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爆！我市知名女企業家，風韻迷人的女總裁李韻昨日慘遭變態虐殺，尸體被發現之時，脖子上布滿勒痕！死前疑似遭受非人凌虐.......”

啪嗒！

會議室，老秦將一張報紙砸在會議桌上。

凌厲的目光看著一眾干員，沉聲道，“惡性案件，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發生的！”

“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點線索！”

他點了點報紙，“而且還被捅到報社了，現在全市人民都知道了，恐慌成災！”

作為局長，老秦此刻眉頭緊鎖，鷹隼一般的目光看向我。

“陳鋒 ，你來負責這個案子，兩日之內，務必要給我找到兇手，明白？”

“明白！”

我倍感壓力，但還是起身應下。

離開會議室之后，我直接來到停尸房。

這里最有可能得到直接線索。

法醫周娟正好在洗手，應該是完成初步的勘驗了。

“有什么線索？”

我一邊問，一邊打開筆記本，查看李韻的資料。

這個女人，人如其名，雖然年紀四十多了，但保養極好，皮膚白皙光滑，身材豐腴，氣質端莊。

總之，給人一種，典雅又很“欲”的感覺。

別說小年輕，就算是成熟的男人，也能被迷到骨子里。

而且，這個李韻還是云海市有名的化妝品公司總裁。

姿色艷麗，單身多金。

這對男人有致命的吸引力。

初步瀏覽完李韻的資料，周娟也騰出手來，開口道，“情況有點復雜。”

復雜？

我松了松衣領，來到李韻的尸體邊.

指著李韻脖子上的勒痕道，“不是被勒死窒息的嗎？有什么復雜？”

“這只是死因之一?！?/p>

周娟解釋道，“死者的確是窒息而亡，但未必是被勒死的?！?/p>

“也有可能是被捂住口鼻，強行窒息?！?/p>

被捂住口鼻？

我登時愣住，問道，“為什么會這么懷疑，這勒痕顯示，死者更有可能是被繩子皮帶一類的東西勒死的?！?/p>

“有這個可能，但也有可能，這個勒痕是死后，被人強行勒出來的?！?/p>

周娟說著，掀開了死者身上的白布。

眼前的一幕，讓我瞳孔一縮。

饒是我從警十幾年，看到這一幕，也是有些生理不適。

只見李韻身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條痕。

這些條痕斑駁錯落，有新有舊，看起來觸目驚心。

而且，這些傷口巧妙避開了胸口，手臂，以及腿部。

顯然是為了不影響穿衣。

我和周娟對視一眼，作為法醫和老刑警，我們不約而同地得出了相同的結論。

“這個李韻，是個受虐狂？”

呼。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好似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云海市致命美女總裁，無數男人的夢中情人，居然是個受虐狂？

不知道這個消息要是爆出去，要驚掉多少市民的眼球。

周娟點頭，“所以，我不敢確定勒痕是不是致命傷?！?/p>

我瞇了瞇眼道，“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是兇手想要制造一個假象，李韻是因為自己玩過頭，窒息而亡？”

周娟沒有回答，但眼神已經告訴了我答案。

嘟嘟。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

是出外調查的小吳打來的，我急忙接通。

剛接通，那邊就傳來小吳激動的聲音。

“老大！有發現，經過排查，發現李韻最近一段時間，跟一個姓薛的男人來往密切，甚至有開房記錄！”

我眉頭一挑，當即喊道，“馬上到！給我把這小子盯死！”

【2】

皮革商貿城。

這是小吳給我的發的位置。

除了位置之外，小吳還給我發了不少嫌疑人的信息。

薛紹。

三十出頭，單身，在皮革城做情趣皮衣的生意，說白了就是個小商販。

平時玩得就很花，在周圍的人品不是很好。

除了買衣服之后，還搞搞攝影。

當然，玩的是那種私密的攝影。

這一行要多亂有多亂，懂得都懂。

這小子曾經就利用私攝這一招，把一個十九歲的女大學生搞懷孕了，后來被人父母上門暴揍，差點被打斷雙腿。

我摸了摸鼻尖，這種二皮條，居然能跟李韻勾搭上？

身價過億的鉆石單身富婆，好這一口？

云海市不大，我很快趕到皮革城。

“別跑！”

剛到商鋪門口，就聽到小吳的喊叫聲。

接著就看到一個穿著緊身皮夾克的長發男子沖了出來，很是慌亂。

我想到剛剛看的照片，不用想，這個二皮條就是薛紹了。

嘩！

我擋在他前進的路上，伸出一條腿。

砰！

薛紹猝不及防，被我絆倒，吃了個倒栽蔥，狠狠摔在地上。

“別動！”

薛紹起身還想跑，但看到我掏出了警棍，瞬間就老實了。

雙手抱頭，苦兮兮道，“警官你要干嘛？我不就欠了三個月的房租嗎，明天就交，明天就交?！?/p>

“不是這事！”

我沒有跟他廢話，直接提起他的衣領，將他抓回店里。

“老大，你可算來了，這小子太賊了！”

小吳看到我把人提回來，松了口氣。

“辛苦了，去給我買杯水。”

我遞給小吳十塊錢，旋即點燃一根小蘇，看向薛紹道，“李韻這個人，你認識嗎？”

李韻？

薛紹眼珠子一轉，咽了咽口水道，“認，認識?！?/p>

承認了？

這倒是讓我有些意外，繼續問道，“什么關系？”

薛紹想了想道，“李總，是我的客戶?！?/p>

客戶？

我環視店里一圈，架子上掛的都是那種情趣皮衣，很是暴露，旁邊還都掛著小皮鞭。

這玩意干什么用的，成年人都懂。

我隨手拿過一根小皮鞭，指著墻上的皮衣問道，，“什么客戶？這些玩意？”

“對，李總她，她很喜歡這種.......”

