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是一個令歷代帝王又愛又恨的群體。正所謂“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宗室力量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隔絕他人對皇位的覬覦。是以歷朝歷代權臣篡位,幾乎都是從剪除宗室力量開始的。然而宗室力量強了,又會“兄弟睨于墻”。大家伙身上留著同樣的血脈,憑什么你能坐龍椅,而我卻需要向你三跪九叩首?正所謂“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兄弟們反了反了!
明太宗文皇帝朱棣陛下,是歷史上唯一一個藩王舉兵造反成功,順利進階帝二代的大一統皇朝皇帝。他上位后,出于總有刁民想害朕的心理,表面高舉恢復祖制的旗號,私下卻繼承侄子建文帝的未竟事業,繼續削藩,最終將宗室當豬圈養了起來。
然而在他辭世后,明王朝依然爆發了漢王之亂、廣通王之亂、寧王之亂、安化王之亂等數起宗室叛亂。以上幾起叛亂的主導者,都是握有一定力量的上層宗室。可嘉靖年間發生在大同的一次宗室叛亂,其主導者僅僅是一名奉國將軍,其余主要參與者不是奉國將軍,就是更低一級的中尉。一群處于宗室食物鏈低端的低等級宗室發動叛亂,這是極其少見的。
都是俸祿惹的禍
這場叛亂的主謀朱充灼,受封奉國將軍,隸屬于代藩和川王府,從其字輩及爵位來看,為首封代王朱桂的六世孫,代隱王朱仕壥的四世孫,首封和川王和川悼僖王朱成鏝的曾孫。
朱充灼本身就不是什么好鳥,與臭味相投的昌化王府奉國將軍俊桐,潞城王府鎮國中尉俊桭(《實錄》作俊振,當為筆誤),襄垣王府奉國中尉充(火+瞅)等人,共同組成一個混世魔王團隊,將張文博、李欽、李舜臣、張淮、李紀等等一批大同兇徒聚集在身邊,仗著老祖宗賦予的“宗室犯法,只有皇帝可以問罪,其余人等不得處置”這條特權,成天肆意酗酒、作奸犯科,將邊城大同攪得雞飛狗跳。朱充灼輩分雖低,卻是這個團隊的領袖人物。
若是只欺負平民百姓,估計也不會有多大之事,畢竟為非作歹的宗室多了去了,皇帝老爺一個人也管不過來??芍斐渥七@幫人玩野了之后膽子也變大了,竟然打起了官府的主意,公然搶劫大同知府劉永。
劉永雖只是知府,可大同巡撫轄下也只有個大同府,在當地故而在大同巡撫治下是排得上號的。于是乎,代王朱充燿,大同巡撫詹榮先后上本,據實將此事上報給明世宗?!鞍籽劾恰泵魇雷谙率直容^狠,直接跳過申飭階段,于嘉靖二十四年(1545年)三月,對朱充灼等人處以罰俸一年的重罰,并命代王朱充燿對其嚴加管束。
只不過罰俸一年,怎么就成為重罰了呢?這要從明朝的宗室俸祿制度說起。
為后世子孫安居樂業計,明太祖在位時親自勘定自親王至奉國中尉各級宗室的俸祿,其中奉國將軍歲祿八百石,鎮國中尉歲祿六百石,“米鈔中半兼支”,即一半以糧食這種實物形式發放,另一半折合成等價的大明寶鈔。由于濫發,明朝中后期大明寶鈔已經與廢紙無異,所以宗室俸祿只有到手的糧食。
就是這一半俸祿,能不能保證盡數到手都是問題。因為隨著宗室人口的急劇膨脹,明朝中期以后用于宗室俸祿的支出劇增,及至嘉靖年間已經發展到“天下財賦,歲供京師糧四百萬石,而各處王府祿米凡八百五十三萬石,不啻倍之”的地步。宗室的俸祿所需,是王朝中央實物收入的數倍之多。如此龐大的支出,地方政府自然無力負擔。給不了,怎么辦?好辦,欠著就是了,反正欠賬的是大爺,于是“積欠”這個名目就此產生。
“郡王祿米俱於親王府倉上納,聽令按季支用。鎮國將軍以下祿米、於有司官倉收貯,二次支給。其收糧之際,布按二司、各委府縣正佐官、公同長史等官監督收受。”(《大明會典·廩祿》)
從這條史料可以看出,親王、郡王這些上層宗室,與鎮國將軍以下的那些宗室,獲取歲祿的渠道是不同的。上層宗室的俸祿,每年一次性直接撥給,而將軍、中尉這些中下層宗室的俸祿,屬于二次撥給,即先收入官倉存儲,再從官倉中進行撥付。當收支無法平衡時,存儲在官倉中的宗室歲祿自然成為各級官員打主意的對象。于是乎,中下層宗室成為了“積欠”的重災區。
代藩所在的大同,地處邊疆,屬于軍事地位重要,而民少賦薄的地方,加之多年戰亂導致地方經濟凋敝,“積欠”現象尤為嚴重,宗室的俸祿常常無法及時兌現,致使經濟收入來源單一的中下層宗室生活困頓不堪。
