大學管的不是很嚴,王若婷已經沒來上課有一個多星期了,問起她的去向,學校也是不得而知。
一方面由校方通知其遠在外省的父母,另一方面,我開始挨個盤問她的五個室友,但室友們都表示不知情。
“看得出,你們跟王若婷的關系處的都不好,王若婷是不是哪兒得罪你們了,或者她有什么生活上的不良習慣,讓你們很厭煩?”我從這幾個女學生的表情中看出異樣,故意挑起話題。
其中,有個女生忍無可忍罵道:“別看她斯斯文文老實巴交的,其實是個心機很重的臭婊子。”
旁邊四個女生立馬拉住她,讓她別說了。
我心說有戲。
在我們幾個人的輪番追問下,她們說起一件事,有一次,王若婷介紹她們去做兼職,到了那兒才知道是陪喝酒,礙于同寢室的,不好當場翻臉,就打算喝幾杯再走,誰想到那些人直接上手摸她們。
自從那件事之后,王若婷就搬到校外去住了。
“知道住哪里嗎?”我問。
“不知道,不過好找的,學校附近租房子都要拿身份證登記的。”一個女生說。
鄭義虎不好找,但只要找到王若婷,鄭義虎就跑不掉,我們不敢怠慢,馬上前往學校周邊的出租屋走訪。
6、
很快,我們找到了王若婷的房東。
“警官,這小丫頭犯什么事了,你們這么多人來找她,那丫頭看起來挺老實的啊!”房東拎著鑰匙在前面帶路,忍不住嬉皮笑臉八卦一下。
“警方辦案,不關你的事就少打聽。”
我們哪兒有心情跟他閑扯。
大學附近早已被規劃,不讓隨意拆建,故此大多出租屋還是那種獨棟老式瓦房,房與房之間相隔較遠,相對獨立。
根據多年辦案經驗,我們不約而同的意識到,這里是個不錯的殺人分尸地點。
房東敲了敲門,里面沒人回應。房東只好拿出備份鑰匙開門。
結果打不開,鎖芯被人給換過了。
我們已經等不及了,直接破門而入,門一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地上一塊塊凝固的烏黑血跡,血腥味此刻依舊較為清晰。
“哎呀,這什么情況?什么血啊?”房東忍不住驚呼。
這里是第一案發現場應該沒錯了,我們阻止房東進入,開始取證調查,相繼發現了粗麻繩一根,菜刀,斧頭各一把,未用完的編織袋兩個。
隨后,一同事打開冰箱,發現死者的四肢被砍成數段,整整齊齊堆滿冰箱下兩層,頭顱則擺放在最上面一層。
案件到這里,基本水落石出了,可兇手去向不明卻再次讓我們感到頭疼,在詢問周邊的住戶時,一位老太太告訴我們,最后一次看到他們三個人是在三天前。
“三個人?”我有些意外,調查中一直以為是兩個人。
“對,三個人,我還琢磨,這小姑娘挺不檢點的,怎么跟兩個男的一起住那么久。”老太太很肯定。
第三個人,暫且不知道是誰。
我們決定先布控抓捕鄭義虎和王若婷,十分鐘后,火車站,汽車站,飛機場隨處可見我們的人馬。
與此同時,我們還協查通告周邊省市一起排查抓捕三名嫌疑人。
但是三天了,要逃已經可以逃至很遠的地方。
就在我們全力追捕三個嫌疑人未果的時候,讓我們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王若婷同寢室的人給我打來電話,說王若婷回學校了。
帶著不解,我帶人火速趕往學校,看到王若婷時,她竟然若無其事的在公共洗浴室里洗衣服。
不是回來收拾東西跑路?
十幾分鐘后,王若婷被我們帶回了局里。
“你叫王若婷?”我問。
“是!”王若婷從容答道。
她的冷靜和沉著讓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一個20出頭,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為什么如此兇狠殘忍,又為什么會有如此高的心理素質?
我仔細打量了王若婷一眼,她看起來清純可愛,有種天真爛漫的美,可惜體內卻藏著一顆狠毒的心。
經過簡短的身份確認,我直奔主題問:“知道我們找你什么事嗎?”
“知道,我殺了張成光,把他拋尸護城河,被你們給發現了。”王若婷語氣平靜的說,好像這件事跟她自己完全無關一樣。
我還真沒想到她會承認的如此干脆,頓了頓,問:“你為什么要殺他?”