說這句話的時候，薛紹居然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我登時微微皺眉，“李韻死了你應該知道吧？”

“知，知道，這太可惜了?！?/p>

薛紹感嘆道，“好一個女企業家，還是大美女，就這么沒了。”

“你就沒有什么想說的？”我瞇著眼問道。

“李總只是我的客戶，你知道我們的客戶都極其注重隱私，她的事情我怎么會知道？”

薛紹很是無辜道。

我冷笑一聲，“是嗎？做你們這一行，還有陪客戶開房的義務嗎？”

薛紹一愣，臉色微變。

“你知道我在說什么，也知道我有證據！”

我趁熱打鐵，質問道，“說，你還知道些什么？！李韻的死，跟你有沒有關系？”

薛紹嚇得一抖，直接癱軟下來，哭著臉道，“冤枉啊警官，我就一小商販，怎么敢殺人呢！”

“我跟李韻是開過房，但那是應她的要求給她拍私房照，就拍照而已??！我連她手都沒碰到！”

“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

見我面色還是很嚴肅，他趕忙打開一個上鎖的抽屜，拿出一扎照片。

照片上的李韻，姿勢妖嬈，穿著暴露大膽。

每一張都令人血脈噴張！

跟高冷女總裁的形象，形成了巨大反差.......

而這也證明了我和周娟的判斷，李韻的確有受虐的癖好......

“警官你看，我要是真殺人，還敢把這種東西留在店里嗎？”

薛紹苦苦哀求。

這時候，小吳也回來了。

他遞給我一杯水道，“老大，剛我出去順便查了附近幾家商戶的監控，薛紹在這幾日都在皮革城，有不在場證明。”

“嗯。”

不用查監控，憑借我老刑警的直覺，剛才就判斷出來，薛紹肯定不是兇手，這種人，膽子太小了。

案情一下子又變得焦灼起來。

我也不著急，這就是查案的常態

有時候， 一千個線頭，捋過去九百九十九個都可能是錯的方向。

只要有足夠耐心，最關鍵那個，一定會出現。

跟小吳在街口吃了個飯，突然接到了另外一組調查員老張的電話。

“陳隊，我在死者家里發現了監聽器。”

監聽器？！

這極有可能是兇手留下的關鍵線索！

我唰得站起，喊道，“立刻讓技術組上門查，我要最快時間出結果！”

說罷，和小吳撂了筷子，直奔李韻家！

【3】

東城一品。

整個云海市最豪華的小區之一，能住在這里的，非富即貴。

十八樓，大平層。

我和小吳趕到的時候，門口已經有不少技術組的同事在勘察了。

“陳隊你來了?！?/p>

頭發有些花白的老張走上來匯報了一些勘察結果。

李韻家一共發現三個監控器，廁所和客廳是監聽器，而李韻的臥室則安裝著一枚隱秘的攝像頭。

顯然對方是個愛偷窺的變態。

而且非常專業，人在客廳和廁所的時候最放松，最容易暴露關鍵信息。

至于臥室，那就是變態偷窺的絕佳區域。

“查到是誰安裝的了嗎？”我問道。

老張搖頭，“這三臺機器安裝時間不短，查起來有些難度，應該還需要一會?！?/p>

我點點頭，看了一眼東邊一個房門關閉的房間，“這間房為什么關著？”

“我關的，這間是李韻兒子李航的房間，小伙子才高三，受打擊太大了，我怕二次傷害，所以關上了。”

原來是這樣。

我也沒有打擾李航，而是觀察著李韻的家，非常干凈整潔，即便是廚房，積灰都很少。

比較反常的是李韻的臥室，有些亂糟糟的，內衣內褲到處都是。

而且還有一些女性玩具......也毫不避諱地擺在床頭。

是有些開放了。

不過，一想到李韻是單身，四十多歲的女人有需要，也就能夠理解了。

“是李韻不讓打掃的阿姨進臥室？”我好奇問道。

“不是，李韻家根本就沒請過阿姨?！?/p>

老張回應道。

我愣住，“這不可能吧？這兩三百的大平層，沒有專人打掃，怎么可能這么干凈整潔？”

而且李韻應該也不差這個錢吧？

老張看了一眼李航的房間道，“說出來你都不信，房間平時都是李韻兒子李航在打掃?！?/p>

說著，老張指了指墻上密密麻麻的獎狀證書道，“這孩子真是優秀的離譜，不僅家務干的井井有條，學習成績那更是超級學霸，從來沒拿過第二，李韻就沒怎么操過心！”

“就是可惜，孩子以后沒媽了。”

老張說著，深深嘆了口氣。

我摸了摸鼻尖，若有所思。

李航這孩子是挺厲害的，就是有些奇怪，整個客廳，以及李韻的臥室，竟然都沒有母子二人的合照。

一張都沒有。

對于相依為命的單親家庭來說，這母子關系，還是真是少見。

不過我也沒有多想，現在的親子關系普遍緊張，沒有合照不代表什么。

等了小半個小時，技術組還沒有得出關鍵信息，我不打算繼續等了，必須繼續調查李韻的社會關系。

仇殺案大部分涉及利益關系，李韻的化妝品公司，肯定是要走一趟的。

吱呀。

然而就在這時，李韻兒子的房門突然開了。

一個身形有些瘦削，留著寸頭的帥氣小伙走了出來。

正是李航。

孩子看起來非常憔悴，眼睛紅腫，應該是失眠加痛哭。

誰看了都心疼。

“叔叔，關于監控器，我有信息要提供，可能對你們有用?！?/p>

李航開門見山，直接就要提供線索。

我瞇了瞇眼，第一時間不是激動，而是敏銳地咀嚼了一下這小孩的措辭。

他說的是“有信息要提供”，而不是有線索或者證據。

這是很聰明的說法，因為信息有真有假，可以勘誤，而線索和證據，就意味著指控，是需要負責任的！

這個孩子，非常謹慎！

不過我沒有表現出什么，笑道，“你說，叔叔聽著?！?/p>

李航肅然道，“我覺得，監控器和攝像頭，應該是我媽公司的安保隊長周瑞龍安裝的?！?/p>

“為什么這么說？”