比如嘉靖四十年(1561年),代藩鎮國將軍朱聰浸等人上疏明世宗稱:“臣等身系封城,動作有禁,無產可鬻,無人可依,數日之中,不曾一食……有年逾三十而不能婚配,有暴露十年而不得埋葬,有行乞市井,有行乞民間,有流徙他鄉,有餓死于道路。名雖宗室,苦甚窮民,俯地仰天,無門控訴。”(《明世宗實錄》)
在這種情況下,不愿坐以待斃的宗室們開始鋌而走險,為索要祿米做出沖擊官府,乃至私下串聯上京告狀。比如嘉靖元年(1522年)六月,代王朱俊杖上奏稱“昌化王等府宗室,以祿糧缺乏共聚,謀赴京請乞”。此事最終以下旨嚴禁宗室赴京,由山西布政司以庫銀借支補給告終。時人稱宗室自“將軍以下人等類多不法”。
正是在這種背景下,罰俸事件成了朱充灼叛亂的導火索。對被罰俸的朱充灼而言,今夕不同往日,這年頭地主家也沒有余糧,家里都指著這點祿米度日呢,這一罰俸搞不好就會奪走幾條人命。
內結白蓮,外聯蒙古
對于朱充灼這個除了俸祿別無他項收入的中下層宗室來說,罰俸等于是砸他飯碗,會要了他半條命。是以對遠在北京,卻作出罰他俸的總家長明世宗朱厚熜,及不幫他說話,反而檢舉揭發他的本支族長代王朱充耀,充滿了恨意,欲殺之而后快。心意難平之下,學老祖宗揭竿而起,將天捅破,登臨九五,自然而然地在本就無法無天的朱充灼心底升起,并一發不可收拾。
當然單憑他一個要人沒人、要錢沒錢的落魄宗室,是無法成事的。要知道太祖高皇帝雖然號稱“開局一個碗”,可他避走定遠之事,也有二十四個好漢爺追隨呢。所以要緊地是拉攏一批愿意真心實意地跟隨他舉事的人。
他以宴飲為名,將幾乎穿同一條褲子,同樣被罰俸的宗室,及張文博等狐朋狗友召集在一起。酒到憨時,向諸人吐露自己的心聲:
“我等奪祿,代王又為理,奈何困死。若引虜圍大同城,我等內應開門納之,殺代王及鎮撫大吏舉事,則不憂不富貴矣。必先毀各草場,使兵馬不得屯牧為善。”(《明世宗實錄》)
這段內容透露出兩個信息:一是要引進蒙古人的力量;二是在起兵之前先放火將大同的各大草場焚毀,讓大同總兵麾下的騎兵無馬可用??梢娭斐渥朴谥\反之事上,是有過深思熟慮的。而且挑人的眼光也不錯,在座的不管是宗室,還是跟在屁股后面廝混的幫閑,紛紛表示愿意追隨他共建美麗新世界。
事后,不僅沒人偷偷去告密,反而紛紛發動各自的關系,為共同的事業添磚加瓦。其中一個名叫張淮的小老弟,社會關系那是相當的復雜,他有個黨羽叫次仲太,《明實錄》稱其為“妖人”,因為他是當時的民間社群組織——白蓮教成員。
白蓮教又稱白蓮宗,思想淵源于佛教的凈土宗,是南宋紹興年間,由蘇州昆山僧人茅子元(法名慈照),在當時流行的凈土結社的基礎上創建的新教門。單看這個介紹可能會將白蓮教當成佛教的一個分支,然而事實并非如此。
白蓮教自一開始就是一種秘密宗教結社團體,早在南宋時期就被時人成為“食菜事魔”的邪黨,但因教義淺顯、修行簡便,自誕生起就擁有了強盛的生命力,在大江南北得以廣泛傳播。在此過程中因地域,以及吸收思想的不同,逐漸發展出金禪、無為、龍華、悟空、還源、圓頓、弘陽、彌勒、凈空、大成、三陽、混源、聞香、羅道等數十個分支。
自元代起,受到朝廷禁止的白蓮教,更是成為專注造反六百年的造反專業戶,誰在臺上它就反誰。明王朝的建立與白蓮教頗有淵源,然而從明初到明末,白蓮教徒起事的記載不絕于書,永樂時期的山東唐賽兒起義,天啟時期的徐鴻儒起義,都屬于白蓮教起義。
憑借白蓮教旺盛的生命力,以及無孔不入的滲透力,大同周邊自然也有白蓮教活動。當地的白蓮教教主為應州人羅廷璽,他自稱“真佛出世”,其黨羽王廷榮則稱“第九祖師”,在教眾之中都極具威望。次仲太就對羅廷璽非常崇拜,視他為人生的指路明燈,當即對張淮說:“我師羅廷璽若來,無事不濟?!?/p>
張淮在次仲太的引薦下,得以見到羅廷璽,有造朝廷的反這個共同話題在,雙方可謂交談甚歡,很快就達成了合作的初步意向。隨即羅廷璽與朱充灼舉行雙方首領會議,一見面他就稱對方有“大分”,也即天生就是帝王命,把朱充灼哄得心花怒放。
于是乎,朱充灼將自己的計劃合盤向羅廷璽道出。羅廷璽聽后表示,計劃不錯,不過稍稍有些瑕疵,我幫你補補。他讓朱充灼的人和小王子聯絡時,告知對方別老想著打野,要玩就玩個大的,兵分三路直撲大同,雙方里應外合拿下大同,并將大同交給對方,作為借兵的禮物。而后揮師南下,奪取雁門關,以王廷榮為內應奪取平陽府(今山西臨汾),在此稱帝。再指揮胡兵四下出征,最后再反殺小王子,如此大事成矣!