“他一直欺騙我,還欠錢不還。”王若婷有些生氣。
“怎么說?”我疑惑的問。
身為企業家,大公司老板,全市首富的張成光怎么會欠她一個在校大學生的錢。
“我不想說。”王若婷道。
不難看出,她是個比較固執的人。
7、
“那就說說你想說的,聽鉆石人間的人說張成光只鐘情你一人,幾乎天天捧你的場,小費給的也不少,他對你很不錯,你為什么要殺一個對你這么好的人?”
我采用激將法刺激她。
“他對我好?他是畜牲,是禽獸,怎么會對我好?”王若婷中計了,開始講解她是如何被張成光玩弄于股掌之中的。
那是張成光捧她場的第五天,他沒有帶朋友來,獨自一人來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在那喝悶酒。
王若婷見他喝得有點多,就勸他少喝點。張成光搖搖手,讓她別管。他說家里出了點事,很鬧心。
正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王若婷覺得自己應該安慰一下他,而且她覺得張成光這人不錯,每次給她上千塊小費,也只是讓她倒倒酒,不像其他人,總是想方設法吃她的豆腐。
“張老板,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說,憋在心里很難受的,我雖然幫不了你什么,但我可以做你的傾聽者,說出來會好過很多。”王若婷善良的對張成光說。
突然,張成光一下就撲進了她懷里,把她嚇得不輕,但很快張成光嘴里不停地說“謝謝”,一邊說還一邊哭。
“妹子,謝謝你,張哥我窩囊啊!你嫂子給我帶綠帽,在外面偷人。”張成光一把鼻涕一把淚。
王若婷見狀,馬上放松了警惕,還對張成光起了同情之心。
哭了會兒,張成光說:“妹子,我兩天沒吃飯了,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出去吃個飯,就在旁邊的飯店。”
陪他吃個飯,王若婷覺得沒什么,就答應了。飯桌上,張成光不停的夸她,還答應給她介紹個好工作。
聽到工資不低于在酒吧,而且還不用整天提心吊膽被陌生男人欺負,王若婷馬上心動了。
“那你不該敬你張哥我一杯?”張成光笑著說。
經過一番思想斗爭,王若婷端起了酒杯,她平時本來就不會喝酒,一杯下肚,體內瞬間跟火燒一樣。
王若婷在酒吧上班也有段時間了,往酒里放東西這事她是知道的,但她沒想到張成光也是這種人。
她雖然不勝酒力,但一杯酒按道理也是醉不倒她的,可沒過多久,她便覺得頭很重,沒力氣,想睡覺。
與此同時,她看到張成光流露出了邪惡的嘴臉,她這才知道情況不妙,可是太晚了,她眼睜睜看著張成光把她抱進了飯店二樓的一個房間,可憐叫救命的力氣都沒有。
事后,她很害怕,不停的哭,她說要報警。
豈料張成光指著她的鼻子罵道:“臭婊子,裝什么純,還報警,你一個在酒吧上班的坐臺小姐,說我強了你,警察會信?”
張成光用力掐住她的臉:“我倒是可以說你敲詐勒索我,我有錢有勢,你斗得過我嗎?所以你最好給我識相點。”
王若婷害怕的不敢吱聲,張成光有權有勢,酒吧很多人都知道。
見王若婷不再反抗,張成光很滿意:“放心吧,我也不能白睡你,只要你不給我添堵,我呢給你十萬塊作為補償。”
但事實上,張成光當場只給了她六千塊錢,借口沒那么多現金,改天再給她。
聽到這兒,我趁機問道:“聽說你有個很愛你的男朋友,叫鄭義虎對吧?你沒讓他給你出頭,教訓一下張成光?”
“說了,我男朋友罵我一點不理智,他說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也確實斗不過人家,還不如要錢,有了那筆錢,我們就可以結婚了。”
王若婷說著,臉上還不自覺呈現出一種幸福感。
聽到這兒,我有些同情她,她不是假傻,而是真傻啊!傻的可憐。
她也不是心理素質高,而是被那個鄭義虎給洗腦了。
“那十萬塊你們拿到了嗎?”我問。
“拿到了。”王若婷道,雙眸中閃過濃烈的恨意,“但為了拿到他欠我的這筆錢,我再一次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什么代價?”我問。
8、
“第二天,我跑到他公司去要賬,他不但沒給,還提出更過分的要求。”王若婷道。
“什么要求?”我問。
王若婷回憶起那天的事。
張成光對她說:“除非你再陪我睡一覺,要不然這錢就沒了。”
“張成光,你無恥。”
王若婷罵完就要走,豈料張成光一把從后面抱住她,還威脅她,敢大呼小叫,就把她們之間的事公布到她學校去。
就這樣,王若婷再次被他給侵害了。
完事后,王若婷含淚道:“現在可以把欠我的十萬給我了吧?”