我上前一步問道，這是老刑警的招數，無形中給對方施壓，測試對方的確認程度，如果對方在說謊，那第一時間就會心虛。

但，李航沒有，他堅定道，“我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可以推論出來。因為近半年，只有周瑞龍來過我家兩次以上。”

“他來你家干嘛？”我繼續上前一步，沉聲問道。

“一次幫忙搬家具，第二次我媽醉酒，他送我媽回家。”

“第二次，他呆的時間超過十五分鐘?！?/p>

李航毫不猶豫說道，想來是記得門清。

十五分鐘都記得這么清楚，一旁的小吳都驚了，這簡直不是正常小孩子的思維。

“很好，謝謝你?！?/p>

我淡淡一笑，上前就想拍拍李航的肩膀，但他很是介意地躲開了。

尷尬地收回手，我轉過身，面色肅然道，“查，追蹤周瑞龍的購物賬戶！”

這種事都不用查線下，因為攝像頭監聽器這種東西，絕大多數兇手都是網購的。

快到李韻公司樓下的時候，技術組終于來了電話。

“陳隊，確認無疑，三個月前周瑞龍通過代理賬戶在非法渠道購買了監控器和攝像頭！”

我心中一動，還真是這個周瑞龍！

而就在這時，我又接到同事的電話。

“老大，周瑞龍突然辭職了！手續已經辦完，馬上就要離開公司了！”

我眉頭一皺，頓覺不妙，這家伙是要跑路??！

但就在此時，車剛好到了李韻公司樓下。

搖下車窗，我剛好看到一個穿著襯衫，身材健壯的中年男子，帶著鴨舌帽急匆匆走了出來，還四處張望。

男子手里還抱著紙箱，顯然就是剛離職的周瑞龍！

嘴角一勾，我立刻打開車門，火速來到周瑞龍的面前，直接掏出警員證，擋在此人面前！

“警察！請你配合調查！”

李韻公司，會議室。

燈光暗淡。

我將一杯水放在周瑞龍的跟前。

“安保隊長做得好好的，為什么要辭職？”

我似有若無問道。

周瑞龍被抓之后，反而是不緊張了，手指敲打著桌面道，“警官，我們老板出事了，馬上公司就要變天了，我提桶跑路，早尋下家，這不是很正常嗎？”

“是嗎？聽說你跟李韻走得挺近，她死了你一點都不傷心？”

我吐了一口茶葉問道。

周瑞龍瞇了瞇眼，淡然道，“李總確實對我很器重，平時有些事也喜歡找我幫忙，他遇害了我很遺憾?！?/p>

“但我畢竟只是一個打工的，拿人俸祿，替人辦事，而已?！?/p>

而已兩個字，周瑞龍咬得很重，好似刻意要跟李韻拉開距離。

我敏銳覺察到了什么，沉聲問道，“遇害？你怎么知道李韻是被人殺害？”

聞此，周瑞龍登時眼皮微跳，但旋即很快恢復冷靜，搓了搓手道，“報紙上不都是這么寫的嗎？聽說李總身上有鞭痕和勒痕？”

“嗯。”

我沒有繼續追問這個話題，直接將準備好的證據扔給周瑞龍。

“沒時間跟你在這廢話了，這是你網購監聽器和攝像頭的證據，還有在你電腦垃圾箱里恢復的視頻和語音片段?！?/p>

“這是你偷窺監聽李韻的鐵證！你還有什么話說？”

周瑞龍呆住了。

剛才跟我聊了半天，還以為我沒啥證據，在套話呢。

沒想到我直接甩出了鐵證，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臉色青紅不定。

作為老刑警，我能從他的表情里解讀出羞辱，憤怒，以及事情敗露之后的一抹釋然。

周瑞龍瞬間泄了氣，“是，我承認我偷窺了李韻?！?/p>

“這個女人有魔力，有魔力你知道嗎！”

周瑞龍將手銬繃緊，露出變態的神情，“她雖然在公司每天都是高貴冷艷的模樣，但我能看出來，她欲望很強！”

“身材那么好，那么飽滿！又是單身，嘖嘖，這么騷的女人，誰不想上手？”

“作為一個正常男人，我這么做有錯嗎？”

“有錯嗎！”

我冷笑一聲，“道德對錯跟我沒關系，你犯法就跟我有關系了！”

“說吧，李韻遇害那天晚上，你在哪！”

周瑞龍沒有不在場證據，這才是關鍵！

“這個我無可奉告，但，我沒有殺李韻！”

周瑞龍眸子一紅，厲聲喊道。

我點燃一根煙卷，起身，“不愿意說，那就跟我回局里說吧?！?/p>

我說著，就要帶走周瑞龍。

“休想抓我！”