所謂“小王子”,明王朝對北元滅亡后韃靼部落主要首領的稱呼,先后有多位“小王子”。最著名的小王子為重新統一漠南漠北蒙古的蒙古大汗——達延汗,此時在位的小王子為土默特部首領、達延汗的孫子俺答汗。在諸多蒙古小王子之中,俺答汗的聲望可能僅次于達延汗,他以豐州灘起家,招募逃亡漢人修筑板升發展農業,一統漠南蒙古右翼三部,幾乎將蒙古名義上的大汗察哈爾部的土蠻汗擠兌稱了傀儡,是明王朝西北地區的主要敵人。更是青城——呼和浩特的前身——的締造者。
朱充灼對羅廷璽的方案很是欣賞,于是讓其負責聯絡蒙古事宜。次仲大的黨羽中有一個叫衛奉的,他通曉蒙古語,且曾經與蒙古人有過合作。于是,羅廷璽派他前去聯絡小王子。衛奉行至威寧海北岸,恰巧與在此活動的蒙古察罕兒等部相遇。
威寧海又名集寧海,位于大同的正北方,即今內蒙古烏蘭察布市察哈爾右翼前旗的黃旗海,是關外少數幾處宜耕宜牧之地,算是大同的外圍屏障之一。遼末的遼金白水濼之戰就發生在此地,本為山西行都司轄地,永樂之后隨著關外諸衛內遷,此地被蒙古人所占,成為蒙古人襲邊的重要出發地,為此天順、成化年間朝中多次有人提議收復集寧海。成化十六年(1480年),王越襲敗蒙古于此,
蒙古人出現在這里自然有南下之意。是以衛奉與游牧于此的蒙古人一拍即合,雙方約定了統一顏色的旗幟,一半留在朱充灼處,一半送到小王子所在,用作識別的標志。
旋起旋滅
三方達成合作意向,叛亂行動正式展開。朱充灼一方面讓朱充(火+瞅)派人,持忽悠宗室朱俊棄、朱俊掖幫忙打造的神機箭,出城焚燒各地草場;一方面派衛奉手持張文博代筆的表文前去會見小王子,將大同的一應情況出賣的對方,相約共同舉事。
于是乎,兩日之間位于大同城外、平虜衛、威遠衛、玉林衛、渾源州、陽和衛、山陰縣等地的各草場相繼被焚。
二日之內六處草場失火,引起宣大總督翁萬達的警覺,認為其中必有大奸謀,迅速上疏朝廷匯報此事,同時下令緝捕縱火犯。明世宗對此高度重視,派科臣李文進赴大同進行調查。
恰在此時,太原府的巡邏士卒在內長城的胡峪口(在今山西山陰縣)擒獲一名叫王義的蒙古方面奸細,從其行囊之中搜出用以點火的火具,抵受不住的他只得招認,稱是奉“虜酋青臺吉”(指俺答汗)之命前往山陰縣放火。山西方面據此上奏朝廷,王義被判處斬刑。
隨即,和川王府發生盜竊大案,有司調查審問時發現牽涉到襄垣王府鎮國中尉朱充(火+瞅)等人,于是提審朱充(火+瞅)府上的家奴。家奴堅決不承認自己參與盜竊,不過三木之下卻爆出一條猛料:朱充(火+瞅)曾交給門客門四、李錦等人神機箭,讓他們赴各草場放火。既如此,只能讓門四等人前來品嘗一番官府鐵拳的滋味了。
與此同時,大同最高軍事長官大同總兵周尚文處也有收獲。他派出哨探出邊偵查,從守衛口中得知有前不久四個人攜帶傘具出關。北方的秋天秋高氣爽,幾乎不怎么下雨,這個時節連和尚打傘也是無法無天,何況是走口外的,這是嫌不夠累,所以給自己加負擔?如此明顯有違常禮的舉動,自然惹人懷疑,于是哨探策馬急追,終于在榆樹將人截獲。
原來這一行人正是奉朱充灼之命喬裝出關,聯絡小王子的衛奉及其手下。哨探從其身上搜出了朱充灼勾結小王子的文書及旗幟,旗上寫著“調兵”字樣。發現抓到大魚的哨探,趕緊將衛奉一行人押到周尚文面前。經過審問,獲得了朱充灼等人謀反的具體計劃。
三條線索皆指向代藩奉國將軍朱充灼等宗室,于是乎朱充灼謀反之罪大白于天下。翁萬達立即對朱充灼團伙展開抓捕行動。由于涉及宗室,他將一應情況秘密通報給了代王朱充燿,讓其將朱充灼等十名涉案宗室羈押。察覺到事情敗露,自知大事已去的白蓮教教主羅廷璽,在抓捕人員抵達前,將白蓮教相關人員的名單焚燒一空,隨即服毒自盡。