“給,一定給。”張成光意猶未盡抽著煙,“不過你得再替我做件事。”
“張成光,你別欺人太甚。”王若婷哭的更厲害了。
張成光從公文包里拿出一萬塊,遞到她面前,說:“十萬塊哪兒有那么好賺,這一萬塊是我的誠意,只要你答應幫我個小忙,事成之后,我馬上給你十萬,說到做到。”
想到拿到十萬就可以跟鄭義虎結婚,王若婷咬牙問道:“要我做什么,你說。”
“簡單,我明天晚上要請幾個客戶吃飯,得找幾個人來倒酒,你給我找幾個女同學來負責倒酒就行,兩個小時,每人兩千。”張成光道。
怕她多想,張成光又強調:“你放心,只是倒酒,我們生意人講的是牌面,嘉年華五星級酒店,在那里面,也沒人敢亂來。”
王若婷回頭就找了她那些室友,一開始,室友當然不信,哪兒有那么好的事,倒個酒一千塊一小時?
可一想,大家一起去,又是在嘉年華,確實沒什么好怕的,關鍵倒酒兩小時凈賺兩千塊,誰不動心。
第二天,王若婷帶著室友們如期而至,誰想到,那些不是禿頭,就是大肚子的老男人一見她們就開始污言穢語,滿嘴葷段子。
倒酒的時候,還故意碰她們。
結果可想而知,王若婷徹底失去了這幾個朋友,班上也有不少人知道了這事,開始對她指指點點。
“酒會結束后的次日,我又一次跑到他公司去要錢,我心想,他把我害得這么慘,害我失去了朋友,害我遭人唾棄,總該給我錢了吧!結果她直接打了我一巴掌,說我壞了他的好事,上千萬的單子沒了。”
“當時我嘴角就流血了,我很委屈,哭著對他說,是他騙我在先,說好的只是倒酒,他更生氣了,還罵我白癡。”
“沒有辦法,我只能先回去再說,可我要走,他又叫住我,從抽屜里拿出了十沓錢,他說錢就在這兒,只要我陪他玩個游戲,馬上可以帶走這筆錢。”
說到這兒,王若婷停頓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滾燙的淚水流了出來。
“他讓你跟他玩什么游戲?”我好奇地問。
“他說是國外傳來的,叫什么M,很刺激,保準我滿意,又好玩,又有錢拿,可我沒想到,他把我雙手綁起來,吊在書架上,然后我又被他給……”
王若婷用力摸了一下眼角,“即便是那樣折磨完我,他還是沒有給我錢,還說我想錢想瘋了,要錢可以,他讓我做他的……做他的……那個詞太惡心了,我說不出口,他說他對正常需求已經提不起絲毫興趣,他現在只喜歡刺激,越刺激越好,只要我答應,他會每個月給我三千塊零花錢。”
“他在羞辱我,他欠我的可是十萬,所以,從那一刻開始,我決定報復他。”王若婷陰狠狠地說。
“所以你就叫了鄭義虎和另一個男的,聯手把他給殺了?”我問。
“人是我一個人殺的,整個作案過程只有我一個人,不關其他任何人的事。”
不難聽出,從頭到尾王若婷都有意在袒護鄭義虎。
“殺人可是會重判的,基本死刑無疑,你確定這一切都是你一個人所為?”我提高嗓門,注視她的一舉一動。
王若婷害怕了,眼神在閃躲,一雙手無處安放,整個人局促不安。
我見有希望,乘勝追擊道:“而且鄭義虎是絕對跑不掉的,只是時間問題,也許下一秒,我們就把他逮捕歸案了,我是想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就在她心理防線即將崩潰之際,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臉上恢復平靜,果斷道:“不需要,你們也不用找他,這件事跟他無關,都是我一個人做的,是我殺了張成光,肢解了他,然后拋尸護城河。”
這種鬼話,也只能騙騙她自己,張成光一米七的個頭,且是的孔武有力的壯漢,就是一個正常男性,要殺了他也不容易。
何況是她這么一個身高還不過一米六的小個子弱女子?
尤其分尸,拋尸,更是個不小的工程。
明顯她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
意識到要她供出鄭義虎有點難度,于是我轉移話題道:“好,那你說說,你是怎么把張成光給殺了的。”
9、
“趁他不注意,從后面把他打暈,然后用麻繩勒死了他。”王若婷道。
“你以為自己在拍電視劇?你能有多大力氣?一棍子能把張成光打暈?”