周瑞龍瞬間眼眸通紅，竟然直接沖到了窗邊，腳下一蹬，直接翻了出去！

我臉色大變，三樓，這可是三樓啊！

這家伙不怕死嗎？

然而，當我探出腦袋的時候，登時皺了皺眉，這里每一樓都有小陽臺，還真不至于摔死摔傷。

顯然，周瑞龍對地形非常了解。

不出意料，我追出好遠，都沒有找到周瑞龍。

“監控里都沒有找到，這家伙應該是躲起來了。”

急匆匆趕過來的小吳和老張都是無奈搖頭。

“下通緝令吧?！?/p>

我直接拿出電話，跟老秦申請通緝令了。

周瑞龍逃跑，說明他有極大嫌疑。

晚上。

我在車里打盹，望著東城一品萬家燈火，感覺有些失落。

寶貴的一天已經過去了。

周瑞龍還沒找到。

案情又陷入膠著。

“老大，吃點面包吧?！?/p>

小吳遞給我一塊面包，我撕開吃了一口，味同嚼蠟。

“老大，現在不是鎖定嫌疑人了嗎？你怎么還這么失落？”

小吳好奇問道，在他的認知里，通緝令下的這么快，周瑞龍肯定是跑不掉的。

我放下面包，看著小吳道，“我總感覺周瑞龍應該不是兇手?！?/p>

“?。俊毙且汇叮盀槭裁矗俊?/p>

“周瑞龍跳下去之前，眼眸通紅地說了一句，我沒殺李韻。”

作為老刑警，我的直覺告訴自己，如果他是兇手，多半不會說這句廢話，直接跑就完事了。

“兇手肯定不會說自己行兇吧？”

小吳很是懵逼。

我很難跟小吳解釋老刑警的直覺，有時候就是這種莫名其妙的直覺，成了破案的關鍵。

想了想，我跟小吳道，“去查查周瑞龍這個人的社會關系，家庭情況，越詳細越好！越快越好！”

“好！”

小吳也沒有多問，立刻去調查了。

安排完小吳，我又給老張去了電話，“老張，繼續查李韻的社會關系，生意伙伴，私教老師，所有有親密接觸的，都要查！”

“好！”

老張跟我是老搭檔了，瞬間明白我的意思，這案子，應該還有別的說法。

一夜淺眠，我在車里被陽光刺醒。

這是我的習慣，案件緊張的時候，我就喜歡呆在車里。

也許是這狹小安全的空間能給我更多安全感和靈感吧。

嘟嘟。

這時候，手機響了，是法醫周娟打來的。

法醫的信息，都是關鍵信息！

我趕忙接通，“周姐，有新線索？”

“嗯，經過解剖化驗，發現死者胃里有百憂解，帕羅西汀等精神類藥物?！?/p>

百憂解，帕羅西??？

那是治療抑郁癥和焦慮癥的藥物，這說明李韻有精神障礙，到了吃藥的程度，那至少也是中度抑郁或者焦慮了。

“嗯哼，可是這跟李韻被害有什么關系？”

我好奇問道。

周娟開門見山道，“這兩種藥都不稀奇，重要的是，我們還化驗出了另外一種可怕的東西，氯氮平！”

氯氮平？

這我還真沒聽說過。

“這是什么藥物？”

周娟解釋道，“這也是精神治療的藥物，只不過早就被淘汰了，因為它和百憂解一起服用，會有極大概率誘發精神分裂，對病人傷害極大！”

誘發精神分裂？

我瞇了瞇眼，怪不得，在周瑞龍的監控里，李韻整個人表現都有些詭異。

時而把自己化得妝容精致，時而披頭散發，狼狽不堪。

原來是精神分裂搞得！

“知道了?！?/p>

掛完電話，我抬頭看了一眼李韻家的大平層，此時，李航已經起床了，正在陽臺上做伸展運動。

我看了一眼手表，才六點一刻。

這小伙子，生活也太規律了，成年人都比不了。

而且連母親的去世都影響不了他？

這有點超出我的理解范圍了。

嘟嘟。

就在這時候，老張的電話打斷了我的思緒。

“陳隊，找到了一個很可疑的人！”

“誰？”

“李韻的心理咨詢師，此人跟李韻有很深的交流，而且，他還給李韻開過藥?！?/p>

【5】

“佳誠心理咨詢工作室，為您提供心理治療，精神分析，催眠等服務。”

“這里是您溫暖安全的巢穴?！?/p>

看著工作室門口的宣傳板，我摸了摸鼻尖，有點意思。

李韻，就極有可能死在這個溫暖的巢穴吧？

旁邊，則是老板許佳誠的照片和介紹。

三十出頭，帶著金絲邊框的眼鏡，劍眉星目，西裝革履，典型的精英形象。

其資歷也是極好的，畢業于英國杜倫大學，在國際性的精神醫院工作過。

老張在一旁道，“陳隊，許佳誠已經控制住了，在辦公室?！?/p>

“嗯。”

我接過老張給我的資料，翻了翻，直接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里，許佳誠坐得筆直，這個人冷靜地可怕。

看到我出現之后，扶了扶鏡框，沖我禮貌一笑。

我點了點頭，先是來到窗邊，將窗戶關死，這才坐下來。

許佳誠一愣，似乎不太能理解我的行為。

“許醫生，你不是心理醫生么，分析一下，我剛剛關窗戶的動機？”

