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八年(1395年)三月二十,大明身份最尊貴的親王、明太祖朱元璋的嫡次子秦王朱樉,被三名宮中的老婦人在食物中下毒毒死。遠在京師(指南京應天府),年近七旬的明太祖得知其死訊,在悲痛兒子死于非命的同時,又痛恨其荒唐不肖,以至于惹來殺身之禍。憤恨之余,不但親筆寫就一篇震爍古今的祝文——《諭祭秦王祝文》,開列了其多達二十余條罪狀,并欽賜謚號曰“愍”,下旨將其葬禮規格由親王降至國公等級。一個老父親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的心緒,可謂是沁滿字里行間。
“打是親罵是愛”,畢竟血脈傳承擺在那,明太祖以文字形式痛罵朱樉,更多的是發乎父子親情,將《諭祭秦王祝文》明文頒發給諸王,也是為警示他們。兒子不爭氣,可孫子是無辜的,何況秦藩是大明第一親藩,具有特殊的意義,所以爵位該傳承還得傳承。
當年六月,秦世子朱尚炳襲封秦王,這是大明首位以世子身份襲爵的親王,更是第一位嗣封親王。朱尚炳這位嗣秦王身上,又有哪些精彩的故事呢?
朱尚炳,生于洪武十三年(1380年)十月二十八,為秦王朱樉長子,生母秦王次妃鄧氏,在明太祖諸孫中排行第九,老爹朱樉在世之時就被冊封為秦世子。明太祖一早就立下規矩,只有親王嫡長子可封世子。朱尚炳的生母只是次妃,而非正妃,按理不怎么符合冊封世子的條件,之所以能獲得冊封,與其特殊的家庭環境有關。
朱樉的正妃王氏,是北元齊王擴廓帖木兒(漢名王寶寶)之妹,小字觀音奴,不過她更為人所熟知的,是一部小說中的漢名——趙敏。沒錯,金庸筆下《倚天屠龍記》女主之一的敏敏郡主,原型就是她。其兄王寶寶頗具軍事才能,是北元政權的定海神針,曾經大破明軍于漠北,被明太祖譽為“天下奇男子”,屢屢試圖招降于他而不可得。恰巧其妹王氏留居關內,于是老朱打起了聯姻的主意。
秦王朱樉作為老朱的嫡次子,是諸王中最特殊的一個,比如洪武三年制定親王分封受冊寶儀式時,就以他為例進行解說,同時其余諸王在冊封時要向其行四拜禮。洪武二十二年(1389年),明太祖改大宗正院為宗人府任命他為宗人令,負責管理宗室成員,約束其他藩王。可以說朱樉的秦藩,是“大明第一親藩”。
既然要聯姻自然要拿出手中最好的籌碼,以示誠意。于是乎洪武四年九月初七,16歲的朱樉在老朱的一手包辦下迎娶王氏為妻。朱樉內心對這樁為招降王保保而強行安排的政治婚姻非常抗拒,可迫于父母之命只能被動接受,是故他對王氏的感情可想而知。
正史中的秦王妃王氏,既沒有《倚天屠龍記》中的敏敏郡主那樣風姿颯爽,也沒能獲得《山河月明》中眼中唯有你一人的愛情,成婚多年,膝下連個可以聊以慰藉的子嗣都沒有。這樁婚事對她來說,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明太祖對兒子的家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洪武八年(1375年)八月王保保死訊傳來,老朱立馬開始為他張羅第二段婚姻,這次被選中的對象為衛國公鄧愈之女,且是其嫡長女。當年十一月,朱樉與鄧氏成婚。