我有些氣憤道,“整個作案過程我們已經掌握的十有八九,你最好給我老實交代清楚。”
王若婷答不上來,便保持沉默,之后不管我怎么追問,她一個字也不肯說。
王若婷這種近乎無腦的執著讓我感到非常頭疼。
我覺得沒有繼續審下去的必要,讓校方趕緊通知其父母,讓他們務必盡快趕過來,給王若婷進行思想上的疏通。
與此同時,技術科那邊傳來了好消息,盡管王若婷對通話記錄做了刪除,但同事們還是成功調取了她最近的兩個通話記錄。
一個是其遠在他鄉的母親給她打的,問她跑哪兒去了,學校到處在找她,讓她趕緊回學校。
另一個則是跟鄭義虎的通話,鄭義虎問她到學校了沒有,到了就趕緊刪除全部通話記錄,警示她這段時間千萬不要找他。
之后,我們又查到這個號碼在網登記的并非鄭義虎,而是一個叫趙軍的男人,通過檔案庫,進一步發現這個趙軍有犯罪前科,多次因為盜竊被刑拘過,后來還因為搶劫被判了6年,可以說劣跡斑斑。
我們帶著趙軍的照片再次來到鉆石人間,根據晴晴的辨認,確定趙軍正是鄭義虎。
而更讓我們憤怒的是,這個趙軍在老家是有妻兒的,兒子都已經讀小學一年級了,就是這樣一個人,把王若婷一個女大學生騙的是團團轉。
隨后,我們通告趙軍老家警方,讓他們協助逮捕嫌疑人趙軍,幾個小時后,趙軍便在家中被捕,同時被捕的還有他的一個發小趙文斌。
當時,他們倆正在家里喝酒慶祝。
連夜,兩名嫌疑人被送達到安東市,我們也就連夜突審了兩名嫌疑人。
讓我們無計可施的是,這兩個家伙的供詞竟然是一致的,皆稱是受王若婷的指使,僅僅是替其處理了尸體而已,殺人過程他們倆并沒有參與。
顯然,他們兩個是串供了的。趙軍是個慣犯,有一定的反偵察能力,那些作案工具上面確實只有王若婷的指紋。
另外,他們倆還交代,王若婷給他們兩一人五萬塊封口費,這十萬塊正是從張成光的個人銀行卡里取出來的。
調取銀行取款監控,確實取款人只有王若婷一人,且周圍沒有趙軍和趙文斌的蹤影。
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他們參與行兇,突破口重新回到了王若婷身上。
“趙軍和他的同伙趙文斌已經歸案,這是他們倆的口供,你看看吧!”我把兩份供詞擺到她面前。
王若婷疑惑的說:“我根本不認識這兩個人。”
“你當然不認識,人把你給賣了,你還在這替人數錢,你心心念念要保護的男朋友,那個答應娶你的鄭義虎根本不叫鄭義虎,而是叫趙軍,并且他已經娶妻生子,兒子都上學了。”
這一刻,我真是無比憤怒的,憤怒他們為非作歹,更憤怒眼前這個女孩的愚蠢。
王若婷聽罷,情緒失控,慌亂抓起兩份筆錄,她一邊看,一邊哭:“不會的,不可能?你們騙我,不可能的,虎哥很愛我的。”
“我不信,不信,不信,你們騙我,虎哥說了,你們警方為達目的,什么事都干的出來。”
王若婷痛不欲生的將兩份筆錄本推到地上,嘴里還在不停的念叨著我在騙她,我們警方在騙她,說鄭義虎絕不會這么對她之類的話。
我撐著頭,想了想,說:“我看你是不撞南墻心不死,我這就帶你去見見你的虎哥。”
我把王若婷直接帶到關押兩名嫌疑人的小房間外,隔著鐵欄,我道:“好好看看,這是不是你的虎哥,我們警方有沒有騙你。”
“虎哥,真的是你?”王若婷抓著鐵欄桿,“虎哥,他們說你不叫鄭義虎,叫趙軍,你有老婆和孩子,他們還說你一直在騙我,是不是真的?”
看押室里,趙軍和趙文斌默不吭聲,甚至不敢跟王若婷對視。
“現在死心了?”我以為這下她總該說實話了。
10、
哪兒曾想,王若婷竟然沖勾著頭的趙軍來了句:“不管你是誰,我都愛過你,我不后悔。”
“警官,這件事就是我一人所為,你放了他們吧,真的不關他們倆的事。”王若婷含淚道。
現場,我們所有人都懵了!
