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太祖朱元璋打破唐宋皇子不領軍、不出鎮的傳統,恢復分封制,讓諸子領兵出鎮各地,目的是為了讓諸王“皆據名藩、控要害,以分制海內”,以“屏藩王室”。肅王出鎮甘州,更是明太祖經略西北的重要一環??梢粓鼍鸽y之役,徹底扭轉了明帝國的基本國策,使明王朝由開拓進取轉型為穩健保守。明成祖五征漠北,雖取得了赫赫戰功,也只是戰術上的勝利,于戰略上卻輸得一塌糊涂。肅藩內遷蘭州的不利影響,在其去世后僅僅十來年就已經顯現。
宣德十年(1435年)二月初八,時任肅王朱贍焰上疏朝廷,奏稱韃子入寇涼州衛(今甘肅武威市),位于衛城東南、隸屬于肅府的扒沙馬牙山牧場遭到劫掠,本府的牧民及牲畜被虜者為數甚眾。
洪武時期,元朝的甘肅行省整個都在明軍掌控之中。隨著永樂朝實施戰略收縮,威虜衛(今甘肅金塔縣北的威虜大廟)、亦集乃城(今內蒙古額濟納旗)等相繼棄守,河西走廊這個明朝經營河西的核心地區暴露在蒙古鐵騎的眼皮子底下。于是乎明宣宗這位雄主剛駕崩,明朝還處于仁宣之治,河西走廊就迎來了蒙古鐵騎的侵襲。
對此,剛繼位的小皇帝明英宗,給朱贍焰去信,一方面表示這是將士守備不嚴所致,已經降敕切責;一方面老調常談的勸朱贍焰這位叔祖將牧場內遷,以避韃子的鋒芒。
“庚戌,肅王贍焰奏:‘達賊入涼州衛東南扒沙馬牙山,虜去本府牧放人畜。’上復書曰:‘此邊將守備不嚴,已降敕切責之矣。往者,皇考宣宗皇帝嘗有書達叔祖,凡養馬駝牛羊悉于內地牧放,正慮此耳。可盡收彼處孳畜,牧于內地,則賊不敢窺矣?!?/strong>”(《明英宗實錄》)
我是太祖之孫,而非太宗之孫
朱贍焰,生于永樂四年(1406年)四月二十九,為明太祖朱元璋之孫,其父首封肅王朱楧是明太祖的庶十四子,而他則是朱楧的庶子兼獨子,生母張氏。
需要特別說明的是,朱贍焰姓名中的第二個字,是貝字旁的“贍”,而非目字旁的“瞻”,更非日字旁的“曕”,可不少人在讀或寫朱贍焰的姓名時會把這三個字搞混淆,網上三種寫法都有,甚至有人為此發出“為什么朱元璋的孫子和曾孫使用同一個字輩?”這種靈魂拷問,更有甚者直接將朱贍焰當成了明成祖朱棣的孫子。
由于子嗣眾多,為防止后世子孫串了輩分,老朱親自給各個支系分別定下了二十字字輩。明成祖朱棣的燕王一脈,字輩為“高瞻祁見祐,厚載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簡靖迪先猷”。而朱楧的肅王一脈,字輩為“贍祿貢真弼,縉紳識烈忠,曦暉躋富運,凱諫處恒隆”。肅藩的“贍”與燕藩的“瞻”,一個是老朱的孫輩,一個是老朱的曾孫輩,兩者差了一輩。最顯著的區別是,明宗室成員名字中的最后一個字,要按照五行相生的原理取,所以贍字輩名字里要帶火,瞻字輩名字里要帶土。
可由于字形相近,別說是我們普通人容易弄混淆,連名列二十四史的《明史》,都沒能搞明白,將“贍”寫作了“瞻”。
“……十七年薨。子康王瞻焰嗣。宣德七年上一護衛。府中被盜,為榜募告捕者。御史言非制,罪其長史楊威。瞻焰又請加歲祿?!保ā睹魇贰ぶT王列傳》)
