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的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在金錢利益面前，最親的至親也許都能撕破臉皮，露出丑陋的本性。

老盛去年多方籌資買了一臺挖掘機(jī)。今年春天他的兒子在工地上開著挖掘機(jī)施工的時候，由于操作不當(dāng)，他的兒子、閨女女婿當(dāng)場斃命。處理完兒子、閨女女婿的喪事不久，老盛還沒有從悲痛中走出來，他的至親們?yōu)榱俗约旱睦妫瑸榱藥讉€臭錢，竟然和他徹底的撕破了臉皮。逼的老盛都快七十歲的人了，還要到工地上推灰搬磚當(dāng)小工維持生計，村里的鄉(xiāng)親們看到了無不搖頭嘆息，氣憤難平！

老盛今年六十九歲，在生產(chǎn)隊的時候就學(xué)會了開拖拉機(jī)，包產(chǎn)到戶后村里處理村里的拖拉機(jī)，他拿出口挪肚攢的積蓄，又求親告友借錢買下了村里的一輛拖拉機(jī)。

農(nóng)忙的時候他就開著拖拉機(jī)給附近的村民耕地、播種、收割；農(nóng)閑從事短途運輸，給附近村子那些蓋房子的村民拉沙子、石頭、紅磚、紅瓦……賺點運費。

經(jīng)過自己辛勤的付出，加上全家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把掙的錢都存下來。幾年后，他把家里存的錢，又借了一些，就把已經(jīng)破的不像樣子，三天兩頭搭疤錢拖拉機(jī)當(dāng)廢鐵賣了，買了一輛半掛車，專門全國各地跑長途。那幾年，跑長途的半掛車沒有現(xiàn)在多，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有活，天天貨拉，掙了不少錢，成了附近村里過的比較殷實的人家。

這幾年，他看到買半掛車跑長途的人越來越多，還有其他運輸渠道的增加，再加上“口罩”的影響，貨運行業(yè)越來越不景氣，就把半掛車賣了，又從出嫁的閨女家借了二十多萬，買了一臺進(jìn)口的挖掘機(jī)，專門在建筑工地上從事地基回填，平整場地，開溝槽，挖地基等業(yè)務(wù)。

說到這里不得不說老盛的腦袋瓜子好使，干啥啥能掙錢。因為他的挖掘機(jī)好用，由于價格不是一般的老百姓能買的起，所以他還沒有把挖掘機(jī)開到家，找他干活的施工隊，建筑工地就擁不出門了。

今年春天，老盛在縣城的一個建筑工地上攬了挖地槽的活。那天，向往常一樣，他的兒子早早起來吃了老盛老伴做的早飯，開著小汽車到臨村拉著老盛的閨女女婿去工地上挖地槽。

老盛的兒子今年31歲，初中畢業(yè)就跟著老盛開拖拉機(jī)，后來開半掛，半掛車賣了以后，還專門跟著別人學(xué)過幾天開挖掘機(jī)，也可以說是一個有著十多年駕齡的老司機(jī)了。老盛的女婿因為老丈人買車的時候把自己的家底都拿出來了，老盛就安排他跟著兒子學(xué)開挖掘機(jī)，打打下手，每個月給他開五六千塊錢的工資，也算是幫著閨女過日子。

那天早晨，老盛的兒子要去干活的時候，老伴勸老盛：“兒子媳婦懷孕了，就讓兒子在家多陪陪他媳婦，讓咱姑爺自己一個人去得了。”

老盛搖搖頭說：“生孩子他一個大小伙子在不在家沒多大用處，幫不上忙，到時候給縣里的婦幼保健醫(yī)院打個電話，婦幼保健醫(yī)院就會派車把人安全拉到醫(yī)院，醫(yī)院還有專業(yè)的護(hù)士伺候，他一個大老爺們能干什么？再說，我都和工地上簽了合同，給人家耽誤了工期罰點款是小，要是落下不講信用的名聲，今后誰還敢找咱干活？再說，咱姑爺開挖掘機(jī)還不熟練，他一個人去我也不放心。”

沒想到那天下午的時候出事了。當(dāng)時老盛在家管理自家的小菜園，老伴拿著老盛的手機(jī)來找老盛，說有人找他。

老盛一看是工地上項目經(jīng)理的電話，趕緊接聽。經(jīng)理欲言又止，吞吞吐吐：“老哥，工地上出了點事，你趕緊來一趟。”老盛心里一陣緊張，急問：“出了什么事？”

