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年初,在熱播的電視劇《人世間》里,薩日娜飾演的周素然一角俘獲了觀眾的眼淚。
兩場離別戲,可見演員的功底。
與兒子道別時,她把錢塞到兒子手中,眼淚還在眼眶中打轉說出口的卻仍然是對孩子的叮囑和期待。
短短的幾個鏡頭,演出了重若萬鈞的母愛。
與丈夫道別,再見不知是何時,此時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悵然與呆滯。
同樣是別離,同樣是哭戲,不一樣的層次與感受。
這是演員薩日娜,影視劇中的母親專業戶。
即便戲份不多,人設也相對扁平蒼白,薩日娜依舊掠走了觀眾不少的淚珠。
好在,出色的演員飾演的角色再小,也會被觀眾看得見。
前一段時間,《人世間》入圍第13屆澳門國際電視節“金蓮花”獎提名,薩日娜的名字赫然在列。
在薩日娜的演藝生涯里,她出演的大多數是母親的角色。
丈夫曾為了給她“讓路”甘愿息影,換來的是一個“母親專業戶”的名頭。
故事要從1968年說起,這一年薩日娜出生在內蒙古的一戶文藝家庭,爸爸媽媽都在內蒙古話劇團的表演班任教。
爸爸李有忠過去曾經是一名演員,后來改當了導演,事業也是有聲有色。
媽媽則是一名編劇,寫過許多戲。
對于表演,夫妻倆是如數家珍。
慕名前來討教的人有很多,其中就包括了大家熟悉的表演藝術家斯琴高娃,她曾向薩日娜的父母討問臺詞的問題。
因為斯琴高娃也是內蒙古話劇團的演員,所以小薩日娜時常和她打照面。
有一回話劇團里舉辦晚會,薩日娜就在臺下坐著。
看著斯琴高娃身穿民族服飾,仙女一樣走出來報幕,她的心中滿是艷羨之意。
薩日娜童年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劇院里度過,三四歲豆丁點兒大的時候,她就坐在劇場里看大人們演戲。
看得多了,大段大段的臺詞脫口而出。
大人們排練的時候,她甚至可以幫忙提示臺詞。
有一回,趁著大人們準備表演節目,小薩日娜帶著孩子們玩捉迷藏,四處亂竄。
不知怎的,薩日娜就跑到了舞臺中央。
忽地一束聚光燈落下,照在薩日娜身上,讓她成為了唯一的亮點。
原來,此時劇場的大人們正在調試燈光。
全場漆黑一片,唯一的一束光為她而留。
那一瞬間,一種興奮而激動的感覺蔓延到薩日娜的全身上下。
此時的她,并不感到羞怯,她覺得自己站在那里,就是舞臺上的王者。
就是這不經意間的感官體驗,讓薩日娜下定決心,長大以后也要從事演藝事業。
十六歲那年,根植于腦海許久的夢想終于轉為現實。
作為這一行的前輩,爸爸知道做演員的辛酸,他更希望薩日娜去呼和浩特考廣播學院。
雖然不如做演員光鮮,但起碼,不需要受風吹雨打的苦。
票已經買好了,臨去前,薩日娜卻出了岔子。
一大早起來,她嗓子啞了,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這樣,薩日娜“如愿”與廣播學院的考試錯過了。
父親見他實在喜歡表演,招架不住,便改而帶她去了上海考上戲。
還沒真正演過戲呢,薩日娜就已經是戲癡。
在考場上她因為演得太入迷,差一點兒就要把手中的茶杯向另一個考生砸去,如果不是考官及時喝止就闖禍了。
這樣一個小戲癡,老師看在眼里,哪肯放過。
最終,薩日娜踏入了上戲的校門。
在大學的四年里,她始終專注于專業知識的學習,一心一意地學習表演。
每一次表演,她都力求完美。
在某一出小品里,薩日娜被分配到了一個女流氓角色。
排練的時候,薩日娜為了表演更逼真,抽起了煙。
因為不會,她被嗆得直流眼淚。
老師見狀急忙喝止:“不會抽就不要抽,干嘛為了個小品硬來?”