永樂十七年(1419年)十二月,首封肅王朱楧薨逝,享年44歲,朝廷賜謚曰莊。此時朱贍焰年已14歲,《皇明祖訓》規定親王之子年滿十歲就可以封爵,可明成祖似乎不知道有這么一個侄子,不知道肅王之位已經出缺,既不冊封他為郡王或世子,也不冊立其為新一代肅王。直到永樂二十二年(1424年)七月十八,明成祖在第五次親征漠北班師途中,駕崩于榆木川(在今內蒙古多倫附近),太子朱高熾即位,朱贍焰才迎來了人生的曙光。
當年十月,明仁宗大封宗室,朱贍焰乘此東風被堂兄冊封為肅王。這使得他榮獲大明開國以來第一位既非由世子,又非由郡王晉封的藩王這一桂冠。明仁宗一即位就對宗室進行大封,一方面固然是他無愧于“仁”這個廟號,另一方面則是面臨著來自二弟漢王朱高煦的挑戰,不得不對宗室進行籠絡。
宣德元年(1426年)十一月,肅王朱贍焰大婚,東城兵馬指揮陳瑄之女被冊封為肅王妃。
以軍權換俸祿,遭皇帝變相痛批
肅藩雖然在建文朝時就內遷蘭縣(即今蘭州,當時還是縣級單位),可肅王在西北依然具有相當的影響力。正是這種影響力,引起了明成祖的猜忌與提防,使得肅藩成為第一個遭明成祖削藩的親藩。洪武三十五年(1402年)十月,剛朝覲過四哥的朱楧不幸的被告知,肅藩已經內遷無需供養這許多護衛力量,所以甘州左護衛被調出肅藩護衛序列,改為莊浪衛。
此后的歲月中,由于朱楧父子一直表現得相當安分,故削藩之事沒有再度降臨到肅藩頭上。
宣德元年(1426年)八月,兩次奪權失敗的漢王朱高煦發動叛亂。雖然在明宣宗的御駕親征之下,漢王之亂很快被平定,卻因此讓他決定對依然擁有龐大護衛力量的親藩動手。繼永樂朝之后,又一個削藩高潮降臨。
在這個過程中,晉王被廢,趙王、秦王、蜀王、楚王等,紛紛交出二護衛,只被準許保留一護衛。已經上交一護衛的肅藩,終于也沒能逃脫被再次削藩的宿命。
宣德七年(1432年)七月,朱贍焰上奏朝廷,提出肅藩內遷之后,王府所屬甘州中右二護衛官軍整天無所事事,他覺得這種浪費公帑之事很是可恥,所以打算只保留一護衛,將另一護衛交由朝廷,以助備邊之用。
“上得奏,復書曰:‘護衛以衛王國,王國以藩屏朝廷。今叔以國中無事,而為朝廷慮邊,足見至親體國之篤。特遣都督僉事王彧,副都御史賈諒賚書以復,聽簡留一衛。所歸朝廷者,令挈家屬赴甘州,補前后二衛守備之數。’仍敕彧、諒加意撫綏,所過給口糧、車輛毋令失所。”(《明宣宗實錄》)
最終朱贍焰選擇留下甘州中護衛,甘州右護衛則被撤銷,所屬將士用以補充甘州前衛,與甘州后衛的缺額。
前面講肅莊王朱楧時,提到過肅藩是有明一朝有所親藩之中歲祿最低的。洪武二十八年(1395年),明太祖通過《皇明祖訓》最終更定藩王的歲祿為一萬石,可能夠享受滿額待遇的,僅有晉王、燕王、楚王、蜀王和湘王五家。至于肅王,由于封國“遠在邊地”,為不加重國家,加重民眾的負擔,只能委屈你暫時先領受五百石的歲祿,待時機成熟再行補齊。好在還有代王、遼王、慶王、寧王和谷王一班兄弟陪著,多少要平衡點。