我笑著問道。

作為老刑警，我很清楚，想要對付這種防御極強，行事極謹慎的家伙，必須一開始就打破常規！

只有戳破他的防御和自尊心，才能得到想要的線索。

許佳誠顯然沒想到我會這么開問，短暫錯愕之后，恢復笑容，很是禮貌道，“了解信息過少，我很難做出判斷，警官，您要是想找我看病的話，可以跟我助理預約?！?/p>

錯開話題？

我心中一笑，來了興趣，這個許佳誠果然是個難搞的角色。

同時我也可以確定，許佳誠就算不是兇手，那也一定知道些關鍵信息！

因為他在防御！

“許醫生還真是專業，你的客戶李韻死了，你應該知道了吧？”

我邊問邊觀察著許佳誠。

許佳誠面露悲傷，攤了攤手，“這太可惜了，不過我相信你們警方，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兇手?！?/p>

“你也覺得李韻是被殺？”

我身體前傾，低聲問道。

許佳誠扶了扶鏡框，不卑不亢道，“對，我是這么覺得的，因為我沒有在治療中發現李女士有自殺的傾向?！?/p>

“如果有，那你會怎么樣？”我接著問道。

“先心理干預，如果沒有效果，報警，通知她的家人?！?/p>

許佳誠很是熟練地回應。

“關于殺人兇手，你有什么看法？李韻有沒有給你透露什么關鍵信息？”我繼續追問。

“沒有?！?/p>

許佳誠果斷搖頭，動作熟練地像是演練過無數遍一般。

越完美越有問題。

我笑了，“許醫生的意思，你什么都不知道唄？”

許佳誠聳了聳肩，“可這就是事實?！?/p>

“是嗎？”

我起身，逼視著許佳誠，厲聲開口。

“你現在不是精神科的執業醫生，卻違規給患者開了百憂解和帕羅西汀，甚至是氯氮平！”

“如果李韻的死亡最后被證明跟精神分裂有關系，你就是重犯！”

“明知故犯，一級謀殺！牢底坐穿！”

我說著坐了回來，笑著點燃一根煙，意味深長道，“許醫生你這么年輕有為，應該不想余生在牢里度過吧？”

一番施壓，許佳誠臉色確實變了，但依舊冷靜地可怕。

“警官，凡事都需要證據，帕羅西汀和百憂解是我開的，這頂多算違規，最重的懲罰也不過是罰款?！?/p>

“至于氯氮平，絕對不是我開的，我不揣測您在故意誹謗我，但還請您，最好還是核實一下證據。”

“畢竟，這是對我嚴重的指控?！?/p>

許佳誠的冷靜出乎我的意料，直覺告訴我，他不是兇手。

但他肯定有問題。

我手指敲打著桌面，思考著應該怎么辦，眼下這情況，還真是把我這個老刑警給難住了。

不過就在這時，老張突然發過來幾張照片，是在調查許佳誠網盤的時候發現的。

這幾張照片徹底解釋了許佳誠為什么不肯說實話。

照片上，許佳誠西裝革履，頭發油亮，手里拿著長長的繩子。

他的面前，是一個身材爆炸到令人血脈噴張的女人。

女人身上不著寸縷，只有許佳誠剛剛綁上去的繩子........

繩藝師。

我腦子里突然浮現出這三個字。

而照片上的女人，正是李韻。

我將手機遞給許佳誠，聲音低沉道，“許醫生，跟客戶走得挺近呢?！?/p>

許佳誠臉色大變，一股難以抑制的羞辱感攀上心頭，一個大男人，臉瞬間漲紅了。

他沒有說話。

我接著道，“看來沒錯，李韻身上那些勒痕，都是你做的吧？”

許佳誠嘆了口氣，卸下防備道，“還是沒有幫韻姐保守住這個秘密，警官，如果我說，這是一種獨特的治療方式，你信嗎？”

治療方式？

我當即愣住，“詳細說說。”

“韻姐變成這幅模樣，其實跟小時候的原生家庭有關系。”

許佳誠在回憶著什么。

“她小時候被家庭暴力過？”我問道。

許佳誠搖頭，“不，是韻姐的弟弟，從小就被父親嚴重家庭暴力，每一次都被打得極慘！”

“而韻姐那時候還小，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弟弟挨打?！?/p>

“直到有一次，看到弟弟快被打斷腿，她準備反抗，但，就是那一次，弟弟不堪暴力，選擇了跳樓?！?/p>

“從此之后，韻姐始終活在弟弟被逼跳樓的噩夢當中，她篤定，是自己的無能和隱忍害死了弟弟?！?/p>

“所以，這些年一邊不要命的工作賺錢做慈善，一邊養成了受虐的癖好?！?/p>

“她覺得，只有在受虐的時候，自己才能安心，才能減輕對弟弟的愧疚?！?/p>

原來如此。

我深深吸了一口，沒想到李韻成為受虐狂，居然有這么深層次的心理原因。

“所以，李韻找的那些虐自己的男人，都比她要小，她把這些男人投射成為了自己的弟弟.......”

許佳誠點頭，“沒錯，她終其一生，都試圖在彌補對弟弟的虧欠，只是這種彌補，可能永遠沒有盡頭?！?/p>

“死亡或許算是一種吧?！蔽蚁乱庾R說道。

這么看來，李韻極有可能還真的是自殺。

就在我說到這句話的時候，突然發現許佳誠眸子微微一動。

我瞬間意識到了什么，許佳誠一直在引導我！

就是為了讓我得出這個結論！

我心里倒吸涼氣，好可怕的心理醫生，我這個老刑警竟然都被不知不覺地被引導了！

“許醫生，你還是沒有提供有價值的東西！”

“根據你們的病歷顯示，你曾經給李韻做過五次催眠！催眠過程中，你得到過一些關鍵信息對不對？”

我翻開病歷資料，直接放大招。

許佳誠目瞪口呆。

本來以為自己成功了，沒想到居然又被我突然打了回馬槍！

他徹底失去防御，淡淡吐出三個字。

“筆記本！”

