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深冬,臨潼火車站前的一家小飯館里,王更地和權學力從女人聊到賺錢。“你說干什么最賺錢?”王更地不假思索地說:“個體戶,做買賣。”權學力笑著搖了搖頭,湊上前,低聲說:“有個活,一晚上就能讓你賺個大幾萬甚至幾十萬,發大財!”
王更地一聽來了勁,酒都醒了大半,忙問:“是什么?”
“現在最賺錢的,就是販古董。我現在在渭北搞一座古墓,弄到了一個梅花針,9兩重,估計能賺幾萬。”
幾萬!王更地被這個數字狠狠擊中了。出身臨潼農民家庭的他,連5000塊都沒看到過,金錢的誘惑,讓他立馬向權學力打探方法。
“坑里有的是,搞一個就是幾十萬,你要能搞到,我就包著賣,保你一夜發大財!”漲紅了臉的權學力,給王更地講了怎么到秦始皇陵兵馬俑盜賣東西。
王更地有些將信將疑,但一夜之間要能賺個幾十萬,試試也不妨。這些年,王更地眼見臨潼很多人發了財,但自己當了4年兵出來,還是找門子才弄了個臨時治安員的活,靠這點工資,自己一個月吃喝都緊張,更別說結婚生娃了。
但王更地也害怕,怕偷回來賣不掉,怕被抓。這讓他遲遲沒動手。
權學力又一次找他喝酒,說:“兄弟,常言道,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冒一次險可是享一輩子清福啊!”
在權學力的鼓動下,王更地決定孤注一擲。1987年2月17日,他買了一把中號螺絲刀,晚飯后,冒著大風雪,走到了秦俑館。
零點時分,他已在秦俑館的墻外等待,四周漆黑一片,只有館內亮著一點燈光。王更地早就勘察了地形,他繞到北墻,踩著墻上的洞,借著墻外堆的土,不費吹灰之力就翻進去了。
正準備下手時,突然,旁邊平房里跑出來一個男人。他嚇了一跳,趕緊貓身躲了起來。男人只穿了一條短褲衩,看樣子是憋得尿急了。他探頭四處看了一下,找了一處地方,小解完便雙手抱臂溜回去了,還順手關掉了屋檐下的電燈。
這下,天更黑了。王更地順著墻根,來到了剛才男人撒尿的地方,摸到了一間房子前。一摸,門外有鎖,他心下高興了,這說明屋內沒人。他又伸手一摸,摸到了電燈繩。
有了光后,王更地辦起事來更方便了。他立馬拿出螺絲刀,開始撬鎖。雪花紛飛的天氣,王更地卻緊張到冒汗。十幾分鐘后,終于打開了鎖,他在屋內順著桌子一張一張摸下去,終于,在門口的桌上摸到了一個俑頭。聽權學力說,這俑頭很是值錢。而且,這一摸,竟是比普通俑頭更值錢的將軍俑頭。
王更地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深呼一口氣,抱起俑頭,順著原路返回。他怕暴露行蹤,把俑頭藏在火車站松樹林里的一棵大松樹上,自己空手回家,睡了一覺。
等到18日晚上9點,他才把俑頭拿走,找到權學力,密謀出售。權學力也不是直接對接商販,他又找到張傳秀,張傳秀又找到唐軻代銷。
4月29日,確認是真品的老手唐軻,拿到了貨,跟他們定下協議:俑頭賣價7萬,如果唐軻賣到100萬,王、張也只能要7萬,其余都歸唐所有。幾人都同意了。
唐軻立馬開始托人找買主,只是過去了近一個月,買主還沒找到。而這時,警方也在大力追查。王更地盜走的是將軍俑頭,總共數量沒幾個,文物價值之高,讓警方發出公告:破案者獎勵150萬元!
雖然大家都知道,150萬的獎勵是不可能的,但沒人敢怠慢!因為怕再晚,這件珍貴文物就運到國外了,到時候,再多的獎勵也難以追回了。
警方順著一條又一條的線索,找到了唐軻,假裝成買家,想要一網打盡。在連續幾個月的追蹤和周密部署中,終于在最終的交易環節,蜂擁而上,現場逮捕了多名人員。經過對唐軻等人的審問,又將王更地拽了出來。
6月18日黎明時分,王更地正在家里熟睡。突然,警笛響起,等他清醒過來時,已經被人押入了警車。他當初害怕的事情,變成了現實。
涉及這起將軍俑頭案的,包括王更地在內,一共6人。一審判決,21歲的王更地因盜竊罪,被判處死刑。同謀權學力以同罪,被判處無期徒刑,其他幾人,則以投機倒把罪被判處8到15年。
王更地不服判決,以自己盜竊文物是受人脅迫,并非主犯為由,提出上訴。其他幾人也紛紛以各種理由提出上訴。但陜西省高級人民法院駁回上訴,維持了原判。
劫后余生的將軍頭,被修復,重新安在了他的身子上,恢復了昔日的威嚴。而企圖發橫財的王更地,卻在西安郊外,一聲槍響中,結束了21歲的人生。
勤勤懇懇走正道,王更地大概率能過上好日子,尤其是改革開放時期,到處都是機會。但偏偏,他選擇了一條看似輕松卻危機重重的發財路子。最終“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
有些人做壞事,總抱著僥幸心理,覺得栽的不會是自己。但世事難測,揣著擔心過日子,不如坦蕩一生。有些錢好賺,但不能賺,一步錯,可能就坑了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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