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重陽lp

“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

這句話成了電影《第一誡》里最大的嘲弄和諷刺。

也成了這部難得一見的香港都市恐怖片始終探討的問題：

“究竟鬼由何處來，要往何處去？”

影片中對惡鬼的設定打破了以往“抓交替”的古老傳說，而是直接以一種近似感染病的致命存在向觀眾們展示了“鬼作祟”的概念，就像片中的鄭伊健在面對余文樂“為什么不把真相公開”時的爆發一樣：

“怎么說？難道讓大家都知道大街上可能隨時都有鬼？有一天你身邊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變成另一個人？生活會垮的，經濟會崩的……”

也許危言聳聽，也許也在暗合這部電影給與觀眾最大的震撼：

“都說善惡有報，那壞人犯罪了有警察抓，壞鬼作惡了真的就無可奈何了嗎？”

盡管電影里的“雜務科”一直在抓鬼，但當影片最后，余文樂輕描淡寫地把煙頭按滅在謝宛渝身上時，如我一樣的觀眾才會遺憾地直呼：

“終究是一場沒有善惡有報的故事啊！”

警察李國強（余文樂 飾）在一次意外的臨檢時撞見變態殺人犯，因此險些喪命。而在千鈞一發時，他竟看見藏在后備箱的女尸翻生，由此得以反殺兇犯。

但他也因為拒絕修改筆錄被上司發配到一個名叫“雜務科”的地方，遇見了那個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男人——

黃耀祖（鄭伊健 飾）

關鍵是一個敢說，一個不敢信。

在一種詭異的環境下，兩個人屢次在執行“各種奇怪任務”的過程中，黃耀祖還在向李國強灌輸“沒有鬼”的思維，比如電視機一直被自動調臺是因為信號問題；游泳館里夜半的哭聲是下水道被頭發堵塞的原因……

當李國強固執地去探查其中原因后發現：

這世上終究還是有鬼的。

于是才出現了本文開頭李國強質問黃耀祖時，黃耀祖壓抑在心中的委屈：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任何事物都有其必然存在的緣故，就像堅持存在于世上的那些游魂，有的只是因為心中有難以割舍的事物，有的則充滿怨念地想要重新奪回屬于自己的呼吸和肉體。

這便是本片真正危機的開始：

被李國強槍殺的變態嫌犯“回來”了，他不僅要報復李國強，還要繼續危害這個世界。

此時，電影才進入到了一個真正的正邪決戰的環節中。

應該說《第一誡》對于惡鬼害人的設定很有創意，比如“身體接觸”下惡鬼會進入到另一個活人的身體中，而此前被附身的人就成了沒有思想和意識的植物人。這種“感染”狀態讓觀眾也時刻跟隨兩位男主的歷險而膽戰心驚。

最刺激的莫過于在古老戲院里的女經歷忽然被附身后的恐怖：

被打中腿部的惡鬼依然在地上爬著，眼見就要接近李國強時，黃耀祖一發槍聲斷絕了危險，而在驚魂未定之后，兩個男人才無奈地坐下對話，一個說“這事太兇險”，另一個人問“那你還繼續嗎？”

實際上早在影片開始時，畫外音就在提示觀眾：

你看到的未必就是事情的真相。

就如你以為那是公車上的色狼欲行不軌，或是街頭警察在追嫌犯，其實都還有后續。

這種近乎直白地表達方式讓《第一誡》開始便定了調：

什么是真相？眼前的一切都不是你認為的真相，所謂的尋求真相，需要耐心地去等待后續結果。至于面前的人究竟是人還是鬼？這些都要跟隨影片的逐漸展開，觀眾們才能解開心中的迷思。

可解開迷思后又如何呢？

兇鬼害人，不僅殺死了雜務科的同事，還害死了黃耀祖的前妻（車婉婉 飾），更害死了片中難得的一抹溫柔——外賣少女（李蘊 飾），這也是電影中所呈現的最殘忍之處：

高樓天臺上，幾位少女一個個用彼此的頭發連接，當第一個跳下時，其她人面無表情地挨個被連帶著墜落，那種詭異而驚悚的畫面竟讓人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助。

可更無助的是——

作為警察，傳統意義上懲惡鋤奸的人，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只有開槍殺人，阻止惡鬼繼續“感染”其他活人。

我相信這種阻止手段的設定更讓人無語：

以殺止鬼，非我所愿。

至于影片接近尾聲時，黃耀祖終究還是在情意的催動下無視李國強的警告，上前擁抱了前妻，最終當他憑借僅存的意志自殺時，我的腦海中浮現出這個男人出場時的鎮定與執著，還有冷酷和……殘忍。

但這種方式真的能夠阻止恐懼的蔓延嗎？

并沒有。

當李國強在始終未見其人的上司那里鎮定地匯報后，回到家的男人換了身衣服，坐在表情麻木的女友身邊，他慢慢地點了根煙，煙霧繚繞中眼神漸漸變得有些不同尋常，再然后，他把煙頭按在了已經成了廢人的女友身上……

可那女人眼中留下的淚說明一切并非黃耀祖形容的“當鬼離開人身后，那個人就沒有思想和意識了”，她只是無法表達內心的悲凄而已。

《第一誡》的結局并非開放式，甚至可以說它的終場很“叛逆”：

我們以為無論過程如何兇險總能柳暗花明時，電影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故布疑陣后“戲耍”觀眾，然后輕飄飄地說：

“懲惡揚善？邪不壓正？別鬧了。這是我們想告訴你們的真實的世界。這個世界上可能沒有鬼，但英雄最后同樣也可能不會有好下場。”

如自裁阻止惡鬼的黃耀祖，如始終心系愛人的李國強。

然而影片最后的結局一樣也讓人浮想聯翩，有人覺得整個故事都是建立在李國強開槍殺人后，因為精神壓力過大導致的幻覺，后來的人物和故事也都是他臆想出來的世界。

但無論如何，結尾的暗黑化處理真的讓人感到震撼，即便按照專業影評人所說的那樣，導演唐永健只是想進行一場科學與迷信的對話，在一定程度上還想探討人性，雖然這部電影1前后只拍了18天。

但我保證大多數看完電影的人都只會想到一件事：

鬼魅橫行的年代，英雄？勇士？大無畏和自我犧牲？

都不如最后按滅在女人身上的那個煙頭讓人感到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