作為開了大半輩子車的司機(jī)老盛，最怕的就是聽到出事二字。因為他開了幾十年的車，親眼目睹很多非常慘烈的車禍。當(dāng)年他把半掛車賣了，買臺挖掘機(jī)，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因為公路上的各種車輛越來越多，你開的車熟練，別人未必開的熟練，你開車不撞別人的車，別人的車不一定不去撞你的車。畢竟，挖掘機(jī)不跑公路，危險系數(shù)幾乎沒有。

“老哥，你別著急，沒多大事，你趕緊過來處理一下吧！”項目經(jīng)理越說沒事，老盛心里越緊張。他連忙給兒子打電話，可是兒子的電話關(guān)機(jī)了，又給閨女女婿打電話也沒有打通。

“兒子女婿到底出什么事了，電話也不接。”老伴說話的時候，嘴唇都哆嗦了。

老盛說：“按說挖掘機(jī)在工地上干活出不了車禍，就是出車禍?zhǔn)裁窜嚹茏驳倪^咱的挖掘機(jī)呢？”

老盛安慰著老伴，也安慰著自己。老伴說：“只要咱倆孩子沒有出事就阿彌陀佛了！”

老盛開著小汽車還沒有到工地，大老遠(yuǎn)就看到工地那里有好好多的人，門口還停著警車，而醫(yī)院的急救車正響著喇叭：“唉～～喲～～唉～～喲～～緩緩開出了工地。

老盛把車停在門口，三步并做兩步向建筑工地里面跑過去，他心里還想，兒子可能因為干活的事，和別人打架了，要不怎么警車都來了。可是，他撥開人群，一眼就看到自己家的挖掘機(jī)歪倒在五米多深的地槽坑里，兒子和女婿躺在地上。

“為什么不送醫(yī)院”老盛大聲質(zhì)問周圍的人。有人說，醫(yī)生來過了，說人已經(jīng)沒氣了，沒必要去醫(yī)院了。

老盛雙腿一軟，直覺的頭暈?zāi)肯遥洶c如泥，倒在了地上。工地上的項目經(jīng)理對老盛說，你閨女女婿挖完地槽以后，開著挖掘機(jī)順著地槽坑邊走，你兒子看到了，跳上挖掘機(jī)還沒有來的及阻止，地槽就出現(xiàn)了塌方，挖掘機(jī)一下子歪倒在五米多深的地槽坑里了。等我們工地上的人聞訊趕來，把他倆從挖掘機(jī)里弄上來，已經(jīng)沒氣了。

當(dāng)老盛把兒子和姑爺已經(jīng)沒有了的消息打電話告訴兒子的老丈人時，親家公還沒說話，他的老伴搶過電話，對老盛就是好一頓臭罵，罵他害死了她的兒子，罵他讓一個不會開挖掘機(jī)的人來開，害她閨女成了寡婦，她閨女挺著大肚子今后的日子怎么過……

老盛把兒子和女婿的尸體運回家，家里的至親好友呼呼隆隆迎了上來，哭天喊地。

處理完兒子和女婿的喪事，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老盛和老伴兩天都沒有吃飯，親家來了。老盛的老伴踉踉蹌蹌迎上去，攥著親家母和兒媳婦的手說：“嫂子，以后您盡管放心，你閨女就是我的閨女，我們老兩口子絕不會虧待她和肚子里的孩子的。”

老伴的心思老盛知道，她是怕兒子沒了，兒媳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讓他們老盛家絕了后。

親家母說，你兒子沒了，俺的閨女還這么年輕，肚子里的孩子還沒出生，就沒了爹，今后你們是怎么打算的？

老盛是個明白人，知道留不住兒媳婦，但他必須保住兒媳婦肚子里的孩子，因為這是他們老盛家的后，老盛家的根！就對親家母說，孩子生下來我們老兩口養(yǎng)，你們有什么要求盡管說。

親家母說，既然你這么說，我們也不好再說別的，畢竟這是你們老盛家的種，你們拿出六十萬補(bǔ)償我閨女，我們就讓她把孩子生下來。

老盛沒想到親家母來了個獅子大開口，要這么多錢。他這些年跑運輸是掙了點錢，可修房蓋屋，給兒子買車、結(jié)婚已經(jīng)花去了大頭，買的挖掘機(jī)還借了不少錢。哪里還能拿出這么多錢？

“我看你們也挺為難的，要不還是把孩子打掉吧，我閨女總不能挺著大肚子，懷著你們老盛家的種嫁人吧！”親家母看到老盛沉默不語，使出了殺手锏。

老盛連忙說，別別別，六十萬我確實拿不出，當(dāng)初我買挖掘機(jī)的時候還借了不少錢，這你們不是不知道。你們看這樣行不行，我明天先給你們?nèi)f，過兩天我把挖掘機(jī)賣了，再給你們那三十萬。