“韻姐在催眠中，曾經多次提到一個筆記本！”

【6】

筆記本？

“什么筆記本？為什么剛剛不說？”我質問道。

許佳誠很是無奈道，“韻姐每次事后都交代我，關于筆記本的事情，就算她死了都不能說。”

死了都不能說？

我瞳孔一縮，毫無疑問，這個筆記本，就是最后那一個關鍵線頭，是破案的關鍵！

“李韻有沒有描述過筆記本什么樣？現在在哪？”

許佳誠搖頭，“可能在家，可能在公司，總之，一定是韻姐能夠經常接觸到的地方?！?/p>

“謝了！”

我拔腿就跑，現在已經是中午了，時間不多了。

出門之后，我立刻跟老張帶人兵分兩路，他去李韻公司，我去李韻。

我之所以選擇去李韻家，還是因為直覺，筆記本，極有可能還在李韻家里！

剛到東城一品門口，剛好遇到李韻兒子李航背著書包出門。

“叔叔？”

看到我，李航似乎也有點意外，但一如既往的冷靜。

我掐掉嘴里的煙頭，趕忙問道，“李航，你有沒有看到你媽在家有個筆記本？”

李航搖搖頭，“沒見過啊，從來沒有見過?！?/p>

我瞬間拍了拍腦袋，也是，這種記錄自己隱秘的筆記本，怎么可能讓兒子看到？

“你去上學吧，叔叔可能還得去你家勘查一下?！?/p>

我說著，帶著幾個同事急匆匆上樓。

渾然沒有注意到，李航一直目送著我們上樓，這才離開。

下午四點。

我和幾個同事差點把李韻家給翻了三四遍，還是沒有看到那個筆記本。

“老大，太邪乎了，根本沒有啊?！?/p>

有同事累癱在沙發上。

彼時，老張也來到這跟我匯合，結果跟我一樣，快把公司翻遍了，根本沒有許佳誠說的筆記本。

“不會是被許佳誠那小子忽悠了吧？”老張皺眉道。

我搖頭，“可能性很小，許佳誠雖然人品存疑，但是專業水平沒問題，要是撒這種謊，以后的事業肯定都毀了。”

“家里還有什么地方沒搜嗎？”老張問道。

什么地方沒搜？

我刷的站起，將目光看向了李航關閉的房門。

老張愣了一下，“你不會懷疑在李航的房間里吧？”

“不能放過任何一種可能，搜?！?/p>

我跨步來到李航房間門口，輕輕一推，房門就開了，居然沒鎖？

李航的房間非常整潔簡單，一目了然。

我們找了三四遍，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奇了怪了！”

老張深深皺眉，“這筆記本還自己長翅膀能飛咯？”

我搖頭，“筆記本里藏著重要信息，李韻肯定不會隨意處理，要么在公司，要么在家，許佳誠的推斷不會錯。”

“一定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我們沒有想到。”

我陷入了冥思苦想。

很快，太陽西下，時間來到了五點多。

第二天，也快結束了，兩天時間過得很快。

如果兩天時間沒有找出兇手，就算老秦不為難我，我自己也會主動申請停職半年，這是軍令狀，是局里的不說破的規矩。

可是我不想。

待在崗位十幾年，每天不查案子，不跟壞人斗智斗勇，我心里就難受。

“下午吃點飯吧，吃完我們再想辦法?！?/p>

老張拉著我就要出門。

“等等！”

然而，就在我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看到玄關上方，掛著一個鉤子。

“這鉤子，原本是掛書包的吧？”

我鬼使神差問道。

老張點頭，“沒錯，是李航掛書包的位置?！?/p>

“書包！”

我眉頭一挑，繼續問道，“李航今天應該是第一次出門吧？他背了書包，如果說筆記本這幾日都在家，那么只有一種可能！”

“是李航把筆記本帶走了！”

“或者說，這筆記本，本來就是李航的！”

一瞬間，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了！

精神類的藥物，是李航換的，只有他最方便作案！

李航那么喜歡打掃衛生，家里弄得這么整潔，怎么可能發現不了周瑞龍留下的監聽器？

毫無疑問，他是故意留下的，就是為了增加一個嫌疑人！

而且，沒記錯的話，周瑞龍有嫌疑，也是李航主動提的！

雖然這些證據不夠證明李航是兇手，但李航的嫌疑絕對是最大的！

“快！通知校警，鎖定李航！”

“好！”

老張立刻去辦了。

就在我信誓旦旦準備去學校的時候，突然，小吳那邊也來電話了。

我怎么也想不到，他又給了我一個爆炸般的消息。

【7】

“老大！你太厲害了，這個周瑞龍真的不簡單！”

小吳激動喊道。

“別廢話！直接說！”

這個犢子居然跟我搞懸念？

小吳趕忙道，“老大，是這樣的，根據我的調查，這個周瑞龍，居然是李韻小時候的鄰居！”

“他進入李韻公司，也是做了縝密部署，刻意為之！”

“而且，這個人對李韻的迷戀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p>

“我找到了他家老房子，他臥室床底下有個紙箱，里面都是李韻用過的東西，內衣內褲，李韻的照片更是數不勝數，甚至連李韻的初中，高中，大學畢業照他都有?！?/p>

我瞬間醍醐灌頂，那天周瑞龍刻意拉遠自己跟李韻的關系，就是為了掩蓋自己對李韻的瘋狂迷戀！

作為李韻的鄰居，他肯定知道李韻小時候受的苦。

他心疼李韻，所以一直關注著李韻，后來甚至混入李韻的公司，就是為了接近她。

但始終，他都沒有傷害過李韻。

李韻可能都不知道周瑞龍是自己曾經的鄰居。

如此迷戀，如此關注李韻的一個瘋子，如果知道了李韻的死訊，會做什么？

當然給李韻報仇！

這就是周瑞龍毫不猶豫辭職，寧可跳窗也不愿意被抓的原因！

我的臉色瞬間變了，心里咯噔一下，“快！老張，去學校！李航可能有危險！”