打著恢復祖制的明成祖上臺后,對部分親王的歲祿進行了增給。六個歲祿最低的難兄難弟中,慶王朱栴的歲祿直接漲到一萬石,谷王朱橞增祿二千石,遼王朱植、寧王朱權也給增加了五百石,只有肅王朱楧和代王朱桂原地踏步。
明仁宗朱高熾即位后,出于拉攏宗室的實際需要,又對藩王的歲祿進行了增補。寧王朱權終于拿到了頂格的一萬石,遼王朱植、代王朱桂的歲祿增加到二千石。即便是永樂年間歲祿僅有三百石,在藩王中墊底的唐王朱桱和伊王朱?,也獲得了一千七百石的增額,漲到二千石。乘著這股東風,肅藩的歲祿也漲了,由五百石變為一千石,依然是親藩之中墊底的存在。
因此在上交甘州右護衛之后,朱贍焰上疏朝廷,提出增加歲祿的請求。本以為自己做出了這么大的犧牲,不說停止已經實施了數十年的“一時權制”,恢復藩王應享受的待遇吧,給增加個一千石、五百石,總是應該的吧。沒想到明宣宗于當年十一月,通過斥責肅藩長史的方式,送了他一曲《涼涼》。
“癸未,肅王贍焰奏請增祿米。敕肅府長史、紀善等官曰:‘洪武、永樂中,肅府歲給祿米五百石。肅莊王于《祖訓》所載豈不知之?而不言少者,蓋以地里遼遠,運輸難艱,知朝廷斟酌得宜也。我皇考仁宗皇帝即位,推恩親親。復增米五百石,共一千石,比舊加倍。今王又欲增祿,是不知民力之難也。朕即位以來一切事悉遵舊規,豈敢纖毫有所改作?爾等職在輔導,于王之前亦嘗言及此乎?王之斯言,蓋亦爾等之言,爾等之心,其審思之?!?/strong>”(《明宣宗實錄》)
這一擊悶棍直打得朱贍焰腦瓜子嗡嗡作響,自此以后再沒向朝廷提過增加歲祿的事。由此朱贍焰及其后代,在大明最窮親王的寶座上,一坐就是兩百余年。
令人諷刺的是,他的庶長子朱祿埤,在正統八年(1443年)被冊封為洵陽王之后,拿到的歲祿名義上位首封郡王正常規格的二千石。出現這種父與子,本支大宗與小宗,歲祿倒掛的現象,就問你朝廷尷尬不尷尬?好在朱贍焰的一千石全是本色,而朱祿埤的二千石,只有五百石是本色,其余的都是折色,否則就更尷尬了。
保不住的甘州肅王府
由于首封肅王朱楧的特殊經歷,在西北大地上留有兩座肅王府,分別為:甘州肅王府和蘭州肅王府,據說兩座肅王府都由曹國公李景隆督造。與遼王朱植、寧王朱權、谷王朱橞等內遷藩王不同,蘭州與甘州的距離說近不近,可說遠也不遠,且甘州周邊有肅藩的大量產業。是故肅藩雖然在甘州沒生活幾年,可甘州肅王府對肅藩有著特殊意義。肅藩遷蘭之后,甘州肅王府依然掌控在肅藩手中,可該來的還是會來。
正統元年(1436年)六月,有關部門以肅藩內遷蘭縣,甘州肅王府閑置太過浪費為由,提請將王府改為陜西行都司衙門。在朱贍焰的強烈反對下,明英宗否決了這一提案。
“己未,肅王贍焰奏:‘太祖封先王建王府于甘州。今移蘭縣。有司請改故王府為都司衙門。但先王靈寢上存,而近府所藝果木寔賴生養,乞免改毀?!瘡闹?。”(《明英宗實錄》)
正統八年(1443年),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參贊甘肅軍務程富提出,應當將甘州肅王府改為鐘鼓樓,如此做的目的嗎,僅僅是為了“壯觀邊境”。而受命勘查此事是否可行的甘肅鎮總兵寧遠伯任禮更過分,奏稱王府太過殘破,改建鐘鼓樓“勞費無益”,不如直接拆掉了事。