堂堂天潢貴胄,竟然“扛著紅旗反紅旗”,內結白蓮,外聯蒙古,意圖謀反,這是在打自己的臉吶!極好臉面的明世宗得到奏報,自覺臉上火辣辣地,當即下令將一干涉案人員盡數械送進京。同時派出由司禮監、駙馬、五府、九卿、科道、錦衣衛等相關官員組成的龐大審判團,在午門前對他們展開大會審。
由于證據確鑿,審判團很快將處理方案上報給了明世宗:“諸臣因奏充灼等反形已具,充灼首倡逆謀,俊桐贊言助逆,罪惡深重,充(火+瞅)、俊欖、俊棠、俊槂、俊振次之,俊棄、俊掖造火箭又次之。”(《明世宗實錄》)
明世宗依據審判詞,回復稱朱充灼等人按律當斬立決,只是而今正是歲初,不可輕易行刑,暫時先將他們羈押于詔獄,等候處置。
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十月,在法司復請下,明世宗做出判決,朱充灼等八名宗室被賜自盡,并焚尸,以儆效尤。這判決不可謂不重:
“充灼等世受國恩,不遵《祖訓》,違逆天道,背叛朝廷,甘心降虜,勾引寇兵,圖危宗社,謀燒各邊草場,兇謀大著,國法難容。充(火+瞅)等受謀燒草,俊桐、俊欖等亦稱隨同聽謀,難分差等。充灼、俊桐及充(火+瞅)、充(火+睒)、俊欖、俊棠、俊槂、俊振俱令自盡,仍焚棄其尸???、俊掖雖不與聞逆謀,而親造火箭,意欲何?為降為庶人,送高墻禁錮。張文博等三十人,俱依謀反律,棄市梟首于邊。代府長史孫質等論死系獄,余悉如議。”(《明世宗實錄》)
阿越說
就這樣,發生于嘉靖二十四年的代藩朱充灼之亂以虎頭蛇尾的方式結束了,也給明代宗室之亂劃上了句號。
來自宗室叛亂多為上層主導,中下層主導的極其罕見。朱充灼之亂后,有識之士對此開始進行反思。時任宣大總督翁萬達的奏章就直擊朱充灼之亂的核心“大同土產狹瘠,祿餉不支,代宗胤育日繁,眾聚而貧,且地邊胡虜易生反側”。是故他提請朝廷將代藩的部分宗室遷出大同,在山西省內擇地另行安置。此舉受到明世宗的肯定,下旨令和川王府等外遷。然而這只是在有限的范圍內進行小修小補。
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御史林潤上疏,提請對宗室制度進行大修。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二月,經過近三年的準備,以周藩南陵王朱睦楧的提案為藍本,出臺了內容多達67條的《宗藩條例》,涉及裁剪宗室的祿食,控制人口增長,整頓宗室有關人員,同時樹立宗室榜樣,開設宗學等。(詳見《南陵王朱睦楧:身為既得利益者,卻積極推動朝廷出臺限制宗室政策》)
同時朱充灼之亂雖然在歷史上幾乎沒有泛起什么浪花,可也將明王朝的弱點充分暴露在了蒙古人面前,對邊防終究造成了難以估量的侵害。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俺答汗對明朝“貢市”不遂而發動戰爭,在古北口左近突入關內,兵鋒直抵北京城下,土木堡之變百年后,北京城再次陷入恐慌之中,世稱“庚戌之變”。北京的外城墻,也在事變之后開始修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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