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的一天,燕孝榮去挖地,忽然,鐵鍬碰到了硬物,他輕輕刨開一看,竟是一個白底藍花的大瓷罐子。燕孝榮抱回家,擦得干干凈凈,擺在柜子上。燕母很喜歡,常擦拭,這一擺就是8年,直到一個男人的出現。
這個男人,叫劉幻真,他是一名文物研究院。
1979年9月,35歲的劉幻真像往常一樣,騎著自行車,穿行在麻池,進行考古調查和文物保護宣傳。這時,包頭文管所剛成立不久,文物調查和保護工作都還在起步階段。
一次偶然的機會,劉幻真到麻池古城南門的一個篩沙場,拿出他在當地古遺址采集到的一些瓦片和瓷片,給干活的農民做文物講解和保護。
為什么要給這些農民講呢?
因為元末時期,受戰亂、自然災害等影響,麻池燕家梁地區的富商大戶們,先后離開了這片苦心經營的生財之地,很多帶不走的精美物件就地封埋,想等待日后回來時再挖出來。這一斗轉星移,就過去了幾百年。
現在,這片土地上辛勤勞作的農民們,根本不知道這里曾經商賈云集。也許哪一天,誰在地里一鐵鍬,就會挖到一件元朝的寶物。
所以,劉幻真給他們普及一些知識,也希望大家如果發現類似手中瓷片的東西,及時匯報。這時,人群中有位婦女突然說道:“我們老公公家就有一個和你拿的藍花瓷片一樣的罐子!”
這位婦人,正是燕孝榮的弟媳婦。這句無心之言,讓劉幻真心里一動,他決定去看個究竟。
劉幻真去供銷社買了點麻花、餅子到燕孝榮家。一進屋,一眼就看到了柜子上擺放的白底藍花的大罐子,那罐子色澤艷麗、光潔如新,花卉的紋理繁密、大氣,真是讓人眼前一亮。考古以來,劉幻真還沒見過這么完整碩大的青花瓷罐。
這個青花瓷罐保存得如此之好,還得夸夸燕孝榮的母親。
看到兒子挖回來的這個寶貝后,母親愛不釋手。家里窮,沒有什么有價值的擺設,這個大瓷罐就成了家里最金貴的裝飾了。每天,母親都像對待貢器一樣,小心擦拭,特別呵護,每年只有中秋節才會大膽使用一次,把烙好的紅糖月餅放進去存儲幾天。
這將近8年的呵護,才讓這個青花瓷罐沒有絲毫損傷。
憑借多年工作經驗,劉幻真直覺這是件好東西,他建議燕孝榮把罐子交給國家保管,讓它世世代代流傳下去。這不僅給國家做了貢獻,也是家庭和個人的光榮。
一開始,燕孝榮是拒絕的,覺得8年了,有了感情,不想給。第二天,劉幻真又買了麻花、糖上門做工作。
燕孝榮是個孝子,跑去問了父母的意見,父母同意將瓷罐給國家。為了表示感謝,劉幻真當即拿出20元,遞給燕孝榮,作為保管費。當時,他一個月的工資是54元。
怎么把這個大瓷罐好好拿走呢?
劉幻真立馬跑去供銷社找了一個大紙箱,把罐子放了進去,空隙處塞滿了麥草,然后把箱子牢牢固定在自行車后座上。一頓寒暄后,便推車出門了。
看著劉幻真的背影,燕孝榮感覺有點不踏實,怕劉幻真是個壞人。左想右想,他決計還是再去看看,騎上自行車就去追趕劉幻真。追上后,再次驗明劉幻真身份,這才安心回家。
一路上,劉幻真不敢有絲毫大意,他推著自行車,小心翼翼走了10多公里的土路,才回到家中,第二天一大早,就把寶貝拿到了文管所。
當時,元青花的認知度還不太高,完整的元青花存世量也很少,很多文物工作者都沒見過實物。看到這個色澤亮麗、華麗大氣的青花罐,大家推測是元代的,但不敢肯定。但劉幻真堅定認為,這個瓷罐非同尋常,有很高歷史價值和藝術價值。到后來,與內蒙古博物館的專家進行技術交流,才驗明這正是一件元代青花瓷器。
這個元青花纏枝牡丹紋瓷罐,高29厘米,口徑22厘米,腹徑35厘米,底徑19厘米。在淡藍圓潤的釉色上,分段飾以花卉圖案,頸部繪花草紋,肩部是石榴花卉,腹部為富貴的纏枝牡丹,下腹部是卷草紋和變形仰蓮紋。
中國傳統文化中,石榴象征多子,牡丹象征富貴,這件文物,正是體現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驗明正身的元青花纏枝牡丹紋瓷罐,立馬吸引了日本東京都博物館的館長前來考察。隨后,劉幻真寫了一篇相關文章,引起廣泛關注,不少國內外的專家慕名前來。
1984年,內蒙古博物館第一次赴國外展出,到了京都和大阪,元青花瓷罐就作為重點文物展示。在60余件展品中,它成為最搶眼的一件。國外曾想買這件珍寶,但被拒絕。
1998年,包頭博物館成立,這件珍寶才終于回到它的故土。
如果用價錢來衡量,到底這個青花瓷罐值多少錢呢?2005年,佳士得曾拍賣了一件元代青花人物罐“鬼谷下山”,拍賣價2.3億元。而這件青花瓷罐保存更好,藝術審美更佳,有專家估計,價值3個億。
當然,作為國寶,這件元青花纏枝牡丹瓷罐是無價的。它能在今日綻放光彩,有劉幻真這位伯樂的功勞,但更多的,還是多虧了燕孝榮一家。
雖然沒有文物知識,但燕孝榮一家對好物的珍稀、樸素的情感,讓這件寶貝得以完整地來到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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