桿言桿攝
那一曲陳年過往
那一年
我在傅莊大河灣吃了九個大饅頭
大河灣的故事
“兄弟,咱們去傅莊大河灣去吃雞吧?”
堂哥翟茂東比我大一歲,和我一起光屁股長大,一起讀書,一起走向社會。改革開放之初,我們就像《大浪淘沙》里的四兄弟,從家鄉勞模店子村走出來,我到臨沂當上了吃國庫糧的工人,他起早貪黑,走街串巷賣起了服裝。后來經過艱苦創業,他成為成功人士,現在賦閑在家,游山逛水,清閑自在。
雖然家鄉已漸行漸遠,但我們兒時培養起來的感情也算血濃于水。所以現在時不時聚在一起喝喝茶,聊聊人生,回憶回憶過往。這不,茂東哥又張羅著我們幾個曾經的小伙伴去大河灣看看。
“俺哥來,這大河灣的鞭炮很牛,沒聽說炒雞多好吃呀。”
說起大河灣,我真的很不陌生。大河灣村是我們這里有名的鞭炮之鄉,家家戶戶都會做炮仗。所以在年集上賣鞭炮的基本都是大河灣的村民。他們站在集市的土丘處,或者直接站在桌子上,高舉著竹竿,扯著嗓子高喊一聲:都來聽,都來看,大河灣的鞭炮不響不要錢!然后點燃一掛鞭炮,響聲驚天動地,引來群眾的一片歡呼聲。好事者會大聲疾呼攛掇賣鞭的人:真響,再來一掛!賣鞭人也很爽快,高興地說:等一會,你放心,咱大河灣的炮仗買一掛,放一掛,咱還送一掛。
“你看你孤陋寡聞了吧,咱一位老兄自己建了一座生態農場,他種的白菜蘿卜不用一點化肥,都是用豆子當肥料,小雞是自己養的,蛋是自己下.......蛋是自己的小雞下的。這些都不重要,關鍵他有故事。”
“好,俺哥,咱馬上就去,你可別說我是個吃貨,咱可是喜歡聽故事的人。”
經過近幾年的改造、提升,五路一河的規劃建設已經讓羅莊區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交通非常便捷。從沂蒙南路風馳電掣,不一會就到了大河灣村。
金玉生態農業公司劉立玉老兄早早在村頭等著我們,他給我們的第一感覺就是淳樸、實在,鬢角的頭發白了一些,眉毛濃黑而整齊,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顯得非常干練。他不笑不說話,說話時,會露出一口整齊微白的牙齒。
在井然有序的村內水泥大道穿行,映入眼簾的是整齊劃一的新房子,墻體上撰畫著美麗的山水、鄉俗文化,和墻根的花圃交相輝映,顯得非常大氣。村民都穿戴得干干凈凈,老遠就給我們笑著打招呼。看著眼前的一切,這哪里是印象中的農村呀,像極了安放心靈的避暑山莊。
立玉老兄一邊給我們介紹大河灣村這幾年發生的日新月異新變化,一邊講起大河灣商、周、漢文化,還有村里村外的龍泉寺,龍王廟,竹墩寺,興龍橋,漢百城,老龍潭,老母廟....說到蜿蜒綿長的龍河(涑河)時,他眼里噙滿淚水,滿含深情地說:龍河有三十三灣之稱,河寬三十多米,水深三米,龍河勝似玉帶,是咱們附近村民的母親河。
“打住,這個地方怎么這么熟悉,小時候,我曾經在這里吃過九個大饃饃。”
站在興龍橋上,吃著剛從地里拔起的“鳳梨”蘿卜,突然想起童年時曾經走在這座橋上,那段記憶雖然早已經模糊。但故地重游,腦海里那個童年的我又逐漸清晰起來,封塵已久的往事,立刻沖開記憶的閘門,如翻騰的浪花涌上我的心頭。
堂姑是從勞模店嫁到大河灣老劉家的。我七、八歲時,堂姑家的大表哥娶媳婦,作為娘家人,我們兄弟要來喝喜酒,吃八大碗。
說起八大碗,在我兒時的記憶里可謂人間極品美味,碗里激蕩著家鄉的味道和人世間的煙火氣。小時候,村里人的日子過得捉襟見肘,年幼的我們吃嘛嘛香,而又很少能吃到油水足的菜肴,最盼望的就是親戚本家有個結婚喜事,穿上新衣服,去湊個熱鬧,吃個肚大腰圓。
不過,這樣的好事一般輪不到我們這些排行老二的頭上,基本都是老大出面,我對這種不公平待遇深惡痛絕,但也無能為力。到大河灣吃八大碗本來也是大哥的事,但他正好那天去臨沂考試,我總算撿到一個好差事,可以名正言順去大快朵頤。
穿上壓箱底的“迪卡”衣服,我隨著堂姐翟茂娟、堂哥翟茂群他們沿著小涑河(當地人稱龍河)一路向南,來大河灣喝喜酒,吃八大碗。
以前偶爾出來參加喜宴,都是在家人帶領下,現在獨當一面,也要裝模做樣,不敢太放肆,設想的大塊吃肉,大碗喝湯的場景沒能實現。
因為父親一直言傳身教:要“有理數、有人樣”,只有同桌長者捯菜后我才能捯,別人停筷我立馬正襟危坐,最后,只能隨著同桌喝喜酒的人,很矜持地吃了三個大饃饃。
茂娟姐很開朗,像個男孩子,看到我“非常雅致”的吃相,嘴都笑歪了。吃完席以后,她拍拍我的肚子,悄悄對我說:你還真能裝來,沒吃飽吧?