王氏漢化很深,在婦道之上估計表現得極好,而她這一她為數不多的閃光點,也讓老朱下不去手。所以王氏依然穩坐秦王正妃寶座,只能委屈鄧氏屈居其下就次妃之位了。既然是次妃,其享受的待遇自然要亞正妃一等,成婚之時就挨了當頭一棒——“不傳制,不發冊,不親迎”,即沒有正常王妃應有的冊書,朱樉也無需親自迎娶。雖然是平妻,整個儀式卻搞得似妻非妻,似妾非妾,怎么讓鄧氏不憤恨。為此老朱也作了一定的補償,進行安慰。比如洪武十三年(1380年)十月朱尚炳出生,老朱認可其秦王嫡長子的身份,冊封其為世子。
可在鄧氏看來,這一切都無法抵消婚禮帶來的恥辱,日常生活中的禮儀又加深了鄧氏的恥辱感。鄧氏可是朱樉捧在手里寶貝著的白月光,他自然會急夫人所急。你覺得王氏太過礙眼,行,咱們一起設法收拾她。
在京師有明太祖夫婦壓著,朱樉與鄧氏不敢造次。待到之國西安,朱樉就急哄哄地下令將王氏遷出王府另行安置,以便眼不見為凈。單單如此也就罷了,更過分的是將王氏的飲食起居標準都降了好幾個檔次。本當執掌王府內事的王氏,卻形如囚徒。
沒了王氏在中間礙事,秦王府內卷起一道“霸道總裁風”,朱樉變身寵妻狂魔,對鄧氏這個小嬌妻可謂是百依百順。嫌當年成婚之時冠服比不上王氏?莫急,我立馬著人前往沿海采買珠翠。覺得府中生活過于無趣?行,我給你設法找樂子。于是乎,王府的宮女與內侍就遭了殃。
以明太祖的能力,朱樉和鄧氏干的那些破事他會毫無所知?只不過孩子畢竟是自己家的親,只要兩人不鬧出“寵妾滅妻”這種大事,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老朱的容忍,讓他們心存僥幸,變得愈發肆無忌憚。
朱樉為了安慰鄧氏早年受傷的小心靈,表達與其伉儷情深,竟然私下“制造后服與偏妃鄧氏穿著”,還打造了一張五爪九龍床。稍微了解一點中國歷史的都知道,五爪龍是天子的專屬,四爪龍才是親王能夠使用的級別。朱樉的這種做法說輕了是篡越,說重了則是謀逆。
若說虐待正妃王氏,凌辱宮人,乃至草菅人命,看在父子的面子上,明太祖還能忍的話,現這等忤逆不道的僭越之舉,終于激怒了明太祖。還是那句話,兒子是自家的,媳婦是別家的,出了事情必定是媳婦唆使所致。于是乎,事發之后,老朱一紙詔書將鄧氏賜死。時間估計在洪武二十二年(1389年)。因為就在這一年,明太祖突然下令叫停秦世子金寶的鑄造。朱尚炳年僅10歲,本身不會犯下什么大錯,唯一的緣由便是其母出了變故,是以老朱才會有此舉動。
“戊午,詔禮部鑄秦、晉、今上及周世子金寶各一,每寶用黃金十五斤。尋命秦世子寶且停鑄。”(《明太祖實錄》)
朱樉雖然幼年聰慧,為人嚴毅英武,非常有主見有謀略,頗具英武之氣,可本性殘暴,就藩之后犯下諸多暴虐之事,以至于明太祖怒罵其“蠢如禽獸”。鐘愛的鄧氏被賜死后,朱樉心態大變,不僅不聽老朱的招呼接回正妃王氏,反而變得越發暴虐不堪。
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八月,朱樉因此被明太祖召還京師,留居近年。在大哥懿文太子朱標的求情下,才于次年七月得以返回藩地西安。回歸封地的朱樉行事依然如故,沒有任何收斂,以至于最終落得被三名老宮女毒殺的下場。
中國古代是一個階級社會,為維護統治、安定社會,專門對各階層能使用什么禮儀進行了規定,階層越高的人士能享受的待遇越好。反映到喪禮上,地位越高者去世后停靈時間越長。《左傳》在開篇的隱公元年,記載了先秦時期的喪葬規則:“天子七月而葬,同軌畢至;諸侯五月,同盟至;大夫三月,同位至;士逾月,外姻至。”進入帝制時代,雖然政治制度發生了重大變革,可禮制方面基本延續了周公制定的周代禮儀制度。