朱贍焰得知后,差點被氣個半死。為了保住王府,不得不于當年十一月再次上疏朝廷。明英宗也不為己甚,令相關方面不可毀棄王府,并去信告知朱贍焰這一決定,勸其稍安勿躁。
“癸卯,先是右僉都御史程富請毀甘州舊肅王府改作鐘鼓樓,以壯觀邊境。事下,總兵官任禮等言王府頹圮可毀,作鐘鼓樓則勞費無益。上曰:‘其皆已之。’至是肅王贍焰始聞富言,請勿毀以存舊。上敕所司,諭王知之。” (《明英宗實錄》)
正統十四年(1449年)八月,震驚朝野的土木堡之變爆發,為抗擊瓦剌,已成為瓦剌留學生的明英宗被迫暫時下線,其弟郕王朱祁鈺在太后及朝臣的擁戴下,創設新賬號代其上線。這位皇爺可沒其大哥那么好說話。
此時的明軍早已過了輝煌時期,與蒙古人之間攻防易主,一旦有達賊進犯甘肅,當地的守堡軍士不敢抵抗,全都蜂擁入甘州城,導致城中擁擠不堪。為此時任甘肅總兵寧遠伯任禮奏請朝廷,請求將肅王府改做軍營,以安置城中兵馬。此舉獲得明代宗的準許。
于是乎存在了半個世紀的甘州肅王府,終于還是沒能保住,一夜之間變成了軍營,從此與肅藩無涉。清代,甘州肅王府原址的一部分成為張掖縣衙。
如今,甘州肅王府的遺址上尚有明清房屋八間,位于甘州區縣府南街以西100米處的幼兒園內。為一組坐北向南的穿堂過道式平房,共兩排四幢八間,保存基本完好,是甘州肅王府存在過的唯一見證。
無私的支援朝廷
說實話大明朝廷和皇帝對肅藩是真的不太友好,明明拿著最低的歲祿,死活不給漲不說,還逮著肅藩可勁的薅羊毛,薅完護衛薅舊王府,薅完王府又盯著肅藩的其他家當,比如馬匹和肅藩手里僅剩的甘州中護衛。換做其他親藩,早就明里暗里尥蹶子不干了,可朱贍焰卻幾乎對朝廷有求必應。
1、大明戰馬贊助商
洪武時期,明太祖鼓勵藩王出邊放牧,蓄養戰馬。靖難之后隨著塞外被逐漸遺棄,可供養馬的牧場所剩寥寥無幾,導致明軍戰馬的缺口越來越大。西北自古就是良馬的出產地,因此肅藩雖然窮,卻在河西、平涼一代擁有規模不小的馬場。早在永樂年間,肅莊王朱楧就曾兩次向朝廷進貢戰馬。正統朝以后,隨著朝廷戰馬缺口進一步擴大,時不時地就跑去薅一把肅藩的羊毛。
正統二年(1437年)十月,明英宗親自寫信給肅王朱贍焰和楚王朱季埱,稱甘肅鎮官兵因巡邏及追剿虜賊,戰馬死傷甚多,兵部雖然已從太仆寺選馬對其進行補充,可遠水救不了近火,請求兩位叔祖從自己馬場劃撥一些以供官軍應急之用。末了還補了一句,朝廷會出錢購買,不會白要,并給朱贍焰倆兄弟奉上一頂“唯邊軍得濟以御外寇,而邊境永寧,實亦叔祖盛德之助也”的高帽。
當年十月,肅藩、楚藩及慶藩紛紛慷慨解囊,資助馬匹給甘肅鎮,明英宗“以書致謝,仍以白金、文綺紗羅布、鈔等物酬之”。
正統十四年(1449年)八月,明軍精銳在土木堡損失慘重。面對亡國危機,朝廷再次向肅藩、楚藩及慶藩求援。新上臺的明代宗學大哥當年所為,給三王寄去親筆信,請求三藩劃撥戰馬給朝廷,至于數量嗎那是多多益善。明代宗在信中特地強調“給與價直,決不虛負”。這讓阿越不禁深深懷疑,上次明英宗嘴上說的好聽,可實際只是將酬謝之物抵作了買馬錢,且資不抵債。