我狠狠瞪了茂娟姐一眼,扭頭就走。
走在大河灣村頭的興龍橋上,望著橋邊的炮樓浮想聯翩。這時,茂娟姐和茂群哥追上我,茂娟姐遞給我一個小包袱。我打開包袱一看,里面有六個饃饃。
我很驚訝:這是怎么回事。
茂娟姐煞有其事地說:你喜酒喝得少了吧?這叫回禮,每個人都有。就是怕吃八大碗的人和你一樣,不敢放開吃,吃個半飽怪難受,于是就給回個禮,讓你路上別餓著。
我不知道這是茂娟姐給我開玩笑,就很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后拎起裝著六個大饃饃的包袱,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涑河兩岸鳥語花香,河水潺潺,清澈見底,成群的鴨子隨著河水的蕩漾而嬉戲,有的安安靜靜,順水而下;有的拼命地拍打翅膀,相互追逐,平靜的水面上,泛起粼粼的波光,一道道波紋散去,潔白的水花濺起,又落下。
沉浸在如此美景中,我不能自已,開心地在河邊歡呼雀躍,當然會時不時地掰下一塊饅頭放在嘴里,回到距離大河灣不到八里的勞模店家中時,六個饃饃竟然被我全部拿下。
茂娟姐嚇壞了,帶著哭腔給我母親說道:嬸子,我就是給他說著玩的,他卻當真了,把六個饃饃都吃了,再加上酒席上吃的三個,都快有三斤了(那時饅頭大,三個有一斤),這可咋辦呀?
母親脫下我的上衣,望著我那油光瓦亮的肚子,心疼地說道:你看你,這肚子比你懷孩子的二嫂子肚子還大了。難受吧?
我的肚子像個倒扣的鐵鍋,肚臍眼都凸成一個包。此時此刻,我才感覺肚子有些脹,嗓子眼里仿佛有股向上的力量,一波一波往上涌。
母親不換不忙,安慰茂娟姐“沒事的”,隨即便拿起家里一個行軍的水壺(父親的學生當了軍官,來我家看望父親時送的),倒上熱水,笑著對我說:咱去楊河灣找你大大(父親的意思)去。
重新走在涑河邊上,我開始覺得有點累了,頭重腳輕,步子也邁不動了。
母親一邊跟我說笑,一邊拉著我的手鼓勵:還男子漢大丈夫,走這點路就不行了嗎?紅軍兩萬五千里怎么走的?
就這樣,我被母親拖著走在涑河岸邊。偶爾,母親打開水壺,讓我喝一小口水。
走到三鳳橋上,我突然感覺內急。母親笑了,從兜里遞過幾片草紙,讓我到地里“處理大事”。
那時候,“處理大事”都是用坷垃頭子擦屁股。但我母親很講究,打小就不讓我們用坷垃頭子,都是將草紙撕成片,讓我們用草紙解決。
從地里出來,我感覺肚子也不是那么漲了,頭也不懵了。母親摸摸我的肚子,長出一口氣:行了,咱不去找你大大了。我還得回家干活。走,抓緊回家。
如今,我再次來到大河灣得興龍橋上,暢想回不去的童年,那段日子,雖苦,卻很甜。
今天的大河灣村,早已沒有我記憶中的樣子,正在鄉村振興的大道上快步前進。
村里是荷塘、花圃、垂柳、亭臺、墻畫、小橋流水……,村外是田地阡陌縱橫,秋風一吹,泛起一波又一波的金黃色浪花。涑河岸邊,綠樹成蔭,風景優美,空氣清新,好一派農村新景象。
初心難忘,砥礪前行,愿大河灣村的明天更加美好!
#回想隨感#
圖文|翟小鋒攝影多媒體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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