明代的藩王相當于先秦時期的諸侯,薨逝后需要停靈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入葬。朱樉這位秦王,死于洪武二十八年三月,可直到當年閏九月才入土。秦世子朱尚炳于受封時,還在充當喪主為朱樉守孝。冊封親王要用五禮(吉、兇、軍、賓、嘉)中的嘉禮,居喪守孝要用五禮中的兇禮,兩者不管是冠服,還是禮儀都大不相同。
洪武年間,明朝初立,很多制度都不完善。在朱樉之前雖然已經有幾位親王故去,可他們后者早夭(趙王朱杞),或者無嗣(潭王朱梓),亦或者嗣子年幼尚不到受封年齡(魯王朱檀)。朱尚炳是大明的首位嗣封親王,沒有現成的禮制可供使用,嘉禮與兇禮之間應當怎么轉換成了一個難題。為此,明太祖于朱樉去世的次月,緊急命禮部制定可供使用的流程。
“禮”是華夏文化的靈魂,“孝”是華夏文化的外在。早在周代,就已形成一套成熟的嘉禮、兇禮轉換禮儀。《尚書·周書·康王之誥》記載了周康王在父親周成王靈前繼位整個過程:在即位典禮上,康王穿著天子服飾,麻冕黼裳,接受諸侯群臣的朝賀;典禮完畢,“王釋冕,反喪服”,即脫下天子冠冕,換回喪服,按照制度為繼續父親守孝。兩漢時期,諸侯王襲爵的流程與西周基本相同。
兩漢的制度是后世效仿的藍本,是以接到任務的禮部尚書任亨泰,提出對漢代諸侯王襲爵的流程稍作變通:世子接受冊命時,應當穿命服(即世子冠服)接旨;待使者離開,重新換回喪服,繼續服喪。此議獲得明太祖的首肯。
“辛未,上諭禮部尚書任亨泰曰:‘秦王既沒,國事無統。世子長成,宜命襲爵,爾其集議以聞。’ 亨泰同翰林諸臣議:‘漢諸王薨,遣使者拜嗣子為王,則玄冠衰绖素服以承詔,事訖反喪服。又諸侯受天子之命,亦宜服其命服。使者出,反喪服即位而哭。既合于禮,且協人情。’詔依服命服禮行之。”(《明太祖實錄》)
當年六月,以前軍都督府都督謝彥、通政使宋徵問正副使,奉金冊、冕服,持節前往西安冊封朱尚炳為秦王。朱尚炳按這套流程,完成了對秦王爵位的承襲,算是明代親王襲封禮儀的首位實踐者。
洪武三十年(1397年)九月,冊封陜西都指揮使劉遂之女劉氏為秦王妃。劉遂為廬州人,其父劉德以軍功受封潞州衛指揮僉事,算是淮西集團的一員。洪武十三年(1380年)襲父職為潞州衛指揮僉事,其后跟著信國公湯和、涼國公藍玉轉戰,進封遼東都指揮同知。洪武二十九年,因女兒被選定為秦王妃,調任陜西為女婿保駕護航。
事實證明,明太祖的這一動作很有必要。沖齡襲爵的朱尚炳,很快就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大挑戰。中國古代民間結社之風盛行,白蓮教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其中最特殊的一個,別的結社組織主要沖著錢來,而白蓮教卻活生生地將自己變成了天下第一反賊集團,專注造反事業六百年。明朝的建立與白蓮教有很大的淵源,可明朝立國后白蓮教依然站在朝廷的對立面,時不時地就給朝廷送上一份“驚喜”。
洪武三十年正月,陜西漢中府沔縣吏高福興、平民田九成等白蓮教徒集眾四、五千人,發動起義,史稱高福興之亂。義軍活動于沔縣(今陜西勉縣)、略陽、兩當、徽州(今甘肅徽縣)、階州(今甘肅隴南市)、文縣等地,殺官吏,占州縣,得到了陜西、四川一帶番民的支持,給西北局勢造成不小沖擊。