就連趙文斌也忍不住回頭看向她,驚訝的那叫一個目瞪口呆。
王若婷這姑娘,簡直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了,我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她那正在趕來途中的父母身上。
第二天,王若婷父母來了,學校老師帶他們老兩口來到局里,得知女兒跟一起殺人分尸命案有關,老兩口很心慌。
“這位警官,您是不是搞錯了?我女兒很乖的。”徐母道,徐父在一旁點頭。
“二老,證據確鑿,你女兒也已經認罪了。”我嘆了口氣說,“但你女兒還未完全道出實情,我們把你們二老請來,就是希望你們好好勸勸她,交代清楚對她量刑是有好處的。”
緊接著,讓在場所有人錯愕的一幕再次發生了,徐母對學校老師道:“老師,小孩子犯錯是常有的事,你們能不能保留她的學籍,我求你了。”
“是啊,孩子考上大學不容易,要是開除學籍,她這輩子就毀了,老師,我求你了,你就再給孩子一次機會吧!”
一旁的老師除了驚訝,只剩尷尬,壓根不知道如何答復這對老人。
我也是過了良久才緩過神,我強調道;“你們的女兒不是犯錯,而是犯罪,還是重罪,基本判死刑。”
聽了這話,老兩口雙雙倒地,當場暈厥了過去,沒辦法,我們只好把老兩口送往醫院。
這個案子一拖再拖,為了平息民憤,盡可能挽回安東市旅游城市的人氣,上面下令,既然兇手已經抓獲,就盡快公審結案。
是這般,王若婷只能作為主謀被審判,其實,我們專案組成員都挺想拯救這個相對比較無辜的女孩的,奈何,沒人能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意外的是,就在第二天公審的前一個小時,王若婷的“救星”來了。
共犯趙文斌嚷嚷著要見我,說有重要的事要交代。
“警官,我要揭發檢舉。”趙文斌一見我便激動道。
“行,揭發有功,經我們核實后會上報法院,到時候會酌情給你量刑。”我許諾道。
“這倒不需要,我只是看不過去了而已,反正我是逃不掉了,橫豎就一個死,何必害了一個無辜的女孩。”趙文斌慫了慫肩。
“你是說王若婷是無辜的?”我問。
“對啊,人是我們倆殺的,當時那小姑娘嚇得躲在房間里直打哆嗦。”趙文斌道。
“那你說說,你是怎么參與到這起案件中的。”
“大概一個半月前,我接到趙軍給我打的電話,說是有一筆大買賣,我無業游民一個,手頭又緊,馬上就從老家來到了安東市……”
趙文斌回想起來安東所發生的一切。
趙軍把他叫來之后,各種請他胡吃海喝,可始終不說做什么買賣。
很快,趙文斌就對這種生活產生了依賴,并且非常羨慕趙軍。
大半個月后,一天,他們倆從洗浴中心出來,趙軍突然對他說:“兄弟,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大買賣嗎?”
“必須的,你小子終于肯說了。”趙文斌期待道。
“其實很簡單,就看你有沒有那個膽。”趙軍搭著他的肩膀,賣著關子。
誰會承認自己沒膽,趙文斌拍拍胸脯道:“我什么都沒有,就是膽大,說吧,干什么,怎么干。”
“找個有錢人,綁了他,拿到錢之后再滅口,只要干一票,哥倆這輩子都吃不完了。”趙軍興奮的對他說。
趙文斌一聽綁架搶錢,還要殺人滅口,是有些退縮的,可是話已經說出去了,趙軍又一個勁在邊上慫恿他,他硬著頭皮道:“可是上哪兒去找有錢人綁啊!”