在表演這件事情上,薩日娜有完美主義。
她聽不進老師的話,跑去買了整一包煙,讓班里的男生教她抽。
一個星期后,薩日娜學會了抽煙,在舞臺上的表演也行云流水,連貫自然。
從學校畢業以后,薩日娜經分配進入了中華全國總工會話劇團。
哪里知道,才過了一年她便被派去下基層,她剛剛起步的表演生涯也隨之戛然而止了。
她被分配到了山西的礦務局,由舞臺上光鮮的演員變成了一名普通工人。
原本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要去修理大型鼓風機,把里面的零件拿出來,清洗干凈了再放回去。
來的第一天薩日娜的手長出了水泡,水泡被磨破后血肉粘著纖維,手套拽也拽不下來。
一旁的老師傅看到她這副模樣也禁不住心疼,捧著她血肉模糊的一雙手,連聲感慨她不應該到這來。
但薩日娜沒有自憐自艾,反倒逞強地說:“師傅,你能干的事情,我也能干!”
唯一有娛樂的時刻,就是看電視的時間。
此時,薩日娜一些同學已經有戲演,登上了屏幕。
每每在電視上看到昔日同學的身影,薩日娜都會興奮地搖搖身旁的工友,告訴他們這是她的同學。
工友有些迷惑:“這個也是你同學,那個也是你同學,那你呢,你演過什么?”
工友一句無心的話讓薩日娜黯然神傷,從小到大都如此鐘愛表演的她,怎么不渴望回到舞臺?
于是,基層鍛煉結束以后薩日娜心中斗志洶涌,一連去了好幾個劇組面試。
然而,現實給她潑了一瓢冷水。
她以為,當演員的,只要演技好就夠了。
然而她得到的答復無非是“你長得不夠漂亮”之類的。
于是,心灰意冷的薩日娜,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婚姻上。
潘軍是總政文工團的演員,事業在正軌上,有聲有色地行進著。
他是薩日娜的大學同學,也是薩日娜的丈夫。
在薩日娜沒有戲拍的日子里,兩人結了婚。
金燦燦的麥田一望無際,年輕男女在麥穗叢中牽手馳騁,肆意地歡笑在飄蕩。
停下來后,男孩掏出了用8塊錢買來的銀戒指戴在了女孩的手上,
潘軍的求婚,薩日娜答應了。
他們的婚禮并不隆重,沒有鮮花沒有婚紗,親朋好友圍坐在一起吃了頓飯就算是禮成。
婚房也簡簡單單,11平方米的宿舍里擺了一張花250塊買來的雙人床,這就是物質上的全部了。
兩人是一起吃過苦頭的,但直到如今薩日娜每每提起丈夫還是滿眼笑意。
剛結婚的時候,薩日娜找不到戲拍,但生活卻還要經營。
她索性找了一份文秘的工作,每天在公司里打印文件,做些繁瑣的小事。
朝九晚五毫無波瀾,率先提出打破局面的是丈夫潘軍。
他覺得薩日娜比自己更會演戲、更有靈性,不應該就這樣蹉跎下去。
更何況,自己娶的是堂堂上戲畢業的大學生,不是飯婆子更不是保姆。
于是,在丈夫的鼓勵下薩日娜放棄了朝九晚五的生活,跟隨侯耀華演喜劇。
一年多的時間里薩日娜走遍全國各地,積攢了不少的表演經歷,但她還是感到迷茫。
深思熟慮過后,她覺得自己并不適合喜劇的表演風格。
就在這個時候,薩日娜所在的劇團給她安排了一個中年女性的角色。
角色的戲份和高光不多,但薩日娜尤為珍惜,揣摩劇本的時候極為用心。
演出完后,她收獲了臺下一片意料不到的掌聲,這些掌聲讓薩日娜重拾了自信心。
恰在此時,電視劇《牛玉琴的樹》開展了面試,薩日娜又一次鼓足了勇氣來到了現場。
起初,導演并沒有看上薩日娜。
但一連面試了許多女演員,她們都不肯接受去陜北沙漠里體驗生活,只有薩日娜愿意吃這份苦頭。
在陜北體驗的那一段時間里,薩日娜與原型牛玉琴同吃同住。
牛玉琴冒著風沙去種樹,她也冒著風沙去種樹。
牛玉琴在漫天風沙里吃涼皮,她也跟著吃。
一個月下來,薩日娜皮膚被曬黑了,身上的那股氣質也與當地人別無二致。