明太祖對此非常重視,一面派出長興侯耿炳文、武定侯郭英這兩位開國元勛,調動動陜西、四川兩地大軍三萬余人進討;一面寫信給陜西名義上的最高軍事指揮官嗣秦王朱尚炳,讓他小心防備。
“漢中府沔縣吏高福興及民人田九成……等率余賊入沔縣后河及土門聚眾至千余人,而陜蜀間番民因之作亂。事聞,詔征西將軍長興侯耿炳文、武定侯郭英發陜西、四川兵討之。復敕秦王尚炳曰:‘邇者,沔縣及陜蜀間有盜,已命長興侯耿炳文等總兵征討。爾宜練士卒,繕甲兵,時巡邏,以備不虞。況爾年幼,尤當夙夜警惕無怠。’”(《明太祖實錄》)
朱尚炳也算是頗有膽識,《明史》稱他在平亂時親自“巡邊境上捕盜”,算是沒有辜負祖父的期望。高福興與當年的劉福通,雖然都帶有一個“福”字,可顯然兩者的能力相差不可以道里計。當年九月初一,高福興被俘,隨即被處死,高福興之亂就此平定,也讓朱尚炳松了一口氣。
洪武三十一年(1398年)閏五月初十,明太祖朱元璋駕崩,皇太孫朱允炆即位,是為建文帝。出于對叔叔們的心里恐懼,爺爺尸骨未寒,建文帝就掀起了聲勢浩大的削藩運動。沒想到這一過程中遇到了刺頭,建文帝與秦王朱尚炳倆的四叔燕王朱棣受到威脅后,打出“奉天靖難”的旗號奮起反抗。削藩工作就此被打斷,朱尚炳這位大明第一親藩的嗣王,因此沒受到波及。在西安坐觀天下成敗數年后,靖難軍殺進南京城,四叔朱棣逆襲成為新皇帝。
朱尚炳對四叔這位新皇帝,內心的感官估計相當復雜。明成祖稱帝之后的數月內,在外的楚王朱楨、蜀王朱椿、肅王朱楧、慶王朱栴,乃至同為嗣王的晉王朱濟熺等藩王,紛紛主動進京朝覲,承認新皇帝的合法地位。唯獨朱尚炳毫無動靜。
為此,明成祖對這位侄子采取了軟硬兩種手段。于洪武三十五年(1402年)八月,將秦王朱尚炳的姐妹、朱樉次女長安郡主,許配給自己的心腹兵部尚書茹瑺之子茹鑒。同時遣使以敕符召他入京覲見。如此,朱尚炳才不情不愿的啟程,于九月初二抵京。初十日,朱尚炳辭歸,連頭帶尾在京師僅待了9天。明成祖見侄子服軟,給予了相當厚重的賞賜,賜予朱尚炳本人寶鈔二萬錠,隨行官員也按級別賜予不等的寶鈔。
永樂元年(1403年)十二月,朱尚炳遣手下千戶馬賜,再次獲賜寶鈔。次年四月,明成祖冊封嫡長子燕世子朱高熾為皇太子。六月,朱尚炳遣指揮陸榮等奉表箋賀冊封。
永樂四年(1406年)五月,朱尚炳再次赴京朝覲。在其到京及辭歸時,太子朱高熾兩次代表皇帝,在文華殿后殿設宴款待。明成祖給予厚賜的同時,還將他的道里費(古代版餐旅費)視常例加倍。
在朱尚炳承認四叔的帝位合法性后,看似皇室與秦藩恢復到了毫無猜忌的互信道路上,可內里卻并非如此。明成祖即位后同樣實施削藩,秦藩作為諸藩之首,自然也成為他重點盯防的對象。而朱尚炳這一方,雖然表現服服帖帖,可內心很是不服。永樂元年,明成祖一度想將朱尚炳的胞弟永興王朱尚烈遷移到鞏昌府(今甘肅隴西縣),只是條件不還不成熟未能成行。
發生在永樂六年(1408年)十二月的“秦藩祭祀僭越事件”,一舉把遮罩在雙方頭上貌似柔情的面紗揭去,將矛盾擺在了明面上,使秦藩和朝廷之間的關系徒然緊張起來。
事情的起因是,朱尚炳在祭祀父母時,將嫡母王氏的謚號“愍烈妃”按到了生母鄧氏頭上,并稱呼兩人為“皇考妣”。“愍烈妃”的謚號為明太祖所定,而“皇考妣”為先皇、先后專用,親王只能稱其王父王母為“王考妣”。因此他的這種做法說輕了屬于篡越,說重了是跡同謀反。如此公然挑釁皇家權威,自然會遭到明成祖的嚴厲斥責。