天順二年(1458年)九月,通過奪門之變重新上線的明英宗再次寫信給肅王、楚王、慶王,提出各借戰馬千匹的要求,且強調“官與價直”。
次年二月,又因甘州官軍缺少戰馬,單獨找朱贍焰要了五百匹戰馬。朱贍焰不但主動奉上戰馬,且表示不收朝廷一分錢。為此明英宗特地去信表示感謝,稱府中戰馬也數量不多,牧養不易,豈能白要叔祖的馬匹,特遣御用監左監丞宋勝奉上厚禮致謝。
2、西北明軍戰略后備隊
經過兩次削藩,肅藩所屬的護衛力量,只余下甘州中護衛及甘州群牧千戶所,即便如此肅藩護衛依然是戰斗力十分強大的精銳之師。成化九年(1473年)七月,掛右副都御史銜巡撫陜西馬文升向朝廷提出備邊三事,其中倆事涉及肅藩護衛。甘州群牧千戶所駐地在固原附近,甘州中護衛其先“皆歸化土達”,弓馬嫻熟,故馬文升提出讓這兩只軍隊在固原操練守備,以增強陜西鎮的實力。
“……一肅府甘州群牧千戶所官軍,每冬于蘭縣操備者,宜留固原及本所操守,仍選臨鞏二府衛土兵民壯,使于蘭縣把守河橋,庶為兩便。一肅府并黔國公家人,先皆歸化土達,今子孫漸眾,往往為非,況居近固原,率能騎射,宜精選其精壯與固原官軍操練,或本堡防守……”(《明憲宗實錄》)
此時朱贍焰已經去世多年,肅藩護衛依然有此戰斗力,可見他在世時,肅藩護衛是種什么狀態。因此朝廷及地方都打起了這支當年追隨肅莊王朱楧威震西北精銳軍隊,將它視作西北明軍的戰略后備隊,哪里有困難,皆借調肅藩護衛前去增援。
黃河每年冬季都會封凍,成為蒙古鐵騎入寇的快捷通道。為此鎮守陜西都督同知鄭銘于正統元年(1436年)十一月奏請朝廷,請求從肅藩護衛中調兵一千,歸入陜西都指揮同知戴旺帳下用以備邊,待黃河解凍再行歸還。以次年二月戴旺的奏疏觀之,此次肅藩護衛借調出去的人馬不是一千,而是兩千。
到了正統十年(1445年)十一月,守備蘭縣都指揮僉事李進上疏朝廷,稱蘭縣地當要地,他手下缺少人馬御使,請求從甘州中護衛的軍余之中選取一千人,令其自備鞍馬交由自己統領,以彌補本部兵馬的不足。
所謂軍余,也稱余丁,是明王朝衛所制度下的特殊產物。通過衛所制度實行軍民分籍,士卒全家被列入軍戶,每家在軍者稱正丁,其余成年男子稱軍余,為正軍死亡或老殘后的第一替補者。軍余雖不從軍,可也需要參加訓練,以備隨時遞補,相當于當下的民兵。
此時甘州中護衛的軍余規模有多大呢?據李進稱數額高達一萬五千人,若拉出去編為正規軍,可以編制三個衛。這還是甘州左右護衛被連盆端走后的規模,可見完整狀態的肅藩護衛力量有多強盛。
明英宗批準了李進的這一議案,只是要求訓練時不得妨礙農事。
3、請求率軍勤王
正統九年(1444年)五月,巡按陜西監察御史蔣誠上疏朝廷,稱肅王“披發持杖登城”,有失宗室體統,要求治王府承奉、長史等官“防護不嚴”之罪。注意蔣誠的用詞是“防護不嚴”,而非“不能輔導規正”,說明這是朱贍焰在非正常情況下做出的行為。
實際上,朱贍焰患有精神方面疾病,并且遺傳給了兒子洵陽王朱祿埤。天順四年(1460年)五月,朱贍焰上疏朝廷為自己和兒子的精神疾病求醫問藥。