有老鄉問她打哪兒來的,牛玉琴幫著回答:是北京回來的演員。
老鄉不敢置信,隨即反駁:“不可能啊,著生得很我們這邊的人一模一樣。”
丈夫潘軍跑過來看望,看到她皮膚干裂泛紅的模樣,也心疼極了。
只有薩日娜本人感到開心,她覺得穩了。
外形像了,就可以更貼近角色,把這一出戲給演好。
苦頭沒有白吃,《牛玉琴的樹》播出之后獲得了觀眾的一致稱贊,還獲得了飛天獎。
此時是1995年,薩日娜從上戲畢業后苦苦等候了六年,方才有了自己的熒屏處女作。
第二年,薩日娜和丈夫潘軍一道出演了電視劇《午夜有軌電車》。
憑借此劇,薩日娜一飛沖天,摘得白玉蘭獎的最佳女演員獎杯。
雙喜臨門,這之后不久,薩日娜發現自己懷孕了。
為了照顧她,丈夫潘軍沒有再繼續接戲,而是去北大的藝術系念碩士。
如此一來,他便有了由頭,可以有多一點時間照顧懷孕的妻子。
薩日娜生下女兒之后,又面臨選擇題。
一邊是正處在上升期的事業,一邊是嗷嗷待哺的女兒,該如何做選擇呢?
丈夫潘軍早已顧慮到了這個問題。
他提出自己轉去行政崗位,以便照顧老人小孩,讓薩日娜專注于自己的事業,沒有后顧之憂。
聞言,薩日娜連聲拒絕。
可她哪能預料得到,見商量未果潘軍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向領導提交了申請,改做行政工作。
薩日娜得知消息的時候事情已經沒有了回旋的余地,丈夫就這樣十年如一日地做起了“家庭煮夫”,沒有絲毫怨言。
薩日娜演了許多母親,《錯愛一生》里,她是自私自利的鳳姑。
《母親是條河》里,她是嘔心瀝血、含辛茹苦只為把孩子養大成人的周翠。
《明天我不是羔羊》里,她是疼愛女兒卻懦弱可悲的石母。
《無限生機》、《孔雀東南飛》、《小姨多鶴》一部一部戲演下來,她成了名副其實的母親專業戶。
而在這些母親角色中,最為廣為人知的莫過于《闖關東》中的文他娘。
文他娘與李幼斌飾演的朱開山共同育有三個孩子。
在丈夫外出鋌而走險不知所蹤的日子里,是她保持著心念撐起了這個家庭。
獨自拉扯著幾個孩子長大成人,又帶著孩子歷經一路顛簸“闖關東”。
離家的時候她堅持不鎖門,只為了給饑荒年代的流浪人一個落腳之處。
同船的夏掌柜因為沒有食物瀕臨死亡,她勸兒子把煎餅分給人家。
外國孩子生病送到家里來,她出于憐憫之心作主留下,并認作了自己的干兒子。
善良卻不軟弱,堅韌而鮮活。
薩日娜把這樣一個母親形象演繹得立體生動,令人印象深刻。
時至今日,文他娘還是經典的熒幕母親形象之一。
誰又能想到,演這部戲的時候,她年僅38歲。
同劇演小輩的宋佳,也只比她小了十歲。
憑借著這個角色,她把金鷹獎“觀眾最喜愛的女演員”獎收入囊中。
2022年,是薩日娜演藝事業高產的一年。
《超越》、《人世間》、《運河風流》、《不期而至》等電視劇均有參與。
一年參演了四部電視劇,飾演的都是母親的角色。
薩日娜從26歲開始就演媽媽,影視劇中的母親角色大部分是趨于扁平的。
她們溫暖、慈愛,也相當于薩日娜演得越多發揮的空間就越小。
許多人曾經勸薩日娜,讓她別再接母親的角色。
薩日娜的回答很令人動容。
她說天下的媽媽是演不盡的,作為演員她理所應當演出差異性。
再者,母親在大家心中的形象溫暖而美好。
溫聲細語聽你抱怨,傾聽你各種無厘頭、幼稚小想法。
觀眾看慣了她演母親,她不愿意為了突破自己的戲路,去“毀”了這一份母愛。
在薩日娜的心中角色至上、觀眾的感受至上,這樣的好演員在這個時代太稀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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