“戊戌,賜秦王尚炳書曰:‘朝廷制禮,各有定分,無敢僭逾。爾令僧人修齋資薦考妣,蓋欲以報劬勞之恩。而于文字稱皇考妣,又稱愍烈妃。皇考妣是朝廷尊稱,藩國豈得僭用?既于禮有違,且爾于冥冥之中,亦不自安。況愍烈之謚,果朝廷所賜乎?抑爾自加之乎?爾年少寡學,未詣大體,此必俗學腐儒所為。陷爾于僭妄而爾不能察也。自擔據實書之,庶不貽譏有識之人。’”(《明太宗實錄》)
此時明成祖已經坐穩帝位,自然無需再對兄弟、侄子們虛與委蛇,既然已經撕破臉,那么就干脆動手削藩。樂七年九月,以討伐蒙古大汗本雅失里為借口(第一次北伐),從幾大塞王手中抽調護衛,命負責陜西方面的寧陽伯陳懋,從陜西諸衛及慶、秦兩府護衛,選練步騎一萬九千人入京,備次年二月北伐所用,將部分西安三護衛將士暫時調離秦藩勢力范圍。
面對自家四叔的這一陽謀,朱尚炳無力反抗,可心中自然不痛快。于是乎此后每次有敕書降臨,他都稱病不親自出迎,以示抗議。此舉又給了明成祖敲打的機會。
永樂九年(1411年)二月,明成祖給朱尚炳發去一道措辭極其嚴厲的敕書,以齊桓公于葵丘之盟下拜受胙,內史過賜晉侯命晉侯受玉惰,成肅公受脤于社不敬,這一正二反三個春秋故事敲打朱尚炳。發出“齊王拜胙,遂以國霸;晉侯惰玉,見譏無后。王勉之”(《明史》)這等近乎勿謂言之不預也的警告。
“遣敕戒勵秦王尚炳曰:‘昔周天子遣使赍齊桓公胙,且命勿下拜。桓公對曰,天威不違顏咫尺,小白余敢貪天子之命無下拜。遂下拜,登受。春秋書以示褒。遣使賜晉侯命,晉侯受玉惰。使者歸曰晉侯其無后乎。成肅公受脤于社,不敬。劉康公曰成子惰棄其命矣。后皆不得其終。春秋書以示戒。比屢遣人赍符至王國。王不出迎,但令內監取入。及出見使者,又侮慢不一。此皆王不學之過。不學何由達禮?致王于此者,皆長史、紀善、典儀之失職也,其械送京師。王自今勉力學問,庶幾寡過。’”(《明太宗實錄》)
朱尚炳得旨,立馬啟程前往南京謝罪。明成祖的這記重錘,顯然起到了應有的震懾作用。
永樂十年(1412年)三月十一,秦王朱尚炳薨逝,享年33歲,在位16年。訃聞,明成祖為其“輟視朝三日”,并遣官賜祭,命有司治喪葬,皇太子及親王俱遣祭,同時賜謚曰隱。
“隱拂不成曰隱”,“不顯尸國曰隱”,“見美堅長曰隱”,“違拂不成曰隱”,“隱”屬于惡謚。《春秋》十二公中的第一位魯侯魯息姑先生,被其弟魯桓公所弒,其謚號為隱,后世人稱魯隱公。唐太宗李世民給在玄武門之變中被自己弒殺的大哥李建成上的謚號也是隱,史稱“隱太子”。可見明成祖對這位桀驁不馴的侄子有多么的不待見,即便是死了還要給他按個惡謚惡心他一下。
朱尚炳雖然貴為親王,可他的一生并不幸福。年幼時,攤上一對不靠譜的父母,加上老爺子的亂點鴛鴦譜,讓他一家子變得混亂不堪。好不容易繼承了秦王爵位,又遇到四叔朱棣這個狠角色,不對等的身份,及巨大的實力落差,使得他即便多有怨氣,可面對來自四叔的敲打,不得不生受著。用時下流行的一句網絡用語來總結便是:他的人生就是一個茶幾,上面擺滿了杯具。
更大的悲哀,則是在他身后秦藩的傳承差點被他四叔不幸而言中。自第三代秦王起,秦藩大宗屢屢絕嗣,在他兒子這一代大宗就接連兩次發生絕嗣,最嚴重時只能由鎮國中尉來襲爵。他這一系派生出去十家郡王,沒有一家能做到與國同休。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