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3年,保定軍校校長蔣百里就醫時,相中了一個日本護士,向她求婚。護士不知道怎么辦好,跑回了日本。蔣百里給她寫信:“我是因為你活下來的,你要是不再理我,我便去死,要到日本去,死在你們家!”
蔣百里從小聰慧,18歲當了塾師,但看到眼前這亂世,1901年,19歲的他決定投筆從戎,并在3人的資助下,去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留學。
4年后,蔣百里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投身軍事,并在1912年成為保定陸軍軍官學校校長。赴任時,一腔熱血的蔣百里承諾:要把這里的學生訓練成最優秀的軍官,要是沒做到,就“自戕以謝天下”。
但進校后,蔣百里以日本為假想敵,訓練新軍,但沒多久就發現改革步履維艱,經費屢屢被克扣。憤怒又無力的蔣百里,當著上千名學生的面,開槍自殺。一旁的勤務兵上前阻止,才沒打中要害。
蔣百里自殺的消息震驚了全國,袁世凱派了兩名日本醫護人員,連夜趕來為他做手術。大難不死的蔣百里,并不高興,一直面色沉郁。怕蔣百里還要求死,護士佐藤屋登留下照料。
看蔣百里總是抑郁不振的樣子,佐藤一臉嚴肅,厲聲對他說:“死是輕松的,但只有活著才能報效國家,國家培養一個人才實屬不易。熱血男兒,應有志氣,天塌下來也得頂著,怎能輕生!”
一語驚醒夢中人。蔣百里放棄了自殺念頭,也對這個亭亭玉立、性情溫柔又談吐不凡的女孩產生了好感。
朝夕相處3周后,佐藤回到北京,蔣百里有些失落。他辭了職,回北京繼續休養。誰知,在醫院里,他再次遇到了佐藤。這次,他抓住機會,向佐藤表達愛意。
這次表達愛意,也夠曲折。
蔣百里委托袁世凱,袁世凱又委托日本公使,公使又委托了他的主治醫生,對佐藤說:“蔣百里希望你能嫁給他。”這位醫生轉達他人之意后,又勸佐藤別嫁給他。
蔣百里的求婚,讓佐藤措手不及。在幾周的相處中,她對這位志氣男兒是很有好感的,但她從沒想過要遠嫁異國。
為了躲避蔣百里,佐藤謊稱母親臥病在床,請假回了日本。
這并沒能斬斷情絲,蔣百里打聽到佐藤的家,開始給她寫信,訴說心意。一封不成,再去一封又一封,蔣百里越挫越勇,見佐藤還是不肯回信,便寫道:
“我因你的安慰而活下來,你要是再不理我,我便要去死,要到日本去,死在你們家!”
佐藤一看,不得不寫了一封回信:“日本女子嫁給中國男人有很多困難,而我聽從父母之命,更是難上加難。父母認為日本不是沒有好青年,何必嫁給一個身上帶傷的中國人,看來此時無望,你就死了心吧!”
看到回信,蔣百里更為堅決:“我因你而生,你現在又想置我于死地。好,我馬上就到日本來,要死也要死在你面前。”隨信,他寄了一把匕首,說佐藤要不回來,就把刀寄回來。
佐藤看到了蔣百里的決心,把所有信給父母看,父母說:如果你認定這是個有才華抱負的年輕人,能欽定終生,便遂了心意嫁過去。
就這樣,1914年秋,24歲的佐藤來到天津,和32歲的蔣百里舉行了婚禮。一個終身以抗日為己任的名將,娶了個日本夫人,一下轟動。
蔣百里喜歡梅花,便給妻子改了個中國名“蔣左梅”,還在家鄉海寧種了一片梅園,作為他們夫妻倆以后的養老地方。只不過,后來抗戰爆發,這片梅園被日軍做了馬廄,梅樹也被砍了。
婚后,左梅陸續生下了5個女兒。因為丈夫痛恨日本軍國主義,她與日本斷絕了一切聯系,她學講漢語,改穿中國服裝,了解中國傳統文化,融入了中國生活。在家,她從不教孩子學日語,只教漢字。女兒蔣英說,“你看不出來她是個外國人”。
對于日本帝國主義侵略中國的行為,左梅很憤慨,她說:“佐藤屋登這個日本女人已經死了,我是一個中國女子,叫蔣左梅。”
而她也以實際行動證明了這句話。淞滬抗戰爆發,她和家人走上街頭,一起高喊“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將自己的首飾變賣,買藥物送到前線;西安事變后,和女兒們一起參與到中國傷員的救護工作中。
1938年,蔣百里病逝,左梅選擇了繼續留在中國,毅然奔赴抗日前線,為戰地戰士做護理。左梅固然愛她的祖國,但她痛恨這種不正義的侵略行徑。
沒有再嫁的左梅,選擇了一生留在丈夫熱愛的這片土地上。老年后,她一直跟著女兒蔣英和錢學森一起住,直到1978年病逝。
1984年,蔣英護送母親的骨灰到杭州,和蔣百里一起合葬。與丈夫闊別46年,蔣左梅再次回到了她的愛人身旁。墓碑上,留下的,仍是丈夫給她取的中國女人的名字。
現在,跨國婚姻也很不易,更不用說在社會環境緊張的當時。蔣百里“以死相逼”的求婚方法不值得推崇,但這對夫妻的結合,以及未來為同一個目標的奮斗,倒是十分貼合“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這句話。
若不是蔣百里的熾熱追求,若不是蔣左梅的賢惠善良,都難以成就這樣一段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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