“好！”

然而，我和老張還沒沖出小區大門，學校那邊就傳來不好的消息。

“李航中午出去之后，就沒回過學校，根據監控排查，他被一個身高一米八，帶著兜帽的男子帶走了?！?/p>

“監控顯示，男子腿部有傷?！?/p>

老張打開校警那邊傳來的監控視頻，放大了那個男子的圖像。

我瞳孔驟然一縮，正是周瑞龍無疑！

“完了！李航被周瑞龍抓走了！”

周瑞龍應該是在漫長的監聽監視中發現了什么，所以他鎖定了李航是兇手！

一想到在李韻公司的會議室，周瑞龍在知道兇手，準備復仇的情況下，還能那么淡定，我就感覺寒毛直豎。

癡情讓人癲狂，這是真的。

“快查，周瑞龍帶著李航去哪了？”

以周瑞龍對李韻的迷戀，可以想象，這家伙不會讓李航那么容易死掉。

他會折磨李航。

亦或者，會完成什么儀式，以告慰李韻的在天之靈。

“西南方向，有可能出城了。”

老張那邊很快有了反饋。

西南方向，出城？

那里有什么？

我突然靈光一閃，“云海公墓！李韻遇害的地方！”

“快！去云海公墓！”

我跟老張火速上車。

出城路上車少，老張差點把油門踩出火星沫子。

與此同時，附近警員也是迅速趕到，很快，云海公墓就被包圍了。

天色近黃昏。

漫天晚霞似火。

公墓某個偏僻的角落，李航被捆住手腳，綁在樹樁上。

嘴上貼著膠帶。

旁邊，周瑞龍點燃了一個火桶，不斷往里面扔紙錢。

他咬著牙，忍著眼淚道，“韻韻，你這輩子太苦了，太苦了，小時候生在那種家庭就算了?！?/p>

“長大了還被男人背叛，利用，被那些小屁孩欺負！”

“最終，竟然死在自己兒子手里！”

“你不該這么苦！你也不該死！”

“該死的，是這個小畜生！！”

唰！

周瑞龍怒氣沖腦，唰得一聲，抽出鋒利的刀子，來到李航的面前。

先是割開了他身上的繩子，將他踩在地上。

怒道，“小畜生，老子這就送你上路！”

說著，就要殺李航！

“住手！周瑞龍！”

就在這時，我和老張拍馬趕到！

老張拔槍對準了周瑞龍，而我則示意周瑞龍冷靜。

“周瑞龍，你現在放下刀子，頂多是劫持罪，進去幾年就出來的，但你要是殺人了，那最少是無期！”

“你才不到四十，這值得嗎？”

值得嗎？

周瑞龍慘笑一聲，“值不值得，這重要嗎？韻韻都死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我之所以活到現在，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帶走這個小畜生！”

“我沒殺我媽！”

李航奮力撕掉嘴里的封條，怒道，“我沒殺，我發現她的時候，她就已經奄奄一息了，她是自己用繩子上吊的！”

“我當時害怕自己留下了指紋，所以就跑了，后來也是我報的警！”

一番話出，全場震驚！

我和老張都是驚住了，原來是這樣？

“小畜生我信你個鬼！死吧！”

周瑞龍此刻已經癲狂，眼神一獰，揚起刀子就要殺人！

咻砰！

一聲槍響，周瑞龍持刀的手直接被打飛！

他慘叫一聲，疼到滾地打滾！

開槍的不是老張，而是剛剛埋伏在幾百米外的狙擊手。

李航即便有問題，也不該死在周瑞龍的刀下。

“謝謝，謝謝叔叔！”

李航畢竟只是個小孩，嚇得眼淚不止，瑟瑟發抖，死死抱著自己的書包。

我瞇了瞇眼，“把書包交給叔叔吧?！?/p>

李航一愣，很是懵懂道，“叔叔是想要包里的筆記本吧？我給你。”

出乎意料的是，李航似乎什么都知道。

他竟然主動掏出了筆記本，就要遞給我。

我和老張都是松了口氣，這么看來，李航肯定不是兇手了。

然而，就在這時。

李航的手突然一抖，筆記本驟然跌落，剛好掉入了地上的火桶之中！

轟！

火桶中火勢本就兇猛，筆記本掉進去之后，瞬間被大火吞噬！

我和老張極力想挽救，但已經晚了，原本不厚的筆記本，幾秒鐘就被燒毀了.......

