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重陽lp
“我是一個演員”。
這是周星馳的心語獨白,但絕不是一部神作的核心思想。
至少在回味《喜劇之王》時,已經(jīng)有了一些經(jīng)歷和閱歷的我而言,似乎在男主角不斷的自我PUA和別人對他的PUA中重新看到了一種簡單的對生活的定義:
這世上有比熱愛的事業(yè)更重要的東西。
比如對一個人說的一句話,又或是在取舍和糾結(jié)中找到的一種責任心。
相信這部作品之于不同的觀眾而言有著不同的觀后感悟,即便是一個再沒心沒肺的人,當看到尹天仇(周星馳 飾)從出場就被人罵的窘迫和他不斷地自我鼓勵時,多少都能找到曾經(jīng)自己掙扎在工作和生活中的影子,而如今看柳飄飄(張柏芝 飾)的夜場小姐,同為乙方的我更是感同身受:
“對方鼻子不好看就夸眼睛,眼睛不好看夸嘴,嘴不好看夸耳朵,耳朵不好看夸頭發(fā)……”
結(jié)果她遇到了八兩金。
所以說句夸張的話:
柳飄飄是天下所有乙方的精神導師。
即便她只是個“小姐”。
以小人物,甚至是現(xiàn)實生活中的邊緣人物的不屈不甘和夢想作為故事主題雖然一直都是周星馳較為擅長的創(chuàng)作題材,但不管是當年《喜劇之王》登陸內(nèi)地后局限于尚不發(fā)達的電影市場,還是今天在寒冬中再度領(lǐng)略其精神內(nèi)涵,都足以讓人感動。
只是這感動中多了一些復雜的,深層次的生活體驗。
一
以柳飄飄的視角看待世界的話,世界必然是黯淡無光的。
那年張柏芝出現(xiàn)在《喜劇之王》里的光彩和明朗雖然只有短短幾分鐘,卻足以讓很多少年人心動,男孩覺得這是夢中情人的標配,女孩覺得這是自己想呈現(xiàn)的完美。
然而周星馳不太愿意保持這種美感,當柳飄飄進入會所后,千篇一律的學生水手服讓很多人的心情一下墜入谷底:
豐唇之間叼了根煙,微笑的眼神瞬變世故。
可以說是十分倒胃口了。
更倒胃口的就是八兩金的出現(xiàn),還有在此之前柳飄飄的盲目“樂觀”:
眼前的人打破了對人類審美的底線。
很多年后,有一位前輩與我說:
“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這句話我琢磨了很久,最后沮喪地發(fā)現(xiàn):
他說得對。
就像柳飄飄這種人物設(shè)定一樣,當年《喜劇之王》上映時有不同的意見覺得“為什么要把女主設(shè)定成一個小姐來凸顯此前人物出場時的強烈反差?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種方式。”
但用什么方式呢?
“好的”方式會變成都市言情,“壞的”方式可能會淪為還珠格格。
但周星馳的故事里,這樣的女主身份和隨后發(fā)生的很多故事都讓其有了意義,尤其是當杜鵑兒(莫文蔚 飾)也出現(xiàn)在尹天仇的生命中時,讓其最后的選擇更加具有現(xiàn)實主義象征意義。
二
“我不上班,你養(yǎng)我啊?”柳飄飄漫不經(jīng)心地說。
“我養(yǎng)你啊。”尹天仇很認真地回答。
鏡頭一轉(zhuǎn),柳飄飄坐在車里哭得鼻涕橫流。
后來很多人喜歡把周星馳在導演的示意下不斷變化表情封為電影的經(jīng)典,但我更愿意將柳飄飄車上的那般梨花帶雨看作是《喜劇之王》中的深刻印象。
彼時的尹天仇絕對是一個行業(yè)中的無足輕重的“死跑龍?zhí)椎摹保M管他一直在強調(diào)“不要加上‘死’可以嗎?”但現(xiàn)實就是現(xiàn)實,現(xiàn)實是他有時連吃盒飯的資格都沒有。
片場的臥底(吳孟達 飾)似乎就是他職業(yè)生涯的克星,不斷地PUA他所做的一切,說“你就是一堆SHI。”然后在他不甘且沮喪的目光中把盒飯扔進了垃圾桶……
他能有什么辦法呢?不過是個固執(zhí)地每天閱讀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著作的“死跑龍?zhí)椎摹保钡蕉霹N兒在片場賞識他,給了他一次機會,他終于可以做一回男主角了。