“壬午,肅王贍焰奏:‘已身并長子洵陽王祿埤各患風疾,乞賜藥品?!厦t院如數給與之。”(《明英宗實錄》)
明英宗對朱贍焰的病情應當早有耳聞,表示肅王這種情況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必進行追究。
就是這么一個又窮、又瘋,還老被朝廷薅羊毛的藩王,在土木堡之變后,卻迸發出了令諸多藩王汗顏的忠君愛國精神。
由于京軍精銳在土木堡幾乎全軍覆沒,導致京師防衛力量頓時陷入緊缺狀態。為此即位不久的新皇帝朱祁鈺,于十月初向天下諸藩發出了一道明朝歷史上屬于史無前例的勤王詔書:
“壬子,致書宗室諸王曰:茲者虜寇乘機入關侵犯,京城危急之秋。尚賴宗室至親以宗社為重,命將統率精兵。不拘多寡,星馳赴京勤王。以除虜寇,以安國家。期在旬月畢集,仍自鎮靜,固守藩疆。”(《明英宗實錄·廢帝郕戾王附錄》)
十一月,接到勤王詔書的朱贍焰迅速從本府護衛中挑選出五百騎兵,配齊裝備準備讓他們馳援京師。雖然人不多,且由于已經打贏北京保衛戰,故被明代宗要求停止出兵,只送馬匹入京便可,而沒有真正出動??上啾扔谥活欁约禾用还艹⑺阑畹拇踔焓?等人,朱贍焰可謂是親藩中的一股清流。
天順八年(1464年)十二月十七,肅王朱贍焰薨逝,享年59歲。訃聞,剛繼位的明憲宗為這位曾叔祖輟朝三日,并遣官致祭,命有司營葬事,賜謚曰康。
阿越說
提到明朝宗室,囂張跋扈、無法無天、壞事做絕等詞語,就會閃現在人們的腦海,似乎個個都壞的頭頂生瘡腳底流膿。可這只是秦愍王朱樉、齊王朱榑、代簡王朱桂、伊厲王朱?、魯荒王朱檀、寧王朱宸濠等少數知名藩王,所造成的的明星效應。有明一代,共冊封過數百位藩王,更有上千郡王,大多數宗王還算比較安分守己。即便是以盛產惡魔著稱的伊藩,也有伊定王朱諟鋝這樣的賢王,更不要說像肅藩、沈藩、蜀藩這種世代相傳的賢王支系。只是賢王們大多名聲不顯,也少有人關注,以至于其光芒完全被惡王所掩蓋。
朱贍焰這位僻處蘭州的二代藩王,并不怎么受朝廷重視,身為大明最窮的親王,一遍遍被薅羊毛不說,連想要漲個工資都遭到皇帝堂侄冷嘲熱諷。換做別家藩王估計早就不干了,可他卻以自己的行動,實踐了太祖高皇帝賦予的“屏藩王室”職責,但凡朝廷真正有需求,幾乎都會無條件的給予支持。因此明英宗給予他“體國安邊”的評價。
明王朝恢復分封制雖然是在開歷史倒車,也只有明太祖這位擁有赫赫武功的開國皇帝能駕馭,削藩是遲早的事??煽戳酥鞓D、朱贍焰兩代肅王的表現,阿越不禁遐想,若是肅藩當初沒有內遷,即便依然遭削藩,估計西北的形勢也要比現實樂觀的多吧。
當然歷史不容假設,所以當仁宣之治尚未成為過去式,蒙古鐵騎已經深入到河西走廊。肅藩內遷百年之后,河西走廊更是成了蒙古人家門口的池塘,任意穿梭如入無人之境。當他們在青海湖周圍站穩腳跟后,西北地區新的威脅——??苷秸Q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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