沒了，關鍵證據沒了。

我和老張瞬間呆滯，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了李航！

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此刻的李航，稚嫩的眸子中居然透著一絲詭異的光芒！

如同惡魔！

這小子就是殺人兇手！

我和老張氣得血脈噴張，但，特娘的證據被這小子毀了！

“對不起啊叔叔，我，我手抖了。”

李航擺出楚楚可憐，很是無辜的表情，那模樣，明明就是得逞之后的耀武揚威！

而我和老張只能死死握著拳頭，什么都做不了！

兩天一夜的追蹤，兇手近在咫尺，居然是這個結果。

饒是我和老張心性如此堅定，此刻也是被眼前這個小孩激怒了。

完了，都完了。

一想到案子無法告破，我和老張都是面色陰沉，失落自責。

“我，我有錄音，視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身后突然傳來一陣虛弱但是憤恨的聲音。

我和老張抬眸看去，就見倒在血泊里的周瑞龍舉起了手。

滿是鮮血的手中，緊緊握著一個優盤！

“不！！”

李航臉色瞬間扭曲，下意識就要上去搶奪優盤，但瞬間就被我和老張制服了！

【8】

半年之后，李航被判刑了，無期。

證據確鑿，李航無可辯駁。

他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實，李韻是被他在睡夢中活活悶死的。

慶幸的是，這小子已經滿了十八歲，必須負刑事責任！

李航入獄之后，我爭取了一次跟他見面的機會。

只是這一次，我們倆隔著冰冷的鋼鐵護欄，李航身上帶著腳銬和手銬。

發型也變成了寸頭。

我看著李航，很是好奇道，“為什么？為什么要弒母？”

審判的時候，李航雖然交代了犯罪事實，卻對于犯罪動機，始終閉口不言。

我今天來，也是為了搞清楚李航的犯罪動機。

李航灑然一笑，“為什么？因為這個女人太賤了！自詡獨立女性，卻喜歡委身于那些骯臟的男人身下！”

“還有那種變態惡心的嗜好！有時候我覺得，她都不把自己當人你知道嗎？”

李航越說越憤怒，獰著稚嫩的臉道，“可是我有尊嚴！我無數次告訴她改掉這種變態的受虐癖好！”

“她每次都承諾，但永遠都改不了！”

“我給過她機會，警官，我也不想殺她的！但是她執迷不悟??！”

“我不想有這么一個母親，看到她我就覺得骯臟，惡心！跟她生活在一起我就生理性地想吐！”

“我沒辦法警官，要想活下去，我就只能殺了她！”

“這樣她還是母親，我還是兒子，兩兩都好！”

看著李航如此嘴臉，我也是瞬間被激怒了。

沉聲道，“是嗎？你有你自己說的這么高尚嗎？”

“你沒有！”

“我調查過你，你雖然才十八歲，但你有持續幾年的嫖娼歷史！”

“你表面上雖然是學霸，但背地里卻跟著社會上的人吸食笑氣成癮！”

“你還愛上了一個失足女？李韻給你的錢應該遠遠不夠你花費吧？”

“所以你偷李韻的卡！偷偷消費！為此，李韻曾經三個月內，有四次銀行補卡記錄！”

“說到這你還不承認的話，那我給你看看這個！”

我打開手機相冊，上面是李航在學校電腦上的搜索記錄，雖然被刪除，但被我復原了。

搜索記錄上，赫然是。

“母親死后如果沒有遺囑，兒子是不是第一財產繼承人？”

“我國遺產稅比例。”

“法人意外去世，如何繼承公司股份。”

聽著我的話，李航的臉色逐漸扭曲，一雙眸子宛如蛇蝎！

我展示完之后，冷聲道，“不愧是學霸，做計劃的時候，已經把所有事情都想好了！”

“而你，應該把所有的計劃都寫在那個筆記本上了！”

“不巧的是，你媽居然發現了你的筆記本，這讓你尤其暴怒，所以你提前出手了！”

“等你媽睡著之后，將她活活悶死！”

“而后將她故意帶到墓地！”

“而那個墓地........”我身體微微前傾，沉聲道，“正是你母親的弟弟，也是你早夭的舅舅的墓地！”

“你還在她脖子上故意制造勒痕！”

“做這一切的目的，就是為了制造你母親終于忍受不了內心折磨，選擇自殺的假象！”

“后來，你還故意誘導我們去找周瑞龍，也是為了刺激他，讓他狗急跳墻，追殺你吧？”

“還有，讓我來猜猜，你媽的心理醫生，許佳誠，應該也被你收買了？”

“是你讓他故意引導我得出你媽自殺的結論？”

“也是你找他拿的氯氮平？”

一瞬間，我把所有事情都理清楚了。

這個案子，居然至始至終都被李航控制著！

我深吸一口氣，眼前這個十八歲的小孩的心機之深沉，讓我倒吸涼氣。

“警官，你很聰明，我敗了?！?/p>

李航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軟在椅子上，他的防線被我徹底擊潰了。

他引以為傲的高智商，頂級算計，到最后都是一場空。

臨走的時候，我都沒有看到這小子臉上的悔恨。

出門之后，我點燃了一根煙卷，搖頭苦笑。

“怎么了？心里難受？”

這時候，老秦走了過來，沖我笑瞇瞇道。

我點點頭，“雖然做了十幾年老刑警，但一想到世界上竟然有這么冷漠殘忍的人，我還是心有余悸?！?/p>

“這狗東西，為錢弒母，竟然連一絲悔過都沒有！”

老秦淡淡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勸誡道，“會的，他肯定會的?！?/p>

“這種孩子我見多了，他們膽子其實不大，都是窩里橫，頂天了也只敢反噬自己的父母，換其他人，瞪一眼他就慫了?！?/p>

“是嗎？”我愣住。

“帶你去看一個東西?！?/p>

老秦神秘一笑，帶著我進了隔壁的監控室。

此時，某個監控里。

剛才還淡定無情的李航，正在抱頭痛哭，哭的撕心裂肺，無助到了極致。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李航崩潰了。

我不由想起自己剛入行時，老秦跟我說的那句話。

“作為警察，再強大的罪犯你都不要怕，他們犯罪的時候都是自大狂，但當他們伏法伏誅的時候，都會恐懼，都會崩潰，都會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