這是他人生中幾乎唯一可以反轉(zhuǎn)的地方,至于杜鵑兒究竟對尹天仇到底是什么樣的感情?是欣賞?還是占有?這個問題至今沒有答案,我只知道當別人問他有沒有女朋友時,他猶疑了片刻,然后說“沒有”。而柳飄飄已經(jīng)決定為了一句“我養(yǎng)你”被人打得鼻青臉腫:
“多少錢跟我走?”客人問。
她搖頭,臉上挨了一巴掌,又挨了一巴掌……
她的“涅槃”是痛苦的,也是男歡女愛的世界里真實存在的。
區(qū)別只是《喜劇之王》中的愛情看似粗俗且平庸,但結(jié)局總是美好的。而現(xiàn)實中很多男女最后只能悲戚地感嘆一聲:
“我等過你,只是你來晚了。”
三
周星馳在談到《喜劇之王》的創(chuàng)作時說很多橋段都是他從“死跑龍?zhí)住钡臅r期汲取的靈感,他也一直努力地在試圖表達自己“我是一個演員”的思想狀態(tài)。
的確,以現(xiàn)在的眼光看這部經(jīng)典喜劇片有很多值得推崇的表演方式,雖然按照現(xiàn)在的“標準”而言,低俗的東西是無法表現(xiàn),至少不該表現(xiàn)得太“刺激”,比如四眼仔拿樹枝捅李兆基褲襠的惡趣味,比如臥底找到尹天仇扮外賣員結(jié)果槍槍爆頭的血腥。
單單以柳飄飄的身份而言就是一種不可名狀的身份禁忌。
哪怕這種“禁忌”同樣真實存在。
人們更愿意看到,或者更愿意詠嘆的是勵志的喜劇,或僅僅只是勵志。比如“小鎮(zhèn)青年刻苦讀書一飛沖天最后抱得美人歸”,比如“苦命女孩堅強不屈職場奮斗人人都愛她”諸如此類。
某種程度上而言,這也算是“喜劇”吧。
可真實的喜劇,我認為總是帶點澀澀的和色色的感覺才好玩。
當九死一生的尹天仇走回家里時,一直在等他的柳飄飄喋喋不休:
“你身上怎么有香水味?是不是出去亂搞了?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的話老娘打死你……”
尹天仇則凝視她半天說:
“我愛你。”
電影的時間線回到柳飄飄找到他的那一天,當時他正在跟杜鵑兒一起出門打算趕赴片場商討新作品的事情,柳飄飄的眼里充滿了遲疑。當車開出去一段時,杜鵑兒似乎在釋然,卻又不甘地”喂了“一聲,車忽然停下,柳飄飄問她:
“你說的話還算話嗎?”
尹天仇愣了一下:
“當然。”
故事在此成就了兩個人的內(nèi)心救贖,柳飄飄明白她沒有白挨打,尹天仇似乎也在內(nèi)心中真正地做出了選擇。
隨著莫文蔚歡快的情歌和杜鵑兒一邊開車一邊微笑,這兩個“底層”的愛情有了結(jié)果:
一對苦命人,最終成全了彼此。
四
喜劇,尤其是現(xiàn)實主義題材的喜劇,能讓人邊看邊哭的越來越少。
因為似乎大家在共同創(chuàng)作并致力于一種藝術(shù)時,多少會有些顧及:
“這會不會不好說?”“這會不會教壞小朋友?”“會不會引起爭議和不必要的麻煩?”
但藝術(shù)就是藝術(shù),藝術(shù)的源泉則在生活中,生活同樣也不盡然全是職場屌絲逆襲或大家住在一起時時都有笑料,可等到畫面里的歡好結(jié)束后,同樣要面對身邊的不屑一顧和彼此提防。
臥底的PUA是真,夜場女子是真,貴人相助是真,自我麻醉也是真。
周星馳從大家熟悉的《射雕英雄傳》開始回過頭來敘述自己的故事,他是幸運的,因為他終于變成了“星爺”,如果尚未“進化”,他可能只是一個沒有割雙眼皮的普通演員。
他的夢想、愛情、歡樂和屈辱同樣也不會有人太多在意。
即便是《喜劇之王》當年成為年度票房冠軍時,人們關(guān)注更多的是“這個故事好,這個故事感人,這個故事告訴了我們?nèi)艘欢ㄒ欣硐耄欢ㄒ袌猿帧!?/p>
只是很多很多年后,當我看到在一個夕陽下柳飄飄粗鄙地大罵晚歸的尹天仇時,心里會不禁為他喝彩:
“這才是喜劇之王該有的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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