老盛想，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保住兒媳肚子里的孩子。因為要是孩子沒了，他們老盛家就在村里絕了后，他百年后也沒臉去見列祖列宗。

老盛好歹把親家打發(fā)走了，他的閨女來了，紅著眼圈對老盛說：“孩子他爸沒了，今后的日子我可怎么過？當(dāng)初孩子他爸借給你們的二十萬，都是他找別人借的，他們聽說孩子他爸沒了，要賬的逼著我還錢。”

老盛看著閨女憔悴的樣子，心如刀割，從里屋拿出一張存折說，上面有二十多萬，臨時家里就這么多了，你先拿去還賬，過兩天我賣了挖掘機(jī)再給你們點。閨女把錢接過來，留著眼淚走了。

“你把錢都給閨女了，兒媳那邊怎么辦？”老伴問老盛。老盛無奈地說：“怎么說閨女是親生的，差不了事，以后咱倆老了，媳婦是指不上了，只能指著閨女了！”說完，他就出門借錢去了。

老盛來到堂哥家，堂哥在鎮(zhèn)上有家做家具的廠子，當(dāng)初開廠的時候，沒少麻煩老盛，坐在一起喝酒的時候，經(jīng)常說他有今天，多虧了老盛當(dāng)年人力物力財力的支援。要是老盛有用到他的地方，一定會盡最大能力幫助老盛。

可老盛來到堂哥的廠子，說出借錢的事，堂哥說最近家具市場不景氣，他是有倆錢都壓著貨了。老盛說，等我騰出手來賣了挖掘機(jī)就還你，你先借給我點錢救救急。堂哥說，不是我不借給你，現(xiàn)在我是真沒有。再說你那挖掘機(jī)現(xiàn)在出了事故，你要賣也賣不了幾個錢，因為別人覺得不吉利。我現(xiàn)在手頭還有兩千塊錢，你要不嫌少就先拿著，不用還了。

老盛本不想拿，但想到能借到多少錢就給兒媳婦多少錢，總不能說話不算話吧。

那段日子，老盛在村里走，村里人都躲著他，去親戚朋友家，人家看他遠(yuǎn)遠(yuǎn)地來了，都把門關(guān)上了。甚至有一次老盛去村外借錢回來，在村口遇到幾個村里人，他拿出香煙想分給人家，那幾個村里人嚇的連連擺手，紛紛離去，他們是怕老盛向他們借錢。

第二天，老盛老兩口拿著好不容易借到的五萬塊錢來到兒媳婦的娘家，話還沒說上半句，親家母直接就火了，說老盛有錢光知道添活給親閨女，把兒媳婦當(dāng)外人，她絕對不會讓閨女把孩子生下來。

后來，在村干部的調(diào)解下，老盛把挖掘機(jī)交給親家母處理，親家母才答應(yīng)看看再說。

那天，親家母一家開著車來拉閨女的東西，捎帶著把家里值錢的東西也拉走了不少。老盛的老伴氣不過，攔著不讓拉。親家母說，你們把俺閨女害的成了寡婦，肚子里的孩子沒了爹，她一個弱女子，又懷孕了，不拿點生活用品她怎么過？老盛的老伴留著眼淚說，那也是我的親兒子啊！他才走了沒幾天，你們就把東西都拉走了，還有沒有良心？

老盛攔著老伴：“兒子都走了，咱們還過個什么勁，他們愿意拉什么就拉什么吧。”

親家母說：“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有錢給閨女，沒錢給兒媳，在你們眼里，兒媳婦永遠(yuǎn)都是外人，還說把兒媳當(dāng)親閨女看待？我呸！實話告訴你們，就你們這態(tài)度還想要孫子，做夢去吧！你們的女婿不會開挖掘機(jī)，才把俺姑爺害死的，你們不去找閨女索賠，反而給她好幾十萬，給我們五萬，你們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啥算盤？你們不就是糊弄著我閨女把孩子生下來，把孩子弄到手了就翻臉不認(rèn)人，一分錢就不會給我們……

原本老盛一家是我們附近比較殷實的人家，就因為出了這次事故，他們家徹底衰落了，也徹底讓老盛看清了在金錢面前，那些至親好友丑陋的面孔。

如今的老盛，什么都沒有了，為了維持生計，他只好挺著孱弱的身體到工地上推灰搬磚當(dāng)小工。晚上他從工地上回來，村里人看到他佝僂著身體，慢慢向家走的樣子，沒有不心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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