“嘿嘿,我女朋友就認識個有錢人,到哪兒身上都揣著一張300萬的銀行卡,哥倆一人分個150萬,這輩子還愁個啥!”趙軍搓搓手。
說干就干,兩人買了作案工具放在王若婷租住的房子里,整個作案過程,趙軍早就設計好了。
他騙王若婷,讓她把張成光約到出租屋里來,由趙軍和趙文斌兩教訓他一頓,把欠她的那十萬塊錢要過來。
王若婷什么都聽趙軍的,當即就答應了。王若婷給張成光打電話,稱只要他肯還錢,愿意再陪他睡一次。
好色的張成光哪里知道會被王若婷一個小丫頭給算計,半個小時后趕到了出租屋,王若婷開的門,趙軍和趙文斌躲在門后。
張成光一進屋,兩人馬上把刀子架在了他脖子上,讓他別叫,叫就弄死他。
“有錢人都怕死,那個色鬼老板當場嚇得腿發軟,求我們別傷害他,他可以給我們錢。”
趙文斌搖搖頭,可惜道,“他根本不知道,從踏進屋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沒打算放他活著離開。”
然后,兩個人把張成光給綁了起來,王若婷并不知道他們會殺人,還上來打了張成光一頓,讓他還欠她的十萬塊錢。
張成光趕緊說身上有張六十萬的銀行卡,當即報出了密碼,說只要放了他,六十萬全給他們。
“才六十萬?不是說有300萬嗎?300萬的卡呢?”趙軍用刀子威脅他。
11、
張成光嚇得喉嚨都哽咽了:“大哥,我哪兒有300萬的卡啊,那都是騙王若婷那種小姑娘的,不過三百萬我有,你放我回去,我一定給你們,而且絕不會報案的。”
得知被騙,趙軍和趙文斌兩人把張成光暴打了一頓,張成光又說:“你們要實在不放心,可以打電話給我老婆,讓她把錢送過來再放我。”
放了他是不可能的,想想有60萬也不錯了,兩人相互使了個眼色,拿出另外一根繩子,纏住他的脖子,一人拉一頭,把他給活活勒死了。
王若婷嚇得不輕,趙軍把她帶進里屋,哄了好一會兒才出來跟趙文斌一起處理尸體。
“你是說王若婷既沒有殺人,也沒有參與分尸?”我的問話拉回趙文斌的思緒。
趙文斌點點頭:“是的,全程都是我和王軍兩干的。”
“那些作案工具上為什么王若婷的指紋,而且只有她的,沒有你們倆的?”我問。
“我們在那一邊處理尸體,一邊做最壞的打算,萬一被抓到了該怎么辦,趙軍就說嫁禍給王若婷,處理完尸體后,趙軍把所有作案工具都清洗了一遍,我們說去把尸體埋了,讓她把那些東西收拾一下,自然最后就只有她的指紋了。”趙文斌解釋道。
“作案后,你們只讓王若婷去取錢,還是為了嫁禍給她?”我又問。
“當然,ATM機都有監控,我們哪兒敢去,趙軍說了,王若婷連我們的真名都不知道,就算她供出我們,你們警方也找不到我們。”趙文斌道。
“那為什么只取十萬?還有五十萬不想要了?”我問,對于這一點,我還是挺好奇的。
“怎么可能不想要,王若婷那丫頭太固執了,說那十萬是他欠她的,可以拿,其他的一分都不要,趙軍還想讓她頂罪,得把她哄好,也就沒多說什么。”
“拿到錢,你們為什么不趕緊走?還在那住?”我又問。
趙文斌道:“還不是想看看能不能說通王若婷去把銀行卡里剩余的50萬取出來,而且冰箱里還有頭顱和四肢,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拋尸點,沒有頭顱,你們警方不得先搞清楚死者身份嘛,我們暫時還是安全的。”
“最后你們一樣沒有處理冰箱里的頭顱和四肢,為什么又急匆匆走了?”我問。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你們已經去學校盤問王若婷的室友了,哪兒還管得了頭顱和殘肢斷臂,只要我們開溜,你們抓到的只是王若婷。”趙文斌道。
“那你們為什么還要帶王若婷一起走,她已經暴露了。”我問。
“本來是打算直接開溜的,不過趙軍說要買個雙保險,帶她一起走,好讓她到時候被抓,自愿一人承擔罪名。”
趙文斌長嘆一口氣,“唉,那個妹子還真是傻的可以,沒想到她真能信趙軍那一套一套的鬼話。”
“趙軍都跟王若婷說了些什么?”我問。
“就煽情唄,說不得不先分開一陣子,等事情過了再回來娶她,跟她過幸福美滿的生活,還說她是學生,被抓也沒事,頂多受點處分,所以告訴她萬一被抓了,千萬不能供出我們,我們不是學生,抓到會判死刑的,以后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哦,對了,趙軍還再三告誡她,讓她千萬別信你們警方,說你們最會嚇唬人,只要一口咬定是她干的,你們奈何不了她,最后只能放了她。”
“最后一個問題,為什么你現在肯說出實情了?”我問。
“有點看不下去了,就當是可憐那個女大學生吧!”趙文斌笑了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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